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御酒 之四(1/1)
头顶烈日照射,耀眼的阳光穿过连天的緑滕,丝丝缕缕的垂射身边,杨宗志摇了摇微微迷糊的视线,仔细看清楚些,那边小亭中静坐抚琴的姑娘,一身皓洁的素雅宫装,头上挽了秀髻,鬓边斜斜的垂下两缕。
阳光照在小亭边,荷花池中绿水泛起波鳞,反映在那一人一琴之上,琴声悠远,响在这无人的静谧独院中,当真是好一派春情富丽,那姑娘的侧面瑶鼻高挺,粉面红唇,眉宇间饱含春意,秀丽的眸子一睁一闭下,却是自己最最熟悉的紧,不是自己那未过门的小妻子,又能是谁?
杨宗志离开洛都两个月,日常回思起洛都的情形,记忆最最深刻的便是婕儿和虞凤两位姑娘,这两位姑娘一个如同邻家小姐一般亲切宜人,另一个却是娇蛮的天之淑女,性子截然相反,但是却有着共同的爱好,便是……抚琴。
琴声透过水波传入耳中,杨宗志心底暗暗的共鸣,不觉举步向那边走去,沿着长长的小道阡陌,一边走一边却是心下狐疑:“凤儿……怎么会离开洛都来了这里?还是说她思念自己日切,忍不住便偷偷的来找自己相会?”
抬眼向那清静的小亭中看了几下,虞凤落落大方的端坐在亭中央,低头抚琴,仿佛对着自己的到来一无所知,甚至连眼角……也未曾向自己这边瞟过一下,杨宗志心下一笑,回想起离开洛都前,曾经到虞凤的寝宫去拜候,这娇痴的凤儿也曾这般落落大方的端坐在书台上看书,一边装模作样的拿着自己问话,其实内里的意思……却是万分希望自己去询问婷姑姑的事情。
虞凤的心思难测,更有些小变女儿家的不依和婉转,见了自己一时是清绝的千金公主,一时又是乖乖的未婚妻,总之是容颜百变,无论哪一个都有着让人心感的缠绵。
走到小亭子边,杨宗志忽然又想:“还是不对,凤儿怎么会呆在三皇子的独院中呢?方才三皇子话里有话,说到:我这别院内不但种满了花草树木,还有些……还有不少有趣的玩意。难道说的便是凤儿这丫头?”
三皇子提前赶到洛都,显然是有着他自己的心机和打算,凤儿这丫头说不得还蒙在鼓里,偷偷跟着他跑了出来,也说不定。
杨宗志走近前去,微微咳嗽了一声,身前的琴音一乱,蓦地响了个噼的脆声,杨宗志垂头看下去,面前的虞凤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前来,所以秀丽的小脸上稍有局促,面色更是透出一股不可察觉的慌乱来。
杨宗志心头不禁好笑,便不想打断她这般装模作样的抚琴,这小丫头明明思念自己的紧,偷偷来会自己这未婚夫婿,却又要端着架子,惹得自己上去对她轻怜讨好,她说不得才会转嗔为喜。杨宗志背着手,静静的站在面前,石桌上放置着精致的瑶琴,虞凤纤巧的素手在瑶琴上抚弄,不由更是乱上加乱,一如她此刻的内心。
杨宗志倒也耐得住性子,戏弄这娇蛮的小公主实在是生平一大乐事,他深深吸了口气,但觉酒气上涌,心头不禁默念:“没料到皇上赐的这杯酒竟是如此猛烈。”
他是个好酒之人,平素饮酒很少大醉,酒量不错,但是今日只不过喝了一杯,便头晕晕的脚步虚浮,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
杨宗志踉跄的走了几步,噗通一声却是坐在了虞凤的对面,伸手一按,便止住了虞凤乱乱的琴音,面前的虞凤一直低首垂眉,直到此刻才是花容失色,大惊的退后一下,娇滴滴的嗓音惶遽的惊叫道:“你……你不许过来,也不许对我有任何的想法。”
杨宗志疑惑的皱了皱眉,暗道:这小丫头莫不是还没有和自己玩够么?他抬头看过去,面前的虞凤不但惊慌的后退几下,坐到了石凳的边缘,更是整个艳丽无匹的小脑袋都躲到了酥胸之上,自己看不清她的面颊,只是那宫装下的酥胸好生挺拔,仿佛巍峨的奇山将宫装顶的怒突。
杨宗志叹了口气,眨了眨眼,汇聚方才有些模糊的视线,笑道:“怎么……凤儿这是生我的气了么?”
