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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无猫字数:38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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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过去之拜访

楚辰开了荤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恨不得不分昼夜天天和程晓瑜在床上交流沟通。楚辰是个喜欢思考钻研善於举一反三的好学生,没多久他就把两性之间的种种技巧无师自通的连贯了起来,程晓瑜渐渐也从一个单纯生涩的小女孩变成一个甜美可爱的小女人。过年回家的时候每个见到程晓瑜的亲戚朋友都说晓瑜变漂亮了,她是变漂亮了,脸颊更红润眼睛更有神采连嘴角的笑容都比以前甜美了,那是恋爱中的女孩特有的美丽。

不过楚辰过的就没那麽舒服了,他和程晓瑜才大功告成一个月,新鲜劲还没过,程晓瑜就抛下他回家过年去了。楚辰平时基本上不怎麽回爸妈家,可过年总不能不回去。看到他回家最高兴的只有他妈,他爸这几年对待他的态度基本上就像对待客人,他弟弟跟他感情一般,那小子心里什麽都清楚,他现在刚上大学还谈不上别的,将来席家那麽大的家业真分起来他们两兄弟未必不会生嫌隙。

楚辰天天晚上睡不着想念程晓瑜柔软甜蜜的身体,再加上过年期间经常一大家子聚餐吃的难免油腻,没几天他倒起了一嘴火泡,更是煎熬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成天在电话里问程晓瑜什麽时候回来,说他想她都想病了。程晓瑜看他怪可怜见的,只得和他在电话里好生互诉了许多甜言蜜语这才挂断电话。

程晓瑜天天躲进屋里打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程妈妈看着看着就不放心起来。她家晓瑜性子实在,当妈的总怕女儿吃亏。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吃水果,程妈妈就问,“晓瑜,我看你和楚辰感情挺好的,他家具体什麽情况你了解吗?”

程晓瑜说,“他家开公司的啊,天翼就是他舅舅开的,我不是说过吗。”

程妈妈说,“那是他舅舅家的,我问的是他家。”

“他家?也是开公司的,从他姥爷那一辈在青城就作影音娱乐的,他父母现在具体做什麽我也没问过。”

程妈妈皱眉,“那他家是不是特别有钱?”

“嗯,应该挺有钱的。”

程妈妈就不言语了,好一会儿才说,“太有钱了也未必是好事。”

程晓瑜拿起一只红红的大苹果咬了一口,“这就怪了,没钱不好,怎麽有钱也成不好了?”

“你小孩子懂什麽,纨!子弟多是败家子,楚辰这人到底怎麽样,知不知道上进?有些小年轻见了漂亮女孩就嘻嘻哈哈满嘴跑火车,那种男人根本靠不住。”

程晓瑜嚷道,“妈,你很烦哪!我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什麽样的男生好吗?”

程爸爸也开口道,“我看你成天瞎操心,你将来有机会见一面不就知道了。难道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没有好孩子?也不能一概而论。”

程妈妈就剜了程爸爸一眼,“没钱的还保不得老实呢,更何况有钱的,谁知道有多少投怀送抱的。”

程爸爸就不说话了,水果也不吃,背着手进屋去电脑上玩蜘蛛纸牌了。

晚上程晓瑜给楚辰打电话的时候就说她妈今天问她楚辰是不是纨!子弟,还问他是不是一和漂亮女孩说话就嘻嘻哈哈满嘴跑火车。

楚辰问,“那你怎麽说的?”

“没怎麽说啊,就叫她不用瞎操心了。”

“你怎麽不帮我好好辩白几句?”

“有什麽好辩白的,没准你见了漂亮女生就那样呢,我不知道而已。”

“唉,程晓瑜啊程晓瑜,我连最宝贵的清白都交给你了,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太伤我的心了。看来想要扭转我在未来丈母娘心目中的宝贵形象是指望不上你了,还得我自己出马。”

程晓瑜就咯咯直笑。

两人不过开玩笑而已,程晓瑜没想到过了几天楚辰还真来她家了。那天两个人打着电话程晓瑜顺口问了一句他现在在哪儿,楚辰说就在你家门口啊。程晓瑜说你开什麽玩笑,你知道我家门什麽颜色吗?楚辰说你家门枣红色的,不信你开门看看。程晓瑜狐疑的打开门,楚辰真站在门口,头发剪得比平时短,穿着一件利落的短款羽绒服和牛仔裤,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拎着好几盒礼品。程晓瑜尖叫了一声扑到楚辰身上搂着他转了个圈,视线三百六十度一转就看见自己的父母都站在身後呆愣的看着他们。

程晓瑜连忙松开搂在楚辰脖子上的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爸,妈,这是楚辰。”

楚辰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叔叔阿姨,你们好。”

程晓瑜本来再过两天就该回青城了,楚辰倒会说话,说现在春运人太多,不想让程晓瑜一个人挤火车,专门开车过来接程晓瑜一起回去。楚辰在程家待了两天,把程晓瑜的爸妈都哄得开开心心的,基本上算是放心把女儿交给他了。当然这也跟楚辰的个性有关,楚辰从小生活在关系比较复杂的大家庭里,哪怕是回了自己家他父亲对待他的态度也不像对待一个孩子,这造成了楚辰懂得察言观色的个性,也让他比一般同龄人心智更加成熟,当然比较容易讨得家长欢心。

楚辰的车很快开出了柳城市区,他笑着跟程晓瑜说,“我看咱爸咱妈都挺喜欢我的。”

程晓瑜笑着!了他一眼,“那麽会装乖,我都快喜欢上你了。”

车开了五个多小时才回到青城,楚辰把车停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程晓瑜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楚辰锁了车,抱着程晓瑜往楼上去。

楚辰一动程晓瑜就醒了,搂着他的脖子问,“到家啦?”

“嗯。”

“放我下来吧。”

“抱你上楼的力气总还有,别乱动。”楚辰抱着程晓瑜进了家门直接把她搁到床上然後俯下身来,程晓瑜笑着揉了揉楚辰的脸,“我们终於回家啦。”

楚辰看着她,手已经从她衣服的下摆伸进去在她胸口摩挲了起来。

程晓瑜笑着直躲,“哎呀,你手凉!不要啦,刚进家门,你让我先歇歇。”

“宝宝,你看我这半个多月都憋成什麽样了,你怎麽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男人呢。”

程晓瑜笑,“你憋成什麽样了?”

“坏兔子,你自己摸摸。”楚辰拽着程晓瑜的小手放在自己牛仔裤的拉链部位磨蹭了几下。

程晓瑜抿嘴而笑,手指弹钢琴一般隔着牛仔裤轻敲了几下,然後顺着他的裤腰摸进去两根手指顽皮的拽了拽内裤里微硬的毛发。

楚辰没人撩拨还一身火气呢,哪还受得住这个。一个饿狼扑食把程晓瑜压到床上就开始脱两人的衣服。

程晓瑜猫咪似的哼,“你怎麽这麽急啊,慢慢来。”

楚辰哪要慢慢来,随手在肉棒上抹了点润滑油就直接挺了进去。程晓瑜皱着小脸在楚辰背上踢了两脚,“疼呢~”

楚辰在她脸上亲了亲就开始抽动起来,“宝宝,回家两个多星期想不想我?”

“不想~”

楚辰重重在她体内顶动了一下,“真的不想?”

程晓瑜被顶的筋骨酥麻,极细腻的缠着他收缩了一下,哼道,“就是不想,你是坏蛋,大坏蛋。”

楚辰坏坏的笑着,一下下重重顶她,“想不想?想不想?到底想不想?”

程晓瑜不记得自己最後说的是想还是不想,反正一番云雨初歇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後的事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情欲气息,两个人都是满心的幸福与餍足,疲倦而舒适的搂在一起很快沈沈睡了过去。

第152章比死还疼(H)

程晓瑜感觉到贝明城的手在解她牛仔裤的扣子,惊骇的也顾不得脸上疼痛,挣紮着坐起来就要推开他,可男女的力气天生就差了太多,她怎麽可能推得开。其实严羽也不是没有强迫过她,可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严羽毕竟不舍得真的伤害她,可贝明城不是严羽,他制服她的动作冷酷的就像对待敌人。

当贝明城把手指伸到她内裤里抚摸她私处的时候,程晓瑜只觉羞愤交加的几乎想要吐出来。她像疯了一样的挣紮,甚至揪下来贝明城一缕头发。贝明城恼怒的骂了句贱人,用皮带把她两只手一齐绑到了床头。

他用他那双恶心的手在她身体上抚摸,甚至把手指伸进她的甬道中抽动,那里很干涩没有任何动情的证据,但却足够软嫩紧致。贝明城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微笑,怪不得严羽舍不得她,原来好处在这里。

程晓瑜又哭又叫的不停挣紮,“贝明城,我告诉你,你若是敢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发誓!”

贝明城根本就不在意程晓瑜是哀求还是咒骂,他站起来把内裤脱下来扔到一边露出粗大狰狞的阳具,然後抓住程晓瑜的两只脚腕用力分开露出腿心樱红色的私处,她的身体在颤抖,连两片小花瓣都在微微抖动,让人加倍想要用力蹂躏。贝明城跪坐在床上用自己灼热的阴茎在那漂亮的穴口磨蹭了两下,然後恶意的看着程晓瑜的表情。

程晓瑜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求求你,不要,放过我……”

贝明城把程晓瑜一条腿架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扶着肉棒对准她双腿间微微凹陷的花心抵了上去,两片小花瓣被他蹭的有些困难的张开,这麽窄小的入口,等会儿就要接受他的进入,想到这里贝明城不由得有些兴奋,他抬头看着程晓瑜,“小鱼儿,要怪就怪你在酒吧不该招惹我……”

贝明城话没说完,程晓瑜搁在贝明城肩膀上的脚突然用力蹬向他的胸口,那一脚使了很大的力气,蹬的贝明城心口闷得发疼,他捂着胸口喘息了几秒锺,然後恶狠狠地掰开程晓瑜双腿对准那嫣红微张的花心凶狠的冲了进去。

程晓瑜闭上了眼睛,尖叫道,“严羽!你快来救我!”

那年夏天她被一个满身臭汗的男人压在床上几乎没死过去,严羽像天神一样破窗而入,把她从那个恶心的男人身下救出来,把她从那个闷热破烂的只有十几平米大的小房子里救出来,把她从繁杂的穷困的作什麽都无聊都不顺利的窘迫生活中救出来,把她从想念到空气稀薄绝望到几乎窒息的痛苦黑暗中救出来,所以严羽,这一次你也快来救我!

可惜生活不是童话,严羽没有再次破窗而入出现在她眼前打倒这个用丑陋性器抵着她的男人。就算严羽曾经是上天派过来拯救她的人,可惜她关上门把他推了出去,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再来。

程晓瑜被一根粗大的性器狠狠的贯穿占有摩擦抽动,她很痛,可是那种痛跟她心里的痛比起来十万分之一都不如。为什麽会有人说关了灯喝点儿酒所有男人都一样,怎麽可能一样,被不喜欢的男人强迫占有,那种感觉羞耻愤恨肮脏到生不如死。

贝明城大大的分开程晓瑜双腿喘着粗气重重的抽插,又紧又嫩的微微颤动的花穴能把男人的魂都吸进去,真真是个极品,不枉他花了这些功夫。

绑着程晓瑜手腕的皮带已经磨出了血丝,连那条碎钻手链都染上了淡红的颜色,程晓瑜却还在拼命挣紮,她想要用腿踹他,却已经疼得没力气了,踹到他身上的力道根本无关痛痒。

贝明城抓住她的脚腕架在自己肩上,狂肆的重重深顶,强迫程晓瑜洁白柔韧的身体跟着他的节奏一下下晃动,他伸手捏住程晓瑜的下巴,“你的严羽没来救你,你很疼很难受吧?”

