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尸体美容的达叔 琅嬛福地的段誉(1/1)
“小段,咋的了,垂头丧气的?”晚上段明辉刚到县医院太平间报道,就被上司达叔发现情绪不高,于是好奇地问道。
“没事,就是白天的工作丢了。”段明辉苦笑着将白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叹道:“说起来真是倒霉,我昨天晚上才在您这儿找到个兼职,第一次出工就被厂里某个来城里玩的人给碰巧看到了,白天见我出了事,就碎嘴地说了出去。老板正愁找不到借口辞了我呢,这下可是给他送上门了。唉,真是倒霉。”
段明辉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达叔脸上露出的古怪的神情,等到他终于说完了,猛一抬头,才发出了达叔脸上的古怪,“怎么了,达叔?”他不解地问道。
“小子,上次我跟你说的咱这闹鬼的事你回去就没问问?”达叔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难道咱这闹的鬼还是个倒霉鬼不成?”段明辉问道,看着达叔一幅“你猜中了”的表情,眉毛一挑,“真的假的?这世上哪有鬼?”
“这世上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反正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没有亲眼看到过。不过倒是见过许多所谓的科学解译不了的事。这事吧,信则有,不信则无。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上次那鬼那事,那女娃的尸体是我亲手抬回来的,她头颅找回来后也是我给拼接到一块的,偏偏太平间其他人都见了鬼,生了病,就我一个人没事!这人呢,只要良心不亏,胆气就壮,即使真有鬼也会躲着你的。”达叔一边擦拭着殓尸床躺着的尸体的脸,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段明辉注意到那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太,应该是病死的。
达叔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解释道:“没错,达叔我还兼职尸体美容师,那些没钱的死者的遗体美容工作都由我来做,算是医院对死在本院的人的一种福利。怎么,有兴趣吗?医院是按件付我钱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分你一部分‘客户’!”
“不用了。”段明辉本能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用?收入还是挺不错的,看你小子挺缺钱的样子,真的不用?”达叔不死心,继续追问。
段明辉还是摇头,“现在还接受不了,以后再说吧。”
达叔给了他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手上继续忙活着,“那几个跟我一起抬那个可怜的女娃回来的前同事当晚就霉运不断,有的下楼梯摔了,有的被车撞了,最后一个最离奇,居然被一只流浪的野狗给咬了,腿肚子被咬掉老大一块肉不说,还被迫连打了十几针狂犬疫苗。不仅我们医院,听说连当晚出警的警察也有人倒霉,而且所有的人后来都莫名地生了病。不过如果仅是这样的话,事情也不会闹的这么大,毕竟不论是我们医院还是公安局,还是很强调纪律的。”
达叔歇了口气,给老太太擦完了脸,拿起梳子开始给她梳头——梳子是很古朴的那种老式木梳,倒是很配他和她的身份——继续说道:“女娃尸体最初被发现时是没头的,她的头是后来被一个晨练的老太太发现的,就在状元桥的桥洞。老太太晨练跑到那时尿急,就想天还没大亮没什么人干脆到桥底下解决得了,结果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好奇捞上来打开一看,却是一颗人头当时就吓晕了过去。还好她家人见她久不回来,出来找她在桥底下找到了晕迷中的她,赶紧送到了医院,保住了一条命。事情就这样闹大了,电视台都出动了,你小子居然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有多宅!”
段明辉苦笑笑,有心反驳,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他哪是宅啊,而是生性孤僻,没什么社会交往,平时都几乎不跟人聊天,谁会告诉他?以前还看看电视,近大半个月来天天做梦不断,精神不济,连电视也几乎不看了,这轰动一时的当地大新闻他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子,现在知道咱这儿真闹鬼,你要后悔做这份工作还来得及。说吧,还要不要做这份工?”达叔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段明辉很正式地问道。
“做!为什么不做?现在我连白天的工作都没了,只要能挣钱,不犯法,我什么都愿做!”段明辉咬牙切齿道。
“那感情好,我老头子也算有个轮班的了。今晚你还值班吧,我回去睡了,有业务就通知我,没事你也就直接在我那床上睡吧。咱们这活就这样,有时十天半月来不来一个,有时一天好几个。所以你要真靠这抬尸的活儿过活还真够呛,小子,再考虑考虑跟我学给尸体化妆的手艺吧?”达叔将化好妆的老太太盖好白布,洗了洗手,嘱咐完段明辉转身离去。
“也不知道达叔一个老光棍为什么还非要回家睡?家里不也是冷冷清清的吗,跟这太平间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最起码家里的床更大点,更软点——算了,想这么多干吗?我自己的事还操心不过来!”段明辉在这冷飕飕的太平间转了下,熟悉了下环境。因为要保存尸体,所以太平间里的冷气开的得足。人从外面猛一进来,像是直接从夏天进到了冬天,这也是很多人认为太平间阴气重,容易生病的原因。
转了一会儿,段明辉也没了兴致,白天中暑差点热死,现在又冻的要命,别再把身体弄垮了,还是去睡觉吧。
躺在达叔“风味别致”的单人床上,裹上毛都掉的差不多的旧毛毯,段明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咦,兄台是何时进来的?可是此处的主人?”段明辉刚睁开眼,就听到身后有人发问,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语气谦恭有礼,倒是跟先前的许仙有的一拼。
转身看去,眼前一亮,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浑身皂白,玉亭修长,眉如远山,目似郎星,面如傅粉,唇红齿白,温恭潇洒,浊世而立!段明辉从未想过世间竟有男子如此好看!这让他不自觉地生出形秽之感。
“兄台何故问而不答,偏偏紧盯着在下瞧呢?莫不是小生从山崖掉落,衣衫破损,又数日不曾洗沐,形容污秽,惹兄台侧目?”神仙一样光彩照人的佳公子开口道。
晕,你这如果都是形容污秽,那我岂不是烂泥了?
