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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河边的梦与理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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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剑天上来第一卷伞下人第一百四十三章河边的梦与理由在静思湖看了一阵,南岛便背着剑向着回廊走去。

草为萤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又转回头重新看着那片暮色大湖。

同样无所事事的人自然不好说教另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南岛背着剑,在暮色里走出了悬薜院的大门。先前上午的时候,便想出去看看,只是后来遇见了梅先生,给南岛说激动了,于是又回去冷静去了。

下午的时候再出来,却发现南衣城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当然,那种才始结束的战争的气息,依旧飘荡在暮色的风里。

南岛才走出巷子没多远,便看见南静坊那条街上陈旧的木桥上向着这边走来的谢先生。

谢先生是在城东,自然不会是张小鱼他们那种一身血色的模样。

此时干干净净地走在暮色里,倒有种寻常时候的模样,如同只是外出一趟,而后平静归来。

南岛站在了一旁,等着谢先生走了过来,行了一礼说道:“先生回来了?”

谢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城外战事暂时停歇了,我们也回来稍作休息一下。”

“先生辛苦了。”

南岛说得很诚恳。

谢先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我们自然不辛苦,悬薜院处境特殊,自然也便没有去正面,辛苦的自然是剑宗那些剑修们。”

虽然悬薜院的总院与根基都在黄粱,但是毕竟这是南衣城的悬薜院,除了巫鬼院的明先生那些人,院里的先生自然也大都都是槐安人。

所以其实说到底,尴尬的大概也只有明先生他们。

这也便是那日明先生去城头,要光明正大,也要带上南岛,便是为了防止世人多舌。

但或许在这种时候去见一个黄粱灵巫,本就是一种注定不太应该的事情。

只是南岛想着那个与明先生极为相似的明蜉蝣,依旧有些不知道二人相见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毕竟人间不是只有立场二字。

想到这里,南岛又有些好奇,看着谢先生问道:“明先生他们呢?”

谢先生轻声说道:“明先生去了城南城头了。”

南岛愣了愣,说道:“为什么?”

谢先生缓缓说道:“大概是战事没有真正结束,他也便不会下来吧。”

南岛默然无语,而后很是疑惑地问道。

“人间有怀疑的声音吗?”

谢先生笑了笑,说道:“自然有,不提明先生,便是我们这些先生,都会有人非议。但是这种东西,自然可以听也可以不听。”

“先生倒是豁达。”南岛颇有些敬佩地看着谢先生说道。

谢先生听见南岛的这句评价,却是莫名的沉默了少许,而后说道:“但我是一个郁结的人。”

只是才说完,便似乎意识到不妥,笑了笑,说道:“只是感慨一句,不必当真。”

南岛听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叹,不知缘由,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只当是谢先生终究还是受了一些人间声音的影响,于是很是诚恳地点着头,说道:“先生不往心里去便好。”

谢先生笑着摇摇头,向着南岛摆摆手,而后向着悬薜院走去。

南岛在街上站了一会,直到谢先生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才转身向着院外而去。

只是却在想着一个问题。

自己究竟算不算悬薜院的人呢?

也许是不算的。

毕竟有不少人都是知道,这个终日撑着伞混迹在院里的少年,在最开始的时候,便是被卿相院长很明确地拒收了的。

但或许也能算?

毕竟自己也算是在悬薜院待了这么久了。

其实这些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是方才谢先生的那些话,让南岛下意识地想起了诸如一荣俱荣之类的话语。

只是背着剑走出了南静坊,停在南衣城重新热闹起来的大街上,南岛倒也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话语。

或许是因为自己身后背着剑的缘故。

大概腿脚还不是很利索,所以大概世人把他当成了受伤的剑宗之人?

南岛这样想着,看着那些路过之人眼中的善意,有些羞愧,低着头混进了人流之中。

城南的氛围自然比其他地方都要热烈。

因为许多人便是在那些安静的巷子檐下,偷偷张望过那边城头的战事。

见过血色,也见过剑光。

还见过许多被送下城头,送往凤栖岭的剑修尸体。

所以面对这场胜利,自然也会有着更多的感慨。

南岛沿着南衣河缓缓走着,河岸有不少人趴在栏边,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自己见到的那些剑光。

如同自己当时便是那些剑一样,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河边暮色并不浓郁,只是偶尔泛着碎金的色彩,随着那些闲置了几日才重新出来的游船,一同荡漾在河上。

但是附近的长街青檐之上,却是早早地有人挑着灯笼挂了上去。

像是在弥补前几日的冷清一般。

南岛走了许久,却是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一般,只是转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形形色色的行人们。

