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为小四赚钱(1/1)
吃饱喝足的安彩瑞在沙发上追国产连续剧,剧中人的分分合合看得她眼泪吧嗒。
韩之焕本来要走,看她如此入戏,忍不住一声叹息。
安彩瑞倒是很机警:“老板。看电视也不行?”
韩之焕一狠心,郑重点头:“是的。你卧室里我还留了几本书。每看完一本,可以找我领取200块。”
安彩瑞眨巴着眼睛:“我有些不懂。你不看电视,也不让我看电视。客厅里为什么还要摆放一个这么大的电视机呢?”
韩之焕无言以对。想了两秒,忽然气馁:自己何苦这么费劲呢。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还不一定呢。他耸耸肩,不再说话。
安彩瑞慌忙关了电视。
“你没有生气吧?”她有些不安地问站在门口的韩之焕。
韩之焕勉强笑了笑。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彩瑞环顾诺大的客厅,想起自己狭小的家,想起小卧室里的上下铺,想起那些哄着弟弟睡下铺的日子,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联系弟弟了。
安彩瑞去卧室拿出博士生送给她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固定电话。很多上海家庭不再用固定电话,一向追赶时髦的妈妈却坚持要将固话保留下来。
7位数的号码拨通后,几乎一秒钟就被接起。弟弟总是这样,好像时刻守在电话机旁一样。
“姐姐,姐姐。”弟弟安小四在电话里叫得很欢脱,一点儿没有她想象中的苦涩难熬。也许她的猜测是对的,一旦她从家里消失,妈妈就会下意识地对弟弟好一些。
“黄大哥每周都带我去吃麦当劳!廖叔每周都送给我50块钱!他让我偷偷把钱藏起来,买早餐吃!”
黄大哥?莫非是推荐她去梁府的黄宝财黄队长?廖叔又是谁?安彩瑞一头雾水。
“小四。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安小四便把来龙去脉跟姐姐安彩瑞详细讲了一遍。
“你刚才说,还有人打听我?”安彩瑞不能不紧张。她总觉得背后有双阴骘的眼睛在盯着她。那双眼睛充满嫉妒和恨,完全不像是妈妈该有的目光。她知道,妈妈一直没有放弃拿她换房子、换锦衣玉食的生活。
“是的。但是姐姐你放心,我绝对没有透漏任何!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你也不要告诉我,我怕我会被狡猾的大人套出来。”
“好弟弟。”安彩瑞眼睛迅速湿润。她原本想跟弟弟分享现在的美好生活的,听弟弟一说有人在打探她的下落,立刻打消了分享的念头。
“我现在很好,有地方住。很快就能领到工资。你缺什么,姐姐寄给你?”
“姐姐,我什么都不缺。我的裤子膝盖上磨了一个洞,我已经自己补好了!”安小四语气里充满自豪。
安彩瑞差点哭出声。她太知道穿破衣服的滋味了。
“姐姐一定会快点给你买条新裤子!”安彩瑞捂着嘴巴,争取让声音显得很平静。
“门锁响了,她要回来了!”弟弟安小四忽然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道。
安彩瑞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才八点钟。以往12点前不归家的她,居然8点钟就回来了。安彩瑞心中七上八下,担心她是不是输钱输惨了,弟弟会不会因此遭殃……想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前襟都哭湿了。
她总共只有一套睡衣。哭湿了再无衣服可换。按照和老板韩之焕的协议,她把自己之前的外穿衣服全部仍进了垃圾桶,只保留了睡衣。
安彩瑞踢踏着拖鞋,去了韩之焕的卧室。这间大卧室里的三面衣柜她已经熟念,哪件衣服放哪儿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
她熟门熟路地从中找出一件丝质轮廓型小礼服,在未开灯的房间里,就着没拉上的窗户透进来的光,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
这是老板韩之焕明令不允许的事情。但是安彩瑞一向对规矩缺乏敬畏心。如果她敬畏来自他人定下的规矩,早已成为鱼肉。贪心的妈妈将是她的第一个刀板。
她想,等睡衣晾干就换下来,韩之焕是不会知道的。
为了给弟弟安小四买条新裤子,安彩瑞决心看书挣钱——这是老板韩之焕开给她的诸多赚外快的条件中最容易达成的一件。
安彩瑞拨弄着卧室书柜里的一行书。《时间简史》、《人的潜能和价值》、《海底两万里》、《小王子》、《四世同堂》、《活着》、《老人与海》、《瓦尔登湖》、《致加西亚的信》、《理想国》、《推销员之死》……林林总总几十本。
安彩瑞从中挑了最薄的一本小说《情人》。
与大部分鼓励孩子读书的家庭不同,安彩瑞的家内一本闲书也没有,除了课本,家里唯一的“书”,就是妈妈的美容杂志。
纵观安彩瑞的成长史,课外书籍所占的比重也非常小。她的阅读量,可能还不如一个热爱读书的五年级孩子。
安彩瑞翻开《情人》。
开篇这样写:“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虽然不知道杜拉斯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也不确知得过龚古尔奖的《情人》被世人奉为经典。安彩瑞还是被杜拉斯语言的魅力深深折服。
《情人》叙述了15岁半的法国少女和大她12岁的中国男人发生在越南的爱情悲剧。爱情中交织着对母亲与兄弟的爱与恨,贫穷青春的希望与绝望……如果拿博士生比中国阔少,倒是部分吻合了安彩瑞的经历。
安彩瑞心中满溢悲伤,只是这次,悲伤没有化作眼泪,只化作哀愁,如烟似雾,笼在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