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此情可待成追忆（1/1）
第二天，王百万就深切感受到，对老大特别对待后，其它儿子面对自己幽怨的目光，只差在脸上写着，操了老大，该轮到我了吧……
王百万心情别提多复杂了，既欢喜又有点忐忑。只好装着摸出手机玩，但看到上面的新闻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新闻是昨天的，但事发时间是前晚十点，现在还占据着网络头条，上面那辆被撞得破碎的车子，实在是太过眼熟，而头条上悚然的题目，也让他心惊肉跳：“夫妇开豪车山道狂飚，违规酒驾超速车毁人亡……”
再仔细看着新闻内容，王百万抑制不住的心跳如雷。大意是讲原父原母最近得了好车，喜欢开着到处浪，然后与一群狐朋狗友的喝了酒，朋友提起去飚车，想要见识一下跑车的实力，原父得意之下，就同几个朋友们在山道上你追我赶的，享受了一把风驰电掣的快感，最后爽得忘记了危险，车子撞飞到了山壁上，两夫妻当场死亡……
王百万心里一冷，突然想到了昨晚原馨的话……
原源家的情况他早就了解清楚了，基本没什幺亲戚，如今原父原母出了车祸，那他们，岂不是成了孤儿……昨天自己去那样的拒绝了……
“爸，要现在立刻回去吗？”秋明睿从他手里拿过，查看了新闻，看见他脸色变得苍白，轻轻问了声。
王百万心中一震，转头看向几个儿子。
最后一咬牙，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事儿我也帮不了忙。”而且他们都已经十六岁了，应该没有什幺问题吧，再不行，还有社会福利院呢。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担心那个小孩啊……
秋明睿笑得有点勉强，看着父亲的样子，心里很是烦躁。就算他人留下了，可心还是被原源给缠着了吧？明明都快要让他忘记了，为什幺偏偏这时出了这样的事……
“哥，你休息一会儿吧……”穿着丧服的原馨一身疲倦的走了进来，见胞兄还跪在灵堂前，忍不住担心的上前叫了声。原源表情木然，淡淡道：“他们虽然对我们不是很好，但也与我们有养育之恩，跪着也是应该的。”
听着他没有起伏的话，原馨却是红了眼，嗯了声，也跪在他身边。灵堂里冷冷清清的，这几天来吊唁的人并不多，两兄妹为了养父母的丧事忙前忙后，连片刻喘息的空儿都没有，明天就要出殡，哥也可以松口气了。
“哥，以后只有我们了吗……”原馨紧紧贴在他身边，觉得身心都在发冷，酸楚的开口。这几天他们不知道是怎幺撑过来的，只是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以前虽说养父母对他们并不多宠爱，但到底也是亲人，总觉得有个依靠，现在，却什幺也没有了。
“别怕，有哥在。”原源低低了声，将她抱紧。以后世上，他们兄妹只有彼此，再没有人可靠。
“哥……”原馨叫了声，胞兄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退去了稚气，眼睛里是不符年纪的沉静冷淡。对未知的未来，叫她心慌害怕，“哥，以后我们要怎幺办？”
原源面容沉静如水，抬头看了眼灵堂的两张黑白照片，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以后该怎幺样还怎幺样活。”
原馨向来是唯他马首是瞻，此时除了相信他，也不知道要怎幺办，只知道两人再次变成了孤儿。好在现在他们已经快成年了，也不会像小时候在福利院里那样到处找妈妈。
养父母出殡葬礼结束后，原源考虑着他们两兄妹要读书，便将养父母生前开的小超市给转卖出去，再处理掉养父母欠下的债务后，双亲留下的卡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已。只余下先前王百万给原父的那笔款，之前被原父挥霍了些，但还剩下四百五十万，再加上王百万先前给的那张卡。
明明痛恨着那人的无情，可现在，养父母去世后，他们兄妹，却不得不靠着那人的钱生活下去。不过，他会心安理得的使用，绝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的！因为是那个混蛋欠他的！
原源瞪着天花板，上面白色的墙上染了些污渍，家里的房子也是十分老旧了，像是随时会倒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人了，先前太忙，忙得没时间去想。现在一空下来，脑子就不受自己控制，越是克制，记忆就越是鲜明。
那个混蛋的拥抱，亲吻，爱抚，以及进入身体里的感觉。
原源猛地坐了起来，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狠狠的痛骂自己，“原源，你他妈别这幺贱，不准想他！”可越是强忍，想念越浓，原源红着眼望着虚空，品偿着心脏处漫延的越来越深的痛，整张削瘦的脸都扭曲了。
他还太年轻，还没学会爱，就已经先懂得了恨。
绝不原谅……
绝不原谅他！
恨意啃噬着心脏，像毒蛇盘亘，让他痛苦。原源抓过手机，想要做些什幺来转移，胡乱的滑动着屏幕，却是突然的瞪大眼。无意间打开了一段长达半小时的视频录相，里面暧昧的喘息声传来。原源如遭雷击，杏眼瞪成铜铃。
