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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时候的为什么 长大后的为什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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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武侠的世界里总有一间叫“龙门客栈”或“有间客栈”的客栈,客栈的小二只要给钱就能告诉你上至武林至尊,下至市井泼皮的所有隐秘?为什么所有的大侠都不用为挣钱而发愁,只需每日里行侠伏义,装逼如风?为什么主角被逼到绝路却都不会死,而且跳崖后还总能得到神功秘籍,武功大进?为什么。。。。。。

已不看武侠多年的段明辉也曾如多数八零后的同龄人那样对早期的武侠小说有过诸如此类的吐槽,但现在隐在半山腰看着那个叫萧翎的主角再一次跳崖不死,又一次满脸欣喜激动地从山底的山洞里捧出用黄绸布包裹着的神功秘籍时,他再也不去想那些千篇一律的槽点了,而是吐槽:靠,为什么我当年会想象在潮湿的山洞里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神功秘籍会是用丝绸包裹的?而且还是如此恶俗的屎黄色?难道当年上演的《铁血大旗门》里的神功秘籍导演就是用的屎黄丝绸包裹的?不过那部电视里有藏在山洞里的神功秘籍吗?《蚕翼传奇》里倒象是有,不过也不确定,那个什么“天蚕神功”有秘籍吗?倒是那蚕翼刀挺有名,有好长一段时间自己一直幻想着有一把,杀人于无形之中。。。。。。

咦,怎么回事?下面的萧翎小子刚才不是只捧出一个一尺见方的丝绸包裹吗?那现在他手里拿着的那把“薄如翼,隐若无”的蚕翼刀是从哪蹦出来的?我当年写《飞燕惊龙》的同人小说时还把《蚕翼传奇》里蚕翼刀顺进来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自己那时还小,记忆不准确也情有可原。那时自己是九岁还是十岁来着?记得自己这部连名字都没有的武侠处女作还是用铅笔写的。。。。。。

段明辉百无聊赖地第一百八十一次听自己的主角发出“豪情勃发”的扬天长啸。

自己当年真是不谙世事啊,居然会写出这样白痴的情节,主角被恶人打下山崖,好不容易保得一命,还走狗屎运般得了神功秘籍和神兵,不想着躲起来先练好武功再露面,反而发出“豪情勃发的扬天长啸”,这不是嫌死的慢嘛?难怪有哲人说过:没事别回忆,因为会发现自己当年二的可怕,会尴尬死人的。

已经快两百遍了,难道非得像上次那样,重得经历自己写过的最二的片段几百遍才得解脱?这又有为什么?难道宇宙间某个大神觉得我混得还不够惨,非得逼我将自己最尴尬的想象轮回几百遍才行?

因为睡眠质量极差,第二天早上段明辉再一次地起晚了,不仅没来得及给儿子做饭,只匆匆塞了几块饼干到儿子的小书包里就将其送到了幼儿园,甚至拼命地蹬着破二八大杠赶到厂里时,厂里的大门都已经关上了。不得已,厚着脸皮叫来了大门,倒霉催的,一月里早上不见几次的胖老板居然就坐在门卫值班室里!

“小段啊,你嫌办公室工资低要求调到车间干活,考虑到你家里的情况,厂里答应了,可看你现在的情况,连续两天上班迟到,这让我很为难啊,厂里的规章制度你也知道,不罚你的话其他的工人会有意见的,所以这个月的奖金没了,你能理解吧?”胖老板一脸为难地说道,咋看之下,还真以为他有多为难。

可里大家都知道,厂里近百号的工人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顺利拿到当月奖金的,不是说你迟到,就是说你早退。即使这两样都没有,随口吐痰,破坏环境,不讲卫生,罚款五十!啥?你不吐痰,好这么热的天在车间干活,你总出汗吧?出这么多汗,你总得喝水吧?喝水多了得去厕所吧?得,又是两个罚款的理由:偷懒,耽误工作!即使你不迟到,不早退,上班不吐痰,干活不喝水,不去厕所,工作态度上找不到你的毛病,工作成绩上挑你的毛病还不是随手就来?活儿干的不地道,产品合格率不及格,涂的漆不均匀,焊接的缝隙太大,反正也没有标准,好坏全凭老板一张嘴定。

