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往事已矣（1/1）
往事已矣
陆长生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落在了陆离的那艘大船上面。船上众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完全不敢直视陆长生的面容。离合上尊的气势太可怕了，身为超越十二阶的征服者，即使他没有刻意压制，船上众人也有些喘不过气。
谭茗又往后退了一些，再退了一些，离合上尊的气息好恐怖，就算他长得俊美绝伦，自己也不愿意去做压寨小郎君。跟离合上尊在一块儿，不被欺负死，也得被吓死，哥哥那幺厉害，还是让哥哥去吧，他有楚砺这种温柔厚道的就行了。
而接下来离合上尊的行为就不是让谭茗惊掉下巴这种形容能够涵盖的了。
离合上尊陆长生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陆离身前，静静看了陆离一眼，双膝跪倒，对着陆离深深叩拜下去。
谭茗似乎听到了眼珠子噼里啪啦掉一地的声音，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
尼玛他是不是在做梦啊！
离合上尊在跪他哥啊！
说好的大能强抢小娇夫呢？
这世界是不是魔幻了？
妈妈我要回家！
谭茗哆嗦着再次后退，小脸惊得煞白，旁边同样一脸惊恐的楚砺连忙扶住他。
秦宝禄完全傻了，他和洛浔就站在陆离身边，刚刚被面色难看的洛浔扯到一旁，他们可不敢直面离合上尊的大礼。
众人惊怔至极的目光同样落在陆离身上。他的神色平静如水，不见一丝慌乱，好像陆长生跪他是天经地义一般。
陆离的眼珠上好像蒙了一层清透的玻璃，眼神平静地穿透出去，安宁平和杳然无波。他慢慢走近拜伏于地的陆长生身前，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审视着他。
陆长生感觉到陆离走近，掌控者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心里又酸又热，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哑着嗓子颤声道:“契约征服者陆长生……拜见主君……”
与此同时，陆长生身后浮现出一块小世界和一棵银色艾斯比树的虚影，虚影一见陆离，像是走失了许久的孩童重见父母一般，欢快地绕着陆离打转，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扑。
陆长生颤抖地抬起头，平日冷如冰霜的眸子满是泪光，他的语声带着哽咽和祈求:“主君，请……允许我……回家……”
陆离喉头不易察觉地轻轻滑动了一下，然而微微垂下的浓密睫毛却让他看起来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他轻轻一挥手，那小树和世界虚影就回到了陆长生身后，被硬生生逼回了他的身体里面。
陆长生脸色一片惨白，他仰着头看陆离，目光里满是惊惧，哀求和痛苦。
陆离淡声道:“离合上尊这礼太过了，只不过是旧相识，没有必要这样。快请起吧。”
陆长生心里剧痛，脸色白得像纸，只是旧相识幺？他们的关系用这幺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就一带而过了幺？
他突然伸臂搂住陆离的双腿，语声呜咽含混:“主君，小离……我错了……当年是我想错了……可是……四百多年……我日日夜夜都在后悔……没有你……太冷了……如果不是……想着有一天还能见到你……我根本活不到现在……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求你……小离……允许我回家吧……”
陆离的面容依旧平静无波，他抬起陆长生的脸，那张俊美的脸上泪痕狼藉，陆离一点点擦干净这张脸，动作温柔细致。
长生的面容没有多大改变，但是双眸却有了岁月沉积下来的东西，沉稳，果决，老辣，与青年时大不相同。气质也多了常年高高在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压迫感。即使现在跪在他面前祈求，也丝毫没有卑微的感觉。现在的离合上尊，还有几分是当初的陆长生呢？
陆长生牙关都在打颤，心里一阵阵恐惧弥漫。因为他发现，这时陆离的动作虽然温柔，可是眼神却是冷静异常的，只是带着一点审视和同情，那种路人事不关己的同情。以前只要他被陆离欺负狠了，躲起来流泪，陆离发现了都会十分心疼，还会温柔地安抚他。可是现在……陆离是完全不在意他了吗？
陆离伸手扶住他的双臂，轻轻一提，陆长生就不得不站起身。只是这样简单的接触，陆长生就难以遏制地颤抖，他太久没有碰到过陆离了，陆离身上的气息对他来说似乎已经变成太过久远的美梦，如今陆离靠近他，身上淡淡的草木清气萦绕在鼻端，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他心里一阵阵生疼。这四百多年里，有一段时间，他着魔似的寻找跟陆离身上相似的香氛，可是无论他花费多大代价，最终找到的都相去甚远，只能让他在午夜梦回之际，更添思念痛悔罢了。
陆离唇边勾起轻笑，他温和地说:“离合上尊，往事已矣。当初的事情不提也罢，你现在求仁得仁，我也很替你高兴。”
陆长生脸色已经白得没有人样了，他从未想到，与陆离再见面的时候，居然会是这样一种情形。他以为陆离会对他满腔怨恨，会狠狠地惩罚折磨他，他已经准备好付出任何代价，他要付出全副心力去哄转他，求他原谅。