段明辉如此想道。不过听其说话,倒是透着一股质朴的“憨傻”之气,得,跟许仙一样,又一个“心思纯洁”的读书人!当下回道:“不,我并不是此地的主人,我也是误入此地。兄台先来,可知这儿是何处?”
说完,段明辉四下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山洞,无疑这次还是在山洞中,不过还好没有白骨堆。也不是北方山洞那种干硬的石质,倒是透着阵阵潮气,空气中也满是水气的味道,远处隐隐还能听到瀑布轰鸣的声音。
“呃,此处应还是无量山地界,具体是哪儿,我也不知道。我从无量山的后山山崖坠落此地。兄台你呢?又是如何到达此地的呢?不知可有法子出得这山谷?”白衣书生急切地问道,说话间竟欲上去抓住段明辉的双臂。
段明辉赶紧躲开,同时心中不住惋惜:“如此佳公子难道竟是gay?也难怪一个大男人会长得如此好看——”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要知道男男授受不清——”段明辉躲到一旁,挥手急急忙道。
“我只听说过‘男女授受不清’,倒没听说过‘男男授受不清’,不知此话出自何典籍啊?”佳公子好奇地问道。
“呃,出自奇书《断背山》——咦,无量山,山洞,白衣书生,敢问公子可是姓段?名段誉?”段明辉急忙转移话题,免得对方又问起《断背山》是何书。
“不错,正是在下。不知兄台如何知道小可的名字?莫不是你是我爹爹派来寻我回去的?”段誉看着段明辉,神情开始变得警惕,语气也不善起来。
哎,真是叛逆期的孩子伤不起啊!也不看看你现下的处境,居然还对“老爹派来寻自己的护卫”如此戒备!
“当然不是,你难道看不出我跟你一样不会武功吗?你爹会派不会武功的人来寻你吗?”段明辉没好气地说道。
“嗯,应该不会,府里的护卫没有一个不会武功的。这么说你不是我爹派来寻我的,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难道你会未卜先知?”段誉又疑惑起来,显得更是“傻里傻气”的。
“没错,我还真是会未卜先知。比如我就知道你姓段名誉,是大理镇南王府的唯一的世子,你父亲是段正淳,你伯父是大理国的保定帝段正明,你母亲是刀白凤。你最喜欢的一株茶花是‘十八学士’,你最喜欢读的书是《易经》,这些可都对?对了还有,你刚从山崖掉落此处时是被一棵‘八丈夫’所救,我说的可对?”段明辉开口忽悠到,倒不全是为了取得段誉的信任,而是当初极爱看《天龙八部》,翻了无数遍,对其中的情节烂熟于心,现在忍不住拿出来显摆而已。
“前面说的那些只要有心,总能查到;可后来说的这些,如不是府中跟我极熟的人又怎么会知道;特别是最后我落崖时的情景,当是上不接天,下不接地,断不会有第二人知道!难道你真是能掐会算的神人不成?”段誉惊疑不定,神色变幻,到最后倒是隐隐相信了几份。
“《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何解?”段誉虽“不谙世事,天真烂漫”,但毕竟久读诗书,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忽悠的,想了片刻,突然开口发问。
想考我?老子的《百家讲坛》不是白看的!
段明辉张嘴就来:“《象辞》说:《复卦》的卦象是震(雷)下坤(地)上,为雷在地中、阳气微弱地活动之表象,因而象征复归;从前的君主在阳气初生的冬至这一天关闭关口,使商人旅客停止活动,不外出经商、旅行,君主自己也不巡行视察四方。”
“《易经?系辞上》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西汉京房曰:‘二气相感而成体、不可执一为定象。’东汉王弼则曰:‘一阴一阳者,或谓之阴,或谓之阳,不可定名也。’晋韩康伯认为:‘阴阳虽殊无一以待之。在阴为无阴,阴以之生;在阳为无阳,阳以之成,故曰一阴一阳也。’今宋国易学大家程正叔公则曰:‘阴阳为气’。不知诸公论断,何为正,何为谬?”段誉不死心,继续问道。
我去!这么高深的问题让我这半挂子怎么回答?连问题都听不懂好不好?段明辉不由地在心中暗暗吐槽,嘴里却不能明说不会,急得眼睛乱瞄,突然看到东首一面斜置的铜镜反映光亮照向西南隅,石壁上似有一道缝,想起书中的情节,计上心头。
“你也不必考我,这些书本上的死物终是无用。不如我现在就为你算上一卦,你看灵不灵验,如何?”段明辉煞有介事道。
“也好,书上的东西只有能用才是真的,我读了那么多《易经》典籍,却还卜算一点不会。如果你真能算出我能不能顺利出得山谷,救得钟灵姑娘,就算你易学比我深!”段誉颇为认真地点了点道。
你这呆子,我要你承认我易学比你深干吗?而且我们先前好像争论的不是这问题吧?你跑楼了好不好?
“好,我算你一定能出得这山谷,并有一番天大的奇遇!而且我还算定这天大的奇遇就在西南方的那块石壁后!”段明辉笃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