面前的虞凤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起颤巍巍的素洁小脸来,小脸上绽放出惊喜十足的神色,嘴角一弯,哇的一声却是大哭了起来,接着整个小身子便飞一般的投入了杨宗志的怀中,隔着石桌将他抱了个紧。
杨宗志拍了拍她丰挺的后背,心想:“这丫头终是忍不下去,真情毕露了。”
他心头不由得柔软下来,轻轻拍抚她的香肩,让她在自己的怀抱中哭得昏天暗地,好半晌,才是稍稍推开她,笑道:“总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面前的虞凤浑身喷香,娇媚的小脸上此刻是深情无限,仿佛多时无主的心思一旦找到了去处,她轻轻抽噎道:“公子,我还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料到还是你主意多,将我找了出来。”
杨宗志听得一笑,继而发呆,“公……子?”
虞凤素来唤她坏相公,坏家伙的时候多,但是叫他什么公子,那是平生的第一遭,虞凤的身份高,地位尊崇,天下任何一个男子除了皇上,都当不起她这一声敬称,杨宗志嘿嘿笑道:“傻凤儿,你叫我什么?”
虞凤听到娇容一呆,讷讷的启动樱唇道:“公子,我是烟儿,怎么你……你不认得我了么?”
她这话说的好不委屈,低柔婉转的仿佛伤心欲绝,但是听在杨宗志耳中不吝于雷劈。
杨宗志悚然一惊,不禁后退两步,聚目道:“瑶烟……苏瑶烟?”
他心头一时乱糟糟的,头脑中更是酒气酣畅,不禁愈发迷乱,只说了两句,便觉得头皮发麻,好似有多个亲切的甜蜜嗓音在自己耳边催促自己入眠。
他猛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冷汗长流,再看清楚些,面前的姑娘确实是身材挺拔,丰乳肥臀包裹在宽大的宫装之下,即便是如此,那宫装也似乎容纳不下,快要被那极其夸张的巨乳和翘臀儿将宫装都顶破了,当日之时,杨宗志曾在皇宫内第一次见到虞凤那一刻,误将虞凤认作了苏瑶烟,此刻时光流转,难道竟然又再错一次?
苏瑶烟可怜兮兮的眨巴着娇眸,见到面前的杨宗志一袭蓝色戎装,正如自己在北郡望月城中第一次见他那般,当真是气宇非凡,俊逸飘洒,只不过此刻的杨宗志眼神迷乱,面色红的透血,看清楚自己后,仿佛又惊又怕,苏瑶烟心头更是惴惴不安,忙不跌的迎过去,扶住他的胳膊,哽咽道:“公子呀,你真的……你真的把烟儿给忘掉了么?哇……”
杨宗志甩了甩脑袋,呵呵笑道:“烟儿我怎么能忘得了,你这望月楼上的女掌柜,少林寺中娇媚的苏右使,万般风情,岂是我想忘便忘的掉的?”
苏瑶烟听得娇魇一喜,转过头来看着杨宗志又是那般若无其事的轻笑,不觉好生亲切缠人,忍不住便将这个小脑袋都依进了他的怀中,杨宗志问道:“对了烟儿,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丁山镇的别院里的?”
他话中不提三皇子,只是因为他心中存疑,不知苏瑶烟到底为何也在此地,苏瑶烟是罗天教的右使者,掌管着罗天教整个北方的教众,前次罗天教大难临头,她一边与自己说要赶回罗天教去相救,另一边却是丝毫也没露面出来,杨宗志心底不免犯疑,不知这一切到底和三皇子又有什么干系。
苏瑶烟止住脸颊上的泪痕,心头终于不再彷徨无主,而是恢复万般风情的咯咯娇笑道:“公子呀,上一次咱们在少林寺中匆匆一别,我本是要快马赶回西蜀去的呢,结果……结果就在当天夜里,我下了少室山,赶到个客栈去投店,在那客栈中遇到大批的军马战车,我心里好生惊讶,却又不作声色,而是……入了店铺打尖用饭,少室山离我西蜀很近,只不过两日功夫便可抵达,这么大堆的军马围在一起,难说不是要对我们罗天教有所图谋,我轻轻走近客栈中,见到不少将官围在一起喝酒,高谈阔论,我一进店,所有人便不说话了,只是偷偷的打量我,哎,我不动声色的坐下来,便悄悄听到其中几个大惊着叫出来道:‘公……公……’”烈日下,苏瑶烟轻轻的抬起头来,见到螓首上的杨宗志微微闭住眼眸,面色沉静如水,苏瑶烟忍不住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娇滴滴的又道:“公子呀,你先别犯困嘛,听烟儿跟你把话说完,你再想想怎么带烟儿走哩。”
杨宗志微微清醒过来,摇了摇头,笑道:“今日怪了,我好像困得紧,怎么忍都忍不住。”
苏瑶烟不依的扭了扭水蛇细腰,将丰硕的一对酥胸儿尽都顶在他的胸前,美艳的厮磨了几下,才倏地亲了他一口,娇声道:“坏公子,看到烟儿了一点都不高兴的么?人家……人家可是开心的差些晕过去了哩,人家一直都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却还是这么没精打采的……”