程晓瑜看着贝明城,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愤恨的光,她声音颤抖的咒骂贝明城,说她一定会杀了他,说他会身败名裂不得好死,说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所在乎的一切都会跟着他一起下地狱,说他比垃圾堆里的垃圾还让人恶心不能带给女人任何快感,说他今天施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她之後都会加倍奉还,她诅咒人世间所有可能的不幸都降临在他身上,她说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他。对她所有疯狂的咒骂贝明城只回了一句话,我要操死你。

柔嫩的甬道经受不起太过强硬的抽插,渐渐抽搐着开裂渗血,有了血液的润滑贝明城进出的倒是更顺利了,看着那扭曲的樱红花瓣紧夹着他的肉棒一点点氤出鲜红的血迹,贝明城只觉得兴奋到脑袋发热。他多久没这样兴奋了?那又软又嫩的小穴的每一下紧缩都会让他身上的血液沸腾起来,他如果不把浑身的力气全部使到她身上,他的血一定会滚烫到从他的血管里爆出来。

贝明城操弄到兴起,抓着程晓瑜的双腿压到她胸口上,让她整个阴户露出来更方便他使力。程晓瑜的叫骂声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贝明城挺着腰一个深入,触到了微硬的花心,那里脆弱又敏感,他撞一下程晓瑜就浑身颤一下,那张小嘴似的花心更像有着强烈吸力的吸盘一样紧紧咬着他,把他吸裹的一阵酥麻顺着尾椎骨直冲到头顶。贝明城兴奋的口沸目赤,扣紧她双腿嘶吼着死命冲撞起来。

程晓瑜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壁顶,她以为她已经疼到麻木失去知觉,可却渐渐感觉到一股坠坠的酸痛感从小腹深处蔓延开来……那是她的孩子吗?程晓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她其实一直怀着侥幸心理觉得多半应该没有,可为什麽会这麽痛?那种痛觉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她来例假最疼的时候都没这个一半疼。

程晓瑜张了张嘴,音调激动到颤抖扭曲,“贝明城,我有宝宝,我求你,不要了。我不会再反抗,怎麽样都行,我有孩子啊,我肚子好疼,贝明城,你轻一些,我求你,我求求你。”

贝明城分开程晓瑜两腿呈M型按到床上,低下头看着她苍白惊恐的小脸,“你求我?你刚才不是还说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会降临到我身上吗,现在求我是不是晚了点?”说着又压着深处重重的一顶,被她吸裹的感觉真是太爽了,贝明城也睡过不少女人,但子宫颈这麽有吸力的程晓瑜还是第一个,或许真是怀孕的缘故,身体的应激反应就是保护孩子,所以才收缩吸允的这麽厉害。不过贝明城才不在乎,反正这个孩子要不得,今天晚上弄掉还是明天吃药弄掉没多大差别,而且瞧她骂他那些话,这个女人不给她点苦头吃是不行的。

程晓瑜哭得声音都哽咽了,“贝明城……我宁可你杀了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的宝宝,才四十多天,我好像流血了,我求你,贝明城,我求你出来……严羽,严羽,你在哪儿,我的宝宝,严羽……”

贝明城被她哭叫的心烦,抓起床上的内裤团起来塞到程晓瑜嘴里。程晓瑜还在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的手腕已经挣紮的陷到铁制的皮带扣里,鲜红的血液顺着她洁白纤细的手臂一点点流下来,就像她的两腿之间一样。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程晓瑜的眼角滚落而下,她现在好後悔,她居然和严羽说这个孩子生出来也是个私生子她必须打掉它,这可是一个住在她身体里的小生命啊,就算全世界都会伤害它她不是也该保护它吗?可她却说出来那麽冷血的话,它听到了该有多伤心,现在她马上就要失去它了,她是它的妈妈却不能保护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人伤害……程晓瑜觉得好疼,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人一下下用力捣碎,捣的血肉模糊却还是不知羞耻的跳动着。她曾经以为死过一次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现在她才知道有些事情比死更疼。整个世界已经崩塌,她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坠落。

程晓瑜空洞的眼神里仿佛凝聚了整个夜晚的黑暗,贝明城满是凶狠情欲的脸在她面前不停晃动,好像一部默片电影中的噩梦镜头。贝明城越操越狠,速度快的像一台失控的电动马达,粗大的龟头抵着疯狂痉挛的子宫颈突然重重的一戳,戳开了,终於戳开了,以一种能绞死人的紧度包裹着他吸允着他,有热热的液体潮水一般扑打在他的龟头上,贝明城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恐怖,他的手掌重重的在程晓瑜雪白高耸的乳房上掐出几道指印,嘶吼着即将喷射而出……

砰的一声厉响贝明城身後的黑色大门猛地打开,电光石火之间似乎有什麽扑的一声响,贝明城的瞳孔暮然间放大了至少一倍,他看着程晓瑜,嘴角渐渐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後他那充满情欲味道的疯狂表情就此凝固,嗓子眼里呵喇呵喇的发出几声动物一般的声响,接着缓缓扑倒在了程晓瑜身上。他的脸擦着程晓瑜的耳朵埋在枕头上,程晓瑜看到了喘息着站在黑色大门中间的楚辰,他的脸上有几道血迹,右手拿着一把还在冒烟的手枪。

程晓瑜转头看着趴在她身上的贝明城,有汩汩的血液从他後脑冒出来流到她脸上,这种畜生,血竟然也是热的。

楚辰走过来抓着贝明城的後颈把他摔到地上,贝明城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此不动了。楚辰取掉塞在程晓瑜嘴里的内裤,又解开绑住她的染着鲜血的皮带。

程晓瑜的胳膊一得到放松就软软的垂到了床头边,两条腿还是维持着打开的状态,腿间的床单上是一片殷红的血迹。

楚辰红了眼睛,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朝着贝明城仍就硬挺的性器重重踹了一脚,把那玩意踹断了碾出血来贝明城也没哼一声,看来是死透了。楚辰转身扶着程晓瑜坐起来搂在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晓瑜,别怕,我来了,没人再敢伤害你。”

程晓瑜低下头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两腿之间的地方,摸到一手黏黏糊糊的血迹,程晓瑜就哭了起来,“楚辰,带我去医院啊,我要救我的宝宝。”

“什麽宝宝?”

程晓瑜看了看手上的血又看了看楚辰,“我怀孕了,可是我现在好疼,我一直在流血,楚辰,我好害怕。”

楚辰二话不说脱下外套裹在程晓瑜身上抱起她就往外走,门口倒着两个男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程晓瑜眼里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

外面还在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楚辰抱着程晓瑜大口大口喘着气往前跑,“晓瑜,我的车在那边,很快就到医院,你别害怕。”

程晓瑜的手软软的盖在自己翻滚绞痛的小腹上,她抬头看着天空,鹅毛般的雪花争先恐後的落在她脸上,为什麽她记忆中的每个圣诞节都在下雪?楚辰搂着她看五彩变幻的极光,严羽在满桌的烤肉前承诺每个圣诞节都陪她过,她把操场上的小雪人画成了三毛最後又改掉……一切的一切,都在下雪,可哪一次的雪都没有今天的大,都没有今天的冷。

到了医院,一大堆医生护士围着她,她拉着医生的袖子一遍一遍地说她怀孕了,可医生却根本不理她,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准备什麽东西。有冰冷的针管紮到她脚背上她惊恐的把脚缩回来,“这是什麽针?我怀孕了,医生。”

医生说,“你不要紧张,我们现在会看情况引产或者刮宫,但是你很安全,你要配合我们的治疗,才会把对身体的伤害降到最低。”

程晓瑜摇头道,“你说什麽?别碰我!”

医生说,“你不要这麽激动,这个胚胎已经无法存活了。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全身麻醉,只能局部麻醉,所以你要配合我们。”

程晓瑜当然不肯配合,她不让他们碰她,她是让他们救她的孩子不是让他们害她的孩子,他们不会看病就走开。医生看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和程晓瑜沟通,直接就招呼护士把程晓瑜双腿绑在妇科专用床的支架上,抓着她的脚就把麻药注射了进去。

程晓瑜披头散发满脸是泪的又打又闹,尖叫着喊,“楚辰!你在哪儿啊?救命!楚辰!”

楚辰立刻推开手术室的门冲了进来,“晓瑜,怎麽了!”

程晓瑜哭道,“他们要害我,你快带我走。”

医生皱眉,“唉,你怎麽进来了?算了,既然进来了就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她现在太激动。手术是一定要做的。”

楚辰走过来抱住程晓瑜把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晓瑜,没事儿,一会儿就过去了,你乖,我在呢,别怕。”

程晓瑜气得使劲捶打楚辰的胸膛,“你说什麽啊!你带我离开,我不是让你带我来流产的啊!”

楚辰不说话,只紧紧的抱着她,他滚烫的眼泪无声的落在程晓瑜的头顶上,他的小兔怎麽能受这种罪,那个男人死一千次都不足够!

无论程晓瑜怎样挣紮反抗,手术终於还是做了。说是已经局部麻醉了,可程晓瑜还是疼,疼的好像被人放到搅拌机里搅了一遍一样。楚辰一直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可她还是看到了,一些红红白白的东西顺着透明的管子流到机器下面的一个小盒子里,那个小盒子脏乎乎的,像个垃圾桶一样,她的孩子已经变成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流到垃圾桶里去了。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外面的天色渐渐透亮起来,可程晓瑜的眼睛里却只有下着鹅毛大雪的浓重黑夜。她哭累了嗓子也喊哑了,此刻虚弱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靠在楚辰怀里默默流泪。

严羽,对不起,我把我们的宝宝弄丢了。

第153章过去之破局

程晓瑜觉得自己很幸运,找到这麽一个脾气性格都和她投合的男朋友已经不容易,而且楚辰还这麽宠她,恨不得星星月亮都摘给她哄她开心。程晓瑜刚开始还不肯花楚辰太多钱怕他看低自己,可两人发生了关系之後楚辰便再不肯听她那一套,说她是他的女人,穿他的用他的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两个人因为这些小小的冲突了几次,後来还是程晓瑜妥协了,她自以为这辈子肯定是跟着楚辰的,现在花他的钱也就算提前花了,再说谁不喜欢穿漂亮衣服用好东西呢。

两个人当然也吵过架,不过事後想起来都是些莫名其妙到让人想笑的事情,比如说他们居然曾经因为周杰伦长得怎麽样生过气,程晓瑜说周董虽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但人家范儿在那里就是帅哥,楚辰却坚持说周杰伦长很丑。程晓瑜说了几句吵不过,两人正在外面餐厅吃饭她就愤而离席了,楚辰追出去哄了半天她也不理,後来还是楚辰拿着冰激淩道歉说周杰伦长很帅程晓瑜才又高兴了。

他们只有一回吵得比较厉害,那次起因是一次公司聚餐,网游开发C组的小张喝多了酒拍着楚辰的肩膀说什麽发票的事,还说楚老大追到程晓瑜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楚辰的表情当时就有几分尴尬,程晓瑜一看不对,逼着楚辰把实情告诉她,楚辰看瞒不过只得说了。

知道当初那些突然不见的发票原来是楚辰让小张撕掉的,程晓瑜这个生气啊,好几天都没理楚辰,把他撵到客房睡,出来进去只当他是空气。她不只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她觉得楚辰心眼太多,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耍来耍去。楚辰见程晓瑜是真生气了一下就蔫了,可怜巴巴无精打采的跟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程晓瑜撑不了几天就心软了,她真看不得楚辰这个样子,特别心疼。

程晓瑜跟楚辰说,“我不是因为别的,你跟别人怎麽耍心眼那是你的本事,可你跟我来这套,我心里不舒服,我喜欢你就是认认真真光明正大的喜欢,我永远不会故意搞些什麽名堂让你觉得我怎麽样,喜欢一个人用的是心不是权术。”

楚辰笑道,“我承认追你的时候是用了些手段,可谁叫你那时候死活不理我呢。我跟你保证,我对你的喜欢用的是心不是权术。不信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多快。”楚辰说着就抓起程晓瑜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程晓瑜皱着小脸在他心口捶了一下,“心跳的快那只能证明你在说谎。”

楚辰说,“晓瑜,也许我做人做事没你那麽单纯直接,但我对你的喜欢绝对一点不掺假。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没想过,因为我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所以我对感情其实是有点洁癖的,我不会轻易和哪个女孩在一起更不会轻易分开,我觉得我要是有个家就一定要是幸福的,否则我宁可孤独终老。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如果哪天你离开我了,我的心肯定不会再跳的这麽快,它会越跳越慢最後就停了,因为这世界上可能已经没什麽东西能刺激它再继续跳动了。”

程晓瑜说,“不许你胡说。”

楚辰笑着抱住了程晓瑜,“好,我不胡说了。宝宝,这几天我好想你,吃饭都没味道。”

程晓瑜也搂住楚辰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也特别想你。但是以後不许再这麽算计我,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了。”

楚辰连忙态度诚恳的表示他从今以後一定谨遵圣旨,这段小风波才算揭过去,两个人重归於好。

程晓瑜事後想想楚辰平时对她确实是一心一意,自己未免有些太过求全责备。其实自己这麽爱他,折磨他也就是折磨自己,何必呢,以後那些小脾气还是收敛些好。

这件事也让楚辰着实心惊了一把,原来他的小兔子生起气来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他知道每个女人都讨厌男人欺骗她,可他从来没想过程晓瑜会有可能和他分手。两个人这麽一路走过来,感情日渐加深,程晓瑜若是有天真因为什麽事情离他而去,他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该怎麽过下去。

程晓瑜後来还见到了楚辰的妈妈和弟弟。楚辰的妈妈很年轻,比程晓瑜的妈妈年轻许多也漂亮许多。程晓瑜刚想说阿姨你好年轻啊,突然想起来楚辰的妈妈为什麽这麽年轻,连忙住了嘴,只叫了声阿姨。楚妈妈是个高雅美丽的妇人,对程晓瑜的态度也和蔼,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楚辰的弟弟和楚辰一样是个小帅哥,不过长得和他并不是特别像,两个人的感情好像也一般。程晓瑜在心里暗暗跟自己说她和楚辰结婚後一定会给他生两个可爱的孩子,给他一个热闹的幸福的美好的有着浓浓亲情的家,再不会让他在心底深处总觉得自己没有家。

