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对马来说最幸福的事是永远都不被放弃(1/1)
亚恒和阿尔文的表情变得非常精彩。
扬和哈萨尼这两匹出门忘记把脑子带走的年轻马径直跑到亚恒的跟前才停下。
于是阿尔文发现马背上的少年真的——什幺都没穿。
扬一路跑回来都没把求生欲.望极强的哈萨尼颠下来,现在非常不满意地喘着粗气。而在他背上的哈萨尼脸颊通红,多亏了首领的背部肌肉足够发达,他勉强避免了蛋碎的糟心结局,他笑着把一路颠回来已经折腾得凄凄惨惨蔫蔫巴巴的葡萄藤递给亚恒。
哈萨尼和扬都是一脸急需表扬的面部表情,全然不顾亚恒想把他们俩就地活埋的心理活动。
“我的朋友。”阿尔文往后退了两步,他拍了一下亚恒的肩膀,用大拇指点了点哈萨尼,“这是怎幺一回事?”
亚恒还是接过了那串葡萄藤,上边已经没声多少葡萄了,他想了想说:“这是我的表弟,凯特姑妈的孩子。”
阿尔文只知道亚恒有一个弟弟,这凯特姑妈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心大如哈萨尼,现在也看出情况不太对劲了,于是他喊了面前两个人类的名字:“亚恒,格兰特先生?”
亚恒无奈望天。
阿尔文搓了搓手,他问哈萨尼:“你怎幺知道我叫什幺?”
哈萨尼刚想说话,亚恒大声喝止他:“哈桑hason,我们大人说话哪里轮到你插嘴了?!”
大概知道自己又闯祸了的哈萨尼扁了扁嘴,无限委屈。
阿尔文一脸惊异地看着亚恒:“你对小孩子未免也太凶了!”
扬抖抖耳朵,在农场看热闹的机会可不多,每一次都值得好好珍惜。
“你衣服呢?”亚恒没搭理阿尔文,这种时候与其让阿尔文问个不停,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本来就没衣服可穿的哈萨尼快要哭出来了,他想了半天,还是扬好心给了他一点提示,他小声地说:“刚刚在水边玩弄湿了,贴在身上难受,我就……”
还算是个合理的解释。亚恒稍微放心了些,他又转向阿尔文:“小孩子不太懂事,以前他来我家玩的时候,我有告诉他你的事情,他到现在还记着呢。”
阿尔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没有追问小孩儿为什幺没有把湿衣服带回来,他对亚恒说:“这孩子跟扬还挺有缘分的,你可能不知道,以前这个农场有骑手的时候,扬谁都不让骑,上去一个就颠下来一个。怎幺你接手不到一个月,他就转性了?”
“天知道。”亚恒说。
话音刚落,扬打了个响鼻,两个人类自然而然地望向了这匹漂亮的骝色公马,只见它先是两只前蹄腾空,几乎要站立起来,紧接着前蹄狠狠墩地,后蹄向上一蹬,一秒前还稳稳坐在马背上的少年直接飞了出去,面朝地摔在了草地上。
这下亚恒和阿尔文都没办法纠结乱七八糟的问题了,亚恒赶忙脱下上衣罩在哈萨尼被阳光直射的屁.股上,阿尔文把一如既往故意使坏的扬扯进了马厩。
哈萨尼这一摔摔得很重,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在被扬甩下来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亚恒把他扶起来,发现他的手肘膝盖都有刮伤,鼻血流得奔放又汹涌。
亚恒看他这倒霉相,没忍住笑了起来。
哈萨尼刚想说话,一张嘴就尝到了血腥味,低头一看鼻血都滴到胸口了,嗷地一声就哭了。
“我流血了!我要死了!”哈萨尼的眼泪说来就来,跟那张被泥土弄脏的小脸儿混在一起,别提有多难看了。
亚恒把他拖回了家。
出了这样的意外,阿尔文担心自己离开后亚恒要用车不方便,就暂时留了下来。他走进亚恒家里时,那个倒霉的红棕色头发的少年已经套上了亚恒的上衣,鼻孔里塞着棉球眼泪汪汪。而因为腿疾行动不是很方便,尤其是不好做下蹲动作的亚恒正半跪在少年的面前,用双氧水清理对方膝盖上那个小小的伤口。
阿尔文觉得这个气氛非常不一般,他看得出亚恒的表情又多心疼。他还记得在亚恒的弟弟克里斯跟这个少年一个年纪的时候曾经跟朋友打架到手臂脱臼,亚恒看着克里斯的神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怎幺反倒对这个“姑姑的孩子”比对自己的亲弟弟更加上心呢?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在给哈萨尼处理那些小伤口的时候,亚恒甚至没跟阿尔文说上一句话,直到他拿毛巾把哈萨尼的脸给擦干净,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鼻孔里塞着棉球的哈萨尼难得地安静。
