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膏鱼反复(1/1)
世子受的军令很快就到了,言道己方军事已稳,有顾韦两国威慑殷东即可,斗耆军应迅速回兵救援国内。
世子受也对陶梨微三国的突然背叛感到震惊,因为这会极大损害他镇定天下以迫神巫退让的大局,所以也命人在殷邑这边调查原因。
最后才知,世子启的使者暗中抵达了陶梨微三国,许诺将历国的铜矿石中转之利益割让给他们,只要他们立刻出兵斗耆国。
陶梨二国国主都是鼠目寸光之辈,又深恨斗耆国,与大贵族们商议了一下,都认为此事可行。
斗耆国这两年在那贱奴国主的带领下发展太快了,又野心勃勃,标新立异,频频骚扰周边。已经成了一众邻国的巨大威胁,众方国都忌惮不已。
此番斗耆国又搭上了世子受这个大靠山,一旦世子受登基,大泽上下就无人能制了。诸国早晚必受其害,甚至有被吞灭之灾。
眼下斗耆国主力在外,国内空虚,对泽西几国毫无防备,攻灭其国的成功几率非常大,再不济也能重创之,消除其对邻国的威胁。
至于会不会遭到世子惩罚,几国权衡利弊之后,都认为值得冒险。
首先,在他们看来,目前形势还不明朗,殷邑那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若是世子启胜出,他们讨伐世子受的帮凶,正好是大功一件。
即便世子受继位,他又能把几国如何?难道发兵来打不成?
他成为新帝,该做的第一件事是安抚天下方国,而不是甫一登基就讨伐内服之国。那样的话,天下会再次大乱的。
至于世子受以后会不会慢慢收拾自己,相比斗耆国这个迫在眉睫的危害来说,都是可以应付的。
大不了自己卑躬屈膝使劲讨好,也可以改变新帝的心意,谁会为了一条猎犬惩罚顺从的家臣呢?
没错,在几国贵人眼中,聂伤和斗耆国就是世子受的狗,一条凶猛的恶犬!
一个贱奴出身的国主,怎么可能被高傲的王世子放在眼里?只是暂时用得上而已。别看你现在叫的欢,等到打猎结束,这条乱咬人的狗就等着被主人烹了吧!
总之,几国都认为攻击斗耆国利大于弊,此乃天赐良机,一旦错过,以后都不可能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于是陶梨两国便果断发兵了。微国大部分贵族也都同意,但是微国国主坚决不许,接着就发生了政变。
三国最终组建起了一支讨耆大军,浩浩荡荡朝斗耆国杀来。
可笑他们目光短浅,自以为算计的好,却不知自己破坏了世子受的大计,也低估了世子受的胸怀和意志。
这位乃是雄主,不但信重聂伤,也杀伐果断,对于背信之人绝不留情。
他探明情况后,一面命斗耆军火速回援,一面遣使到河南和东南诸国。
先许下好处,又发下命令,道:陶梨微三国起不义之兵,侵略邻国,妄图灭人国祚。天下方国共讨之!
不管这些方国会不会响应,广撒网也许能捕到鱼,另外还能制造浩大声势,给三国和世子启施压。
最有把握的一处却是历国,使者对历国人道出了世子启出卖他们的秘密。
历国人一向是世子启的重要盟友,他们对世子启支持有目共睹。谁能想到,己国为世子启牺牲了五千精锐后,竟然被这位没良心的主子当成废物一般抛弃了!
铜矿石转运之利,是历国的根本,谁想夺走这项权利,历国人就跟谁拼命,哪怕王室也不例外!
当初世子受表态继位后要收回此项特权,历国人便毫不犹豫的倒向了世子启。
这次世子启也要夺了此权拉拢陶梨微三国。历国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王室开战吗?