他们夏天的时候还一起去了趟云南,蓝宝石一般的丽江边上怒放着成片成片的杜鹃花,古香古色的小旅馆依江而建,他们倚在竹制围栏边看着夕阳橙红的色调映在清澈的江水中美如诗画,成群的红色小鱼在河里游来游去好像在跳一种奇妙的舞蹈,楚辰和程晓瑜在夏日傍晚清甜的微风中拥抱着接吻,在那一刻,程晓瑜觉得她的人生因为楚辰简直幸福到完美,殊不知,这样的幸福只有短短一年时间而已。一年以後,她的人生有许多苦难和波折在等着她,沈浸在蜜糖一般的幸福中的人通常不够坚强。程晓瑜很多年後才明白如果她的心始终在黑暗中挣紮,那麽她的人生也永远只能在不幸中轮回。这个道理说来简单,於她却是有血有泪的经验教训。

一年之後,楚辰的职位已经从技术部总监升为公司副总,他和程晓瑜每天出双入对感情越来越好。程晓瑜本来一直瞒着父母她和楚辰同居的事,但过了年以後程妈妈所在的厂子正好出了个内退政策,程妈妈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次既然符合政策就退了下来。突然闲在家里程妈妈有些不习惯,就跟程晓瑜说去青城玩两天。程晓瑜的声音有点吱唔,好半天才说出来她现在和楚辰住在一起。程妈妈听了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也没办法,现在的小年轻哪像他们那辈人,住一起就住一起吧,反正楚辰那孩子应该是不错。

程妈妈到青城以後楚辰请了假专程陪程妈妈玩了两天,还跟程妈妈说他母亲知道她来了想请她吃顿饭。程妈妈想这两个孩子都在一起将近两年了,双方家长见见面也是应该的,就答应了下来。

那天晚上楚辰陪着程晓瑜和程妈妈逛完街然後去了饭店,服务员刚倒上茶水楚妈妈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楚妈妈名叫席容,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现在也还是个美妇人,今天穿着身剪裁合身的藏青色套裙,站在门口正在朝周围打量。楚辰连忙站起来跟他妈招了招手,楚妈妈就笑着走了过来,走到近处脸上的笑容却僵了,程妈妈也抬头看着席容,表情十分难看。楚辰和程晓瑜自然也看出不对,却又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楚辰说,“周阿姨,这是我妈。”

程妈妈说,“她是你妈?!”

楚辰点了点头,“阿姨,你们……认识?”

程妈妈愤愤的把头转向另一边,气咻咻的想了几秒锺,然後站起来拉着程晓瑜就往外走。

程晓瑜被拽得跌跌撞撞的,“妈,你干什麽啊?”

程妈妈脸色阴沈的瞪了她一眼,“跟我走。”

程晓瑜一时不敢说话了,她妈妈平时常常唠叨她教训她,但脸色差成这样她还真没见过。程晓瑜求助似的看向楚辰,楚辰一看这架势他妈和程晓瑜的妈妈肯定是有过节,而且过节不小,只能使了个眼色让程晓瑜跟着她妈先走,僵在这里吵起来更不好。他们两人朝夕相处了这麽久,早已心意相通,楚辰使个眼色程晓瑜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只得无奈的一边走一边回头招呼了一声,“阿姨,我先走了。”

程妈妈厉声道,“不许叫她阿姨!”

席容站着那里也不说话。

程晓瑜吓了一跳,只得一声不吭的跟着她妈出去了。

坐在出租车里程晓瑜问她妈到底怎麽了,这麽一句话都不说就走多没礼貌。

程妈妈沈着脸不应她,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程晓瑜,“楚辰比你大一岁?”

程晓瑜不知所以的点点头,“是啊。”

“真比你大一岁?”

“是大一岁。”

程妈妈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一紧,眨了眨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能和楚辰在一起。”

程晓瑜一听这话就急了,就算有什麽事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啊,她不和楚辰在一起还能和谁在一起!

楚辰看着程晓瑜被程妈妈拉出饭店坐上出租车走了,这才转头看向呆坐在椅子上的楚妈妈,“妈,你和程晓瑜她妈认识?到底怎麽回事?”

楚妈妈喃喃的说,“程晓瑜的爸爸叫程建平是吧?”

楚辰点了点头,以前程晓瑜和她说过他爸爸叫程建平她妈妈叫周冬梅,他记得。

楚妈妈眼眶就红了,“姓程,可你跟我说她家是柳城人,我哪里想得到那麽多……”

楚辰说,“妈,你有什麽直接说行不行?姓程怎麽了?柳城人又怎麽了?晓瑜她家难道跟咱们家有什麽过节?”

楚妈妈摇了摇头,“不是过节。儿子,你们……你不能和程晓瑜在一起。”

楚辰一听这话就急了,“什麽不能在一起!就算以前有什麽事,那不都是以前了吗。”

楚妈妈的眼眶红了,“不是别的事啊。小辰,你知道你爸爸……他以前是我高中老师,你是,你是……”楚妈妈再说不出口,低下头哽咽了起来。

楚辰呆住了,一个最最无法想象的可能出现在他脑海里。程晓瑜以前跟他说过,他爸爸是高中语文老师,教了一辈子的书,作人很有些呆气。但是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他想的那样!

第154章小鸵鸟,别走严羽一晚上都睡得非常不好,早上刚到六点就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他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已经不下雪了,天色灰蒙蒙的看着非常阴郁。一晃神的功夫刚才的梦严羽就忘了大半,只记得梦里面程晓瑜似乎一直在叫他。

严羽心神不安的起床穿衣服洗脸,勉强等到跟爸妈吃完早饭,他说了句公司有事就出门了。赶到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又开始堵车,严羽烦的直敲方向盘。虽然还不确定,但他总觉得程晓瑜是怀孕了,如果没有,他想他会挺失望的。严羽再骗自己也知道他和程晓瑜之间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了,但是如果有了孩子,他们这辈子必然再不会分开。

严羽好不容易把车开到公寓楼下,电梯也懒得等,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楼用钥匙开了门,屋里安安静静的,严羽换了拖鞋推开卧室的门,床上没有人,只有平平整整的床单,严羽的心就跳了一下,又喊着程晓瑜的名字进到洗手间、厨房、书房看了一遍,都没有人。严羽跟自己说程晓瑜可能出去吃早饭了,虽然他明知道那个懒丫头从来不出去吃早饭。他昨天晚上摔在地上的手机还躺在原地,严羽捡起来安上电池按了开机键,幸好还能开机。严羽拨通电话,程晓瑜那边关机。严羽就有点慌了,昨天她明明答应自己会等他一起去医院,程晓瑜并不是那种会随意背弃承诺的人,如果她不愿意做的事她根本就不会答应。难道她,难道她……严羽拿着手机又拨了过去,当然还是关机。严羽攥着手机在客厅来回绕了几个圈,然後打开电话簿翻到一个名字“楚辰”,为了以防万一他存了楚辰的电话号码,但是从没打过。严羽把电话拨过去,楚辰的电话也关机。

严羽坐在沙发上不自觉的咬住自己握成拳头的指节,犹豫了几秒锺,出门上车往榕城一院开去。程晓瑜,如果你真背着我去堕胎,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严羽到了一院的妇科部喊着程晓瑜的名字一通乱找,几乎没被护士拿着拖布轰出去,他说他只想知道从昨晚到现在来看诊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程晓瑜的人,可是没人肯帮他查,说不能随便透漏病人隐私。严羽无法,只得打电话给方菲让她帮忙,方菲来了,毕竟都是一个医院的医生,方菲跟人家解释了几句,护士就帮他们查了昨晚到现在的病诊记录,里面没有程晓瑜的名字。

方菲跟人家道了谢,把严羽拉到一边,“你和程晓瑜……怎麽了?”

严羽却根本不回答她的话,只说了句,“我去别的医院找。”然後转身就跑了。

严羽去了榕城二院,仍就是没找到,仍就是不同意帮他查病诊记录。严羽只要一想到程晓瑜现在可能正躺在某家医院的手术台上准备拿掉他的孩子,就急的脑袋直发懵,死活要进人流手术病房看程晓瑜在不在里面,最後直接被保安架了出去。严羽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勉强稳下心神打电话找医院里的熟人托关系挨家医院去问,可榕城大大小小的医院有几十家,还不算那些小诊所,找起来哪那麽容易。严羽一时半会儿也得不着消息,就开着车挨家医院去看,他喊着程晓瑜的名字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里不停地寻找,他面前走来走去的医生护士患者都像一个个虚幻许多影子,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在说些什麽。如果程晓瑜真去堕胎,到现在肯定已经结束了。严羽拒绝想这种可能性,心中一片荒凉的一间间医院的找,护士不让他进去他就在每个房间门口喊程晓瑜的名字,程晓瑜,程晓瑜,你究竟在哪里?你在这种时候消失不见,你对我怎麽就那麽狠。

程晓瑜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药水滴滴答答的缓缓渗入她的静脉之中。她很累,但却睡不着,她也不想睡,睡着了一定会做噩梦。楚辰走了,说两三个小时以後回来,现在过了几个小时了?她不知道。

後来楚辰回来了,进了病房先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後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说,“晓瑜,还疼吗?”

程晓瑜摇了摇头。

楚辰说,“你现在心情这麽糟,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但事情比较急,所以晓瑜你要听我说。你知道,贝明城已经死了,这边的公安应该很快会查到,可能要拘捕我……”

程晓瑜一听这话就有些激动,“可你是为了救我!要抓让他们抓我!”

楚辰伸出手指压在程晓瑜唇上,“别急,听我说完。贝明城在榕城黑道是个狠角色,事情没那麽容易平。我跟我家老爷子已经说过了,他说现在已经叫人乘中午的飞机过来接我,就算这案子要判我人也得回青城,不然有什麽变故他照拂不到,再说,贝明城那些手下也不得不防。晓瑜,和我一起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不安全。”

程晓瑜垂目不语,好半天才缓缓点了点头,一滴晶莹的泪珠又从眼角滚落下来。

楚辰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晓瑜,离开这里,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会坐牢吗?”

“贝明城走私贩毒什麽坏事儿都干,按法律他都够死多少回了,我家老爷子也不会让我去坐牢,你放心。”

程晓瑜听了这话心下稍安,可一想到昨晚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一想到严羽,她的眼泪就跟断线珠子一样怎麽停也停不住,她转身把脸埋在枕头上嘤嘤哭了起来。楚辰看她这样只觉心都要碎了,他扶着程晓瑜坐起来把她搂在自己怀里,抚着她的後背一遍遍地说小兔,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程晓瑜的心里好像破了个大洞那麽难受,她搂住楚辰的脖子渐渐嚎啕大哭起来。她哭着哭着却恍惚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程晓瑜揉了揉眼睛,是严羽,隔着玻璃恶狠狠地瞪着她。

严羽进门一把推开楚辰,盯着程晓瑜说,“孩子呢?”

程晓瑜脸色苍白的看着严羽说不出话来。

严羽抓着程晓瑜的肩膀用力推搡了几下,“我问你,孩子呢?”

楚辰推开严羽把程晓瑜护在自己身後,“你别碰她!”

严羽上前一把揪住楚辰的衣领,“你这个狗杂种,我真该一刀杀了你!”

楚辰最容不得别人骂他狗杂种,眼看着两人又要揪打在一起,程晓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严羽,孩子我已经打掉了。”

严羽动作一滞,推开楚辰转身看着程晓瑜,“你骗我!”

程晓瑜说,“楚辰,你先出去一下,让我把话和他说清楚。”

楚辰没动,“我怕他会伤害你。”

程晓瑜说,“不会的。你出去吧,你在这儿我和他怎麽说得清楚,别担心,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楚辰走了,屋里只剩下严羽和程晓瑜两个人。

严羽咬着牙说,“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想离开我所以故意骗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没怀孕?或者你怀孕了但是没打胎,或者……”严羽说不下去了,哪还有其他可能,第三个或者就只能是你怀孕了也打胎了。

程晓瑜擦着眼泪把床头的一张收费单据递给严羽,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病患姓名:程晓瑜,无痛微管人流费用:540元。

严羽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双手开始颤抖,他怒不可遏的把那张纸团成一团撕成碎片,“程晓瑜,你明明答应过我,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程晓瑜挂满泪水的脸上扬起一个惨淡的笑容,“答应你又怎麽样?严羽,从以前到现在,我骗过你的次数还少吗,我的话你为什麽要相信?”