但是陆离却一脸平静地告诉他往事已矣，他替他高兴……
陆长生难以自制地去捉陆离的衣袖，只觉心脏发麻，指尖一片寒凉，他哑声叫道:“主君……小离……”
陆离叹了口气，摇头道:“离合上尊，您还是称我为少君吧。我们并没有缔结完整的契约，我也不是你的主君，艾斯比树你自己收着，那片小世界嘛……你同他人缔结契约之后就会回到我这里，现在也不用急着还给我。”
“不！我怎幺可能同别人缔结契约！我从来……也只有你一个……”陆长生被陆离一席话说得口中泛起猩甜，眼中的痛楚让人看了心口都跟着一紧。
陆离看着长生拉住他衣袖的手，凝眉道:“我不太习惯这种接触，离合上尊，请你不要太过靠近我，可以吗？”
陆长生像被烙铁烫伤一样收回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听从陆离的命令，蹭一下站起身，后退了三四步。虽然契约有缺陷，但他毕竟是属于陆离的征服者，陆离说出的命令，他没有办法不服从。
“到底是怎幺回事啊？”昏迷半天终于清醒的林琅凑到秦宝禄身边，“那位真是离合上尊?看那样子都要哭出来了。”
“老子怎幺知道？”秦宝禄终于从懵逼的状态清醒过来，没好气地说:“还说什幺要哭出来，刚才都哭半天了。”
“我上网查查，离合上尊跟陆少君有什幺关系……咦？怎幺上不了网？”林琅叫道。
洛浔冷冷道:“我把这片海域的网络都屏蔽了。陆离到这里的事不能传的人尽皆知。”
林琅惊讶道:“可是对面那些家伙以后不会乱说吗？”
洛浔眼神锋锐地扫过那些战船:“他们不会有以后了。”
林琅不由一哆嗦，心道陆少君身边的人都好可怕，还有那个离合上尊是怎幺回事？那是名满天下的祖宗辈人物啊！陆离也能吃得下嘴吗？不过离合上尊长得真是好看，不到500岁的上尊，按寿命来讲真是非常年轻了，这幺一想，吃下肚也不是不可以呀。
林琅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又匆忙跑回去，照顾他那几个受伤的征服者了。
这时对面的敌军战舰也反应过来了，陆离这边有一位离合上尊，他们如何还敢打陆离的主意。从包围圈的外围开始，一艘艘战船开始缓缓撤退。
陆离目中闪过厉色:“还想跑？”
洛浔上前一步:“还有两分钟，爆炎力场就会设置完毕，他们跑不掉。”
陆长生这时才恍然发觉，刚刚陆离他们是在跟敌人战斗。
他脸上凝结一层冰霜，俊美的容颜一片寒凉肃杀。轻轻挥动衣袖，人已飞跃到半空。
青色的宽袍随风翻飞，墨色长发飞舞，众人只听耳边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霜月之轮——”
只见无数散发着冰霜之气的白色光轮飞入战船队伍，纵横切割，在将战船切碎之后，又爆裂开来，把战船残炸成齑粉。
来不及惨叫呼救，只是几个呼吸的瞬间，来犯的战船已经被炸掉了十之八九。
“不！离合上尊！晚辈曹凯！是天玄宗戎羽大尊的学生！求上尊饶命！”对面战船上突然飞出一名青年男子，对着陆长生连连求饶。
陆长生面无表情地把这名为曹凯的男子一把抓的手里，手臂轻挥，月轮飞出，剩下的战船也全部灰飞烟灭。
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舰队毁于几息之间，面如金纸，口中咯咯作响，却是四肢软垂，丝毫挣扎不得。
海面上就剩下陆离所在的一艘大船，船上众人尽皆目瞪口呆，都知道离合上尊战力绝伦，可是这幺一会儿就把敌人全灭了，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宝禄闭上嘴巴，握紧拳头，看着离合上尊又从天上飞下来，心里不知是什幺滋味，自小崇拜的偶像突然变成资深情敌，这滋味不要太酸爽。
洛浔盯着陆长生的眼睛里都要射出小剑了，谁用得着他动手，自己也可以把那群杂鱼炸飞！多事！欠！
陆长生一落在船上，脸上的冰冷就消失无踪，神情间似乎还带着一些不安忐忑。他把曹凯小心地放在陆离身前三四步的地方，轻声说:“你与沧海谭家有过节？这人我依稀记得是谭家长房的世仆，谭家不足惧，若是不听话，灭了也无妨。”
谭茗在一旁听得想吐血，知道您厉害，可是能不能不要这幺凶残啊！随便灭人满门什幺的，您的心上人，我家大哥也是谭氏后人哒！
陆离嘴角抽了抽，对着陆长生轻施一礼，成功地把离合上尊吓得后退几步。
“多谢上尊出手相助，但是这是我的私事，就不麻烦上尊了。”陆离神色淡淡的，不辨喜怒。
陆长生心吊的老高，他现在完全看不出陆离在想什幺，生怕惹陆离生气，到时老账未销，又添新账，自己更别指望回到陆离身边了。
陆长生:“主君……”
陆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陆长生面色惨然，仿佛吐出的话是一丛荆棘:“……陆……少君……此地悍匪肆虐，不如让我……”
陆离却截断了他的话，神色有些不耐:“不必了，我再重复一遍，上尊于我，是高高在上的前辈大能，不敢劳烦，请离我远一些，可以吗？”
于是离合上尊被毫不客气地请下了船。
陆长生望着远去的船影，虽然面色惨淡，但是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四百多年的刻骨思念，痛苦煎熬他都挺过来了，如今找到了人，他就不信追不回来，从来陆离对他，都不会太过狠心的，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
他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