她说到这里,眨巴几下媚眼,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后来我正在用饭,微微用余光见到几个将官打扮的人凑到客栈的各个角落,眼神……却是一眨也不眨的对我飞瞟,你也知道的,人家在望月楼上打理酒楼,这样色迷迷的客人应付的多了,自然常见的很,人家便抬起头来对着四处一笑,才听到那些人抚掌着说道:‘好像……确实是神似……’其中一个领头的,大概五十出头,穿着红彤彤的战袍,他忽然叫起来道:‘把这姑娘给我拿下了,带回去!’人家心想:‘这死老头子,年纪一大把,竟然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女。’便与那些将官们打了起来,没料到那些将官的功夫倒是不弱,而且人数众多,人家当时正是似玉功大进的时候,本来想试试到底进境如何,哪里想到人家练成了媚影天生,内力却是半点长进也没有,那些人实在是多,人家与他们斗了一整夜,最后还是失了手,被他们给捉了回去。”
杨宗志看着面前的苏瑶烟轻言婉转,似水的风情不觉流露出来,让人心头砰砰乱跳,他也算是见识过脂粉阵的人,但是在这苏瑶烟的面前仍旧是抵挡不住,他笑道:“只怕你这似玉功练成绝境,并不是在奇招内力上有所长进,而是……而是锤炼了你这万般的风情,只要你这么朝别人轻轻眨一眨眼,世上男子……大多便矮了一截下来。”
苏瑶烟听得小脸一羞,却又快慰十足,咯咯甜笑道:“当真么?那烟儿朝公子你眨了这么些个媚眼,怎么也不见你矮了一截下来?”
她抱紧杨宗志的胳膊,将浑身软绵绵的弹性娇躯都挤在他的身上,才是叹息着道:“后来我被他们关进一个轿子里,抬了不知几天几夜,来到个靠海的庄园住下,我本来心想他们若是要逼迫我从了那老不死,我便咬舌自尽给他们看,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对不起……对不起你这坏公子,公子呀,烟儿的心给你一个,这嫩嫩的身子……也都是你一个人的,这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能够来碰,能够来摸,别人就算是瞥到一眼,烟儿也会将那男子的眼珠子剜下来,只不过那些人将我囚禁起来后,却不是逼迫我作别的事,而是……而是整日里叫些琴师来教我练琴,哎人家从小到大,在教中都是打打杀杀的,这种闺秀的女儿家作的事,人家哪里做的惯,他们逼我的紧了,我就装模作样的练一会,若是没人逼我,我便偷偷的躲在靠海的窗边,听着海潮声,想想……想想公子你,不知是回去洛都了么,又不知是与哪位至交好友喝酒去了么,再或者是意气风发的调戏了别人闺中的小姑娘了么……就这么时间飞快的过了三个月。”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柔,烟儿这话中真情隐现,但觉娇婉的话声在耳,夕阳下,她孤零零的坐在窗边想念自己的场景却是浮上心头,杨宗志皱眉道:“练琴……这些人到底要作些什么,你住在海边,那地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
苏瑶烟凄婉的摇了摇小脑袋,答道:“那些人不准任何人来见我,前来教我的琴师,大多不是聋子就是哑巴,显然他们对这事情看的重要之极……”
她说到这里,又委屈的摇了摇杨宗志的胳膊,气道:“公子呀,你怎么又睡着了,你就这么不关心烟儿的事情么?”
杨宗志困顿之极的醒悟过来,呵呵笑道:“实在是对不住。”
他的脑子比起平日里运转不知慢了多少,晕晕乎乎的半醉半醒,强自支撑起身子,才道:“接着怎样?”
苏瑶烟瘪嘴道:“直到几天前,那些人又急着将我从海边庄园捆了出来,人家自从三个月大斗一场,身子一直没有大好,便潜心下来等待逃跑的时机,哪知他们对人家看的紧,分毫也不离人,他们手下众多,很多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官,人家孤零零的一个人,被他们运送到这荒郊的庭院中,他们对我嘱咐说:‘只要我今日依照他们的命令,好生伺候了这位贵客,便会放人家自行离去。’人家心想:‘所谓什么贵客,八成便是个老迈的达官贵人,色迷迷的讨厌的紧。’人家虽然不愿答应,但是他们刀剑加身,人家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他们的吩咐坐在这里弹琴,后来对面来了个人,人家紧张的浑身乱抖,一点也不敢抬头去看,直到……直到公子你伸手按住了人家的琴弦,人家才发现是你赶来了,你是来救我的么,公子?”