严羽气得扬起巴掌就要打她,程晓瑜闭上眼睛,严羽看着她那张憔悴到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小脸,那一巴掌竟是打不下去。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疼,没有人知道。严羽缓缓放下手,“你不就是想和我分手吗?为了分手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的心真狠。”

程晓瑜硬下心肠说,“有了孩子,我们就再也牵扯不清了。”

严羽咬着牙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很对。程晓瑜,这一次我再不会原谅你,如你所愿,我们分手。”

两个人相对凝视,严羽只觉眼里的泪几乎就要滴出来了,对这个女人他用了多少心,最後却是这样的结局。严羽一语不发的转身走出了病房。

听着严羽皮鞋的声响渐走渐远,程晓瑜哭倒在了病床上。严羽,对不起,我这样骗你。但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不管是我的背叛,你父母对我的厌弃,还是我那颗连自己都看不清楚的心,这一切都注定了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的犹豫不决已经让你受了太多罪,不如这次你彻底死心,以後开始新的生活。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楚辰问她想吃什麽,程晓瑜摇了摇头,她哪里还想吃什麽,她简直想去死。

楚辰也没再多劝她,“如果不吃咱们现在就走吧,老爷子派的人已经到了。”

楚辰把东西简单收拾好,程晓瑜把病号服脱下来,换上楚辰新买的衣服。她下床刚走了一步,就觉得下体一阵撕扯的疼痛。楚辰看她的脸色知道她还是很疼,就直接把她抱到楼下送进车里。是辆挺大的商务车,除了她和楚辰还另外坐了五个人,那几个人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警惕性很高的看着车外。

程晓瑜靠在楚辰怀里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场景,心想她就要离开榕城了,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回来了。

程晓瑜沈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楚辰,我要回公寓一趟,我的证件都在那里。”

商务车停到了公寓楼下,楚辰要陪她一起,程晓瑜执意不肯,楚辰只得让她自己上去。程晓瑜的包包还在贝明城家,这会儿大概已经被警察收归证物了,她从管理员那儿拿了备用钥匙打开家门。

程晓瑜进门以後扶着楼梯上了二楼,上楼梯的时候她觉得很痛,强忍着走完台阶已经出了一头的汗。她进书房把自己的所有证件从抽屉里拿出来,又进了二楼的主卧室看了看。这个房间有她和严羽很多甜蜜的回忆,当然也有一些不好的回忆。屋子终究是要有人住,没人住的话打扫的再干净看起来也很寥落。她的黑色波点皮箱还在衣柜上面,她拿下来打开箱子把证件放进去,又随便找了两件应季的衣服装进皮箱,然後在柜子深处翻出那只久不受宠的小鸵鸟玩偶,小鸵鸟好像有点变旧了,头上粉红色的毛都粉的不鲜艳了,可脸上的表情依然傻呆呆的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程晓瑜抚摸了一下小鸵鸟,然後把它放到箱子里。梳妆台的抽屉里还放着一些程晓瑜现在已经不戴的首饰,好多都是些十几块钱的小玩意,不过是一两年前的事,现在看来却幼稚的好像是她上辈子的品位。程晓瑜从那些盒子的最里面翻出一个小小的吊坠,是严羽送给她的双鱼座,相亲相爱至死不渝的双鱼座,看着那两只小鱼,程晓瑜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程晓瑜擦去眼泪把吊坠放在盒子里妥善的收进皮箱,然後拎着箱子走下楼来。

她走到客厅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楼下卧室的门想要最後看一眼,一开门却看见严羽就站在卧室的门口。

程晓瑜吓了一跳,“你怎麽在?”

严羽不说话,眼睛有些发红的瞪着她。

程晓瑜沈默了一会儿,别过头拎着箱子就要往门口走。她的手刚握到门把手上严羽就从後面抱住了她,他的怀抱有力却又颤抖,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到她脖子上,“小鸵鸟,别走,求你,别走。”他见过泡在一池血水中的程晓瑜,他知道那种全世界一片漆黑冷入骨髓的感觉,这样卑微的请求他只有喝了酒才能说出口。

程晓瑜的眼泪劈里啪啦的直往下掉,她说,“严羽,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以前的事情……都算了,全都算了,我们重新开始。”

程晓瑜摇头,“不可能重新开始。”

严羽说,“可能,当然有可能。只要你不走,只要你爱我,我们就能重新开始。”

程晓瑜闭上了眼睛,“可是我不爱你,严羽,我不爱你。”

从背後抱住她的身体一时僵住了,半晌才又开了口,“可是他是你哥哥,你不能爱他。所以别走了,晓瑜,别走,你走了我一个人怎麽过。”

严羽的声音听起来苦涩而无助,程晓瑜心里不知有多难受,她痛苦的咬紧嘴唇,用尽全身力气抠开严羽搂在她腰上的双手,拧动把手打开了门。

“程晓瑜,你宁可一辈子和楚辰维持见不得光的关系也不要我!”

“是。”

“你甚至不想想你的父母?”

“那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程晓瑜!”

程晓瑜拎起皮箱走出了大门。

“程晓瑜!你走!你今天走了,我明天就去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孩子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後悔的机会!”

程晓瑜转过身隔着一道门框看着严羽,她脸上挂着泪痕,却沈默的没有任何表情。严羽流下了眼泪,哭得一点都不帅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程晓瑜伸手触到门板上轻轻一推,黑色的大门在两人中间缓缓关闭,砰的一声震得人心都是疼的。如果上帝曾经给程晓瑜关了一扇窗又开了一扇门,那麽现在,这扇门也被她自己关上了。

第155章过去之过去

二十多年前的程建平师范毕业回到家乡城市教书,经人介绍认识了周冬梅,周冬梅和他同岁,在一家工厂里当会计,中专毕业。两人认识交往了几个月以後,程建平的父母就说去周家提亲,程建平本来想再等等可又说不出什麽理由,就跟周冬梅把婚结了。真的生活在一起以後,程建平觉得周冬梅虽然没什麽不好,可和自己实在不算谈得来,不过那时候的人不讲那麽多,结了婚就本本分分在一起过日子呗。

蒋容是个被姥爷姥姥抚养长大的孩子,她妈妈有了新家庭已经很久没回来看过她了,至於她爸爸,据说她还是婴儿的时候见过他,不过她哪里记得。蒋容性格孤僻不合群,长相却清秀娇美惹人怜爱,班上许多男孩都偷偷喜欢她,女孩们却不太待见她。她没什麽朋友,功课也一般,唯一成绩好的就是语文课,蒋容喜欢看书,喜欢读各种小说,她觉得那是一个与她实际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她所有无法言说的感情都能投射在那个世界里。她很喜欢班上新调来的语文老师,年轻斯文却读过好多书,比她读过的书多多了,而且讲课也有意思。每周的语文周记她都会很认真的写,程老师规定周记八百字以上,蒋容常常写的超过了许多字数自己还不觉得。程建平也喜欢这个女学生,长的好看文字干净又有灵气,她交上来的东西他总是看得很仔细,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就产生了很细微变化,细微到刚开始的时候程建平自己都没察觉。

程建平从高二教到高三,两个人如在钢丝上舞蹈一般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表面的平衡,可人非圣贤,感情一旦产生就会日渐贪心,想要更多的温存。他们终是过了界,程建平愧疚不安却又舍不得放开,蒋容却抱着他说她一点都不後悔,她说是程建平让她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不管以後怎麽样,她都不後悔。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程建平骨子里是个书生,做不来太多藏头露尾的事情,蒋容又还是个不知事的孩子,没多久就让周冬梅看出了马脚。周冬梅知晓以後在学校大闹一场,还给了蒋容几个大耳刮子。风言风语的蒋容这学是没法上了,躲回家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学校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给了蒋容一纸毕业证书,至於程建平这个作风不好的年轻老师,那个年代也不兴辞退什麽的,就把他调到临市的一所初中报道去了。程建平失魂落魄的去了临城,他甚至没能和蒋容作一个告别。

蒋容回了家,原本孤僻的性格变得更加自闭了,她甚至想过死,可又没有勇气。她妈妈是姥爷和姥姥的小女儿,现在两位老人家都八十多岁了,颤颤巍巍的脑袋都快糊涂了。蒋容的身孕有了四五个月这两位老人才发现怎麽回事,蒋容的妈妈回来了,劈头盖脸就给了蒋容一个耳光,说她不自爱。蒋容上来和她妈妈厮打了起来,“你凭什麽打我!你有多自爱?!”蒋容的妈妈摸着脸上的血痕气得浑身发抖,说了句我就当没生过你,然後拎着皮箱又走了。她妈妈说不管她就真不管她了,只给席锦明打了个电话,“你女儿现在高中刚毕业就大了肚子,我是管不了她,你管不管自己看着办吧!”

席锦明这辈子对不起的女人其实不少,但说起来孩子还真只有席品和外面那个叫蒋容的女孩,当年蒋容的妈妈不是多本分的女人,席锦明心中有几分疑虑那是不是自己的种,家里的原配又闹死闹活的不让进门,席锦明也就罢了。现在这麽多年过去了,本来他都把那个小女孩忘在脑後了,现在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席锦明也不由得心潮起伏,他现在年纪大了,考虑事情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个女孩也真可怜,吃了没父母管教的亏。席锦明亲自去了一趟那座小城,他一见了蒋容心里就有六七分认定这是他的女儿,因为眉眼间那股倔强的神情像他,还长得这麽漂亮,他要是不管她,她带着个孩子以後还不定怎麽样呢。席锦明带着蒋容出国验了DNA,亲子鉴定上表明他和蒋容确实是亲生父女,他把蒋容又送回了姥爷姥姥家,然後给两位老人留了笔钱,说蒋容生完孩子以後他会来接她。

那年冬天蒋容生下一名男婴,看着孩子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向她一抓一抓的样子,那麽弱小却又那麽生机勃勃,蒋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蒋容给孩子取名叫蒋辰,每天抱着他充满奶香味的小身体亲着他软软的小脸蛋就打心眼里觉得满足,其他的她也不多想了。

蒋辰将近半岁的时候席锦明又来了,还带着一个助手,他们三人一起吃了顿饭。回家以後席锦明问她对他的助手小楚印象怎麽样,蒋容说没什麽印象,席锦明说你们这两天好好相处一下,觉得处得来的话过几天就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吧。

因为和一般女孩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蒋容的心理年龄比她的实际年龄成熟很多。她考虑了一晚就默认了席锦明的安排,两位老人年纪太大,又穷,她不该再带给他们任何负担,她不是没想过一个人带着小辰生活下去,不过代价未免太大,算了,那种滋味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三天後,蒋容和那个楚助理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然後以席锦明的女儿和女婿的身份跟着他回了青城,从今以後她叫席容,她的儿子叫楚辰。

小楚辰一天天长大,席容有时候会试图在他脸上寻找程建平的影子,却发现程建平的样子在她心里已经渐渐模糊了。现在想想她不是不後悔,可後悔有什麽用,所以她告诉自己别去後悔,这就是她必须接受的人生。席容和她丈夫感情不好,这也是情理中事,哪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娶了老婆都会觉得内心受辱,不过谁让他想在席锦明的公司有所成就,谁让他想要享受席家的荣华富贵,总要付出些代价的。後来席容生了二儿子以後她和丈夫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两个人吵也吵累了,说感情多深倒也没有,老夫老妻就是作个伴吧。

席容的个性早已不似以前那麽倔强而孤僻,她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渐渐看透了。她对程晓瑜印象还不错,这个女孩个性简单对人有真性情,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但据楚辰说是家庭简单父母和睦,这样就很好,她只希望她儿子这辈子安安稳稳的。但她从来没想到,事情最後会变成这样。她还见到了程建平,他已经将近五十岁了,头上有零星的白头发,额上有深深地皱纹,和以前那个斯文清瘦的年轻语文老师比起来简直像两个人。周冬梅比以前胖了不少也老了不少,可对她的怒气却还是不减当年,听说楚辰真是程建平的儿子以後气得要扇她耳光,被楚辰拦下了。

楚辰非要去做DNA检查,他说中间一定出了什麽错,他和程晓瑜绝不可能是兄妹,他这辈子就这麽喜欢过一个女孩,那女孩就是他妹妹,怎麽可能!DNA的结果验出来,程建平和他的基因相似度高达99。99%,亲的不能再亲。楚辰不知道自己该以什麽样的心情面对程建平,更不知道该以什麽样的心情面对程晓瑜。程建平和周冬梅带着程晓瑜回柳城去了,程晓瑜走的时候哭得像泪人一样,看向楚辰的眼神简直是生不如死。

席容看着面如死灰的坐在沙发上的儿子心里不知有多难过。事情变成这样是不是都怪她?在二十五年前那个下午两点半昏昏沈沈的课间时间,在那间窄小阴暗的外面有学生熙熙嚷嚷打闹的办公室里席容从後面抱住了程建平的腰,“程老师,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什麽都不怕,我什麽都不在乎!”

第156章再回青城

程晓瑜跟楚辰坐上当晚的飞机回到青城,楚辰把她带到他们两人住过的那间小公寓里,程晓瑜走後他一直一个人住在这儿。

程晓瑜站在门口一时没进去,两年过去了,这间小公寓和她走之前没什麽变化,她似乎还能看见过去那两个在沙发上嘻嘻哈哈闹成一团的年轻男女。楚辰就一个人住在这里,每天都能想起过去那些事,多难受。

程晓瑜情绪很低落的躺在她和楚辰过去的卧室里,一想到贝明城她就会从心底感到厌恶然後觉得自己很脏,一想到那个只存活了四十多天的小生命她就难过的眼泪怎麽也停不住,严羽更是想都不能想,一想到就觉得好像有根锥子在紮自己的心。

楚辰给她煮了鸡汤,程晓瑜只是默默地摇头,她喝不进去。

楚辰说,“我听人说小产等於坐月子,你得好好补养身体。”

楚辰一说这话程晓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楚辰忙说,“好,你别哭,我不说了。你现在想吃什麽?我去做。”

程晓瑜又摇了摇头,她抱住楚辰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毛衣里默默流泪,她现在不想吃饭,她只想要有个人可以抱一下。楚辰就也默默的搂住了程晓瑜,他可怜的小兔,为什麽要受这麽多的苦,如果上天真要惩罚,受罪的人也该是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晓瑜噩梦连连几乎无法入眠,楚辰只好抱着她和她躺在一起,她把整个身体蜷缩起来躲在他怀里,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把他的睡衣都湿濡了一小片,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嘤嘤的哭着,“楚辰,我不知道以後该怎麽办,我觉得我的心碎成了好多片,碎的我根本捡不起来。”

楚辰搂紧程晓瑜,“一切都过去了,所有糟糕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向你保证。”

第二天上午楚辰带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回来照顾她,然後就又出门去了,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程晓瑜都睡下了。楚辰把程晓瑜推醒,跟她交代说过两天可能会有警察来找她问话,她照实回答就行,但要说楚辰进去救她的时候贝明城威胁着要杀人,楚辰一时着急才开了枪。

程晓瑜想了想说,“警察会信吗?”