正在恐慌时,世子受的使者开出了条件,只要历国发兵北上,袭击三国背后,就允许他们保留三成矿石。
历国人没有选择,比起世子启那恶心玩意,他们更愿意投效世子受。于是便答应了下来,迅速登来一支三千人的军队王北方开去。
因为这支军队战力不佳,历国人也无心作战。所以一路上大张旗鼓,只为惊动三国,迫使他们撤兵,或者将其牵制住,不能放开手脚攻打斗耆国。
这些都是世子受的布置,真正启动需要一段时间,斗耆国那里的战斗不可避免。
聂伤得到命令后,即刻道别顾无疾和刘谈,率兵往东疾进。
走陆路太慢,斗耆水军船队开到上游去了,来不及返回,顾韦两国的船只也都在和历军战斗中被焚毁了,斗耆军能依靠的只有膏鱼国了。
他的使者早就和膏鱼国谈好了,膏鱼国的船只正是下游五十里外的地方等候。
为何不把船队直接开过来载人?却是膏鱼国人也有难处。
膏鱼国只是个渔民组成的小部落而已,一直是微国的附属国,受微国控制。
此次微国背反,立刻派出船队封锁了河面,阻止斗耆军由水路回兵,同时也命膏鱼国配合他们,封堵该处河道。
微国也是水军强国,他们的势力范围主要在大河里,大河下游区域没有任何一个方国能和他们在河水里争锋。如此布局,基本上断绝了斗耆军走水路的可能。
微国人推测,斗耆军不可能沿河北岸行军,因为桑鸡渡以东都是本国水军的控制区,他们是绝对无法渡过大河的。
斗耆军只能是从桑鸡渡渡河,再由大河南岸往东开进,这一路必须要经过微国。微国人在此处布下重兵,设下了重重防线,以阻击斗耆军主力。
如此明显的局势,聂伤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陆路是万万走不得的,唯一的机会就在膏鱼国人身上。
他向世子受说明情况,讨来了信物之后,便命使者带去,对膏鱼国主大开海口。答应了膏鱼国人提出的一切条件,并许下伯爵之位,两百里地面和上万人口,只为他们能渡斗耆军过河。
膏鱼国主被如此重礼诱的眼睛都花了,口水流了半天之后,最终还是理性占了上风。
世子受的承诺虽好,但微国人的刀就架在脖子上,没等吃到好处,自己就先被人宰了。
膏鱼国主不傻,坚决拒绝了使者,并道:哪怕派往斗耆水军中的百余青壮都被杀掉,他也不会答应。
使者苦劝无用,只能回报聂伤。
聂伤听了愁闷不已,有人建议他再联系河伯,利用大鳖渡河。
可是大鳖无法渡过车辆辎重,而且只能在上游的桑鸡渡渡河,没有意义。下游又有敌国船只巡逻,附在大鳖身上的士卒面对船只就是任人宰割的靶子,万万不可行。
又有人建议他干脆请出河伯来,掀起巨浪灭了韦国船队。此计更是荒谬。
神灵们似乎有约定,不能参与人国战事,特别是妖神,对此十分忌讳。
河伯助他一次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再出手的话,恐怕会引来更大的灾祸。而且河伯老糊涂了,唤醒他估计也很难再召唤水兽和兴风作浪了。
就算河伯把对面的船掀翻了又能怎样?斗耆军还是过不了河!
聂伤无计可施,愁的几天都没睡着觉,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在桑鸡渡造筏渡河,到大河南岸强行通关。
就在此时,微国人突然给他送上了一份意外的大礼。
话说那微国水军,上下士卒一向鄙视膏鱼国的那群腥臭渔民,常年欺辱之。
其实他们自己也多以打渔为生,身上味道不见得比膏鱼国人好闻到哪去。
之所以如此歧视膏鱼国人,纯粹是眼红膏鱼国人占据了河鱼最丰的河段,特别是那种美味膏鱼,只有在膏鱼国这里才容易打到,其他地方很少捕到。
微国渔民自谓大国之民,表面看不起膏鱼国人,内心却嫉妒不已,所以才经常驾船碰瓷欺负膏鱼国人,顺便讹诈一笔。
膏鱼国人也不敢招惹他们,往往低头认怂,更加助长了微国渔民的气焰,欺负膏鱼国人就像欺负流浪狗一样随意。
这次微国水军和膏鱼国渔民联合巡逻,一支微国小船队就驻扎在膏鱼国境内。很多微国士卒便跑到膏鱼国村邑中作威作福,抢掠财物,搅的膏鱼国人苦不堪言。
那船队的贵族军官还向膏鱼国主讨要膏鱼吃,膏鱼国主供了他几条之后,再没有了存货。
谁想那贵族军官吃上瘾了,顿顿要吃膏鱼,可是膏鱼非常稀少,哪有那么多给他?