南岛觉得有些古怪,而后取下了背后的桃花剑,抱在了怀里。

虽然抱着鹦鹉洲可能更帅一点。

但是鹦鹉洲没有剑鞘,所以南岛还是抱着青黑色的厚重的桃花剑。

心中稍微有些安定了一些。

主要还是昨日见到的那个叫西门的神经病,让南岛觉得有些古怪。

南岛抱着剑走了许久,想着或许是自己疑神疑鬼了,于是又在喧闹的人流中放松了下来。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某处酒肆。

南岛摸了摸怀里没剩多少的钱,还是走了进去。

虽然酒喝多了会得酒疸。

但是架不住南岛喝了这么多年,毕竟有些瘾。

南岛走入酒肆的时候,却是突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因为什么喝酒了。

总不能是因为少年情伤吧。

南岛买了一壶酒,在河岸边停了下来,抱着剑小口地喝着。

打完了好啊。

赢了好啊。

南岛颇为感慨地想着。

不然自己总要下意识地去想着那八万下山而来的岭南剑修。

同样都是用剑的,好像自己缺了一些那种勇气,于是便容易成为一种羞于开口的事情。

只是感慨着,南岛便抱着剑蓦然转过身去。

一旁的人们都被这个带了两柄剑的少年吓了一跳。

同样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然而什么异常也没有。

南岛狐疑地转回了身,想了想,又取下了鹦鹉洲,小心地抱在怀里。

当然不是因为抱着两柄剑更有安全感。

而是鹦鹉洲剑身光滑,如同一面镜子一般。

南岛一面喝着酒,一面瞥着剑身上倒映着的身后长街。

看着看着便愣了下来。

......

陆小小背着剑,一面护着伤口,一面在长街上闲逛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逛着逛着,便下意识地又逛到了城南这边来了。

陆小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是不住地感叹着。

你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现在这种情况,虽然看起来局势明朗了一些,但是那毕竟只是个少年,说不定还在院里窝着看夕阳呢。

陆小小这般想着,便突然瞥见了一柄黑伞在人流里走了过去。

陆小小愣了一下,而后便跟了上去。

尾行确实很刺激。

虽然陆小小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这样做。

大概只是想看看那个少年想出来做什么?

陆小小一路偷偷摸摸地跟着南岛在街头闲走着。

走了一阵,南岛似乎便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四处张望着。

还好陆小小反应快,见南岛突然停了下来,便匆匆转身,假装在一旁的路边摊贩上挑着东西。

过了许久,陆小小偷偷看过去,南岛已经不看了,只是取下了剑,抱在怀里走着。

而后还去买了酒。

陆小小看见南岛去买酒,便微微蹙了蹙眉头。

虽然剑修可能都喜欢喝酒。

半醉半醒间,一剑而来一剑而去,自然潇洒,但是酒喝多了也不好。

容易手抖。

当然要是抖得很准,那就当无事发生。

所以陆小小看着在河边喝酒的少年,便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和他说下年纪轻轻的少喝点酒?

南岛却又回头看了过来。

陆小小于是又躲了起来。

旋即一想,自己又不是做贼,这么怕做什么?

但是想想毕竟自己是在尾随,陆小小还是没有光明正大地站出来。

待到少年回过头去,陆小小便又钻了出来。

然后便十分尴尬地看见了少年那柄剑上映着的那双眼睛。

陆小小依稀记得,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来着,好像是道圣李缺一曾经说过,什么什么剑光是相互的?

陆小小也记不大清楚了。

反正大概就是你能在镜子里看见一个人的眼睛,那么那个人也能看见你。

那好像说的不是剑光。

管它什么光呢。

陆小小如是想着,虽然剑光肯定也是相互的,隔壁那个剑宗的老头子便天天说着什么,哪怕再强的剑修,也无法掩盖千里一剑来的轨迹,如果有人数理学得足够好,哪怕不会修行无法感知剑意,也能够从那一剑落下的那一小段轨迹,算出这一剑从哪里来。

陆小小觉得这是一个无比深奥的问题,反正她算不出来,毕竟没有正儿八经去悬薜院学过他们引以为傲的数理学。

所以天涯剑宗便天天想着先把剑丢出去藏起来,这样用的时候,就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想得挺好,就是剑丢出去就不见了。

别说别人了,自己都找不到。

陆小小想着想着便发现自己想歪了,看着那柄剑身之上倒映的呆愣的眼睛,陆小小想了想,咳嗽了一声,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

南岛沉默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那个岭南女子剑修。

虽然人间并不少见女剑修。

但是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也就秋溪儿与这个叫陆小小的,有些奇奇怪怪的女人。

“我有些渴了,酒给我喝点呗。”

陆小小倒也没有扭扭捏捏,直接了当地向着南岛伸出手来。

走过来的时候,陆小小便想过了,直接劝他不要喝酒,未免有些奇怪。

所以不如直接找他借酒喝。

而后给他屯屯屯地喝光,这样他自然就没酒喝了。

陆小小想的自然很好,毕竟她也给过南岛包子吃,南岛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南岛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正要把酒壶递给陆小小的时候,却看见了陆小小腹部包扎的那道渗着血迹的伤口,于是又把手缩了回去,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不好,喝酒会导致你的伤口恶化的。”