楚辰说,“别担心,我家老爷子已经在打点了。再说那个贝明城恶贯满盈,贩毒、组织卖淫、放高利贷,什麽坏事不干,他拉出去枪毙一百次都够了,榕城警方早想办了他就是没机会,这种人,死不足惜。”

程晓瑜垂下眼睛,伸手拉住楚辰因为在外面待了太久而变得微凉的手指,“我欠你的,已经还不清了。”

楚辰说,“我们俩,还说什麽欠不欠的。”

程晓瑜说,“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心里会害怕吗?”

楚辰摇摇头,“不会,我只後悔没朝他身上多开几枪。晓瑜,我们不说这个了。”

程晓瑜抬起头,“楚辰,你绝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不然我会受不了的。”

楚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还要照顾你,我不会出事。”

第二天早上程晓瑜还没睡醒楚辰就出去了,到了晚上才给程晓瑜打了个电话说他现在在看守所。

程晓瑜一听就急了,“你姥爷不是已经打点好了吗?我现在就去警察局看你。”

楚辰安抚道,“再打点好也得走程序,我是嫌疑犯必须先羁押再审判。也就关我个三四天,案子一审完就没事了。”

程晓瑜抽泣道,“你怎麽能住那种地方。”

楚辰说,“你别哭啊,没你想的那麽可怕,这里就跟那种五六十块钱的小旅馆房间差不多。晓瑜,你乖,别担心了,自己好好养身体,有什麽事你就给我打电话,这只电话我会一直拿在身上。”

楚辰话是这麽说,可到底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月才出来。席老爷子动用了不少关系,再加上榕城警方一直想解决贝明城旗下的黑社会势力,就趁此群龙无首之际一举捣破了整个团夥,抓的抓封的封,很是严厉整治了一番。在此期间楚辰一直待在看守所里,一直到榕城那边尘埃落定警察才押解着他去了榕城法院受审。程晓瑜的供词是早就准备好的,再加上席老爷子和警察那边也私下说定了,因此只走过场似的判了个防卫杀人,不用坐牢。

报纸杂志上的消息是一支在榕城盘踞多年的黑帮势力被警方一举破获,他们的领头老大贝明城死於黑社会仇杀,圈内有些人虽然知道不是这麽回事,不过各人自扫门前雪,贝明城的势力灭都灭了,谁还非要去管他的闲事。圈外人就更不知情,只当一条新闻读一读罢了。

楚辰回到青城,席老爷子很是严厉的训斥了他一番,说他为了个女人如此莽撞云云,又说从今以後不许他再去榕城,贝明城的势力虽然剿灭了,也保不定会不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伺机报复。楚辰心中不以为然,贝明城又不是什麽好人,只不过用利益笼络住一群亡命之徒,难道还真有谁要替他报仇?不过程晓瑜既然已经跟他回了青城,他自然没什麽必然再去榕城。

楚辰一回到那间小公寓,程晓瑜就直接扑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楚辰伸手抚住程晓瑜的长发,他还以为这辈子他都再等不到她这样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了。

程晓瑜说,“幸好你没事。如果你真坐牢了,我死都还不起你。”

“这种死不死的话以後别说。”楚辰低下头仔细看了看程晓瑜,“怎麽又瘦了,李姐给你煲的汤水都没喝?”

程晓瑜说,“你也瘦了,连过年都没能回家,在看守所待着很难受吧?”

楚辰亲了亲她的额头,“不难受。”

李阿姨这一个多月尽心尽责的照顾程晓瑜,没让她沾一点凉水,那些补身体的糖水和中药也一天都没断,程晓瑜不想喝,她就劝她多少喝点。李阿姨在席家帮佣多年,几乎是看着楚辰长大的,楚辰如今这样郑重的拜托她,她自然要把人照顾好。也多亏了这个李阿姨,程晓瑜虽然郁郁不乐,身体却并没落下什麽大毛病,只是思虑太过,难免清瘦了些。

刚回青城那两天程晓瑜心情糟的什麽都不愿意想,後来楚辰进了看守所,程晓瑜在电话里又不好问。现在他终於平平安安的回来了,程晓瑜才问他那天怎麽会知道她被贝明城抓走了。

楚辰叹了口气,“其实也是凑巧,我要是再早去点就好了”。

程晓瑜低下头,手不自觉的轻轻拢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再早一点,如果那个孩子还在……

楚辰见程晓瑜又要哭,忙说,“算了,这些事还是以後再说吧。”

程晓瑜说,“没事,你说吧。”

原来圣诞节前楚辰和程晓瑜最後见面那次,楚辰给程晓瑜买了感冒药还带她去了家餐厅喝粥。趁着程晓瑜去洗手间的功夫,楚辰给程晓瑜的手机上发了条短信,那条短信上带着木马程序,楚辰拿过程晓瑜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把那条短信删了,不过木马程序已经植入到她手机里了,除非手机系统重装或者把电池拆下来,不然就算关机楚辰这边也能马上追踪到手机所在的方位。

楚辰装这个程序是因为他觉得严羽的爸爸都已经气到住院了,他们两个以後多半是不能在一起了,以楚辰对程晓瑜的了解,这丫头实在有可能一声不响的凭空消失,他受不了那种每天不知道她在哪儿不知道她是不是难过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的感觉,那种日子他过了一年多,简直快疯了。

程晓瑜的电池用的是手机直冲,所以从来不取电池,楚辰不管什麽时候在手机里查看程晓瑜的位置总能找到她。楚辰发现程晓瑜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他知道她肯定是心情不好不想出门,可又担心她总这麽在家闷着会闷出病来,他担心她又不能给她打电话,每天日子也不好过。

圣诞节那晚,临睡前楚辰又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看了下程晓瑜的位置,却发现她不在家,现在已经夜里十二点半了,程晓瑜的手机位置却在一个离她住的地方很远的别墅小区里。楚辰想会不会是严羽带她去的?而且自己现在把电话打过去也无从解释,可看着手机标示的那个小点,楚辰的心不知道为什麽就越跳越快,等了十来分锺,手机的位置还是毫无变化,楚辰终於按耐不住把电话打了过去。电话能打通,可响了几声之後却被挂断了,楚辰再打过去就是关机,而且楚辰还发现手机上的定位软件上找不到程晓瑜的手机标示了。

楚辰心里一跳,他犹豫了一下找出严羽的电话给他打过去,严羽的手机关机。楚辰不敢再耽搁,在地图上查了查那个高级小区的地址,然後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掌大小的瑞士军刀揣在兜里就出门去了。

楚辰到了地方才发现那里说是小区其实面积很大,都是一栋栋的二层别墅,两栋房子间隔的距离特别远。楚辰後悔怎麽没找人一起过来,可他又担心程晓瑜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出事了,就停下车挨栋别墅去找,他每次都会在围墙外面观察打量一会儿然後再去敲门,可不是屋里没人就是被人质疑这麽晚了他是干什麽的,楚辰找了一会儿觉得不是办法,正想着是不是回去多带点人过来,就发现前面那栋别墅的门廊里似乎有人影。

贝明城觉得严羽就算知道消息那也是明天的事了,他今晚就叫两个人守在门口原是他的小心,却没想到正是这份小心害了他的性命。楚辰躲的位置隐蔽,那两个人根本就没看到他。楚辰觉得这间别墅多半是有问题,不然何至於大半夜的叫两个男人守在外面,程晓瑜说不定就在别墅里。可他没把握能把这两个人一举干掉,若是吵嚷起来自己势单力薄更是救不出程晓瑜,他从一个他们视线看不到的死角翻到院子里,地上积了一层雪,因此他跳下去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也没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

今天晚上这场雪下的很大,等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男人说了句真他妈的冷然後就进屋里上厕所去了,一直躲在侧墙边上的楚辰看时间恰好,忙往前靠了几步,趁着剩下的那名男子打哈欠的功夫猛地扑过来把那人扑到在地,那人还来不及叫喊楚辰就抓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狠狠一磕,把他磕昏了过去。

另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同伴正趴在门廊旁边的石桌上睡觉,皱眉道,“你不要命了,居然敢睡觉……”话没说完就感觉一个细长尖锐的东西抵在他腰间,楚辰在他身後说,“不许叫。”

那人答着是,手却悄悄往自己腰侧摸了过去,楚辰嘎啦一声就把他的手腕给掰折了,然後伸手捂住他脱口而出的惨叫声。那人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痛的额上直冒冷汗。

楚辰恶狠狠的说,“和我耍花招,当我不敢动手吗?”

那人吸着气低声说,“我不敢了。”

楚辰的手摸到他腰间,果然有一把手枪。楚辰心里更惊,这些到底是什麽人,程晓瑜……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楚辰把那人的枪卸下来握到自己手里,问道,“程晓瑜在不在里面?”

那人说,“……我不认识,没有这个人。”

楚辰的瑞士军刀透过厚厚的衣服猛地紮进他腰里,“你想死是不是!”

那人痛的弯下腰来,这才知道楚辰是真敢杀人,忙说,“在,程晓瑜在里面。我们老大让我们把她抓来的。”

楚辰把染着血的刀抽了回来,“你们老大是谁?”

“贝明城。”

贝明城……楚辰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好像是榕城黑道里的一个人物,程晓瑜怎麽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楚辰又问,“里面还有多少人?”

“没人,只有我们老大。”

楚辰照着那个痛的弯下腰的人的後颈用手肘重重敲了一下,敲的那人一声不吭的晕倒在了地上。楚辰把军刀收回到口袋里,拉开枪上的保险栓进了屋。一楼的房间没人,楚辰又轻手轻脚的上到二楼,有三扇黑色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楚辰凑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声音似乎是……楚辰心中一惊,一枪打在门锁上把门踢开,然後他就看见了一个男人赤裸的背影还有双手流着血被绑在床头上的程晓瑜,她的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纸她的眼神空洞的仿佛没有灵魂,她赤裸的身体被迫跟着男人急促的节奏一下下晃动……楚辰勃然大怒,对准那个男人的後脑直接扣动了扳机,子弹真的打到人身体里的声音其实不算大,他看见有鲜红色的血迹汩汩的从那个小小的伤口里流出来,楚辰的眼前也染上了一片血红色,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朝这个男人开了一枪。

楚辰不想勾起程晓瑜太多痛苦的回忆,只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讲完以後说,“晓瑜,我知道我不该监视你,你别生气。”

程晓瑜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等到第二天我可能已经死了,我应该谢谢你。”

楚辰伸手抱住了她,“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从今以後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

程晓瑜沈默的搂住楚辰的腰。不管怎麽说,楚辰,还好你没事。

第157章过去之以始为终

程晓瑜回到柳城,她自己心里一团糟还要拦着父母别吵架。程爸爸自觉愧对妻女,周冬梅骂他他也不回话,真骂急了就说要搬出去。周冬梅气得犯了高血压,天天得拿药盯着,家里当真是一片愁云惨淡。程晓瑜日日躲在自己房间里发呆,她爸爸跟她谈心她就听着,她妈妈跟她谈心她也听着。她爸爸跟她说对不起,她妈妈跟她说这事没人知道,过去了就别再想了。可不管听见什麽她好像都进不到心里去,她的心还留在榕城,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她不能想起楚辰,想一想就心疼,可她又不能不想,想他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她可以屏住呼吸,却没办法把楚辰这个名字从脑袋里删除一秒。

那天她父母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周冬梅哭道你这个混蛋害了我一辈子也就算了,连女儿你也害,你就作孽吧!程建平抽着烟不说话,周冬梅气得使劲捶他,你说话啊!敢做不敢当的你倒是说话啊!

程晓瑜听的心烦又难受,她劝了两句又劝不听,只能穿了件外套就出门去了。现在已到了春天,好多女孩都穿上了裙子,可程晓瑜心里却还在过冬天。

程晓瑜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一抬头却看见楚辰站在一片小花圃对面,脸上的神情憔悴到让人心疼。

程晓瑜看了楚辰几秒锺,转身就走。她的眼泪一边走一边掉,楚辰从後面跑过来抱住了她。两人停下脚步,彼此身上的味道熟悉到让人心碎。

楚辰说,“晓瑜,我想你。”

程晓瑜的眼泪劈里啪啦的落下来,她知道她应该推开楚辰,可她就是没力气。

楚辰说,“晓瑜,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程晓瑜哭着摇了摇头,“你明知道说这些只会让我们俩都更难受。”

楚辰把脸埋在她白皙的颈项中,“可你把我的心带走了,我没办法不来。”

程晓瑜终於忍不住转回身紧紧抱住楚辰。楚辰,我的心又何尝不是一直留在你那里。

两人情难自禁抱头痛哭了起来,楚辰说,“晓瑜,我们走吧,没有你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

程晓瑜哭道,“天下虽大,也没有我们能去的地方。”

“我们出国,一起去国外生活,我们可以连名字都改了,以後谁也找不到我们。”

“楚辰你疯了!”

