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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高第伏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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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在三九,热在三伏,怎么今日如此凉爽,我却浑身不自在…”

黄华堂走到石门坊时,已经大汗淋漓,他抬头向前一望,眼前情景更叫他叫苦不迭。

刽子手行刑的台子周围,除了那些番子,早已人头攒动,喧嚣嘈杂,黄华堂看了一眼,几无插针之隙。

他仗着自己力气不错,在人群中挤来推去,竭力想靠近台子一些,好看清被这样大张旗鼓砍头的是谁。

“此人,原朝廷山海关总兵,名唤高第!”一名番子站在高台上,手中拿着一张白纸,大声道:

“辽东之战,蓟州总兵官王猛一部官军战死,皆因这个高第畏战不前,贪生怕死,在山谷中转来转去,失了战机!”

说着,这番子向紫禁城方向抱拳又道:

“厂公明察秋毫,奏明陛下,陛下圣明睿智,下旨由我们东厂的缇骑出京将此贼抓捕回京!”

“所犯罪行,他供认不讳,于今日在石门坊问斩!”

黄华堂就像置身于海潮之中,番子的话音落地,周围百姓、行人更加欢呼沸腾,一会儿就被人流挤回了自己的作为。

他弯腰粗喘着气,热汗横流,幸而此时传来一阵微风,叫他又烦又燥的心情好受不少。

“‘嘘气成云,落汗如雨’这一典故,在尊兄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啊!”背后传来一道笑声。

黄华堂愤而转身,却见是一名书生,神情缓和不少,坐在自己花了三千钱买来的椅子上,回身问道:

“敢问如何发笑?”

那书生独自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一壶清茶,闻言即小酌一口,端是悠然自得,与周围拥挤不堪的人流一比,高下立判。

“在下北直隶平乡县人,云五色,三年前考取了举人,尊兄是…?”

既然对方有礼彬彬,黄华堂自然不好咄咄逼人,起身作揖,说道:“我没有什么功名在身,一行商之徒罢了,姓黄名华堂。”

这书生显然对商界之事不甚熟悉,也没有什么吃惊之情,只是淡淡一笑,说道:

“功名于我如浮云,不过是为了做官利民的必经之途罢了。”

黄华堂听了这话,显得有些吃惊,但这时那边又热闹开来,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是要砍头了。

只见身材粗壮的刽子手袒露上身,手持大刀,不顾挣扎惨叫,将那身着囚服的前山海关总兵按在地上,猛然一挥。

顿时人头滚落,鲜血淋漓。

山海关总兵高第,因谄媚魏忠贤而上位,最终却也死在了心狠手辣的魏忠贤手中。

害死大将的罪人伏法,见者无不拍手称快。

“好!”

“杀得好!”

“应该凌迟,我也好买片肉来,让妻儿也尝尝,奸贼的肉是个什么滋味!”

他乡遇知音,真是一种奇怪的感情,黄华堂与云五色萍水相逢,平日也都是寡言少语之人,此时却聊得兴起。

黄华堂不经意间摸到了桌子上,他再三确定云五色不会因此发怒,才是讪笑说道:

“唉!我花了三千钱,不过是买了这样一处落魄座位罢了,你倒好,富有先见之明,来得早,占了这样一个好位子。”

云五色的确不在意这些小事,他闻言朗笑几声,连连摆手:“不得当、不得当,再过几日灯会一开,此处便也无人问津了。”

“我不过是进京赶考提前数月,算不得什么先见之明,尊兄折煞我了…”

黄华堂心中称赞,确实和知书达理的读书人说话是一种享受,在他看来,也只有这样的人才算得是真正的举人。

这时人群的声音渐渐淡了,倒是茶馆里聚着赶考士子们的低声议论,渐渐传进了两人耳中。

“朝廷遴选各府之秀,分省出卷,聚京而考,真乃是一项极具慧眼的举措,还得是当今陛下圣明。”

“说的在理!”好几个赶考士子同声附和。

有人似乎对自己信心不是很足,深深叹息道:

“今年会试,前后抵京赶考者据说有八千人,为大明以来历朝之最!前日朝廷张榜,今年进士竟名额只有二百零六人,十不存一啊!”

“诸位,竞争激烈,有能进士及第的,别忘了今日勤学苦读之情!”

“哈哈哈!”

有人大笑两声,起身说道:“君可知,这赶考的八千人中,贡生就有两千七百余名?”

闻言,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有的更是差点一头栽倒,惶然道:“贡生就如此之多,我看今年的进士名额大部都要为他们所夺…”

“诸位还是各回各家,下次再考…”

听到这里,云五色虽然没吭声,可也是面色阴沉,不再说话,显然是心情不好。

黄华堂却不知贡生的多少,对科举学子有什么影响,问道:“诸位,敢问一句,贡生莫非就不是唐堂堂正进考了吗?”

“若是学识到位,有何可惧啊!”

一人回头,见他这身装束便知是个商人,冷笑不作回答,余下士子也都是如此,并不愿与商人为伍多言。

云五色只好在一旁小声给他解释:“尊兄不见贡生,皆乃四海九州拔尤而进之者,不是父兄为高官,就是家内称豪富。”

“这些贡生,哪里有什么真才实学,不是家中结交缙绅权贵,就是挟诗带文,考场舞弊倒条条是道。”

“据说一些贡生的家中已在大摆宴席,提前庆贺,仿若已得高名。”

黄华堂只知道商人之中龌龊事很多,却没想到,如今就连科举考场也尽是这等的乌烟瘴气,腐败不堪,行之朽木!

他神情显得颇为震惊,有些不可置信。

云五色虽是低声言语,却还是一点儿不差的传进了众士子耳中,众人都是嗟然叹息。

“正是正是!这群贡生,人人自以为高魁探囊可取,折桂更似唾手可得,实则哪一个没有提前疏通关节?”

“我等生员,无门无路,焉能与之匹敌?”

先前被黄华堂询问却没回话的士子也重重叹息口气,说道:“朝廷整顿考卷,推广西南社学,这本是好事,但却逐年削减了进士名额。”

“如今形势来看,我等生员想在会试出头,怕是一年要比一年更难…”

黄华堂越听越是觉得心惊,要是这样下去,科场之内舞弊岂不愈演愈烈,就连科场之外,也将是攀门逐路。

孤贫才高之人,更是永无出头之日。

他询问道:“天启一朝吏治还算清明,当今陛下也称得圣明,怎么会对科考如今境地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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