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XXIII 憎法者（1/1）
正确回廊不足百米之处，就又出现了一道雾气，坎伯雷遵照着指南针的指引，在雾气之中移动，接连经过三片断壁残垣毫无价值的碎片之后，坎伯雷终于来到了一处绿草如茵的草坪，精心培养的花卉以自然的姿态舒展着，却又巧妙的彼此配合，错落有致，让坎伯雷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日本插花艺术。只是这些由上古精灵精心培养的景观花卉，不仅具有生动的自然之美，高树低花均有着一种大气舒朗的美感，远非小瓶小罐的狭窄岛国审美可比，而且这些植物还都是少见的魔法植物，坎伯雷简直如获至宝。
只是他还来不及欣赏，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一团巨大的火弹落在眼前的花卉之中，把珍贵的月见草炸成了灰烬。
坎伯雷气得几乎吐血，他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矮个子飞速跑来，头顶的风镜反射着这里的阳光：“长脚怪，快跑！”正是之前坎伯雷遇到的那个矮人法师巴祖卡。
而在巴祖卡后面，还跟着两位法师，其中一个正边跑边举起手掌，一片片由金色丝线构成的六边形如砖块般拼合，在他的面前构成一堵魔法之墙，他看到坎伯雷从雾气中跑来，就大声吼道：“让开，快往回跑！”
“回去更危险！”坎伯雷当机立断地大喝一声，双臂一张，四面闪烁着雷光的护盾悬浮在他的身前，彼此之间电光连连，形成了一道强悍的防护。
元素护盾魔法袍损坏之后，坎伯雷就只能依赖在后来的挑战中得到的新魔法闪电护盾，技能，技巧，装备，是增进魔法师实力的三大支点，虽然失去了装备的保护，但是依赖自身魔法的坎伯雷却更有自信了。
只是他的护盾一张开，闪电护盾自带的麻痹临近敌人的特效就让巴祖卡发出一声惨叫，跑来的法师一看坎伯雷挡住了离开的道路，也是眼神愤恨。
最后那个竖起魔法墙壁的法师，这时候刚刚过来，看到坎伯雷之后竟然吃惊地叫了一声：“坎伯雷？”
坎伯雷一时间没有认出对方是谁，能在曼特哈提冰川遇到熟人，这对他来说太意外了，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辨认对方或者叙旧，因为他亲眼看到这个人释放的防护魔法上，撞上了一滩墨汁般四溅的黑色物质，然后迅速将魔法腐蚀，放出阵阵浓烟。
黑色的墨汁落地之后，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犬型生物，遍体漆黑，就像一团墨汁，只有血红的眼睛凶厉地看着众人。
浓烟之后，走出一个瘦削的男人，他只穿着一条喇叭口的长裤，赤裸着上身，身上满是狰狞的纹身刺青，左手握着一柄木杖，右手提着一个古朴的瓦罐。
而在巴祖卡和坎伯雷的未知熟人之间，跑过来的是个穿着水蓝色法袍的法师，他的手上同样拿着一根法杖，只有小臂长短，上面镶嵌着一枚莹蓝色的宝珠，正是一柄非常经典的法杖——鹰之法珠，他扭头气急败坏地对坎伯雷说：“蠢货，你知道那是什幺吗，那是憎法者！”
坎伯雷不由吃了一惊，憎法者，他早就听说过对方的名头，却从未见过。
在魔法称霸的塔希世界，魔法师位高权重，地位尊崇，虽然占据着绝对统治地位，却绝非一家独大，无有敌手。
且不说和人类并不亲慕的众多非人种族和强大生物，单就人类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除了分裂成六大高塔互相之间合纵连横的魔法师们，还有很多掌握着强悍力量，对魔法师抱有敌意的组织。
憎法者正是其中之一。
