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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先生小姐回家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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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临,尉公馆的电闸由管家亲自拉起,从前院开始,途径三进院落,依次亮起灯光。从上空俯视,整个公馆如同一颗遗落在近郊树林内的明珠,里里外外熠熠闪耀。

管家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想要回客厅,却看到尉迟站在那儿。

连忙上前劝道:“少爷,您刚出院,还是不要吹太久的风比较好。”

他这次伤得特别重,抢救了一天一夜方才脱离危险,之后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二十四小时,又整整过了三天才醒来,今天才刚出院,他们可不敢疏忽。

尉迟没有应,目光淡淡地落在门上,那是鸢也春节时,亲自贴上的对联。

只是因为连日倾盆的大雨,对联也都湿透了,脱胶了,一阵风吹来,卷着残页打着转飞上天,渺渺间,去到了一月之前。

那时尉迟在昏睡中听到一阵哭声,哀恸而悲痛,伴着听不清楚的控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

他一直听到这个哭声结束才慢慢睁开眼,醒来后恍惚觉得,那好像是她在哭。

医生做了检查,输了液吃了药,进了一些易消化的食物,尉迟靠在床头,神色寡淡,黎雪都不敢惊扰他。

少顷,他问:“打捞队还在工作?”

“是,已经增派了人手,一定会把少夫人找到。”黎雪信誓旦旦地保证,她一定会把少夫人的遗体带回来!

尉迟的反应很平静,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乌黑的瞳仁并无变化。

黎雪以为他是还没接受少夫人自杀这件事,说到底是她失责,如果她多留一份警惕,没有让少夫人逃出尉公馆,那么后面所有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她后退一步,弯下腰:“对不起尉总,都是我的错,您罚我吧。”

尉迟没有抬头,对她的道歉也不置与否,黎雪不敢起来,一直保持弯腰的姿势,好久他才说:“算了。”

算……了?

黎雪怔忡。

是算了不追究她的责任了,还是……她不敢妄自揣测,小声确认:“尉总的意思是?”

“打捞队不用再捞了。”

黎雪倏地一愣:“不找少夫人的遗体了吗?”

尉迟疏冷地抬眸:“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

很清楚,可是,为什么?

少夫人的遗体,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不捞了?让她长眠海底?

饶是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心腹,黎雪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晋海那么大,一个人掉进去,早被冲到天南海北,既然注定是找不到,何必再浪费人力物力?”

他说的是现实,也是理智,可……

黎雪动了动嘴唇:“陈家还在捞……”

“那是陈家的事。”

“……”

黎雪心绪复杂至极,但他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能去遣散打捞队,而提起了陈家,黎雪就想起另一件事:“陈家跟我们要了萍姨。”

萍姨就是鸢也的月嫂,黎雪已经把那天公馆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月嫂也早就被控制起来,等着他亲自发落。

尉迟细微地眯了一下眸子:“带她来见我。”

“是。”

黎雪退出病房,回头将门带上,门缝一点点缩小,尉迟的神情都始终如初,很冷,很淡,至今没有波澜。

日头一寸寸西移,窗外的光线呈暗橙色,如同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月嫂被带来了,战战兢兢地到尉迟床前:“尉、尉先生。”

尉迟漠漠地问:“她策划了多久?”

月嫂连忙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的不知道,我没有参与策划,我也是直到那天才知道太太想跑,太太求我,我不忍心,所以才……”

尉迟没有笑意地提起嘴角:“你倒是仗义,为了帮她连自己家人的命都不要。”

当初为了防止她泄密鸢也还活着的事情,她那个女儿就在他们的控制里,她不是不知道,而知道还敢做,当真是勇气可嘉。

月嫂一听这话就慌了,甚至给他跪下了:“饶命啊先生,求求你不要对我女儿做什么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先生,太太说您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您就行行好,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去对付我女儿!”

太太说您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太太说。

她说。

她原来还会说这种话。

还以为她恨毒了他,早就把他当毫无人性的恶魔。

尉迟看着窗外暗淡的光线,唇线抿直。

“你走吧。”

月嫂愣着:“那我女儿……”

尉迟一句:“我不想再在晋城看到你们。”

你们?所以他放过她,也放过她女儿了?月嫂感激涕零,连忙爬起来:“是是是,我马上走,马上走。”

她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月嫂忙不迭往外走,快到门口时,身后忽的传来男人的声音:“她还有没有说别的话?”

“她”是指太太吧?

月嫂迟疑着:“太太说……她妈妈那么辛苦生下她,她好好长到二十六岁,不能毁在一个男人手里,所以她必须走。”

她记得最深的就是这句话,也就是这句话让她想起了她的女儿,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她没办法不心软。

她的重点在前半句,尉迟却因后半句而露出一丝讽笑,只是不知道在讽刺谁。

大概是尉迟病中的脸色过于苍白,暮色里神色有些寂寥,又或是他放过了她,还问了她那句听起来情绪复杂的话,月嫂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开口问他:“先生,您后悔那样对太太了吗?”

他哪样对她?

巴塞尔的设局?

尉公馆的囚禁?

不顾意愿强占?

尉迟身体后倾靠在床头,眼底似有浓雾的层层叠嶂。

就在月嫂以为他不会回答,噤若寒蝉,开门要走时,他才动了下唇:“没有。”

月嫂一愣,回头。

那个哪怕在病中也遮不住容貌滟滟的男人,语调不重不轻,笃定决然,像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选择。

“没有后悔,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没有。”

连续五个“没有”,那样果断,那样坚定,听得月嫂错愕不已!

太太都因为他做的那些事自杀了,他怎么还不知道错?!

尉迟将头侧向窗外,侧脸的弧度冷峭。

月嫂愤愤不平,只觉得他死不悔改当真可恶,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索性开门离去,当初他找她来给鸢也坐月子,说“我妻子任性又随意,劳你多照顾”。

那时候的语气多疼惜,她还以为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原来只是她以为。

先生,就是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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