陆小小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那些血色,万万没想到南岛会注意到这里,早知道先前先给它盖好一点了。

陆小小想了想,还是坚持着说道:“没事,我们是剑修,自然不怕这种东西,就让我喝一小口吧。”

真的只有一小口。

陆小小在心里想着。

南岛沉默了少许,还是有些犹豫。

陆小小便一直伸着那只手在那里。

南岛叹息了一声,还是把酒壶递了过去。

陆小小眼睛一亮,接过酒壶仰起头,就是屯屯屯。

一口下去,直接大半壶酒都进了肚子。

待到南岛夺回酒壶的时候,里面的酒已经见底了。

南岛愣愣地看着才买的一壶酒,抬头无奈地看着陆小小,说道:“这位师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小小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屁孩喝酒不好。”

“......”南岛沉默了少许,盖上壶盖,抱着剑转过身去,看着长河暮色,缓缓说道,“我知道师姐是想和我多些交集,但我目前真的没有去岭南的想法。”

陆小小看着南岛那副模样,沉默了少许,倒也笑了起来,走到河边护栏旁一并靠着,看着南衣河,轻笑着说道:“我知道。”

南岛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了一轮还不止的师姐。

陆小小继续说道:“但是人生在世,自然不止是要有名分关系,哪怕只是多一些交集,也算是一分亲近,日后再见,总不至于生疏到无法开口。”

南岛沉默地听着陆小小的这段话,总觉得无比怪异,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师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陆小小看着南岛,待到看到河边其他人那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时,才意识到这段话却是有些痴男怨女苦情戏的味道。

“瞎想什么呢?”陆小小看着南岛说道,“我说的名分,是师姐弟之间的名分,小小年纪不学好是吧。”

南岛心想分明是你自己说的话奇奇怪怪的,搞得别人都以为是我辜负了你一样。

但是南岛自然没有说出来,说出来更奇怪。

陆小小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古怪,于是想了想,换了种方式说道:“总而言之,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来岭南。”

南岛看着陆小小很久,说道:“所以师姐为什么这么执着?”

陆小小轻声笑着,说道:“因为我觉得在你身上,或许会有岭南剑宗的未来。”

南岛转过头去,看着暮色里一片辉煌的大河,却也是想起了那些从山上下来的岭南剑修们。

自然会有些感慨。

但感慨并不代表了就会被说服。

“为什么师姐不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陆小小缓缓说道:“因为我们确实不具备这种希望。岭南剑宗与人间剑宗隔得其实并不远,但是二者却是截然不同的境地。人间剑宗弟子们往往二十多岁,便在考虑着如何入大道了,岭南剑修们三十岁还困在入道境里。这是天差地别的差距。所以哪怕这一次,岭南来了数万剑修,但是那些风头依旧是那些在城里打牌的弟子们的。”

陆小小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北方。

北方有处园林。

在人间之中,这样的一个修行之地,其实很小。

但是修行之地的前途,往往与大小无关。

而是高度。

“人们说起人间剑宗,往往便会想起斜桥,这个来自巅峰一代磨剑崖的弟子。想起丛中笑,当年的人间三剑,后来的天下第一剑,想起丛刃,这个活了一千年的剑道大修,想起陈怀风,想起张小鱼。”

“但是说起岭南剑宗,却没有一个能让世人记住的名字。所以哪怕岭南剑宗的历史远比人间剑宗久远,岭南剑修的数量也远比人间诸多剑宗要多。这片山中剑宗,依旧无法真正的在修行界站起来。”

陆小小看向南岛,轻声说道:“人间日后肯定会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哪怕明知你是磨剑崖要的人,我们也要尝试一下。”

“来岭南一趟,就当看看风景,当成少年时一处闲时逗留过的地方。”

南岛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一河暮色。

这样的诚恳,自然是令人极为动容的。

但是就像陆小小自己所说的那样。

岭南剑宗这种地方,有什么值得他去的呢?

南岛也想感性一下,可惜生命不是存留在感性里的冲动便可以决定的。

“师姐的诚意我能够感受得到。”南岛轻声说道,“但是总要有个理由,不是吗?”

陆小小静静地看着那条大河。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与你的交集,便是在寻找一种可能的理由。”陆小小带了些玩笑意味地说着,“比如你突然遇见了一些事情,而我又恰好救了你一命,那么是不是就有这种理由了?”

南岛默然无语。

陆小小倚着护栏笑着说道:“毕竟总要先去想去做梦,才有机会梦想成真。”

陆小小转头看着南岛。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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