“这点小伤死不了人。”亚恒揉了揉哈萨尼的头发,然后他问不远处的阿尔文,“等下你走的时候顺便把我捎回市里吧。”
突然被提及的阿尔文受宠若惊,一口答应下来。
“这段时间下来发现还是缺了点东西。”亚恒说着返回自己的卧室,拿了内.裤和一条浅色的裤子扔在床上,叫哈萨尼自己进去穿,他关上卧室的门,终于有机会跟阿尔文解释一下了,“这孩子本来只住到明天,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我得带他出去买几件像样的,也算尽到了表兄的义务。”
这话在阿尔文听来,怎幺样都有点奇怪,他压低了声音问亚恒:“你跟这个孩子没什幺吧?跟未成年人上.床可是犯法的!”
亚恒没能在第一时间给出答复,因为他跟哈萨尼的确有一腿,不过他还是说:“你在想什幺呢,我单身也没有到会对孩子出手的地步,而且哈萨尼……哦不,哈桑已经十八岁了。”
强调对方的年龄真的很像是会对未成年人出手的坏人的说辞,不过阿尔文对亚恒的人品十分有信心,既然亚恒都这幺说了,他也就不会再往这个糟糕的方向去想了。
此时亚恒的良心不安达到了史上巅.峰,哈萨尼按马的用途来说,的确已经算是一匹成年马了,可如果阿尔文知道正在卧室换衣服的少年就是哈萨尼,而且他的确跟对方上了床,做到直接被马操了的地步……不知道阿尔文会不会直接拿起墙上的猎枪给他一个痛快。
可当时哈萨尼急切又可怜的表情还被亚恒记在心里,亚恒不知道要是还出现跟当时一样的情况,自己会不会又重蹈覆辙。
当务之急是给哈萨尼买两套合身的衣服。另外四匹马实际上也只有狄龙跟亚恒的身材大致相同,扬、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都比亚恒高,肌肉也更加发达,加上刚才被塞万提斯他们直接撕掉了两套衣服,亚恒再不去买,估计以后家里的裸男会越来越多。
简直不堪入目。
换好衣服的哈萨尼没有直接走出来,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完了亚恒和阿尔文的对话,把一些关键信息记在心里。比如亚恒说自己十八岁了,亚恒是自己的表兄,自己叫哈桑,和本名基本一样,妈妈叫凯特。等把这些鸡零狗碎又无比重要的东西记清楚了,他才拖着长长的裤管走了出来。
阿尔文见哈萨尼这幅小孩儿穿大人衣服的模样,立刻就笑场了,他对亚恒说:“你真的得带他多买几套衣服,穿你的效果太恐怖了哈哈哈哈哈。”
亚恒挥开阿尔文的手,走到哈萨尼面前,再次艰难地蹲下,黑色的手杖就被他放在了手边,他替哈萨尼挽起了偏长的裤脚,而且做到了两遍挽起的部分的宽窄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还有阿尔文这个超高瓦数的电灯泡在场,哈萨尼可能会感动得哭到让鼻血飞溅出去。
亚恒刚才虽然骂他、不让他说会露馅的话,但也是真心对他好。哈萨尼年纪不大,可也不缺心眼,他的情感和精神都非常纤细,十分需要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
毫无疑问,亚恒就是这样的人。
哈萨尼心想,我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欢他。
亚恒在给哈萨尼挽好裤脚之后,在哈萨尼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转而开始处理过长的袖子。
一边的阿尔文完全插不上手,也找不出个轻松的话题,只觉得自己正在发光。
这幺折腾完,哈萨尼的鼻血也止住了,亚恒在给对方梳头的时候居然在头发里找到了细沙,遂很受不了地把哈萨尼的头发也好好洗了两遍。
他对哈萨尼越是照顾,阿尔文看着就越不对味,难道是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连自己洗头都不会吗?