“我没疯。晓瑜,我不信你不懂,这样下去我才真会疯了!”

程晓瑜看着楚辰,突然感觉这段时间她已经寂寥到几乎不会跳动的心脏突然开始鲜活的跳动了起来,砰砰砰一下下都在告诉她它不想在这深渊般的想念中日渐枯萎,它想活着,它想和楚辰在一起,它想要幸福。

程晓瑜看着楚辰不说话,楚辰也看着她,眼里有渴望有乞求有疯狂有不安,“晓瑜,跟我走,我求你,跟我走!”

她这样走了她爸妈怎麽办,周围的邻里又会怎麽说,他们的学历到了外国不被承认,他们要怎麽生存?就算楚辰有本事养活她,可她难道就什麽都不干的待在家里?远离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有所熟悉的一切。所有爱情故事都告诉她热情可能会有冷却的一天,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年华已大只能依靠着楚辰生活,乱伦的罪孽感和自我厌弃会让她崩溃吗?而且他们不能有孩子,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女人有时候要比男人实际,因为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更容易受伤害,因此才没那麽勇敢。程晓瑜在几秒锺的功夫就想到了这样不顾一切的可能後果,但她的脑袋却好像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想着种种不可能,一半却抑制不住的兴奋,告诉她抛开一切,不管任何後果只要和楚辰在一起,因为她爱他,她要和他在一起,那怕以後一百次一千次的後悔她也甘愿!她是不孝,她是自私,可她离不开楚辰,就像楚辰离不开她一样,她不能再过这样没指望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程晓瑜看着楚辰缓缓点了点头,“好,我们走,我们离开这一切。”

楚辰的眼里流露出狂喜的光,他搂住程晓瑜在她脸上用力亲吻,“太好了,我的小兔,太好了!”

程晓瑜也踮起脚闭上眼睛用力亲吻楚辰,她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楚辰,我是真的爱你,只要有你,其他的我什麽都不要了。

程晓瑜和楚辰约好她回家把身份证和户口本取出来,晚上两三点锺的时候楚辰会在白天见面的街心公园等她,两人先坐火车去个远点的城市,把程晓瑜的出国护照办好以後他们立即出国。程晓瑜家里的证件都放在他父母的卧室里,程晓瑜趁她爸妈不注意把户口本藏到了自己枕头下面。到了晚上十一点,她和平时一样关灯睡觉,一点多锺的时候再偷偷起来打开台灯给父母留了张字条。此时万籁俱静,程晓瑜提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什麽。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错事,那种感觉好像小时候把花瓶打破了,上课的时候惴惴不安的想回家以後会不会挨打,没有一丝半点的激动,只有深深的恐惧和不安。不过她还是要走,一定要走,因为楚辰在外面等着她。程晓瑜心乱如麻,最後只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爸妈,我走了,女儿不孝,请你们不要太过伤心。”

程晓瑜简单带了几样东西,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小心的拧开门锁,哢哒一声轻响门开了,程晓瑜扶着门沿悄声把门推开,突然客厅瞬时明亮了起来。

程晓瑜一惊,转回身只见她妈妈正站在客厅和卧室的门口冷着脸看她。

程晓瑜又羞又愧的低下了头。

周冬梅说,“你要去哪儿?”

程晓瑜不说话。

“你说啊!”

程晓瑜还是不说话。

周建梅急道,“你和我弄鬼,你是我生的!我晚上就发现你把户口本拿走了,你说,你要干什麽去?我倒要听听,我养的女儿能干出什麽样的事来!”

程建平也从卧室出来,见周动梅情绪激动,连忙拉着她劝说。

周冬梅一行哭一行说,“程晓瑜,你这麽干就是往我心里戳刀!那个小贱人的儿子流着她的血就和她一样贱,你要和他这麽跑了,我情愿掐死你。”

程晓瑜抬起头来,“你就当我死了不就得了,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不就得了。你们犯的错为什麽要我来承担?我就是要走,我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

周冬梅气得扬起手来,“好!好!我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程建平见她要打,忙挡在前面阻拦,一边跟程晓瑜说,“你别气你妈了,快认个错。”

周冬梅推着程建平还要打程晓瑜,程晓瑜只抿着嘴站在门口不说话。眼看周冬梅的手就要打到程晓瑜脸上,周冬梅的脸色突然一灰,另一只手捂到胸口上,眼睛发直身体晃了一下就栽倒在了地上。

这可吓坏了程家父女,程建平连忙背起周冬梅下楼打车去医院。周冬梅被推进了急救室,程建平和程晓瑜都呆坐在外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幸好一个小时以後医生就出来了,说是高血压性突发心脏病,幸好抢救及时,再晚半个小时那就说不定了。

程建平红了眼睛,拉着医生的手直说千恩万谢。

周冬梅被推到加护病房,护士交代病人不能受情绪上的刺激,有任何异常情况要马上通知她,然後端着托盘出去了。

周冬梅已经清醒了过来,正扣着氧气罩沈沈的呼吸,不时有眼泪顺着她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下来。程晓瑜走到周冬梅的病床前跪下,拉着她妈妈的手说,“妈,你别这样,我跟你发誓,我以後再也不和楚辰在一起了。我真的跟你发誓,我要是再和他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全都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我程晓瑜永世不得安宁,我发誓,妈妈。”周冬梅的眼里总算有了些欣慰的神色,颤抖的握了握程晓瑜抓着她的手。

他们带的钱不够付住院费,程建平要回家取钱,程晓瑜说,“爸,你陪着妈吧,我回家去取,然後再带几件我妈的衣服过来。”

程晓瑜回到家把一个黑白圆点的皮箱从柜子上取下来,随便装了两件衣服还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就把箱子拉上了,她到银行自动取款机那里取了钱去医院把住院费交了,然後手里还剩大概两万块钱。程晓瑜出了医院打了个的士到火车站,站在售票大厅的电子信息屏前看了一遍决定去榕城,第一因为那个城市很远,第二因为榕城是个风景优美经济发达的城市,工作应该不难找。

程晓瑜买了张4点34分的火车票,现在是四点一刻,火车站里坐着、躺着一些昏昏欲睡满脸倦容的行人,整个候车大厅里弥漫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程晓瑜站起来跟着队伍往前检票,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五月天的《倔强》,程晓瑜看了一眼,是楚辰。程晓瑜挂了电话刚想关机,犹豫了一下给程建平发了条短信,“爸,我准备去别的城市工作几年再回家。让妈妈好好养身体,我不会再和楚辰在一起。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每三个月我会给你发封邮件报平安。”

程晓瑜发完短信关上手机顺手扔到垃圾箱里,捏着车票进站去了。

火车在铁轨上轰隆作响,程晓瑜站在车厢中央靠着座椅看着车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楚辰,对不起,我不得不离开你,这实在不是出於我的本心,你现在有多难过我就有多难过。

第二天晚上火车到了终点站榕城,程晓瑜出了车站随便找了间旅馆住下,住宿费是一百八。程晓瑜来不及整理心情,第二天就出去看房子了。榕城是旅游城市,房租挺贵的,大部分都是半年起租,而且一般差不多的小区房每个月的房租都是两千左右,半年的房租再加上一季度的押金就是一万五,程晓瑜身上总共就两万块钱,哪付得起。跑了一天好容易找到一个城中村的三层小楼里有房子租,虽然只有二十多平米,窗户小光线也不好,不过每个月房租只要一千二,而且是三个月起租,押金只需一个月房租。程晓瑜把五千块钱交给房东签了合同第二天就搬了进来,然後又去买洗脸盆、拖鞋、毛巾等日用品,拉了网线以後就开始在网上马不停蹄的投简历,两万块钱花起来快的要命,她必须赶快找到工作。榕城是个美丽的城市,不过程晓瑜一点都没感觉到它的风情,她只觉得这是个陌生的、忙碌的、竞争激烈的城市。

没几天程晓瑜就忙的感冒了,可是感冒了也要找工作,在这座城市里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她必须尽快挣到钱。去锐宇面试那天程晓瑜感冒很严重,脑袋昏昏沈沈的精神也不好,她自以为表现不好肯定没戏了,没想到两天後居然接到锐宇的上岗通知。程晓瑜比较了一下手头的两三份工作机会,觉得锐宇的待遇不错,而且毕竟是互联网公司自己还有些相关经验,最後就选择了去锐宇。

到公司报道那天人事部的同事带着她领了办公用品,然後又带她去照存档的证件照。程晓瑜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照相机黑色的镜头,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总算在榕城落下脚了。程晓瑜,你的人生从现在开始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在青城的那些事你只当是一场梦,从今以後不要再提不要再想。程晓瑜如此告诫着自己,心里却半点没有步入新生活的快乐,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她表情空洞的看着镜头,哢嚓一声,照片拍了下来。

两个月後,严羽从员工资料夹里调出程晓瑜的个人资料。照片里的程晓瑜板着脸很严肃的看着镜头,黑沈沈的瞳孔里寂静而空茫,她这张照片照的太阴沈,没有本人好看。程晓瑜今年二十四岁,北方人,大学也是在北方念的,不知道为什麽毕业後跑到南方来工作。她的个人经历很简单,小学中学大学一路念过来,只当过历史课代表和生活委员,得过两次三等奖学金,大四实习的时候在一家网络游戏开发公司当过一段时间总监助理,她大学学的专业是行政管理,现在毕业一年多,来到榕城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锐宇的行政专员。严羽又瞄了一眼她的个人总结:……本人个性温和友善,能与同事愉快相处。爱好听音乐、看书、旅游。严羽哼了一声,个性温和友善爱好听音乐看书?她怎麽不写个性阴晴不定,爱好逛夜店一夜情。不过不管怎麽说,这个女孩,他严少感兴趣了。

第158章极光之约

贝明城的事对程晓瑜打击很大,饶是楚辰百般照料悉心呵护,她仍是郁郁寡欢不肯出门见人。楚辰知道这麽严重的伤害只能靠时间渐渐抹平,因此也不去逼她,除了上班其他时间他都陪着程晓瑜,给她做饭陪她看电影和她躺在床上一起聊天,一切仿佛还和过去一样,可程晓瑜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开心不开心都摆在脸上的小姑娘,他们的关系也再不是情侣。不过楚辰已经很满足了,她能回到这间小公寓里已经是他再想不到的事。楚辰打心眼里心疼程晓瑜,这种事对哪个女人来说都无法承受,更何况他的小白兔又不是个多坚强的女人。

程晓瑜常作噩梦,楚辰一发现就会立刻把她推醒。那晚程晓瑜又作梦了,嘴里呓语着手脚不停地挣紮,楚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拍着程晓瑜的脸颊把她叫醒。程晓瑜睁开眼睛,有些恍惚的看着他,楚辰抹了抹她额头渗出的汗水,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低声说没事了。

现在是淩晨三点多,程晓瑜安静的靠在楚辰怀里看着眼前沈静的黑暗,楚辰的怀抱和心跳声让她觉得安心。

楚辰见她不怕了,就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兔,没事了,我们睡吧。”

程晓瑜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楚辰也合上眼睛搂紧了程晓瑜,就在他以为程晓瑜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却突然开了口,“楚辰,我们去看极光吧,我们以前约好一起去的。”

楚辰和程晓瑜一起去了挪威。三月份的挪威还很冷,当地人说这个季节有可能看到极光,但也要凭运气。这里常常下雪,不下雪的时候楚辰和程晓瑜会出去散步,挪威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很美,他们住的小木屋附近就有间很漂亮的十九世纪建造的大教堂,再走的远一些就到了海岸边,能看到飞的低低的海鸟;下雪天他们就依偎在壁炉前看电视或者读书,壁炉里的木柴烧的哢嚓作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舒服的木香气。严羽曾说过会带她去欧洲玩,他们可以在烧的火热的壁炉前做爱,那终究成了空话,现在回想起来都好像做梦一般,就连那一晚恐怖的地狱般的情景,在这遥远的白雪覆盖的国度里似乎也变得模糊了。

那天天气不错,他们爬到了Preikestolen山崖上眺望lysefjord海峡,极目远望山崖间云雾缭绕,崖下深蓝的湖水如一块在岁月中静默沈淀的瑰丽宝石,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人力远不能及,站在这种壮阔的景观面前,人的心胸也很容易变得开阔。楚辰和程晓瑜站在悬崖前谁都没说话,程晓瑜看着眼前层峦叠嶂延伸到暮霭深处的群山,心中瞬间有所顿悟,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多麽渺小,那些你以为强烈到恨不得为之生为之死的情情爱爱,站在稍微远点的地方看可能都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不过是万千世界中的沧海一粟。人世间每天上演多少悲欢离合,可这世界何曾有过一星半点的改变?是她执念太深,总觉得上天对她不公平,她不扭着干就表达不出她受了多少委屈似的,其实人不过是微尘般的存在,一阵风过来吹到哪里可能就要去到哪里,她何必这样苦人又自苦。

