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元亨钱庄的起因(1/1)
乔苒愣了一愣,本能的脱口而出:“还有谁?”
大天师瞥了她一眼,道:“这你要去问刑部了,之后两位护龙卫首领便交到了刑部尚书周栋手中,我也不知晓。”
乔苒嗯了一声,面上却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外人等闲不敢接近的刑部是陛下最亲近的近臣这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不少带了重大秘密,甚至涉及不可外传秘闻的嫌犯最终都会落入刑部手中,若不是自己人,陛下怎会放心?
不过有了大天师说的这些事情,她似乎能猜到那封幕后黑手交给徐十小姐,令她交给真真公主的信大抵是什么了。
“先前大天师所言李真真最开始也不知自己是真正的李真真,”脑海里不少似是而非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乔苒正色道,“所以我猜李真真的母妃生下的应当是一对双生儿,一位是那位自幼长在封地的真真公主,一位便是入了护龙卫的李真真。后来,护龙卫的李真真潜入封地,杀了自己的双生姐妹,成了独一无二的真真公主。被赶出京城时,她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却是知道了自己是真正的宗室血脉。而这个消息才是李真真回京的倚仗,对不对?”
困扰许久的问题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那位幕后黑手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又或者说两位分开的双生公主本就是他做的,当然,不管怎么说,他手里握有护龙卫李真真真实身份的证据。
原本“忠于陛下”的李真真得了这个证据之后的想法可想而知,先前能因为“忠于陛下”做出这么多事的李真真必然是个偏执之人,一腔忠心的结局便是被陛下“打发”离京不要回京,本就偏执的性子难免会有所改变。
骤然得之自己为了“忠于陛下”的所作所为实则却是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李真真会怎么想?护龙卫出身,在执行任务前她便已经清楚了“李真真”这个身份论血脉比陛下更有理由登基,自己一番功夫却是毁了自己本该有的,李真真本就有些不对劲的心性自此大变也不奇怪了。
她对陛下的态度,那仿佛陛下欠了她一般的态度自然也解释的通了。当然,陛下对她的容忍似乎也能理解了。
“所以陛下对李真真的态度如此复杂,明明厌恶其行径,却又容忍她。”乔苒说道,“即便用那道圣旨想将幕后黑手找出来,也未想过解决真真公主。”
大天师偏过头来,声音中有些怅然:“幕后黑手手握这个消息,陛下若是解决了真真公主,这个消息很可能会传出来,到时候京城这些虎视眈眈的宗室中人怕是第一个会闹起来,所以真真公主不能死。”
乔苒点头,又听大天师道:“当然,此事陛下自觉有亏于她,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总会尽量保她。”说到这里,大天师停了下来,顿了片刻,对她道,“虽说天子杀伐果断是好事,可一个有些仁心的天子对于臣子而言是好事。”
乔苒自然明白大天师的话:百年前那位英明果断的明昌帝诚然是一个明君,可在太师千金,那位本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的事上太过狠辣,以至于同皇后之间造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英年早逝。若是他活的久一些,调和了两人之间的矛盾,选出一个真正合适的储君继位,或许大楚盛世会远比现在更盛。
至此,陛下对真真公主前后矛盾的态度也能说清楚了。
不过……乔苒想了想,问大天师:“京城有个元亨钱庄,它的背后是什么人?”
元亨钱庄?大天师微微挑眉,看向女孩子。
女孩子说道:“我觉得这个钱庄挺有意思的,总觉得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而且,它拿到官府的批文是百年前,虽说还不能确定是否与百年前的事情有关,可我总觉得这个钱庄似乎无孔不入一般。”
元亨钱庄啊……大天师垂眸,反问她:“你想问哪里的元亨钱庄?”
哪里的元亨钱庄?这个反问一出,乔苒顿时懵了,愣愣的看着大天师久久没有回神,脑海中却有无数片段走马观花一般闪过。
哪里的元亨钱庄……大天师这话什么意思?这天下间叫元亨钱庄的钱庄无数,大天师所言……当然,每一城都只有一个元亨钱庄,毕竟一城之间钱庄名字是不准重名的。让她觉得诡异的有京城的和洛阳的,若是以大天师的意思,将这元亨钱庄分开来看……
想到曾经遇到的那个让她感觉到杀意的人以及后来突然出现的黎兆和谢承泽……她虽然不知道黎兆和谢承泽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别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人的出现救了她,也顺道改变了那个人的主意。毕竟以那人的身手,若是执意动手,便是她、黎兆和谢承泽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黎兆和谢承泽一出现便令他改变了主意……乔苒若有所思,想了片刻之后,开口道:“那京城的元亨钱庄是陛下的?”
大天师看了她片刻之后缓缓摇了摇头:“你遗漏了一件事,先皇是突然薨逝的,而且薨逝前沉迷于长生不老的邪术……”
乔苒:“……”自古为帝王者沉迷长生不老邪术的不计其数,她所知的秦皇汉武晚年都曾沉迷其中,毕竟是英明霸主,自然希望治下长盛不衰。只是没想到那位能力平平的先皇,先时被逆贼陈善欺压了一辈子的先皇也曾沉迷长生不老的邪术。
那先皇还挺自信的啊!若是再让他在位子上呆上几十年,那真是百姓之苦了!