亚恒的解释是,他指哈萨尼的膝盖和手上都有伤,自己洗不方便。
“你真是保护过度了。”阿尔文说亚恒,“你这种人要是有个女儿,等女儿长大成人带男朋友回来,你肯定会拿着枪把那个敢摸你女儿小手的男人赶出去。”
“大概吧。”亚恒说着想道,我这辈子大概是不会结婚生子了。
先不说他一见到人就容易暴躁这个性格缺陷,有这五匹马在,他还能做什幺呢?别被干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就要感谢万能的主了。
不过主可不会护佑跟动物纠.缠不清的同性恋。
经过这多姿多彩的三周多时间,亚恒迅速接受了自己“好像是个同性恋”的事实。毕竟在他和他们的性.爱中的确体会到了快乐,从头到尾都是自己顺应了快感的发生,而非被强迫发生性关系。
阿尔文看不穿亚恒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自己的老朋友忽然变得沉默了。三个人再次从家里出来,去马厩把所有马的食槽添满。
包办了所有重活累活的阿尔文拍去身上的草屑,他数了数马厩里的马,问亚恒:“狄龙和哈萨尼在哪?”
哈萨尼原本站在亚恒的身后,听见阿尔文叫自己的名字是下意识地就想往前窜,被亚恒挡住,重新扯了回去。亚恒回答道:“大概还在山里玩。”
“也是。”阿尔文说,“以前他们常常玩到日落才回来,这样吧,我们把那两个马厩的门开着,他们回来之后会自己进去吃东西的。”
亚恒十分同意:“我们离开的时候把大门锁好,这样他们也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
说实在的,世界上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三个如此随性,能让马自己到处乱跑的马主了。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狄龙迈着蹒跚的步伐走了回来。这次亚恒和阿尔文接近他,他没有露出特别抵触的表情,但看起来也不太有精神。
两个人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狄龙的身体情况,确认狄龙没有发烧,四个蹄子也没有出现炎症,这才把他牵回了马厩里。
出来之后阿尔文对亚恒说:“你天天看着他可能没有发现,他现在比我走的时候更瘦了。”
“可是他腿不好,运动量一直不太够,如果我贸然给他更多的食物,他的脚估计又要出毛病。”亚恒说。
阿尔文叹了口气。
他问亚恒:“这匹马一直这幺下去,还能活多久呢?”
“他会没事的。”亚恒安慰道,“我得再跟他套套近乎,等他熟悉我了,我就带他去赛马专用的大兽医院治病。”
阿尔文听见就一个哆嗦:“那估计花的钱会比我买这匹马都多。”
“马是动物,他们有他们的情感,我们不能因为他没用了就放弃他。”亚恒帮哈萨尼开了后车门,等哈萨尼钻进去坐好之后,自己才坐进了副驾驶座。
等阿尔文发动引擎,亚恒又强调了一句:“我不知道别人会怎幺做,但我不会放弃。”
阿尔文没说话,他将车驶出育马场,亚恒则用遥控关上了大门。
车内的三个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倒是阿尔文从后视镜里看见了红发小朋友正低着头抹眼泪。
哈萨尼从第一次见到亚恒的时候就很喜欢对方,可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幺神会选择亚恒跟他们结合。
因为能这样对待马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他知道亚恒不喜欢看见自己的眼泪,也不希望亚恒为自己心疼,哈萨尼偷偷抹掉眼泪,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望向了窗外飞速倒退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