憎法者信奉着混沌祖灵阿波菲斯，它是游走在多元宇宙中的庞然巨物，公认的魔法文明之敌，以魔力为食，脆弱的位面会被它彻底吞噬，而像塔希世界这样有着强悍法则和障壁保护的位面，它则会分化一具分身后裔，如同蛆虫一样吸附其上，然后不断侵染原本的土着居民，吞噬魔力。
塔希世界被一头名为基纳卡拉穆的混沌后裔所盘踞，它借由塔希世界最主要的土着族群——也即人类——心中的憎恨、贪婪这两种情感心绪为媒介，侵染灵魂，赋予他们强大的力量，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从属，包括混沌使徒，嗜魔者，憎法者，等等阶层，通过击杀和吞噬一切与魔法有关的力量来喂养这头可怕怪物。
坎伯雷只在《位面之敌——侵蚀文明的邪恶族群》这本书中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塔希世界的六大魔法高塔覆盖着广阔疆域，憎法者只是其中流窜的邪教匪徒般的存在，并不能撼动魔法师的统治地位，但是在曼特哈提这样的文明边缘，却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对面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副古怪的面具，除了眼部留着两条狭长阴森的细缝，表面全都是黑红色的狰狞花纹，面具边缘如同触须般散裂开来。
就在几个人犹豫的时候，憎法者竖起树根般的木杖，对着顶端吹出一口气，一股浊臭的恶风向着坎伯雷他们吹来，之前的三个法师连忙闪开，坎伯雷虽然慢了一拍，却比他们的速度还快，只是当他看到对方吹出的恶风竟然吹散了雾气走廊，也不由脸色大变，连空间裂缝的具象化都能吹散，这得是什幺实力？
“别被他骗了，他掌握着混沌之力，对所有魔力都有天然克制！”之前叫出坎伯雷名字的人已经躲到了一边，与坎伯雷、巴祖卡和另一个正气急败坏咒骂的法师一起，四面围住了憎法者。
坎伯雷顿时醒悟，他被憎法者的名头和神秘所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其实憎法者只是混沌的奴隶，而雾气走廊则是秩序的显化，两者天生敌对，就如水与火，光与暗，彼此克制。
“埃尔维斯，你还和这个蠢货废话什幺，连憎法者都不知道的白痴，我们今天都会被他害死在这里。”坎伯雷唯一不认识的法师气急败坏地咒骂着。
坎伯雷终于想起来，原来这个叫出自己名字的法师叫埃尔维斯，曾经和坎伯雷有过一面之缘，这个有着棕红色头发的男人曾经是凯托的跟班，但是敏锐察觉到凯托的不堪大用，更发现了当时还是魔法学徒的坎伯雷身上的不凡之处，因此曾经对坎伯雷示好，不过两人的交情也仅此为止，坎伯雷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地方再次相遇。
龙之宝玉已经调出了当初相见的画面，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埃尔维斯变化不小，那英气勃勃又过分拘谨的分头现在成了干练的短发，明明只隔了两年多的时间，对方却看上去成熟不少，此刻对坎伯雷露出一丝友善的笑容。
当然最大的变化，还是埃尔维斯已经成了一名正式魔法师，只是对方身上的魔力波动并不稳定，以破法者的敏锐感应，坎伯雷猜测对方应该是药剂强行进阶，终生成就也就止步于此了。
憎法者挥动手上的法杖，在瓦罐上轻轻一点，一团墨汁就从瓦罐中流出，落到地上，又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墨犬，带着凶厉的气息扑向了刚刚到来的坎伯雷。
坎伯雷抬手释放了一道雷击术，雷电噼啪打在了墨犬的身上，对方的身体只缩小了一点，依然向着坎伯雷撞来，径直撞在一面闪电护盾上，炸开一片漆黑的颜色，将这面闪电护盾彻底消弭。
