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吕丰的底儿(1/1)
“是小厮,也是护卫,不过小厮的活多点。”
“王爷身边一共几个小厮?”
“四个,东平、南宁、西安、北庆,领头的是东平。”
南宁好象是个话多的,这可不怎么对,李小幺新奇的挑起了眉梢,“东南西北,这名字起得真好,你多大起侍候王爷的?”
“八岁,两千多人里头,挑了我们四个。”
“这些黑衣卫,都是你们王爷的亲卫?”李小幺突然转了话题。
南宁脸上的神情没有半丝变化,有问立刻答:“是,不叫黑衣卫,爷给取的名字,叫虎翼军。”
“虎翼?老虎的翅膀?那可真厉害,一共多少人?”
这亲卫是虎翼,那他就是飞虎了?好厉害!李小幺腹诽而哂笑。
“三千人。是咱北平军中最精锐的三千人。”南宁一脸的骄傲。
李小幺不知道想到什么,皱起了眉头,三千人,可不能算少……
“那你们大皇子呢?有没有亲卫?叫什么名字?有多少人?”
“大爷的亲卫叫龙翔军,一千五百人,也很厉害。”南宁有问必答。
李小幺眼神有些凝重,似有似无的皱起眉头,问题更直接更往里了,“那个叫长明的,是王爷的亲卫头领?那长青呢?”
“明爷统领虎翼军,青爷专管硬探。”
“是王爷的硬探,还是整个军中的硬探?”
“是整个军中的。”南宁答的爽利无比。
李小幺再镒仔细打量他,一件本白绸长衫,脸色微微有些黑,下巴稍有点尖,鼻头小巧,眼睛圆圆的又黑又亮,机灵中透着喜气,非常耐看讨喜。
李小幺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了,接着问道:“能统领你们王爷的亲卫和硬探,必定是你们王爷最心腹最信任的人,这两个是什么出身?”
“是爷从前的小厮,我们东南西北四个,跟着明爷他们学了四五年,才敢接手。”
“噢,照这么说,除了长明、长青,应该还有至少两个了?叫什么?现在领的什么差使?”
“还有远爷和近爷,远爷打理爷的秘探,近爷是王府大管事。”
李小幺目光幽深的看着南宁,慢吞吞的问道:“你是王爷从两千多人里头挑出来的小厮,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了?”
“爷吩咐过,五爷问什么,小的就照实答什么。”南宁的笑如春风化雨,目光诚恳老实。
李小幺长长的吐了口气,突然间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将腿收回车厢,“多谢你,这些东西,我看完了就让人去叫你。”
南宁一身的恭敬和热情一丝不变,拱手答应一声,勒着马往前小跑了一丈多远,离车子稍远了,才纵马往前飞奔回去。
李小幺看着南宁的背影,出了半天神,将腿重新垂到车沿下,慢慢晃着,低着头,看那锦袋子里的邸抄、折子和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
太阳渐渐升起,热烈的照在毫无遮拦的大地上。
李小幺收回腿,往车厢里坐了坐,避开炎热的阳光,旁边一条阴影掩上来,吕丰一张脸沮丧无比,垂头丧气的骑马过来了。
李小幺急忙放下手里的帐目,探头仔细看着吕丰,“吕丰!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了!”