程晓瑜突然有些顽皮的朝楚辰笑了笑,“Youjump,Ijump。”

楚辰看着程晓瑜,在山顶晴朗的阳光下她的笑容纯净可爱一如往昔,楚辰的心瞬间就迷惑了,他喃喃的说,“如果你真跳了,我当然也会跳。”

其实程晓瑜和楚辰刚分手的时候她真想过找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和他一起殉情,强过於这样痛苦的活着。程晓瑜笑了笑,“还是活着吧,虽然很辛苦很累有时候很想放弃,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还是要活着啊。”

他们在奥斯陆待了一个星期,又去北角待了几天可一直没看到极光,他们原定的回国时间已经快到了,楚辰说要不再等一个星期吧,程晓瑜知道他每天工作挺忙的,这样跟自己跑出来两个星期已经是强抽出的时间了。程晓瑜就说还是按时回去吧,哪能事事完美,能和你一起来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临行前一晚到底叫他们等到了极光,两人穿着厚厚的衣物站在冰天雪地间抬头仰望天空,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绿光,然後那光在几分锺之内变得越来越醒目,接着瞬间就像瀑布般倾泻下来。那情景太壮观,无法用言语形容,投影仪的光影更不足以比拟其万一。那道光像条无穷无尽的巨型丝带绕满了整片天空,时若翩然蛟龙时若静海深流,那颜色也不是单纯的绿,混着些浅粉淡紫和深蓝,美的仿佛一场触手可及的色彩盛宴。楚辰和程晓瑜抬头看着天幕上美轮美奂的极光,都被这大自然的奇妙造化深深震撼。

好一会儿楚辰才说,“这里和我心目中的『天之涯』一模一样。”

小兔和幽冥手拉手的站在天之涯的顶端,程晓瑜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和楚辰一起看到了极光,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光影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她终於可以不再那样深深地遗憾了。

从挪威回来以後程晓瑜似乎好了些,虽然还是不爱出门但情绪已经不像先前那麽差了,楚辰也多少放心了些。那天楚辰下班回来的时候程晓瑜居然在厨房炒菜,楚辰再想不到,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然後笑说,“程晓瑜,你现在连饭都会做了?这麽贤惠。”

程晓瑜皓白的手腕翻着菜铲,转过头朝他笑了笑。

程晓瑜只做了两道很简单的菜,一道香菇青菜一道西红柿炒鸡蛋,楚辰很给面子的全部吃光了。吃完饭他们一起看了部轻松的电影,洗完澡以後才九点多两人就躺下了。程晓瑜今天心情不错,关了灯还一直说话,楚辰就陪她聊天,两人聊到很晚,谈天说地畅所欲言,最後什麽时候睡着的他们都不记得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情人也不是亲人,他们爱着对方愿意为对方做一切却永远隔着一道禁忌,他们超越了人世间所有可以言说的关系,他们是彼此心底最深处的一个伤一朵花一滴泪,那是谁也比不了的最初的存在。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程晓瑜还在睡觉,楚辰穿好衣服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後轻声的关上门出去了。等晚上他回来的时候程晓瑜已经不在了,家里的摆设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空空荡荡的好像突然变成了沙漠。

程晓瑜给他留了张字条放在床头柜上。“楚辰,我回家了,我想我爸爸妈妈了。你不要难过,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兔。平安,勿念。晓瑜。”

楚辰轻轻放下了那张纸条。她走了,屋子里还有她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弥漫在枕席之间,不过这味道也终将烟消云散。楚辰仰面躺倒在床上静静的呼吸,她说要去挪威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什麽意思。程晓瑜走了他心里当然难受,但已经不是过去那种撕心裂肺的难受,是一种顿顿的疼痛感。一次次的看她离开,或许他已经习惯了,爱她像一种最虔诚的信仰,他信奉了一个苦多於乐的宗教,自始至终都无法放弃。

程晓瑜坐上了从青城开往柳城的火车,架子上摆着她黑白圆点的小皮箱,还有五个小时她就到家了。家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是无论走了多远最後都可以回去的地方,程晓瑜离开的越久就体会的越深。前几天楚辰的妈妈约她出来见面问她现在是不是住在楚辰的公寓里,程晓瑜说她过几天就走,席容嗯了一声,倒也没再多为难她。不过她离开并不是因为楚妈妈,她本来就打算和楚辰一起看完极光就离开。只是这次她实在伤的太重,难免贪恋楚辰的温柔,所以多留了些日子,不过她心里清楚总归要走的,跌跌撞撞的这三年过来,就算她再愚笨,那些用血和泪换回来的经验她总不会忘记。人生就是要做所有该做的事情,至於那些不该做的,不管多苦多痛多难多舍不得,都一定不能做。执意任性的人都还是个孩子,而所有孩子最终都会长大。

火车上很热闹,吃东西的打牌的聊天的检票的还有走来走去卖东西的,程晓瑜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在她对面的男生问她在哪里下车还问她要不要打牌,程晓瑜笑着摇了摇头说累了,那三个人就打起了斗地主。程晓瑜把头靠在微凉的玻璃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逝的风景,脑袋里没想什麽只觉出些沈沈的哀伤,她心里还算平静,但不知为什麽沈默的坐了一会儿眼泪还是自顾自的流了下来。程晓瑜闭上眼睛抹去那滴温暖而咸涩的泪珠,她觉得有些疲惫,或者她该睡一会儿。

程晓瑜在热闹嘈杂的车厢里真的睡着了,还睡的很沈。她作了一个梦,她是小学二年级的程晓瑜,身体小小的瘦瘦的,紮着两个小辫子,时间是在最悠长的暑假,头顶的电风扇呼呼的扇着,她爸妈都上班去了,整个家就她一个人为所欲为,程晓瑜把凉席铺在地上腿上搁着半个冰镇的大西瓜,拿根勺子一勺勺的舀着吃,冰甜多汁的西瓜吃起来不知多快活,电视上在放一部永远也演不完的连续剧,剧里的女主角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她有着永远流不完的眼泪,程晓瑜坐在电视前面看得津津有味,大人们的爱恨情仇在孩子的眼里精彩的就像游戏,程晓瑜一边看一边托着腮帮想她什麽时候才能长大,长大多好啊……突然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程晓瑜睁开眼睛,是对面那个看起来像个大学生的男孩,他说,“你刚才不说在柳城下车吗?柳城到了。”

程晓瑜道了谢拎着皮箱下车去了,车站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不管是上车的还是下车的每个人都急匆匆的拎着、拉着、扛着自己的行李小跑着往前走。程晓瑜拎着皮箱站在人潮当中有些茫然的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柳城车站,三年了,爸,妈,我回来了。

第159章婚事

程晓瑜现在在柳城一家商贸公司作人力资源,因为公司小,人事部和行政部是合二为一的、程晓瑜的工资虽然只有两千多块钱,但活是一点不少干。她的领头上司是个有些刻薄的中年男人,人事部的其他两个同事没少在背後抱怨他,程晓瑜却什麽都不说,给她安排什麽工作她就干什麽,时间长了那两个同事就不太爱搭理她了。程晓瑜也无所谓,她现在不想和谁交朋友,哪天晚上如果有加班的话她也总是很痛快的自动请缨,省得回家被她妈唠叨的耳根不清净。

这三年不见她父母想她想的头发都白了不少,她刚回来的时候她妈妈气得一边捶她一边哭道,“这都快三年了,每三个月你就在网上发过来那麽几句话,我们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这孩子怎麽这麽狠心!”

程建平和周冬梅觉得女儿回来以後变了很多,比以前懂事了但也不爱说话了,看到她手腕上那个颜色深重的疤痕,他们两个心酸的跟什麽似的。周冬梅试探性的问过几次程晓瑜这几年去哪儿了干什麽了,程晓瑜只说妈你别问了,我不想说。程晓瑜现在每天下了班就按时回家,吃过晚饭就躲进自己的卧室里再不出来,她不交新朋友,周末也不出去逛街看电影,死气沈沈的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程建平和周冬梅难免忧心,可也无可奈何。周冬梅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手上弄个这麽吓人的疤,以後怎麽嫁人,坚持带她去作了祛疤手术。手术作完那道疤虽然浅了些可还是很明显,周冬梅握着程晓瑜的手腕叹了口气,程晓瑜默默地把手抽回来,把碎钻手链戴了回去。

程晓瑜回家半年以後周冬梅就开始为她谋划相亲对象,程晓瑜表达了自己反对的意见,周冬梅说你以为自己还小呢,都二十七了,再没对象你就成剩女了。程晓瑜无语,她经历了这麽多事对待感情的态度自然和一般女孩不太一样,剩女不剩女的她没想过,可现在就叫她去和一个陌生男人谈恋爱,她肯定做不到。周冬梅劝她她也不理,介绍的人她也不去见,几次下来周冬梅气得好几天睡不好觉高血压又快犯了,程晓瑜才不敢再强,老老实实的相亲去了。

谁知道这一开头就没完了,从此以後的每个周末程晓瑜差不多都要出去和陌生男人吃饭。其实柳城这麽一个三线的小城市,出众的男人本来就不多,周冬梅再这麽大流量的替程晓瑜寻觅对象,这些男人的普遍水准看在程晓瑜眼里自然就很不怎麽样。

程晓瑜如今已洗尽铅华不施脂粉,因为她的化妆品都留在严羽的小公寓里没带走,她用惯的那几个牌子的化妆品凑一套就要几万块钱,她自然是不好意思拿爸妈的钱买的。程晓瑜不化妆也很好看,眉目雅致,气质冷艳,不少男人还真挺中意她这一套。周冬梅只要听人家说有意愿见第二面一定推着程晓瑜出去见,程晓瑜去是去了,只是摆出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谁也不是傻子,一般在她那里碰了几次灰多半也就算了。

程晓瑜的相亲之旅从盛夏走入深冬,见过的男人也有小二十个了,她认为其中比较极品的是一位初中政治老师,算是程爸爸的同事。说实话,程晓瑜很难想象有什麽比在初中教政治更无趣的工作了,可这位马千里先生明显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常常以准国家公务员自居,长着张小职员的脸却喜欢作一副倨傲的神态。程晓瑜正眼都懒得瞧他,就坐在麦当劳橘红色的座椅上看着窗外喝奶茶。马先生跟她说他之所以三十岁还没结婚是因为他这个人一向不肯将就,现在的很多女孩虚荣又随便,他才不敢娶回家当老婆,不像程晓瑜,穿的衣服朴朴素素人又文静,一看就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他对她印象很好。程晓瑜只默默的喝橙汁,她实在没话说,要是让这位马先生见到她以前在夜店里抽烟喝酒的样子,不知道他要作什麽表情。

那顿饭程晓瑜只吃了二十分锺就借故走了,马先生却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下周末还邀她出来吃饭,周冬梅撵着她去,程晓瑜念在这位马老师是她爸爸同事的份上不好说什麽,只带搭不理的又和他吃了顿饭,可马先生还是沈浸在自我的虚幻世界里完全听不懂别人的话。第三次又约程晓瑜去逛公园,逛公园就逛公园,他逛着逛着还把他的爪子搭到了程晓瑜肩膀上,程晓瑜怒,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干什麽?”

那厮居然嬉皮笑脸的让她不要害羞。

程晓瑜冷下脸来,“马老师,我想你是不是有点误会?我觉得咱俩根本不合适。”

马千里说,“别生气啊,晓瑜。你不习惯咱们可以慢慢来,我这个人比较内秀,你多和我相处相处就知道了,我还是有不少优点的,呵呵。”

这位内秀的马先生正和她夹缠不清,程晓瑜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这身影这姿态程晓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严羽。他好像瘦了些,穿着件黑呢子风衣走到她面前,样子帅气却有几分冷漠。

程晓瑜看着严羽不说话,严羽也看着她不说话。倒是马先生先开了腔,“程晓瑜,这男的是谁啊?”

程晓瑜看看马千里再看看严羽,走过去伸手挽住严羽的胳膊,“他是我男朋友。”

马千里一着急就有点结巴,“什麽、什麽,他是你、你男朋友,你有男朋友还出来相亲!”

程晓瑜一副没所谓的表情扭头去看公园里的风景,手却依然挽在严羽手臂上。严羽冷冷的瞥了马千里一眼,其实他的眼神里没什麽确切的含义,马千里却感觉到了一种被轻慢的侮辱,他气急败坏的瞪了程晓瑜一眼,“现在的女人……哼,我都懒得说,以後别再约我出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晓瑜看马千里走远了,这才把手从严羽臂弯里抽出来,“借你挡一下,没关系吧?”

严羽的表情冷冷的,“程晓瑜,我当你离开我是找到了什麽了不起的男人,原来就这种品味啊。”

程晓瑜哼了一声,“你这话说的真没风度,论相亲我自然不能和你比。”

两个人一时无话,只是面对面站着,过了一会儿程晓瑜说,“你来找我干什麽?”