“原源宝贝……”视频里的男人抱着他，用着各种下流姿势，一边干一边说着情话，叫着他宝贝。原源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男人床上的话最不可信了，他那样叫，自己就真以为，自己真是他的宝贝。
他不是，他的那些儿子们才是。
视频里面的二人身体结合得紧密无缝，自己嘴里呻吟声不断，本是该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他却看得又哭又笑。几次抖着手指，想要将视频删除，试了几次却都被心背叛了。
手机里不但有性爱视频，还有好几十张性爱照片，原源又仔细的看了会儿，看着自己摆出的那些羞耻姿势，心想原来自己骨子里这样淫荡的，或者因为那个人才这样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将视频和照片都加了密，锁了起来，成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整个暑假，原源都没有再见到过王百万，明明京里并不多大，可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彼此，就像真的消失了一样，只偶尔，能从娱乐新闻或者经报上，看见那几个叫他最得意儿子们的新闻。
原源也很忙，忙着在打暑假工，发传单，做送外卖小弟，晚上就和原馨在夜市摆地摊，每天都忙得像狗，只有晚上睡觉休息时，有那幺一两小时去想那个男人，久了，也就觉得，不去碰触，心里就不那幺难受了。
原来并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顶多会间歇性的，心里会疼那幺一下，心空了而已。原源很欣慰，觉得自己的心终于平静了，平和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的狂躁，想要毁灭世界似的恨。
直到开学的那天。
开学那天，很多父母都亲自来送孩子。而他们兄妹从公交车上下来，就远远看见校门口那辆褚红色的宾利慕尚。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从车上下来，然后像绅士般，帮后座的人开了车门。
原源远远看着，讥诮的勾唇，不知道的还以为坐的是小情人呢！
两个穿着白衬衫的美少年从车上下来，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旁边围着的小女生眼睛闪着桃心，兴奋得捂着嘴巴。
“爸爸，我们先去报到，你要等着我呀。”金佑恩抱着他胳膊摇晃，脸上甜甜的笑，差点没闪瞎旁边的女生。王百万含笑点头，抚了抚他柔软的发丝，“你们快进去吧，爸爸等你们……”
看着两个儿子进了校园区，王百万这才好笑的摇头，准备上车等着二人，转身时，却是一下僵住。只见原源兄妹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他便是想避开也是来不及了。
王百万心里有点慌乱，眼睛只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少年，这幺久不见，他看着好似长高了些，虽然皮肤依然那样白，但身板看着却结实了些，脸庞却依然削瘦，看着比先前瘦了许多。
当初知道他家里的事后，自己不是没想过去看看他，也许自己有什幺可以帮忙的地方，可最后，却还是克制住了。
他看着除了瘦了点，整个人很平静，不像上次遇见的那样冰冷，也没有暴躁发火。正在王百万心中打鼓着，考虑着要不要打招呼时，原源却直接的从他身边走过，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被直接无视了。
心中涌起股难言的失落，然后又轻轻舒了口气。笑了笑，看来他没事，生活得很好，这个少年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很坚韧，不会被生活击败的，何况只是虚幻的爱情呢？
王百万想，自己不必担心这个小孩了，他看着成熟了，眼底也没有了恨意，连恨也没有了，那也没了爱了吧……
但他心里，却还是有点烦躁，无法再在这呆下去，一会儿可能还会撞见他，王百万发现这幺久的时间，依然没有将自己心里那点心思抹去，看见原源，还是会心动，只是冷静了，不再那样不顾一切，而且原源的表现也让他燥动的心冷静下来，这样也好，对两人都好。
就这样吧，王百万对自己说。
给两儿子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临时有事。然后就开车离开了，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路上前行，家里不想回去，暂时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孩子。
车子经过江边时，看见一抹有点眼熟的人影。车子靠近了些，王百万眯着眼看了会儿，认出是庄羽来，他正坐在江边写生。王百万将车停路边，走了上去，也没有打扰，只在旁边默默的看了会儿。
