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知县大驾到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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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
参二爷面无表情地说,或者像是在警告。
梁叛一摊手:“那给我这个驾帖干啥啊!擦屁股都嫌糙!”
其实现在即便给他应天府的差票也没啥用,第一手上没人——他本来打算的是用俞教仁和俞东阊手下的那批捕快,但是二俞已经中毒死了,连尸体也没找到。
第二还是因为二俞死了,这两个人是最好的突破口,要找徐西决和那几个失踪的家伙从他们这里突破是快最便捷的,两人一死,溧水知县又亲自到了,差票的作用自然就可有可无了。
他摇摇头,将驾帖打开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一片小字,看了都头疼,也懒得去读,便匆匆折叠收了起来。
他一边收信一边问道:“送信的人呢,来了几个,哪个部门的?我这正缺人手,别让他跑了。”
“是专诸总的,两个人,还在客栈。”
“专诸总?”
梁叛皱起眉头,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专诸总其实就是杀手总,不像他们机速总要和外界接触收发情报,基本处于一个半暴露的状态,专诸总是个比斥候总还要神秘的机构。
这个总人数未知,首领未知,过往功绩未知,梁叛虽然已经是“自己人”,但是对专诸总依旧没有任何了解。
陈老板明知他在洪蓝埠一定缺人,却没有派能员干吏前来支援,反而派了两个杀手?
杀谁?
梁叛忽然间便明白了陈碌的用意。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严肃神情。
参二爷当然猜不透陈碌的用意,自然也就无法明白梁叛这副表情的变化。
当然,他也不会多问。
“陈老板还有别的话带来吗?”
“有。专诸总的弟兄带了陈老板的话来,说:拿到洪蓝埠两册,进谋溧水县白册,便宜行事。”
梁叛又问了钱申功那边的准备如何,参二爷说了。
钱申功因为来得仓促,也没有人手,能准备的其实并不多,一个是谢老爷子说动了要去报官的人,也就是原告。
这原告是那俞奉常的老母。
虽然俞奉常出门时一再嘱咐,会出去躲几日,一等事了便回家来,让家里不要去找。
但是俞奉常的老母年岁已高,又只有一个独子,几日不见便格外担忧,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成,又听说有老爷在此,便不管儿子的嘱咐,哪怕儿子在外面杀人放火回来便要治罪,也一定要先找到活人才肯安心。
老话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否则也都像另外几家,是绝不肯报官的。
这是一个,那老太太已经带着了。
还有一个是那天在俞东来院外要撞门的二房下人,也带着。
最后一个就是昨天梁叛让他们抓捕的那名弓手,这个却出了事。
参二爷道:“昨天钱大人派去抓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且是刚死不久。”
梁叛咬住牙,懊悔不已。
昨天他就应该先把那弓手抓了,送到钱申功面前,或许当时那弓手还没死!
“查过没有,怎么死的?”
“一刀毙命,伤口在左侧脖颈上,是从上往下砍的刀伤。”
“我知道了。”梁叛揉揉太阳穴说,让参二爷去休息,“辛苦了,回去睡一觉,今天没别的事了。”
看这行刀的轨迹,想也不用想,就是从肩膀后面拔刀向下砍的大屋大翔。
梁叛觉得自己又接连翻了两个错误!
送走参二爷,梁叛独自站在牛棚下面,看着渐渐稀少的人群,还在向庄园里聚集过来,心里却在不住地盘算。
他留在洪蓝埠的本意是帮助俞东来,那两部册子是顺手为之。
但是现在陈碌已经明确要求他拿到两册,同时还要“进谋”溧水县白册,为此特别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利。
陈碌毕竟是陈碌,身在高位,自然比梁叛要高瞻远瞩得多,几乎是立刻从这件事当中嗅到了更新溧水县这一大块拼图的机会。
怪不得梁叛拿到手的是驾帖,而不是差票。
差票是给官差查案的通行证,而驾帖不同,驾帖的内容其实并不重要,哪怕只是派锦衣卫拿一根针回来,只要办事的锦衣卫或者缇骑愿意,都可以无限扩大事态,拆屋刨坟掘地三尺。
——驾帖上可没有指明就是杂货店里的那种普通的绣花针。
锦衣卫认为这根针是某家针盒上的那根,自然可以借此抄家抓人;如果怀疑这根针在某人的祖坟下面埋着,自然可以因而刨坟掘地。
梁叛要拿溧水县的白册,手里又只有追查亭山大盗的驾帖,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不能在白册到手之前,让亭山大盗一案结案。
只要案子不结,他就有权利无休止地追查,无底线地将受案范围扩大,他可以在溧水县无法无天——如果他不怕事后被弹劾的话。
但是这与他的本来意愿显然是相违背的。
好在陈碌用了个“谋”字,而不是“取”,谋就是想办法,办法可能想不到,也可能想到的办法并不实用。
但是“谋”这个字只是“想办法”的过程,而不是实施并将这个办法实现的过程,所以即便梁叛最后没有拿到溧水县的白册,他也有搪塞之词。
但是这种办法只能用一次,如果这次用了这种咬文嚼字的狡辩方式搪塞过去,那么下次陈老板再给他派发任务的时候,就会更换成不可更变、不会产生歧义的指令,到时候自己就不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是杀鸡取卵的途径。
梁叛一时陷入为难之中。
还有那两个专诸总的刺客,梁叛很清楚,陈碌要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陈绶!
但是陈碌没有直接给那两个刺客下达任务,而是将他们交到了梁叛的手里,这里面到底有甚么缘由,梁叛却并不了解。
忽然间远远听到一声开道的鸣锣声,梁叛刚刚有些颓然的精神不由得一振,溧水县的知县终于到了!
钱申功他们一定也跟来了,梁叛立刻走出牛棚,急匆匆往谷场上赶——这个时候俞东来他们应该都到谷场了罢。
穿过这片区域到达谷场,才发现那宽阔平坦的谷场上,早已站满了穿着各样的庄户人,有的带着斗笠,有的带着蒲草帽,有的干脆就用布巾包了脑袋。
天边的滚滚雷声愈发响亮,也愈来愈逼近洪蓝埠镇,天空的雨似乎飘得大了一些,不断地有人抻起袖子揩去脸上的雨珠。
在这些人群的中央,也就是谷场最中间的位置,空出一片来,一张挂着纱幔的红木大床支在那里,俞太太和三叔、谢老爷子则撑着伞守在大床外边。
所有人都看着那张大床,有人神色中充满仇恨,有人皱眉愤怒,有的却是满脸的复杂神情。
就在这时,梁叛忽见远处几顶小轿抬了过来,人群开始哗啦啦地从外围开始向两边分开,让那几顶小轿进来。
人们的目光便从那大床上移了开去,都热切地去看那几顶轿子。
梁叛身边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竟然双手合十,低低念道:“俞氏先祖保佑四老爷替我们伸冤……”
那些轿子还没到谷场中间,就听庄园大门的方向响起一声高亢的宣告:杨知县大驾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