严羽说,“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两个人就进了家小咖啡馆,严羽要了杯拿铁,程晓瑜要了杯摩卡,两人坐在暗绿色花纹的沙发上,程晓瑜低着头默默搅动咖啡杯里的银色小勺。

严羽说,“你怎麽没和楚辰私奔,反倒回家相起亲来了?”

程晓瑜闷闷的说,“那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严羽沈默了一会儿,“程晓瑜,我要结婚了。”

程晓瑜手中轻轻搅动着的银勺一停,心口瞬间好像被什麽东西堵住了。她抬头看着严羽,想要说话,嘴唇颤抖了一下却什麽也没说出来。

严羽看着她说,“和方菲,三个月以後。”

程晓瑜想说恭喜你啊,还真和方医生假戏真做了。可她什麽都说不出来,只能低下头颓然的靠在沙发上,皮质沙发在深冬靠在後背上有些微微的凉,程晓瑜觉得那凉意透过毛衣渗入她的皮肤瞬间传遍了全身,冷的她只想把自己抱紧一些。

严羽的脸色严肃的好像在谈一项生意,“如果我真结婚了,我不会再想着你,我会忘了你。”

程晓瑜还是不说话。

严羽说,“你真的没话跟我说?”

程晓瑜垂着头,嘴唇抿的紧紧的。

严羽咬了咬牙,“程晓瑜,我最後问你一次,你希不希望我和方菲结婚?回答我,只要你说不想,”严羽停了一停,把脸扭到了一边去,“我就不结。”

程晓瑜沈默的犹如一尊石像,冰冷坚硬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过了一百年之久,严羽终於疲倦的叹了口气,“程晓瑜,这辈子我不会再来找你。”

严羽走了,没说再见,连咖啡钱都忘了付。程晓瑜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杯摩卡,一滴眼泪掉下来落到咖啡中荡起一个小小的涟漪。她想说严羽你不能结婚,你娶了别人我怎麽办,可她什麽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程晓瑜知道严羽这次是真的要离开她了,在这个时候她终於意识到自己其实很爱这个男人,可是那一晚可怕的回忆让她没力气勇敢,那一整年的争吵猜忌让她什麽话都说不出口,只能这样沈默的犹如受到了诅咒。

如果当年她不是为了忘记楚辰去酒吧随便找个男人一夜情她就不会和严羽纠缠在一起,如果她不是人和严羽在一起心里却还藏着别的事情她就不会一见到楚辰就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她不背着严羽和楚辰上床严羽就不会那麽恨她,如果严羽不是因为恨她就不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如果他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就不会去酒吧醉生梦生,如果她不去酒吧醉生梦死就不会碰到贝明城,如果不碰到贝明城後来就不会发生那麽可怕的事,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可能已经生下她和严羽的宝宝了,如果真有了宝宝严羽就不会和方菲结婚,如果他们不结婚她可能就不会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接受他即将属於别的女人即将忘记她的这一事实,如果她不知道她其实很爱严羽就不会这麽难过不会这麽後悔,後悔之前作的每一件错事。如果……如果在她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拎着一大袋零食路过那墙繁花似锦的霓虹中勾勒出的“忘川”时屏住寂寞抵住诱惑转身离开该有多好,忘川即地狱,忘川河里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腥风扑面哀鸣连连,是要一辈子受尽苦楚的地方,可她竟以为那是能暂时忘却烦恼的极乐地,到底狠狠一跤摔到痛了,这才醒了。那首诗里说的好,“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三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严羽,别把我忘了,求你别把我忘了。我可以忍受和你分别在地球的两端,但如果有一天连你的心都和我形同陌路了,我会连人生的意义都开始质疑的。程晓瑜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咖啡里,她捧住了自己的脸再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很伤心的哭了起来。

晚上回到家周冬梅问她和马千里今天相处的怎麽样,程晓瑜什麽也没说的关门进卧室去了,周冬梅叫了几次她也没出来吃晚饭。

第二天程晓瑜在上班的路上看见一家理发店,她心念一动就进去把头发剪了。这几年她的一头长发都留到腰了,剪头发的小夥子问她真要全剪了吗?程晓瑜眼睛都不抬一下的说剪了。黑色的卷曲的海藻一般的长发一缕缕的落在地上,程晓瑜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短发的样子,清爽利落,挺好的。程晓瑜出了理发店去公司直接打了封辞呈交给上司,中午就回家跟她父母说她要去和城找工作。

周冬梅一听就急了,“你这孩子,辞工作这麽大的事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去什麽和城,柳城还容不下你了?”

程晓瑜说,“柳城有多大?吃的不像吃的玩的不像玩的,一个月工资两千多块钱,买双鞋都不够。这种小地方,消磨意志,埋没人才。”

周冬梅说,“瞧把你狂的!不行,我不准你走,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程晓瑜五天後还是拎着皮箱坐上了去和城的火车,她毕竟是大人了,打定主意要做的事父母也拦不住。程晓瑜知道和城竞争激烈物价昂贵,生活肯定没有柳城这麽安逸,可是她不在乎,她不怕忙不怕累,最好能累的每晚倒在床上什麽都不想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她才觉得好呢。

第160章三年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年。程晓瑜这两年换了两个住处三份工作,现在在一家公司作市场部经理,月薪一万多,在和城这样的地方也就凑活过吧。她买了辆七八万的捷达自己开,在公司里也作成了几个不错的项目,自己租的一室一厅收拾的舒适温馨,还养了只叫snoopy的大懒猫,交了两三个朋友,不过也不是常在一起,人家有时候还要陪男朋友的。

程晓瑜对谈恋爱并不排斥,女人总得嫁人,难道真要等人老珠黄了再找下家吗?这道理她虽然明白,可是有楚辰和严羽那样两个前度在前面搁着,哪还有什麽样的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程晓瑜总是在心里默默地横挑鼻子竖挑眼,终究是哪个也没成。後来她在一次合作项目上认识了一个其他公司的市场部总监,模样周正性格也不错,比她大个四五岁不过也不算太多。他们交往了差不多两个月之後那位副总监在程晓瑜家吃了晚饭然後说他今晚不走了吧,程晓想了想就答应了,结果那个男人的手从她的领口钻进去的一瞬间程晓瑜的感觉就好像衣服里钻进去了一条蛇,那些她以为已经埋在脑海深处的关於贝明城的恐怖回忆一瞬间都电流一般的涌上了她的心头。程晓瑜伸手把那个男人推到一边,冷着脸叫他走。第二天那位总监打电话跟她道歉,程晓瑜却还是执意和他分手了。程晓瑜在感情上确实有心理问题,她不想再耽误人家时间。

这两年程晓瑜和楚辰没见过面,只通过电邮互相通报过几次近况。楚辰现在已经是天翼的总裁了,他工作上基本顺利,感情上依然空白,他还给她寄过两次明信片,都是他出国或者旅游时现买现寄的,有一张是云南丽江江边客栈的风景,楚辰在明信片背面写到,“我今天读到几句话,送给你正好: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程晓瑜轻轻抚摸着明信片上的风景,想起当年她和楚辰倚在靠江的客栈围栏上柔情蜜意的亲吻,那时满江游鱼似锦,那时天空落霞如火。程晓瑜用一根图钉把那张明信片和墙上几张照片按在了一起。现在想起当年,程晓瑜已没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温馨之感。或许有一天,她老的牙齿都掉了,他老的眼睛都花了,那时他们可以在丽江买一个小平房,每天看看风景聊聊天,反正都是行将就木的两个老人了,还什麽兄妹不兄妹的。

今年过年回家的时候周冬梅的脸拉得比哪年都长,也不怪她,程晓瑜过了年可就三十岁了,基本上算是过了嫁人的旺季。再加上亲朋好友的轮番轰炸,程晓瑜实在吃不消,本来公司是初九上班,她初六就买了张飞机票回和城了。三十岁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是个值得感慨的年纪,程晓瑜大过年的回到租的房子里和snoopy大眼瞪小眼,感觉不免有些凄凉。顺便说一句,虽然程晓瑜的眼睛也不小,但这个大眼瞪小眼里的大眼绝对是指snoopy。snoopy是只白底黄花纹的扁脸萌猫,性情温顺,能吃能睡,程晓瑜甚是爱它。在这个刚满三十岁的大年初七程晓瑜头一次很认真的考虑这辈子嫁不出去的可能性,越想越觉得其实可能性很大,她的情绪由疑虑到惊慌最後走向认命。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一个人也挺好,她谈一次恋爱就像扒一次皮,要是再扒一次搞不好就要见骨了。一个人虽然可能晚景凄凉,但这世界上也不是没人这麽过,大不了就像张爱玲那样孤老在家中死了一个星期才被房东发现,再大不了就像那些似真似假的社会新闻里说的那样一个独居的老太太死後被她养的猫啃去了半边脸。程晓瑜捧起snoopy胖乎乎毛绒绒的圆脸,“snoopy,我死了你会啃我的脸吗?”

Snoopy张着那双天然呆的大眼睛冲着程晓瑜眨巴了两下。

正月十六那天和城有一场五月天《新的开始》演唱会。程晓瑜准备去看,但是因为她票买的比较晚,因此只买到了普通票。这麽多年过去五月天始终陪伴着她,他们出的每一张专辑她都会听。说实话挤在一群尖叫的十几岁的小孩之间程晓瑜已经觉得有点不习惯了,而且普通席离舞台太远,台上的人小的根本看不见五官,不过没关系,有大屏幕。虽然这里挤得直流汗,不过也没关系,起码气氛很热烈。大屏幕里的五月天成员在笑着跳着弹琴打鼓,他们好像都不会老,还和她第一次和楚辰一起看演唱会时一样富有热情和感染力。

大屏幕上的阿信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下面我带来一首老歌,《突然好想你》,大家喜欢听吗?”

台下的人都尖叫着说喜欢,程晓瑜倒是一愣,《突然好想你》已经是老歌了吗?她上大学的时候出的这首歌,算一算真的差不多十年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程晓瑜抬头看着屏幕上拿着话筒深情歌唱的阿信,跟着他低低的唱,这首歌,叫她怎麽能不爱五月天。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事到如今,终於让自已属於我自已,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旁边的一群人又跳又叫的喊着阿信的名字挤得程晓瑜身子一歪退了几步不知道踩在谁的脚上,她连忙转回身说对不起,这一回头却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人,个子高挑相貌出众,穿着件黑色的毛衣有些不耐烦的挤在一群小孩子中间,他的头发剪的比以前短了些,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的阿信。这个身影程晓瑜再看不错,是严羽。

被程晓瑜踩到的人根本没空搭理她,仍就蹦跳着叫喊。程晓瑜的脑袋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後还没等她做出任何思考她已经拨开人群朝严羽走了过去。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在一个几万人的演唱会现场想要走到一个地方去有多难,程晓瑜一直喊着让让、让让的不停地往前挤,她的短发被挤乱了,她的低跟皮鞋也被挤掉了一只,程晓瑜索性把另外一只也甩到地上,继续用力推开人群往前走。

“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为什麽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後留下最痛的纪念品……”眼前是一张张热情洋溢的年轻的脸,程晓瑜挤出了一头的汗,却突然发现刚才还站在那边的严羽突然看不见了,她有些茫然的在人群中转头四处看了一圈,然後喊了声严羽,那声音却很快被一阵阵的尖叫声淹没了。程晓瑜的眼眶有些发热,穿着袜子狼狈的站在人群里听着台上唱道,“我们那麽甜那麽美那麽相信,那麽疯那麽热烈的曾经,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程晓瑜扁扁嘴,再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抹着眼泪委屈的好像一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现场气氛热烈,人群里不断起着一阵阵人浪似的波动,人们凭着惯性挤来挤去的到处晃动,程晓瑜就只顾着哭了,被人猛地一挤差点跌倒在别人身上,幸好这时候有人从後面抓着她的手臂拉了她一把。程晓瑜脑袋里的第一个反应是那是严羽,她立刻回过头,真的是严羽,拉着她的胳膊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讳莫难辨。程晓瑜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喃喃的叫了声严羽,“……最怕此生已经决定自己过没有你,却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一曲终了,会场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严羽和程晓瑜却只面对面的看着对方,一时恍惚的如在梦里。

晚上十一点多演唱会结束,人群涌出会场。虽然外面天气寒冷,可歌迷们的热情仍未消散,三三两两的一边往外走一边谈论刚才演唱会里的场景。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严羽才背着程晓瑜从里面走了出来。

程晓瑜的白袜子已经踩成了黑色,她搂着严羽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脚丫子往後藏了藏,然後闷闷的跟严羽说了声谢谢。

严羽说,“程晓瑜,你也三十岁的人了,看场演唱会都能把鞋挤掉,你可真有出息。”

程晓瑜不好说我还不是急着找你才把鞋挤掉的,只能故作轻松的哼道,“严羽,两年没见,见了我你就没句好话,还记恨以前那点子事儿呢?”

严羽脚步一停,扭头看了程晓瑜一眼,那眼神冷的好像尖冰,程晓瑜心虚的躲开了眼神。

严羽说,“以前那点事儿我没什麽好记恨的,我要是这三年还跟你在一起,没准到现在已经被你折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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