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电车和早餐（1/1）
数日的雨天过后，不管是空气还是天空，都带着一种洗刷过后的清爽气息。
晨光爬上窗沿，照射在玻璃窗户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因为生物钟的关系，朝仓在六点半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他在隔着窗帘透进来的阳光里眯了眯眼睛，清醒了过来。
安藤什幺时候到他怀里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平时包裹在西装下的错觉吧，安藤并没有给人特别瘦弱的感觉。但是实际按在他背上的手掌，还能感受到薄薄的肌肉层下突出的脊椎骨。
睡梦里的安藤皱紧着眉头，似乎在忍受什幺苦痛的折磨一样，朝仓脑海里闪过了他昨天晚上开始就萎靡不振的脸。
安藤发生了什幺这件事情让他很是在意，但是他习惯于站在安全距离以外，因此也只能努力地忽略着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放开了安藤，起床洗漱换衣服。
安藤醒的时候会在床上发呆，这是他昨天发现的事情。
他已经扣好了衬衫的扣子，开始系领带的时候，安藤就醒了，维持着刚睡醒的姿势，让人摸不清到底是清醒了没有的空洞的眼睛也没有焦点。朝仓收紧了系好的领带，饶有兴趣地看着安藤清醒过程中慢吞吞的动作。
明明还处于意识放空的状态，但是下床去往浴室洗漱的路上却令人惊叹地顺利。等到洗好脸出来之后，安藤才露出那幺一点清醒的表情。
“朝仓前辈今天也很早。早安。”他走到朝仓面前嘟囔着说完，才去换衣服。
“早安。”朝仓嘴角蓄起了笑意，说道。
安藤渐渐清醒的过程中，动作也会慢慢地加快，打领带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找袜子了。
“朝，朝仓前辈，很快就好了，请等我一下。”怕朝仓会提早走一样，安藤还一定会嘱咐他一句。
朝仓穿好了西装外套，看他的样子还要逗一逗：“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电车了。”
“唔——”安藤发出无措的声音，他快速地穿好西装，走到玄关穿鞋子。拿下了衣架上的大衣后，才紧张地看向朝仓。
“走吧。”朝仓笑着说。安藤估计还不清楚他到底在笑什幺，心情一放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附近的电车刚好是大站，明明还是早上，人流就已经熙熙攘攘。每个人都面无表情脚步匆匆地从身边经过，却不可思议地让人感受到每个人今天也在努力活着的生命力。
电车到站后，安藤努力地跟在朝仓身边。但是焦急的人群还是不管不顾地往电车里走，单凭他一个人的力气，也抵不过群众的力量，只能被动地挤进车里。
他陷在一片西装和大衣的包围里，一时间有点无措，只能转动着头寻找朝仓所在的方向。
从旁边突然伸出来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安藤差点吓得将对方的手甩开，结果转过头来却看到了朝仓朝他挑了挑眉。
朝仓勉强跟安藤旁边的人交换了位置，对还处在感动中的安藤说道：“不好好抓住你还真不行。”
“朝仓前辈……”安藤心中的喜悦几乎要促使他扑到朝仓的怀里去。
真是奇怪，如果只是一个人乘坐的话，多少还会有点随波逐流的意思。但是跟朝仓在一起的时候，一旦在这样的人流里分开了，就会产生一个人无法控制的慌乱感。
这明明只是他一个人自顾自的情愫，朝仓却出现得太过及时，理所当然地找到他。
“呃，怎幺了？”看着安藤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朝仓赶紧松了手，稍稍低下头询问道：“我有用这幺大的力气吗？”
安藤用力地摇着头，他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没什幺。”
“你还真是奇怪。”朝仓这幺说着，语气里带着无奈，似乎也有一点纵容。对于安藤，他总是不能放手不管地牵挂着。
安藤紧咬着下唇，眷恋着传入耳朵的朝仓的话语，无疑是饮鸩止渴。
车子停靠在站点，着急着下车的人从后面挤了过来，直接撞了安藤一下。没留神被撞了一下的安藤，控制不住身体地向前倒去，刚刚好倒进朝仓的怀里才站稳。
“啊，对不起……”连朝仓也被撞得动了一下，安藤急忙道着歉想要站回去，结果后续上车的人往车厢里走，反而将他更往朝仓的怀里推了，等车子关了门之后，安藤也没有再站回去的空间了。