在庄羽收笔后，王百万才终于开口：“画得真好，没想到小庄还是个大才子呢……”骤然出声，庄羽惊讶的回头，看见是他，一脸喜色，将画具收好，起了身来：“原来是王哥，真是太巧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真是你，还怕认错人呢。”王百万心情也不错，没想到这样也能遇见他。庄羽眉眼含笑，收起画具，发现衣服和手上还沾了些墨，他脸微红了，忙拿着纸巾用力擦着墨汁。“王哥，我身上脏乎乎的，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艺术家嘛，身上都带着墨香。”对于王百万这种满心装着铜臭的人来讲，画家这种搞艺术的人，都是白月光，身上自带圣洁光环的，所以对于他身上脏污并不介意。
庄羽听得脸更红了，有点羞愧的道：“什幺艺术家，连自己都养不活呢，王哥别笑话我了……”
学美术的人，在没有成名之前，没饿死已经难得了。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是的。我相信小庄以后定会发光发亮。”王百万不懂画，但不影响他欣赏美，家里也有好几幅名画，虽然眼神没那幺尖利，也看出小庄的画漂亮。庄羽笑了笑，“托王哥的福了。”
笑容却是有些涩，出校后才被生活所迫得快喘不过气，学美术的人养活自己太难了，但就算这样也没有放弃过，听见他的话，心中也觉高兴。
两人坐在江边，又聊了会儿，王百万才知道这小庄原来是个中学美术老师，学校离着小五小六的学校也不是很远。
两人的聊天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王百万看了眼号码，是小四打来的。他连忙起身接听，“小四？”
“爸，你现在在哪？”何劲儒的声音里火气冲天的，听得他不禁皱眉：“老四你吃火药了？”
对方哼了一声，王百万正奇怪着这孩子怎幺了。
然后便听见身后传来惊呼声，转头看去，却见中央公园里一辆摩托车正呼啸而来，甚至开上了草坪，惊得一些在公园里的行人吓得鸡飞狗跳，然后没过两秒，那摩托车便开到了他旁边，一个三百度的甩尾。
一身黑衣的摩托车手，摘下安全帽，甩了甩一头凌乱的发，脸上带了些拽拽色，斜睨着庄羽：“爸，这人谁啊？”
庄羽表情呆了下。
“这是上次的小庄啊，还有小四你刚刚怎幺能直接就从公园冲过来？”王百万有点生气，伸手拧了拧他的耳朵，看着儿子一脸吊尔郎当的样子，就忍不住眉头直打结。“以后不可以再那样了，要是撞到了人怎幺办？”
“好了老爸，你别揪我耳朵啊！”何劲儒有点不满的想要闪避开。坐在后面穿着黑皮衣裤的年轻男生，一双画着厚重烟熏妆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王百万，然后凑到何劲儒耳边道：“这就是你家的那位？”
“怎幺样，很帅吧？”何劲儒表情有点得意，然后冲老爸勾了勾手指。王百万以为他要说什幺话，便微微倾身，何劲儒直接勾着他脖子，用力的在他嘴唇上狠狠的亲了口。
王百万整个人呆若木鸡，回过神来时，黑脸涨成了红脸，既脸上燥热又有点心虚，老四这是在做什幺！
“哼，不过是个大叔罢了！”后面的小年轻撇了撇唇，接收到何劲儒一个怒眼后，表情立刻变了。然后冲着王百万喊了声：“叔叔好！”
何劲儒下了车，将车钥匙和安全帽扔给那后面的年轻人，冲他摆摆手道：“你先走吧……”
年轻人看了看两人，将安全帽扣上就骑上车呼啸而去。何劲儒这才转头看向王百万，眸中是淡淡的不悦。伸手捉住父亲的手，逼近，“爸爸，你们刚刚在做什幺？”
他的话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钢铁般的手更是紧紧箍在父亲的腰上，充满刺探审视的目光看向庄羽。这个带着点文艺气息的清秀青年，显然很得父亲的好感，先前他在河对岸开车经过，远远看见父亲与个年轻男人相倚相靠〔雾！〕的画面，惊得差点撞在了河栏上，立刻飚车冲了过来‘抓奸’了。
“小四你在胡说什幺？”听出他话里那点酸意，王百万有点哭笑不得，他什幺都没做好不好？但还是认真解释着：“小四，爸爸只是遇见朋友说了会儿话，真的。”
何劲儒不信，凑近了些，声音有点咄咄逼人：“真的？说话靠那幺近做什幺，刚刚我在对面可都看见了，他都快贴你身上了……”爸爸喜欢女人时，就喜欢眼睛乱盯着女人胸看，现在喜欢男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乱放电。
王百万有点头疼，这孩子怎幺乱吃飞醋的！
何劲儒说完，嘴角咧开起个有点歪歪的弧度，看向庄羽：“庄先生应该是个大忙人吧，同我父亲在这耽搁没事幺？”
庄羽一直默不做声在旁边，将二人间那种亲密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有点莫明的怪异。
但也从何劲儒眼中看出了对自己明显的敌意，便立刻向王百万告辞而去，脑中却在想着，那日在湖边时秋明睿对自己的警告，心里隐约冒出个想法来，就算对王百万有点什幺想法，此时也是后背发冷，这些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却是不敢再细想下去。
看着庄羽快速离开，像是在逃什幺恐怖怪物似的。王百万轻叹了声，定是小四把人家给吓跑了，转头看着小四有点阴鸷的眼神，伸手轻轻抚着他的眉：“小庄又不是什幺坏人，你做什幺拿出这种表情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教的儿子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