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宿父那父(1/1)
“材巫,认出这是什么了吗?”
聂伤走到棚中,问方脸的巫师材。
巫师材打量着马蹄法杖,眉头紧皱道:“此物……似乎就是半截鹿腿。”
“从蹄脚上看来,它的体型可能比马还大几分。至于是何种鹿,我不擅识兽,认不出来。也不知该如何激发其中巫力。”
他放下法杖,对聂伤躬身致歉:“小巫无能,辜负了侯主重托,侯主恕罪。”
聂伤摆手道:“我亦从未听过过这种的宝物,想来必是极为稀有之物,认识它的人一定很少。材巫不必自责。”
巫师材小心地放下法杖,说道:“要论识物,唯大史最擅长,对了,还有虬丙大祭。只要将此物带回祭所,相信他们一定能认得出来。”
聂伤点头道:“不急,你们保管好了,慢慢辨识就是。”
他看向另外一个巫师,见此人的注意力一直没离开法杖,还在不停翻看着,便问道:“鲇巫,你有什么发现吗?”
这鲶巫头发黏湿,脸色惨白,正是刚进入祭所的辅祭老鲇。
却说这次聂伤要来巨野泽争夺蚩尤之颅,准备带两个巫师同行,以提供巫术咨询。。
祭所里有点本事的巫师都是老家伙,还都有各自的研究项目,不能带去野外冒险,只能选年轻巫师。
年轻的只有古和材两个,古比较滑头,胆子小,明显不适合。材性格沉闷,有责任心,长期参与农事,体格也强健,便被聂伤点了名。
还差一个名额,只好用巫师学徒凑数。祭所里现在只有三名巫师学徒,两个小孩刚来没几天,屁都不懂,能派的只有老鲇了。
虽然只是巫师学徒,但在聂伤看来,老鲇比巫师材,甚至一些老巫师的作用要大的多。
此人家里几代行巫,自己也当了二十多年野巫师,野外办事、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绝对要比祭所巫师强。
老鲇本人其实也习惯了东奔西走,不喜欢呆在祭所搞研究。他一直以国主心腹自居,想为聂伤出力,一听有外出任务,立刻屁颠屁颠的跑来报名。
听到聂伤询问,老鲇总算抬起了头,对聂伤施礼,又继续盯着马蹄法杖说道:“我也不认得此物。不过方才想起小时曾听过一种奇兽,其异能和此蹄脚之异能十分相像,想来应该是同种。只是不能确信,不敢乱讲。”
聂伤心中一喜,笑骂道:“老鲇,我知道你爱装相,别在我面前装了,快说!”
老鲇见主君叫自己的旧名,很是高兴,笑道:“侯主让我说,那我就说了。”
他收起笑脸,缓缓说道:“在上古之事,有一种奇兽,叫做‘那父’。”
“此兽似牛似鹿,性子温顺,敏感胆怯,常现于大泽水泊中,远远见人即走。世人难睹其真容,只有神灵巫师才能看清它,并将其形状流传下来。”
“传说这那父乃是麒麟之后裔。麒麟分水火,那父得水麟之能,性亲水,可在水上行走,轻盈矫捷,如履平地。”
说完,他举起马蹄法杖,说道:“我看此杖,神异之处全在这蹄脚上,莫非此就是那父之蹄,有履水之神异?”
“还有这种神奇兽类?快让我再瞧瞧。”
聂伤听的好奇,忍不住伸手接过法杖细看。
这法杖四尺多长,入手有些发沉,约有十多斤重。一半是粗长的腿骨,一半是干了的蹄脚。
那截蹄脚是整条兽类的小腿,洁白的毛发,淡蓝的蹄壳。蹄子很大,足有一尺直径,和腿骨相比起来,显得有些不协调。
他的目光聚焦在蹄子上,放到眼前细细观察。
只见这蹄子被清理的非常干净,角质的蹄壳质地如半透明的琉璃一样光滑、坚硬?轻敲一下,发出清脆的鸣响,久久不绝。
蹄壳侧面还有一圈圈的纹路,底部略微凹陷,呈深蓝色。在聂伤敲击时,那些纹路竟然像水面一样微微波动起来。
“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它是自然生成的?”