膏鱼国主叫苦连天,拼命解释,可那军官不管,就是要吃,威胁对方不给自己鱼吃就是看不起他。
膏鱼国主被逼无奈,只好以它鱼凑数,结果被尝了出来。
微国军官暴怒,当场掀了案几,还把一盆滚烫的鱼汤扣到了膏鱼国主的脑袋上。
然后带着手下大闹其国,将街市打了个稀巴烂。临走时还放言,明日再吃不到膏鱼,就把膏鱼国主的幼女炖了吃!
膏鱼国主一口气闷倒,半日方醒,一睁眼就伸手大呼——速去找聂侯!
斗耆军就这样有了渡河的船只。
不过膏鱼国人虽然倒向了斗耆国,但是他们还在微国水军的监视之下,只能在自己划分的巡逻区域内活动,不能走太远。所以斗耆军要赶到五十里外上船。
到达汇合地点时,已经是凌晨了。斗耆军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士卒都精疲力尽,在河滩上横七竖八的瘫了一地。
聂伤见河边没有船只,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他也很疲惫,但心中焦灼,实在躺不下去,便站在水边了望着河面。
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眼看天快亮了,终于看到了船只的影子,一只船队逆水而上,缓缓开了过来。
聂伤一看,大大小小、新旧破烂,什么样的船都有,足有两三百条之多,一看就是常年打渔的渔船,是膏鱼国人无疑。顿时放下心来,急命人发出信号。
船队靠岸,膏鱼国主像只熟虾一样,头颈赤红,满脸的蜕皮和水泡,被人搀扶着走下船来。
他一见聂伤便拜倒在地,大声哭嚎,痛斥微国人残暴无义的同时,又磕头认错,表示愿意听从聂伤的指挥。
聂伤忙扶他起来,大致询问了一下,才知膏鱼国人这次真的拼了。
他们趁夜包围了国中的那支微国水军,将数十名微国水手全部杀死,还把那军官投入大镬里炖了。分食其肉后,便将全体国民运到大河北岸隐藏,然后带着所有船只前来接应斗耆军。
微国水军也在膏鱼国渔民的监视下,目前为止还没有动静,应该还不知道膏鱼国人逃走之事。
聂伤闻言,心中又担忧起来。
膏鱼国整个方国的人口和船只都消失了,微国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最多等到天亮,他们就会发现膏鱼国人叛逃了。
本来聂伤让膏鱼国主悄悄的把船开来就行,然后乘坐膏鱼国船只,利用黑夜掩护悄悄潜过微国水军的防线。
谁想这些打渔的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耽误了时间。这下惊动了对方,就得硬闯了,以膏鱼国这群乌合之众的战力,还不得把斗耆军都张到河里喂鱼去?
“怪不得你们世代只能打渔,就这智商,能建a国才怪了!”
他郁闷不已,暗骂一句,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诚恳的表达了谢意。
膏鱼国主见他不计前嫌,顿时松了口气,说道:“聂侯,我国之民为你得罪了微人,逃离故土到河北求生,你在河北人熟,可要帮我们一把啊!”
聂伤笑道:“这是当然。上游不远就是顾国领土,我和顾伯是好友,必会让他关照你们。你们就在此地安心住下吧。”
膏鱼国主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笑容,指着船队说道:“那聂侯就请登船吧。天快亮了,我们必须躲着微国船只,要赶在微国人睡醒之前潜过他们的水寨。”
“你还知道时间紧啊!还潜个屁,早特么晚了八辈子了!”
聂伤望着天色泛白的东方,心里大骂,脑中急思对策。
虽然时机已失,但只要有了船只,一切都好说。他并不是很紧张,略一思索便有了对策。
“膏鱼子,我们不躲了。”
他指着远处河岸,大声说道:“往微军水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