吕丰紧紧抿着嘴,神情阴郁而委屈的看着李小幺,片刻,垂下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小幺愕然看着一脸沮丧委屈,看起来满腹心事的吕丰,忙往车里移了移,招手叫他,“你过来,坐这里,好好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都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点什么忙。”
吕丰犹豫了片刻,翻身下马,握着缰绳跳到车门口坐下,将手里的缰绳系到车辕上。马随着车子的悠闲跑着。吕丰接过李小幺递过的茶水,仰头喝了,垂着头靠着车厢门,一声接一声长吁短叹起来。
李小幺也不催他,只歪头看着他,等他开口。
吕丰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气,才郁郁的开了口,“我是上清门的,我跟你说过。”
“嗯,这个我知道。”
“上清门现任天师是我父亲,”吕丰顿住话,转头看着李小幺。
李小幺并没有太多意外,她早就想到他在上清门内必定身份尊贵,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天师之子。
吕丰倒是因为李小幺的淡然,意外的怔了片刻,咽了口口水,才接着道:“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成家了。
姐姐嫁的是荆国望族谢家嫡长孙谢清远,生了两个儿子了,想要个女儿。
哥哥也早成家了,嫂子很贤惠,是庞家的姑娘,我有个小侄子,叫吕迈,今年六岁了,象我哥,小大人一样,我走前,嫂子怀着身子,算着日子早该生了,也不知道是侄子还是侄女。”
李小幺回身拿了个垫子垫在身后,挪了挪,让自己坐得舒服些,准备听吕丰这从五百年前扯起的长长的话题。
吕丰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们家做天师,做了几十代了,在荆国,其实不光荆国,在这天下,都极受人敬重,其实当天师很不容易。”
李小幺点头,表示了一下赞同。
那是,但凡高高在上的,哪一个不是日夜担心,担心有朝一日被人踩翻脚下,自然不容易,当皇帝也不容易呢。
“十几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祖爷就把天师的位置袭给父亲,自己出门云游去了,后来我听哥哥说过一回,祖父出远门,是为了给上清门,给吕家寻找下一个百年的依托。
一直到我出来前一年,祖父才回了趟家,说收了个关门弟子,这些年一直在教导这个徒弟。
我就知道这些,父亲和哥哥说我吊儿郎当,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不大跟我说。”
李小幺笑出了声,这吕丰是有些个不靠谱,重要的事,她也不敢跟他说。
“那关门弟子就是苏子诚?”李小幺一边笑一边问道。
吕丰头往下垂了几下。
李小幺更加笑不可支,“那他就是你小师叔喽?哈哈,这事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上回咱们偷他燕窝,他就认出我的身形了,写了信到我家,说是已经让我父亲亲自过来教训我这个逆子了。”
“你父亲来了?”李小幺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有了兴致。
吕丰有气无力的摇着头,“没,做了天师,轻易不能离开信阳,是我大哥,我大哥已经启程赶过来了。”
“噢,”李小幺有些小失望,往后靠回去,见不到天师了,她对天师这个据传说很有几分神通的传说中人物,好奇心极重。“你大哥过来,也不过教训你几句,还能怎么样?你看看你,塌了天一样,真是的,我当什么大事呢!”
“不是,你不懂!我在家的时候,听大哥和父亲说话时漏出过几句,这个小师叔,早就想让大哥过去帮他,听大哥和父亲那意思,现在还不想和这个小师叔有太多往来,大约也是祖父的意思。
现在!你看看,就是为了我,大哥不得不赶过来!这一过来,还不知道怎样呢,大姐说我从小就只会给家里添乱,还真是这样。”吕丰伤心起来。
李小幺歪头看着他,仔细想了想,推了推他,“好了,我跟你说,你大哥这会儿过来,真不是坏事。我问你,你祖父当年离家,是说要给上清门、给你们吕家寻找下一个百年的依托,是这话吧?”
“嗯!”吕丰十分肯定的点头。
李小幺叹了口气,带着丝丝赞叹,这位老天师,看来极不简单。
“你看,他出门十几年,就收了你小师叔这么一个徒弟,然后哪儿也没去过了,就这么一直教了他十几年,是不是?”
“嗯。”
“那你这个小师叔,就是你祖父给你们上清门,给你们吕家找的下一个百年的依托!照我说,你大哥早就该赶过来了,不趁这个时候积些情份功劳放着,等人家平定天下,万事皆了,你祖父再撒手离世,这百年,还怎么个百年法?你平时是挺能添乱的,不过这回肯定不是添乱。”李小幺拍了拍吕丰。
吕丰似信似疑的看着李小幺,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
李小幺看着他的脸色,笑起来,“你刚才去哪儿了?”
“那个小师叔,半夜里把我叫起来,让我往汝城送封信,刚赶回来。”吕丰顿时意气全无、再次有气无力的垂下了头。
李小幺瞪着他,突然暴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车厢里滚来滚去。
淋在苏子诚头上的那瓮大粪,可是吕丰的杰作,这仇岂可不报!
吕丰看着笑的倒在车厢上滚来滚去的李小幺,这份郁闷更加郁得厉害了。
看着李小幺总算喘过口气,笑声停了,吕丰瞄着她,慢吞吞接着道:“他本来说……他问我,我只能跟他说了,你帮我杀了姓吴的,我还欠你一千两黄金,又吃了你的毒,这才留在山上干活还钱。”
李小幺猛抽了口凉气,指着吕丰,却说不出话来,好了,底儿全让他兜干净了!果然是个净会添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