聂伤惊叹不已,对老鲇道:“我觉得,你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老鲇面露一丝得意之色,抓了下头发,故作矜持的笑道:“我只是偶然想到而已。”
巫师材在一旁看着他,神情有些意外,没想到老鲇的水平这么高。
他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默默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我认同鲇巫的判断。听完鲇巫讲的那父之事,我也忽然想起一件相关的事情来。”
聂伤二人一起看向他,巫师材放下法杖,看着水面说道:“千余年前,巨野泽里曾住着一位古神,叫做宿父神。”
“此神性格孤僻,隐居巨野东南,不喜见人,不接受人类供奉。泽边凡人因其名,便称此地为‘宿’。现在的宿国,便建在宿地之上。”
“那宿父神行踪诡秘,从不和人接触,唯独却喜纯真童子,尝与落单之童子嬉戏,并带童子至自己府中玩耍。”
“很多童子从此消失,还有一些童子,在数年乃至数十年之后现身湖边,依旧是失踪时的模样,不见丝毫长大。人问之,则言入白须老人家中,只一刻或半天也,并不知道世间已过去如许岁月。”
“后来,据说这宿父神诱拐了有穷氏之子,有穷氏延请了半神猛士姬将去救那孩儿。姬将找到宿父神的府邸,救出了孩童。宿父神从此销声匿迹,也不知是被姬将杀了,还是逃了。”
巫师材说的口干,暂停讲述,端起水碗喝水。
老鲇眨眨眼睛,不解道:“材巫,你……你说的这个宿父神,和那父有何关系?”
“有关系!”
聂伤却忽然插口,抹着胡子笑道:“我也听任国世子椎说起过宿父神的故事。呵呵,听材巫一提,我也想起来了,此神的确和异兽那父有很大关系。”
老鲇拱手道:“小人愚钝,还请侯主告知。”
聂伤却不多言,看着巫师材,微笑道:“材巫发现的端倪,且听材巫诉说。”
巫师材喝了两口水,抿了下嘴唇,继续说道:“据说那宿父神,出入常骑乘一白鹿,行于大泽中。白鹿奔行于水面之上,往来自如,犹似水黾之虫。”
他说完,看着聂伤和老鲇,略带兴奋的笑道:“若如鲇巫所说,那宿父神的坐骑,一定是那父!”
聂伤理了下思绪,点头道:“那父曾在巨野泽出现过,而这次任巫手持蹄脚法杖,亦如那父行与水上。那父奇兽极为稀有,哪里这么巧,能同时在一地碰到两只?很很可能,此蹄脚,正是宿父神座下的那只那父的!”
“嗯,该是如此!”
巫师材和老鲇也确信不疑,同时叫道。
二人都十分激动,没想到自己手上拿的,正是奇兽那父之蹄,自己竟然有机会接触到一位古神的遗物!
聂伤心中也有些亢奋,和神话传说隔了千年相遇,带来的感觉非常奇妙。
他分析道:“想来,后世之人得到了那父的遗骨,利用其亲水异能,将之制作成了这一套巫器。后来又到了那巫夭手上。”
巫师材道:“还有可能,这法杖和那骨伞,就是巫夭自己制作的,而且还是近些年才制作出来的。因为我斗耆国祭所,从没听说过附近有这样一种能踏水而行的巫器。”
“我也没听说过。”
老鲇也点头道:“此法杖施法效果太过奇异,见闻之人,一定会大肆宣扬。可它从未有人听闻,可见使用次数不多。材巫所说很有道理。”
聂伤嘴角一挑,笑道:“你们二人都想起了一些故事,我也不能例外。呵呵,我也想起了一个相关故事。”
巫师材和老鲇凝神听着,聂伤轻轻放下法杖,讲道:“我的故事还是听任椎说的。”
他看着巫师材,说道:“材巫刚才的故事中,漏了一个重要信息。我先问二位,我们此次出动,目的是什么?”
巫师材目光一闪,还没来得及开口,老鲇已经急急说道:“是为了夺取蚩尤之颅!”