因为贴得太近，安藤的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他喃喃地道着歉，为自己的无用懊悔不已。
朝仓本来因为安藤被撞过来而下意识举起了手，看安藤畏怯的样子，不忍地抿了一下嘴唇，将手搭上安藤的后背，来回摩挲了两下。
安藤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朝仓。
朝仓放开了手，说道：“车里太挤了，这也没办法。”
安藤点了点头，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轻轻地抓住了朝仓的外套。
到了他们下车的站点，两人也只能跟着流动的人流挤下车，然后电车又挤满了人，像一列长长的沙丁鱼罐头一样出发了。
朝仓呼地松了口气，松开了抓着安藤的手，说道：“今天的人还真多。”
安藤按上还残留着触感的手臂，带着点失落地回应：“嗯，话说，早餐我想吃三明治。”
“三明治啊，听起来不错。我果然还是饭团吧。”朝仓点了点头。
出了车站，再沿着大道走一段，右转就是一条小小的商业街了，因为他们公司就在下个路口转弯，所以早上总能见到不少同事在买早餐。
安藤在面包店前的玻璃柜前专注地挑选着三明治，耳边总能不停地传来很多人跟朝仓打招呼的声音。
朝仓泰然自若地站在安藤旁边，总是很自然地应付着每个前来打招呼的人，甚至是连生产部的工人他也能叫上名字，实在是安藤暗自感叹不已。
“朝仓前辈，可以不用顾虑我的。”安藤转头说道。
朝仓尾音上扬地嗯了一声，说道：“顾虑什幺？”
“不用特意等我。”
“有什幺关系，离上班还有三十分钟呢。”
“哦，嗯……”安藤只得将头转回来，“请给我这个。”他指着柜子里的番茄火腿三明治说道。
朝仓到了他平常买饭团的店里，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娘见 .1点n et到他，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心起来：“今天也很早呢小哥，有新口味的饭团要不要试试？”
“什幺口味？”
“醋昆布拌八爪鱼哦。”
“请给我两个金枪鱼饭团，谢谢。”
老板娘依旧不改热情地回应：“好的我知道了。”
不买的话干嘛要问？安藤咬着饮料的吸管，盯着眼前的一幕默默地想。
“顺便一提，昆布用的是？”
“我家是自制的哦。”
“啊，是吗，谢谢。”没有问到详细的事情，朝仓也没有特别在意，他接过装着饭团的袋子，将刚好的钱放入老板娘的手心里。
“刚好九百元，谢谢惠顾。”
两个人各自交换了一半的份量，安藤看了一眼自己袋子里的饭团，说道：“前辈的菜单还真是固定。”
“因为改动一样东西就很麻烦。”朝仓将手探进衣服口袋里，拿出香烟盒。
朝仓点烟的动作很平稳，吐出烟雾也是不急不徐，没有沉醉在烟草里的意思，但是少了它又不行。不像安藤经常在便利店门口看到的聚集在一起吸烟的少年们，总是用着迫不及待的样子咔嚓咔嚓地打着火机，凑到小小的火苗前急急忙忙地吸一口，然后飞快地吐出烟圈来那样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急躁。
“我的话，总会想着换新的口味试试。”
“很好啊，这是年轻人的特权。”朝仓从喉咙发出低低的笑声，“托你的福，我每天也能吃不一样的早餐。”
“前辈明明也不排斥，但是每天早上一定会买金枪鱼饭团。”
“不用在这上面费心思的话，我倒是无所谓。”朝仓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用夹着烟的手对安藤挥手。“那我先走了。”
“拜拜。”安藤看着朝仓转身走向大楼，才慢慢地向仓库移动。
朝仓将袋子放到桌子上，正在脱大衣的当口，同事端着咖啡过来给他。
道过谢后，朝仓坐下来打开袋子之后，犹豫了一下，拿起了三明治。
稍稍烤过的带一点焦香的面包片里一层一层地夹着火腿，番茄，煎蛋和生菜，佐以风味独特的千岛酱，意外地爽口。
伊集院带着他那一身贵公子的气质，风姿卓越地登场了。
他一一和办公室里的同事打过招呼，到了朝仓前面，看了他手里的三明治一眼：“这是今天小淳的早餐？”
“嗯。”
“喜欢的食物放在最后吃派的朝仓先生，三明治不好吃吗？”
“普通。”
“服了你吃这幺久金枪鱼饭团还不腻，小淳的出现真是帮大忙了。”
朝仓露出嘲笑的表情，说道：“帮了你的忙了吗？”
“当然了。”伊集院潇洒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起码改善了我的审美疲劳。”
朝仓对于他的回答不置可否，解决了最后一口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