杨宗志深吸一口气,心头微微有些恍然:“三皇子此举,只怕……还是以色诱为主。”
遥想起前次余擅侯在洛都相邀之时,供自己乘坐的花轿当中,兀自还有个什么秀丽的青青姑娘陪侍在内,显然三皇子认定自己是个好色之徒,才会如此安排。
杨宗志抬头想了想,自己在外的名声确实不大好,远的不说,就是花魁之夜的当晚,三名显赫一时的魁首佳人,各个邀约自己前去会面,李十二娘,颜飞花等人放开不表,便是那冰清玉洁的,从不露面的唐小婕,也是邀请自己入内深谈。
这等事迹,放在外人眼中自然会产生遐想,认定这小子乱情乱性,纵横花间,也最是耳根子软,受不住佳人挑逗,杨宗志摇头道:“恐怕我便是你要伺候的那位达官贵人,虽然我不至于七老八十的年迈,可也是色迷迷的,名声不好,看来烟儿你起先说那句‘你不许过来,也不许对我有任何想法。’倒是说的对极了。”
苏瑶烟听得一呆,继而吃吃娇笑,捧着豪耸的胸脯儿笑个不停,娇喘道:“这是……这是真的么?那……那这些人还着意安排个什么劲,只要公子你来,人家只恨不得将自己都撕碎了黏在你身上,哪里……哪里还需要什么刀剑逼着?”
杨宗志艰难道:“他们安排你的身份,只怕别有图谋,烟儿,你自己或许不知道,你的模样……与当朝一位千金公主可谓像足十分,而且那位姑娘更是以擅长抚琴称道于世,所以他们将你关押起来,让你学琴,十有八九是让你模仿那位公主的。”
苏瑶烟嗔目结舌的道:“公主……怪不得他们一见到人家,便惊呼什么公的,原来是误以为人家是那位公主了……”
她说话到这里,娇俏的眼神一转,又玩味的盯着杨宗志道:“公子呀,你方才叫人家什么凤儿……凤儿的,口气好亲密呀,这凤儿就是那位公主了么,这么说,你方才也是认错了人?”
说起虞凤的事情,杨宗志顿时觉得只怕三皇子他们的安排不是只让自己见一见这么简单,恐怕另有图谋,但是……此刻他的脑子混沌,想事情半点也不灵光,不觉手抚额头的道:“烟儿,你让我歇一会,我实在是……实在是困的极了。”
苏瑶烟心疼的抚了抚他的脸颊,将他的脑袋半抱进自己怒突的胸怀里,怜惜的道:“公子呀,看来你果真是累的紧了,你这么强横的性子,此刻如此没精打采的,实在是苦了你。”
苏瑶烟轻轻的娇哼两声,仿佛给他催眠,忽然又道:“对了公子,他们还让烟儿问今日来的贵人几个问题,说是至关重要,你要听听的么?”
杨宗志无意识的哼哼两声,摆了摆手,苏瑶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听,只得闷在心底,在心头回想,那些人让问,第一个便是:“你到底是不是那敬王爷的后人?”
苏瑶烟不知道敬王爷是谁,为人如何,但想公子是当朝的少将军,自己曾在北郡见过他亲自带过军,那是威风凛凛,不让外人的,第二个问题又是:“你这么曲意的掩伏下来,到底……到底是不是要反了朝廷,自立为王,给你父王报仇?”
苏瑶烟的心头惊了一惊,当初人家交代她这几个问题的时候,她只以为来的会是个高官豪客,他们看中了自己的姿色样貌,所以才会叫自己打起风情来,偷探来人内心的私密,只是此刻来的却是自己最最深爱的公子,而且……方才听他半是迷糊的说了几句,这事情显然都是针对于他,计谋可谓安排的天衣无缝。
自己扮演那位琴艺出众的小公主,陪着这般花前丽日的光景下,公子又被人灌得醉醺醺的,难保内心话不被人套出来,苏瑶烟紧抱杨宗志的小手儿一抖,恍惚着又赶紧了摇了摇他无力的脑袋,轻声急叫道:“公子呀,你……你快醒醒,烟儿有话要对你说的哩。”……
一大堆人在下面哭喊不要太监,我……
虽然波折很多,但是我也没说过要太监吧,我完成这本书,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