聂伤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据说,当初九夷之民夺回了蚩尤之颅后,便把他藏到了宿父神府邸中。至于宿父神为何答应他们,无人知道原因。”
“姬将闯入宿父神府中时,也没有发现蚩尤之颅。在宿父神消失后,九夷之民依旧在宿父泽祭祀蚩尤,可见此物没有被宿父神带走。蚩尤之颅应该还藏在迷宫中的某个隐秘地方,后人一直都找不到。”
他边思索边说道:“这两年,任国人突然关注起了蚩尤之颅,并下了大力寻找,他们一定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而这那父之蹄法杖,很可能就是消息的来源。”
“任巫不知怎么找到了那父遗骸,还有可能见到了宿父神的遗迹。然后又从中觅到了蚩尤之颅,或者宿父神迷宫的踪迹,所以才有此次搜寻行动。”
聂伤彻底理清了思路,抬头看着听的入神的二人,笑道:“这样的话,事情就清楚了。”
他站起身来,走在棚边,望着枝条上流淌的雨水,说道:“任巫一定知道水底迷宫内的详细道路和蚩尤之颅的具体位置,但他们却找不到迷宫。因为宿父神府邸已经被水淹没了,地形完全改变了,根本无从找起,即便找到也无法进入水下搜寻。”
“而蜃龙祭司伯妇眉却能利用蜃龙之力,驱使水兽找到水下迷宫,并为之掘开通道。二者结合,便有很大机会得到蚩尤之颅。所以,任国巫师才要借助宿国之力,谁想宿国半途被我征服,他们只能暗中偷袭,以图抓到伯妇眉,助其成事。”
“呵呵呵。”
聂伤笑道:“对我方来说,二者皆要抓到才行。伯妇眉在我手中,再捉住两个任国巫师,我们就可以进入水下迷宫了!”
“你们看好法杖。”
他精神一振,嘱咐了巫师材和老鲇一句,大步走出遮雨棚,问门口的护卫首领阴刀:“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
阴刀答了一声,又道:“侯主放心,岛不大,我们的人很快就能搜完。只要他们还在岛上,一定能找到。”
聂伤心急,正要再催,就见一个内卫斥候从岛深处冒雨奔来。赶到跟前,禀道:“我等在岛上山洞中发现了犊和蜃龙祭司。”
聂伤大喜,忙问道:“二人情况如何?伤势重不重?”
斥候道:“犊队长伤势较重,但无性命之忧。蜃龙祭司受了一些轻伤,不过太过疲惫,又受了刺激,神智有些不太清醒了,无法带她过来。小臣只好来报知侯主。”
聂伤用力一挥手,对阴刀下令:“领一队人,随我去见那蜃龙祭司。”
……
岛中央的乱草荆棘中,一个狭小隐蔽的山洞口,聂伤望着从洞里钻出来的两个人,不禁暗皱眉头。
一个粗’黑的壮汉便是丁队仅存的斥候犊。
此人乃是新斗奴中出类拔萃之人,表现十分优异,被剑父推荐进入内卫斥候。曾参加过云山之战,和毕鬼一起烧死了尸魁,靠着战功被提拔为行动队副队长。
就见这犊弯腰钻出洞口,一边喝骂,一边从里面往出拽人。被拽的那个人大声叫骂,手脚并用,死抻着洞壁,同时又抓又咬,就是不愿出洞。
犊怕把人拽伤了,不敢太用力,拉了几次都没有把人拖出来。他见聂伤脸色不好看,周围的同伴一脸憋笑之色,又气又怒。
“死女人,给我出来!”
犊怒了,双手紧紧抓住洞内之人的一支脚腕,粗暴的用力猛拽,终于把里面的人给拖了出来。
聂伤定睛一看,此人满身是泥,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无法蔽体,挣扎之中几处性``征都隐约可见。脸面虽然也糊着泥,却还是能认出来,正是蜃龙祭司伯妇眉!
“啊!我要杀了你!有本事杀了我!”
伯妇眉尖叫着,从地上翻起身来,就要扑过去抓挠。猛然看清身边沾满了人,一下呆住了。
待看到聂伤时,她忽然神经质的打了个寒颤,双手抱在胸前,一下拜伏在聂伤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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