“傻瓜，任何魔法对憎法者都没有用！”那位水蓝法袍的魔法师挥动鹰之法珠，在身前绽开三道水元素护盾，才堪堪敌住了另外一头墨犬的袭击，只是墨汁落在地面之后，很快又聚成了墨犬，而且看上去体现更大了。
坎伯雷已经看出，这些墨犬是混沌能量所变，能够把魔法吸收，变成混沌力量，和坎伯雷的水晶之墙倒是异曲同工，坎伯雷挥动双臂，一个个闪电球不疾不徐地落在墨犬的身上，每每将对方炸的退后数步，但是闪电球却也都补入了墨犬的体内。
“快走，留下这个傻瓜拖住这个怪物。”水法师且战且退，他手上的鹰之法珠已经几近透明，里面存储的魔力消耗殆尽，若不是法杖中存储着一道水元素护盾，他恐怕早已经折损在这儿了。
而埃尔维斯的魔法谱系似乎只有防护系，不断在面前撑开一道道魔法屏障，而巴祖卡则和他会和，在屏障后面用矮人火铳击碎身前的地面，崩裂的碎石阻止憎法者释放出的新的墨犬的靠近。
坎伯雷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已经通过调整魔法的威力，把魔力的消耗和墨犬体积的变化计算出来，墨犬并不是无惧魔法，每次都受到了一些损伤，只是它还在不断吸收魔力转化为混沌，一损一补之间，看上去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而且墨犬对于魔力的吸收最强，对于能量的吸收次之，对于巴祖卡的火铳炸出的石块，则不得不躲避，巴祖卡已经察觉了这种弱点，却并没有深思其中的奥秘。
而坎伯雷知道，整个塔希世界都是秩序法则构成的，物质是最致密的法则造物，而魔力的法则之线则相对稀疏，所以墨犬能吸收魔力，却畏惧石头。
它惧怕物理攻击。
“达斯坦，砍它！”坎伯雷直接释放了几个落点精确的闪电球，把墨犬逼到了达斯坦身边，也只有这个胆子极大的粗野骑士，才能毫不犹豫地挥剑直砍，墨犬啪地爆炸开来，达斯坦灵巧地躲过了落在地上的墨点。
爆开的墨汁再度凝聚，但是谁都看到了，地面上有几滴墨点并没有回拢，而是蒸气般消散了。
坎伯雷看了一眼，心底摇头，物理攻击等于钝刀子切石头，速度太慢了，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瓶药剂，打开瓶盖向着墨犬扔了过去，墨犬如真正的狗闻到了肉骨头的香味，竟然吸引着另外几只墨犬都放弃了对手向着药剂瓶扑了过去。
当先的墨犬把药剂瓶直接吞入了漆黑的身体，但是它原地站了片刻，浑身的墨汁都泛起剧烈的波纹，然后猛地炸开，散成一股黑色的雾气。
魔力与混沌就像水与火，光与暗，相互克制，混沌固然能消融魔力，但是魔力极强也同样能消弭混沌，威力强大的魔法能做到这点，补魔药剂更能做到这一点，坎伯雷自制的补魔药剂，蕴藏着纯粹的魔力，墨犬等于吃得太多，被撑死了。
“这是什幺炸弹？”那个水蓝法师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围困他的墨犬失去了目标，再度回到他的身边，他立刻怪叫道，“那个家伙，给这个怪物来一下。”
坎伯雷理都没理他，他不想浪费宝贵的魔力来抵消这些怪物，所以才消耗了价值不菲的补魔药剂，可是这个一直对坎伯雷臭骂的家伙？坎伯雷压根不想理会。
他双臂一震，驱动的是奏弦者训练中奖励的那对弓弩，六道流光般的箭矢飞射，从六个方向包围了憎法者，经过精确计算的轨道包含了憎法者所有可能的闪躲路线，避无可避。
果然憎法者将法杖在地上狠狠一磕，身上的刺青中飞起一团光线组成的怪物，像一张飞起的皮影，围绕在憎法者身边，将弩矢全部挡住。
坎伯雷眼睛一亮，那道刺青护盾并没有吸收掉弩矢的魔力，反而缩小了一团，显然和吸收魔力的墨犬不同，是某种消耗性的防御。
一团无形的幕布升起，整个区域都被黑暗笼罩，正是坎伯雷的魔法目盲之地，在黑暗中唯独坎伯雷保持着视线。
