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闺中待良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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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叛飞奔向俞氏庄园,如果不是萧武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想到在那里寻找二叔的首级。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害死二叔的方式,就是用的金蚕蛊,而且也判断金蚕蛊的所有者是化名为徐西决的严溪觉,那么严溪觉处理首级的时候,是否会有泄愤的情绪呢?
当然是有的!
这个人爱着徐婵已经爱到了几近痴狂的程度,他当然恨二叔,恨二叔霸占了他心爱的女人。
他对二叔当然早就会有痛恨的情绪。
就像萧武所说的,将首级扔进粪池,是他在那一瞬间能想到的最解恨的方式。
三叔指挥着那么多佃户,在庄园外面搜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可是他们偏偏不曾在庄园内找过。
从庄园下来的时候,集镇上的道路还仅仅是大雨冲刷后的潮湿状态,可是现在已经有了一层漫过脚踝的积水。
不过好在越往庄园走积水越浅,等他出了集镇以后,地面上的水位已经不足三寸高。
西方的那团乌云越垂越低,可偏偏没有一丝继续下雨的迹象,只有那大水还在顺着胭脂河的河道不断地冲刷下来,不断地向两岸便更高的地方蔓延,仿佛永无止境似的。
他不敢想象,如果那片乌云顷刻间化作一场新的瓢泼大雨,这整个洪蓝埠还能剩下几寸土地。
等他赶到庄园的时候,正瞧见佃户们正在庄园的墙角堆土,还有人从树林里伐断大树,一根根地往庄园内搬运,他们在加固院墙,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梁叛穿过这片忙碌的人群,径直来到俞东来的小院,只见院中停着一辆马车,整个院子冷冷清清,连仆妇老妈子都不见往来忙碌。
三叔和谢老爷子都不在家,只有冉清和阿庆还守在屋里等着他。
梁叛让他们稍安勿躁,径直走进了正屋,那屋里不知在熬甚么汤药,一股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整个屋子。
他走进去一看,却见屋里人除了俞东来夫妇以及阿虎,又多了一男一女。
男的梁叛认识,是消失了一整天的埠郎,原来外面那马车是埠郎的。
那女人三十岁年纪,姿容还算中上,不过不如俞太太的气度大,却是个生面孔,从未见过的。
他见埠郎手臂上缠着生布绷带,脖子和脸上也挂着彩,显然这一天一夜遇着了极大的意外。
见梁叛进来,原本坐在屋里一角的埠郎立刻站起来向他打躬致意。
“埠郎,你受伤了?”梁叛道,“不要这么多礼数,回来就好。”
埠郎谢了,赧颜道:“埠郎没用,误了二爷的事,回来领罚。”
俞太太坐在俞东来的床沿上道:“埠郎,这事不是你错,不要提了。你也着实辛苦,下去休息,回头还要偏劳你赶车出力。”
埠郎道:“是,多谢二奶奶。”
说完便向屋里每个人都行了礼,低头退了出去。
梁叛再看那个陌生的女人,正半蹲在一尊红泥药炉边煎药,阿虎则搬了个小凳子,跟在她的身边,与这女人挨得紧紧的,显得十分亲昵。
梁叛哪里还猜不到,这是阿虎的娘。
这女人说来也是可怜,和俞东来风流一度之后,坏了阿虎,便在谢家一住就是好几年,空身守寡一般,这几年的日子一定难过。
也真是俞太太的本事,一头将这女人治得服帖,一头又将俞东来瞒得密不透风。
那女人大约知道梁叛的身份,也站起来向他盈盈一福。
梁叛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好拱拱手道:“幸会。”
俞太太见了道:“老五,这是阿虎的娘,今后就在院里了。”
她这句介绍看似多余,其实是点了俞兰的身份——她是俞东来儿子的娘,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梁叛便道:“如嫂嫂。”
俞兰低了脑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福了福,唤道:“五叔。”
俞东来躺在床上,精神还算尚可,见到梁叛,大概是心力不足不愿说话,拍了拍床沿,示意梁叛过去坐。
梁叛人是过去了,却没坐下,开门见山地道:“二哥,我想到一个地方,你派人找一找。”
于是说了“粪池”两个字。
俞太太立刻起身到外面,叫人到院内各处去找了。
俞东来说起眼下的情形,看这大水的水势,庄园的大约是守不住的,院里不用的仆役婆子已经先送到了谢家,谢家的庄子在西南面的山上,地势比俞氏庄园这里高得多,如果那里再守不住,只能继续往别处退了。
三房里的妇孺老幼也都带着细软向谢家庄子去了,剩下的青壮则同佃户一道加固园墙,同时将仓库中的粮食向谢家庄子转运。
“二房怎么说?”梁叛问道。
俞东来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她?徐老头已经丢下她回去转移财产了,他们徐家的院子修得漂亮,但是地势低,这会儿估计淹到大腿根儿了。我瞧她既不想跟徐家走,更不会跟我们走,好像在等人来接她。”
梁叛摇摇头:“按照那位的作风,我瞧不会来接她,只会来灭口。”
这倒是俞东来所意料之外的,他一愣道:“怎么会?他们不是有个骏哥儿?”
“唉,你不懂的。这事你不要管了,她有她的命,自作孽还有甚么可说的。”
梁叛根本就不用考虑,也知道陈绶对那个女人一定会下手灭口。
一是那个女人毕竟知道一些事情,而且已经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
二正是因为骏哥儿的关系,陈绶身边那个女人,也就是陈碌的前妻,看上去是个温柔淡雅的女子,可是骨子里却是个爱情观极其前卫而独立的女人,她对礼教未必看得多重,所以大概绝不会容忍陈绶和自己的身边出现另一个女人。
哪怕这个女人是陈绶亲生儿子的母亲。
她和俞太太毕竟不同的。
俞东来忽然指着阿虎对梁叛道:“老五,既然如此,你和那位冉先生尽早离开洪蓝埠罢,我让阿虎跟了你去。”
一直在旁默默煎药的俞兰猛然抬起头来,嗫嚅着问道:“老……老爷,怎么让阿虎走呢?”
“你懂甚么?”俞东来道,“老五是人情练达的人,冉先生又是满腹的学问,我请他们教一教阿虎,不是这孩子的造化吗?”
俞兰不再说话了,只是摸着阿虎的脸低声啜泣。
俞东来给她哭得不耐烦,但是心里又觉得歉疚,便叹了口气安慰道:“这里发大水,不知发到甚么样子,让阿虎跟在我们身边有甚么好?等这里消停了,至多三五个月,我们到南京不是一样见着?”
这时俞太太已转了回来,站在门口,犹自难以置信地道:“找……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