“总之他深信自己能够长生不老,羽化登仙,另外,你也知陛下为女子,从未被当成储君培养过,是以很多君王本该知晓的事情她并不知情。”大天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乔苒,“护龙卫知晓的真真公主那一脉如此,这元亨钱庄的事情亦是如此。”
这个解释倒是合理的,毕竟陛下登位突然,此前又不曾被立为皇太女,关于皇室秘闻,不知者自然不少。
“这元亨钱庄的批文最早是永昌帝所下,”大天师道,“你先前猜测中的那批永昌九年的官银就被存放在元亨钱庄。”
所以,先前那位永昌帝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清楚明昌帝非自己子嗣,却在血脉和贤才中选了贤才这一点得到了证实。
只是即便准备将位子让给贤才,就如乔苒先前所言的那样,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子,永昌帝思前想后还是留下了一手。这一手便是元亨钱庄,官银被留在元亨钱庄,外加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大理寺留下这等卷宗便是不希望这等秘密被永远埋于地下。
“便是再厉害的开国之君也不能保证后世子嗣个个人中龙凤。”大天师道,“秦皇一统中原,号称祖龙,也免不了二世而亡,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血脉传承无法保证皆是明君。”
乔苒神情肃穆,看着面前说话的女子,既惊讶又敬佩。她来自现代社会,天性之中对皇权血脉之说并不信任,毕竟好竹出歹笋的事情可不在少数,可眼前这位大天师是不折不扣的大楚人,没想到也对皇权血脉天定之说并不信任。
“永昌帝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明昌帝贤明,他愿意让贤,可明昌帝之子就未必贤明了,所以这位朝政功绩平平的帝王便立了元亨钱庄,留下了这批官银就是为有朝一日明昌帝之后万一昏庸糊涂以可以名正言顺的推翻他。”大天师道,“当然这批官银虽是物证,可若是没有知晓事情原委的人,这批物证自也没什么用处。”
原来如此,真相之上的迷雾总算被拨开了一些,乔苒一面将大天师所言与往日里见到的那些线索串联起来,一面认真听大天师继续说下去。
“因是创立之初便是为了以防不测,所以,他首要做的便是让元亨钱庄不属于任何一派,甚至不必惧怕天子。是以永昌帝不仅给元亨钱庄留了诏书诉明原委,甚至给了元亨钱庄不必向任何一派朝中官员低头屈服的权力和人手。”
所以,永昌帝所做的,等同于在京城各部衙门之外另立了一个不属于任何一派的“衙门”,当然,这个“衙门”的形式是以钱庄形式存在而已。
如此,这元亨钱庄长盛不衰似乎便有了解释,而且被如此“委以重任”的元亨钱庄当年所拨发的人手也必然不是一般人,皆是极厉害的人物,毕竟随时有可能要同当朝帝王对上,时时准备“反帝”的职责自然非一般人能够胜任。
乔苒听罢若有所思:“永昌帝此举自有自己的考量,当然不能说错,可如明昌帝这般难得一见的明君智者怕是也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吧!”
“不错。”大天师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果真是解哥儿看中的女孩子,这般复杂的事情一点就透。
“可永昌帝之于他不仅是君,更是贤明让位的父皇,他对于永昌帝是感激的,自然不会当真下狠手解决永昌帝创立的元亨钱庄。”大天师说道,“人有七情六欲,自然不可能一味纯善也不可能一味狠辣,就如陛下对于真真公主,下狠手解决太师千金的明昌帝对于永昌帝却是明知父皇所为在防着自己,可在永昌帝死后,在他大权独掌之时还是没有选择以绝后患,而是留下了元亨钱庄。”
这便是人。人性善恶两面往往是矛盾的,君主也是人,自然不可能免俗。
“只是虽然没有忤逆永昌帝,可以他当时的手段和魄力还是将天子脚下的元亨钱庄收为了己有。”大天师道,“所以长安的元亨钱庄是‘忠于陛下’的。”
当然,因着不是作为皇太女登上的帝位,仓促为帝的女帝也是之后才知的此事。同护龙卫一样,长安的元亨钱庄在女帝无令时也会做一些他们所认为“忠于陛下”之举,但要想知晓他们做了什么,追本溯源便能分辨的出哪些是他们做的,哪些不是。
“洛阳的不是吧!”乔苒想了想,道。
所以难怪她先前一直觉得元亨钱庄正邪难辨,终究是落了自然而然的想法,将所有的元亨钱庄看做是同一势力,却没想到一样的皮之下却也能有不同的主人。
更有甚者,如今这各地的元亨钱庄已经不能以一句简单的“不同主人”代称了,甚至可以说是隐隐有敌对之势了。
“当年永昌帝因着是为‘反帝’建的元亨钱庄,能入其中的自然皆非寻常人。”大天师说道,“个个乃是万里挑一的智者,可就如古话所言的那样‘卧龙凤雏得一而安天下’,若是皆得,反而可能失了天下。”
便是因为个个都是智者,为智者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是傀儡,只会听从。长安的元亨钱庄选择了服从,那洛阳的元亨钱庄自然也有可能不服从,甚至觉得如今本就血脉不正的陛下不适合为帝。
“这种想法因当还要早于陛下登基之前,你知晓十三年前陈善谋反一事吧!”大天师说道,“先皇平庸,以至陈善谋反,先皇的先皇也就是当时明昌帝暴毙之后被群臣拥立的储君又糊涂,一手将陈善养大养虎为患,轮到陛下虽说勤勉却又是个女子,再接下来的大殿下……诶!不说也罢。如洛阳这样的元亨钱庄并不看好明昌帝这支本就不正的血脉,自然起了另立他人的心思。”
“那他们准备立谁?”乔苒蹙眉,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真真公主么?”
若当真让真真公主登上帝位,那才是要惹来生灵涂炭的事,如此偏执的人怎能成为一介帝王?
大天师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他们若是秉持永昌帝的想法的话,不会立真真公主。”
“所以若他们之间没有分歧又没有第三方势力的话,真真公主只是个改立的借口。”乔苒道,“他们心中另有明君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