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铁靴将军换牌子(1/1)
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六十章铁靴将军换牌子
王瞎子一听他来收鸡王,便笑道:“梁五哥,里面说话。”
说着一指勾栏外面的楼上,当先便走。
那跟班的提着鸡笼,跟在后面伺候。
这是一间茶楼,茶楼也分几种,第一种是真正品茶卖茶的专门茶社,这里头不仅茶品好,做茶的手艺也高。
另一种是喝茶听曲、听书的消遣所在,大茶壶烹茶,也不讲究多少滋味。
还有一种就是行业公所,也就是类似于后世俱乐部的形式,就是某一行当设立一座茶馆茶社,本行中人便在此接头聚会,交流消息、处置事务。
这种行业公所当中往往规矩森严,等级鲜明,比如南京城戏行有两座公所,一在三山门,一在淮清桥,对外是茶社,挂牌、约戏、见客、集会都在外面,对内是总寓,收徒、断事、起班子在这里面。
钱店和当铺也有茶社公所,不过梁叛对生意场上的人事不大熟,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不知具体在何处。
漕帮也有,城内是两个,三山门和三家湾,城外一个,在燕子矶。
乡试的生员也有,在四牌楼;酒楼业在三山街北、南陈朝进奏院故址改建的叫佛楼;赌行就多了,南门外、堂子街、三茅宫、二郎庙、金吾卫,全城都是。
梁叛跟着王瞎子进了斗鸡行的茶馆,只见那茶馆朝东的整整一面墙壁上,挂着的居然都是历代鸡王的画像,而且都是南京城里名家的手笔;朝西墙上则是上四下八两排水牌,分别写着“四天王”、“八大将”的归属,以及主人的名号。
梁叛一眼就看到排在第一排第一位的,正是“南大王”,没有归属的斗鸡社,只在主人名号下写了个“王瞎子”。
那墙上其余十一个水牌字迹如新,只有这个“南大王”的牌子早已泛旧,朱漆的字迹也剥落许多了,显然是多年未曾换过的。
王瞎子一进门,在座喝茶的人便纷纷停了喝茶说话的举动,投来敬畏的目光。
王瞎子恍若未见,自顾自昂头在前,带着梁叛上了楼。
楼上更有意思,只有三张桌子,呈品字形摆放,北方一张搁在正中,是个黄花梨木大桌,另两张在南侧一左一右,都是红木大桌。
王瞎子径直走向那黄花梨木大桌,在桌子南面大马金刀地一坐,伸手便请梁叛在旁坐下。
茶楼的伙计早已跟了上来,殷勤倒茶伺候。
王瞎子等梁叛坐定,便对那跟班说道:“小三子,这一位就是我常对你提起的梁五哥,叫人。”
那小三子长了一副老实不过的脸,整个人显得有些腼腆,听闻便朝梁叛弯弯腰,叫了一声“五爷!”
梁叛向他点头示意。
王瞎子又道:“这位梁五哥,几年前救过我的性命,那年城北金鸡社的‘铜翅将军’被我的‘南大王’斗死了,那几个痞子买通打行要我的命,就是梁五哥发了话,教打行在江宁县内的一亩三分地不敢动我。所以我从来不出江宁县的地面,你如今晓得原因了?”
小三子有点崇拜地看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捕快一眼,又弯下腰说:“晓得了,记得了。”
“嗯,记得就好!”王瞎子道,“当年我许诺,一定替梁五哥养一只鸡王出来,来,把你手里的小凤凰拿给梁五哥瞧瞧。”
小三子立刻打开鸡笼,把笼中的一只斗鸡捧了出来。
那斗鸡一出笼,便单脚站在桌上,极其漂亮潇洒,一双黑豆般的眼睛两下一看,顾盼生威,雄风凛凛,饶是梁叛这个外行看了,也要叫一声好。
王瞎子道:“梁五哥,这只小凤凰至今一岁半,正经的开封种,只在我家里同旁的斗鸡关起门来耍过,还没上过斗台,今日便请你验验货!”
说着站起来走到窗前,一指八大将的斗台,对小三子说:“去,让小凤凰同金鸡社新出的铁靴将军斗一场。”
小三子带着斗鸡领命去了。
梁叛也走到窗边,不一会便见小三子带着小凤凰,走到铁靴将军的斗台边,跟一个抱着斗鸡的胖子说了两句。
那边人群立刻鼓噪起来,那胖子抬头看向二楼这边,小眼之中凶光毕露。
王瞎子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接着便瞧见小三子将斗鸡捧上台,胖子也将怀里的斗鸡丢上去,那两只斗鸡一见面,便立刻眼红,磨嘴刨爪一阵,便“嘎”的一声斗了起来。
那小凤凰着实凶悍,一上来便叼住对手的冠子,啄得肉碎血流。
两只斗鸡翻翻滚滚只斗了盏茶时间,小凤凰便把那铁靴将军啄得鸡毛纷飞,节节败退,最后把脖子一耷拉,贴在斗台边上,认输了。
跟着便听楼下一声喊:“铁靴将军换牌子喽——”
楼梯上噔噔噔的脚步声响,一个跑堂手里捉着朱笔、水牌上来,朝王瞎子打个躬,连连拱手道:“恭喜王老爹,又出一只将军,请问牌子上写哪位的大号?”
王瞎子面有得色,却把目光望向梁叛。
梁叛道:“就写‘俞二’。”
“不敢请问,是哪个‘俞’?”
“三山门俞东来。”
“喔!是俞二爷,好的!”
那伙计快步奔了下去,同时在堂子里大声唱道:“新晋铁靴将军,属三山门俞二爷!”
下面顿时一阵哄闹。
说也奇怪,即便楼下闹成了一锅粥,各种议论声起,却没人胆敢上楼来打听啰嗦。
王瞎子也有些没想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叛问道:“梁五哥,我只当你自己想玩玩儿,怎么原来是送朋友?你老哥同俞二爷怎么称呼?”
“见面兄弟相称。”梁叛喝了口茶,抬头问,“你也认得俞二哥?”
“俞二爷甚么人,我这等身份哪里高攀得上。”王瞎子笑笑。
梁叛不置可否,摇头道:“交朋友谈甚么高攀低就,铁靴将军还寄养在你这里,回头我请俞二哥来看斗鸡,让他直接找你。俞二哥这个人很慷慨,你们自己相处好了。”
“那再好没有!”王瞎子居然就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向梁叛拱手致谢,“鸡放在我这里,俞二爷甚么时候想看看,随时就来,包准少不了一根毫毛。”
梁叛也站起来,正要拱手告别,忽听仙鹤街上一阵铛啷啷的铜铃乱响。
那铜铃声不是小铃铛发出的清脆响动,而是较大的老铜铃在响,声音空闷,而且数量众多叫人听了心头一阵烦躁。
梁叛皱了皱眉,他在江宁县混了二十多年,还没听过这种古怪的动静。
他转头问王瞎子:“你这里还有水陆道场?怎么这样声音?”
王瞎子比他还奇怪,这仙鹤街、胭脂巷附近的风吹草动他全熟悉,也是从没听过这样的怪音怪调。
两人便联袂走出厅门,站在阳台上向外张望。
两人一看,却见外面街上十几匹高头大马,没有烫花字号,但是每一匹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只拳头大的铜铃,马匹背上各个披着一层披风样的锦布,鞍鞯上挂满了各色流苏彩绦,简直叫人眼花缭乱。
梁叛和王瞎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道:“这是甚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