坎伯雷又发现了憎法者一个弱点，因为目盲之地的效果是隔绝光线，所以憎法者分明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来只有直接作用到对方身上的魔法才会被抵消吸收，如果魔法师用魔力间接影响他，憎法者同样不能破解。
这让坎伯雷想起书上的描述，憎法者其实只是普通人，但是因为心怀憎恨和贪婪，所以被混沌之力侵蚀，其中对魔法的憎恨越深，获得的力量越大。
对魔法怀有憎恨和畏惧的凡民不在少数，只是混沌的力量无法渗透到六大高塔的势力范围，所以连最底层的憎法者都很少在魔法文明的核心区域出现，这些掌握了混沌力量的普通人，一心要与魔法师为敌，但是比起更高阶段的嗜魔者和猎法者，差距依然相当巨大。
在目盲之地的影响下，所有人都没看到坎伯雷眼中的场景，箭矢如骤雨一般从他的魔法弓弩里倾泻而出，憎法者反应极快地释放了第二头刺青护盾，却为时已晚，只见绵密的魔法弩矢彼此碰撞出动人的轨迹，道道流光缠绕着这个憎恨法师的凡民，像是夏日草丛的流萤被他惊起，他的两头刺青都已被精妙的弓斗术所调动，露出了防御的缝隙，而坎伯雷已经悄然用电离加速术来到他的身后，缓缓抬起了手臂上的弩矢。
目盲之地的黑色幕布徐徐散去，憎法者扑倒在地，脖子上血红的贯通伤口汩汩流出鲜血，他还不是能够用混沌之力改造自身的嗜魔者，这具凡民之躯纵然能操纵墨汁般的混沌，在魔法师面前依然脆弱得如同纸片一般。
坎伯雷蹲下身，先把憎法者脖子上散发着魔力波动的项链摘了下来，然后拿起了那根木杖，细细地看着，这木杖像是一株小树被倒举，虬结的树根是杖首，细长的主干则是杖身。
“喂，把战利品交出来，这个怪物可是我击杀的。”水蓝法袍的法师傲慢地说道，尽管他此刻还满头大汗，带着被墨犬追击的狼狈。
埃尔维斯和巴祖卡都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任谁都能看出坎伯雷才是从容不迫解决这头怪物的真正黑手，谁给了他勇气在这个时候抢夺战利品。
但是埃尔维斯踌躇片刻，站出来说：“坎伯雷，这位是理查德·邓肯，我们刚刚也消耗了这个憎法者不少力量，你不如分出一些战利品吧？”
邓肯，这也是黄昏高塔中一个传承悠久的魔法家族的姓氏，埃尔维斯这是隐晦地点出了对方傲慢贪婪的底气所在。
“呵呵，日曼尼的乡巴佬，分出？”理查德对埃尔维斯傲慢的说，“那头怪物已经快被我击杀，这个家伙出来抢了我的风头，还敢分取我的战利品。”
坎伯雷无奈地摇摇头：“埃尔维斯，这样傻子一样的智力，你为什幺要和他组队出来？”
理查德脸色一变，怒声骂道：“蠢货，你再说一遍？”
坎伯雷转头冷冷地看着他：“蠢不可及，你难道以为这里是黄昏高塔，谁都会卖邓肯家族几分面子，说着违心的马屁，把自己的辛苦缴获让给你？
理查德脸色数变，不过出乎坎伯雷的预料，他竟然没好气~.91i.cc地瞪了坎伯雷一眼：“好吧，看来邓肯家族的名头是吓不住你了，你比那些不禁吓的真正傻瓜强得多，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
“不过我是真的需要那个瓦罐和里面的东西，你如果肯让给我，我愿意交换。”理查德·邓肯换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坎伯雷也暗自吃惊，只是这样能屈能伸的人物，却比刚刚那个傲慢无礼的傻瓜棘手得多。
“你能拿出什幺交换？对于混沌血液，我可是同样很感兴趣。”坎伯雷提起那个瓦罐，审视着这个出身不凡的贵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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