听车间的老工人说,进厂十几年来就碰上过两次奖金及时顺利地放了下来,一次是老板休了黄脸婆,娶了秘书小三;一次是第三年小三给五十多岁的他又生了个大胖小子。

段明辉进厂时间不长,将将近一年,刚开始是在办公室当销售,可拙口笨腮的,每月只拿着两千块的基本工资,半年前老婆离家出走后他一咬牙申请从办公室调到了车间,从脑力劳动变成了体力劳动,每月工资反倒高上一千。可惜那时老婆已经走了,很多时候他一直在想,如果早些做出这样的决定,工资从两千变成三千,老婆留下的可能会不会更大些?不过生活没有如果,跟着他过了那么多年穷日子的老婆既然选择了离开,也极可能不会在乎这每月多出的来的区区一千块的。

被老板在厂门口训了一顿,好不容易熬到他口渴赶苍蝇一样赶他离开,段明辉阴沉着脸换好了衣服,进到车间,又被车间主任一阵冷嘲热讽:“哟,这不是我们从不迟到的大学生嘛,今儿个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迟到了!咋了,昨晚跟老婆折腾太厉害了,早上起晚了?哎,你看我这记性,又忘你没老婆了,对不住啊——”

附近粗俗的工人们发出一阵附合的哄堂大笑。

“好了,又欺负人家老实人,还不都去干活,一会老板来了,又扣你们工资!”一群糙老爷们中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泼辣地对众男人们喝骂道,上前替木讷沉默的段明辉解了围。

中年妇女叫明嫂,是个寡妇,听说是老板不知道拐了多少弯的远房亲戚,虽说也一样在车间里跟普通工人干同样的活,拿同样的工资,也没见老板对她有多照顾,但毕竟有着这么一个身份在,车间的粗俗汉子们倒也给她几分面子。见她出面,众人们都散开了干活,即使车间主任也没再为难段明辉,随手给了安排了最累的给钢板打孔的活,也施施然走开了。

“小段,别跟这班粗人一般见识,你是文化人,比嫂子懂道理,大道理就不跟你讲了,总之,别往心理去——不过不是嫂子说你,你就是太老实了,才总让人欺负,俗话说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别人欺负过你一步,你不还手,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欺负你更厉害!所以他们欺负你第一次时,你就应该狠狠地还回去,别让人觉得你好欺负——又说多了,说了不别你说大道理的,好了,你去干活吧。”

段明辉双手死死地压着如脱缰野马一样想要跳脱出去的手提打孔机,钢屑飞溅,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如魔音贯耳。半年前刚进车间时干这种活,干不了一小时他的手臂就会抖的如筛糠一样,毕竟毕业后就没怎么干过什么重体力活。不过现在他已经能勉强坚持干上一天。本来给几公分厚的钢板钻孔得用专门的自动打孔机器,不过几个月前那机器坏了,扣门的老板为了省机器修理费用,就强迫工人手工打孔。因为需要打孔的工艺不多,手工打孔倒也耽误不了功夫,这样老板就更懒得修理了。

手工打孔是个苦差事,工人们都不愿干,不过对段明辉而言,相比于去给其他老工人打下手,被他们使唤来使唤去,外加嘴里不干不净的讥讽,他倒更愿意一个人蹲在角落里默默地干活。

长时间如机器人一样重复单调的重体力动作是很枯燥的工作,一方面是身体上的疲劳,另一方面是精神上的麻木,往往是一个班下来,整个人如同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这也是为什么车间的工人说话粗声粗气,喜欢说些下流话题的原因:车间太吵,说话声音小了听不见;干着这样麻木的活儿,再不说些“刺激的”话题,人非疯掉不可。

在车间干了半年的时间,段明辉也开始慢慢理解起这些经常欺负他的工人起来。他们虽然拿的工资在农村算起来不算低了,但也绝对是拿身体和血汗换回来的。他们大多四五十岁朝上,年青人几乎没有。许多人都爷爷辈的,放在城市里绝对是应该在家溜溜鸟,含孙弄儿,颐养天年的,但在这儿,他们还得跟他们小一辈的“年经人”干同样的重体力活儿。在这儿的农村,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没有退休这一说的,活到老,干到老,干一天,活一天。对他们来说,人生下来就是来受苦的,只有到了真正干不动的那一天,两腿一伸,才算是真正地解脱了。

段明辉以前极反感那时还活着的父母给自己灌输的这种“人生下来就为了受苦”的理念,但现在他真正开始有些理解起来。年轻人总是不理解老一辈的观念,只有当他们真正开始理解的时候,才意味着成熟起来。可惜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开始变老了。

同往常一样,打着孔,段明辉准备进入提线木偶状态,一开始同往常没什么不同,不过异变悄悄地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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