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XV 对话(1/1)
“乔,为了复仇,你真的愿意?”坎伯雷放下手中的瑟银刻刀,瑟银刀尖如钻石般熠熠生辉,秘银刻刀上,数滴鲜血滑落,秘银表面依旧洁净。
坎伯雷垂下手臂,鲜血顺着指尖轻轻滴落,透过指尖的缝隙,在炼金实验室的地面上,鲜血画就的魔法阵散发出腥气,乔赤裸着身体躺在地面上,他的身体上画着和魔法阵风格不符的独特符文和地面的魔法阵融为一体。
若从上俯视,魔法阵整体呈环,遍布狭长的笔画,如同道道荆棘刺破日轮,魔法阵的每一道痕迹看似锋锐狰狞,却有极其~.91i.cc精准的标准。
与之相反的是上面书写的符文,它们比划诡异,如一条条扭曲的小蛇,每一道比划又像一道洇散的墨迹,因为这些符文并不是用追求“精准不差分毫”的刻刀写就,而是用毛笔沾着鲜血书写,这是阴影之主独创的阴影符文,也是坎伯雷接触到的第一个不讲究精准而讲究“神似”的独特符文。
黄昏高塔的正统符文体系是鲁弗斯符文,发端自奥丁大帝,但是魔法文字不止一种,不提巨龙、上古精灵、深渊恶魔使用的魔法文字,就是人类魔法文明中,各大高塔也有不同符文体系。
鲁弗斯符文擅长附魔和驱使魔法,而阴影符文专门配合阴影之主的血炼金术使用,独一无二。
此刻乔的双眼闭合,眼皮上鲜血淋漓,被坎伯雷刮去一层,书写着两个符文,他双手抱在胸口,如同献祭的羔羊。
“大人,我愿意。”乔的声音平静。
坎伯雷俯视着他:“一旦仪式开始,麻痹魔法就没有用处,那种痛苦,比溺水窒息还要强烈,也许十倍,也许百倍,那是无法想象的痛苦。”
“我已经再没有任何能够付出的代价,坎伯雷大人,谢谢您给我最后的机会,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命运。”乔沙哑开口,十分绝然。
坎伯雷将一条破旧的布条放在乔的眼睛上,那是一条来自坟墓之中的裹尸布,阴影之主的血炼金术原本比现在流传的血炼金术更黑暗,更邪恶,更诡异,所使用的材料并不珍贵,却匪夷所思。
“我要撤去魔法了。”坎伯雷的手掌在乔的身上轻轻一拂,乔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然后恢复平静。
他的身上遍布着二百三十七个阴影符文,都是用白银刀刃割破血肉书写,尤其是还有眼皮上的剧痛,此刻没有麻痹魔法的帮助,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坎伯雷默默观察着,看到乔能够忍受眼下的痛苦,虽然乔看不到,他却点了点头,然后绕着环形魔法阵开始行走,步履沉重,如同衰迈的老人。
他自乔的头颅行走,步步缓慢而沉重,念诵着神秘的诗歌,这诗歌音调神秘,语音像是哭泣和叹息,坎伯雷不能理解这音调和文字,却能够感受其中的意思。
“自黑夜降临之处,星月无光之时,孤独旅者,茫然漫步
自真理沉寂之处,万物无声之时,迷途旅者,驻足哀哭
此为何地,此为何处,此为何时,此为何世
万古沉眠之主,可否解我谬误”
坎伯雷来到了乔的脚边,他静静等待着,鲜血符文随着他的念诵,缓缓流动,如一条条小蛇,在乔赤裸的皮肤上攀爬,乔那小麦色的皮肤变得苍白,失去血色。
他等待了许久,乔都没有回应,坎伯雷紧绷的肩膀垂落,双唇就要吐出失望的叹息。
但是叹息声却先他响起,坎伯雷猛地抬头,只见乔的嘴微微张开,一声喑哑的叹息缓缓逸出。
这叹息如同枯萎千年的老树最后的枝桠断裂的声音,又像风化多年的碎石最后的灰渣破碎的声音,只是一声叹息,就给人带来无尽衰亡和沉寂的意味。
“此为荒废沉积之地
此为诸界葬骸之处
此为光阴终结之时
此为阴影永恒之世”
乔的声音如年迈的老人说着濒死的遗言一般:“冒昧闯入者,请说出祈求。”
坎伯雷无比震骇,这回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如同高山崩塌,大地开裂的声音冲击着他的耳膜,他同样无法铭记,复述,模仿这声调,但是却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这正是直指真理的魔法语言独有的特征,据说奥丁大帝就是在秩序石碑前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领悟了鲁弗斯符文。
阴影之主虽然在历史长河中已经化作尘埃,但是有这样领悟一门直指真理奥秘的阴影符文之语,他的魔法水平肯定已经比肩任何魔法皇帝!
而此刻回答坎伯雷的,就是阴影之主!
这并不是历史上的魔法师“阴影之主”,而是真正存在于神秘莫测的阴影世界,万物废墟中的【阴影之主】,正是联系,感悟,并获得了祂的力量,黄昏高塔的阴影之主才成为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可怕魔法师。
如果坎伯雷是以自身献祭,那幺领悟到的奥秘将更加深入透彻,但那也会将他彻底化作阴影力量的选中者,坎伯雷不敢冒如此风险。
血炼金术原本中,充斥着如何与这样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亘古存在对话并换取力量的方法,坎伯雷只是小小试验,就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请您赐予这残破之躯力量,传承您的秘名,展示您的伟力,向世界宣示您的威严。”坎伯雷屈膝下跪,对着乔的身体说道。
“此躯长燃生命之火,生灵耗损,夺其十分之二,唤我之名,夺其十分之一,入我之界,夺其十分之二,若要得我威能,愿意交换几分。”
“十分之……”坎伯雷舌尖一抖,四的音节含混,“三……”
“如你所愿……”乔最后发出一声长叹,他的身躯苍白无比,如同埋在泥土之中失去水分的尸骸,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鲜血全都转变成黑色,魔法阵向着他的身体收缩,化作一片夜幕般的黑色裹住他的身体,不知何处而来的灰尘覆盖着他的身体,迅速形成一片人形的沙丘。
坎伯雷连忙站起身,沿着他身体另一侧,自双脚向乔的头颅走去,边走边吟唱着咒语诗歌:“是何声息,自宇宙至静之地,响如心鼓
是何光影,自世界荒芜之地,明如眼珠
心怀仇恨之人,不可徘徊迷路
聆听此方呼唤,回返生者沃土”
听到代表仇恨的音节,乔的身体颤动得更加厉害,但是灰尘越来越多,渐渐聚拢成一个坟丘,将房间都几乎填满,坎伯雷的膝盖都被埋在灰尘之中,他艰难地跋涉到乔的头部,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死死盯着埋住双腿的灰尘坟丘,等待着。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前所未有的长,就在坎伯雷以为失败的时候,一只苍白的手攥着一条裹尸布,猛地从坟丘之中伸出,瞬间所有的灰尘消散无踪,好像从未存在过。
恰在此时,一抹阳光自门缝泄入,落在乔的身上。
“长夜已过,黎明来了。”坎伯雷蹲下身,看着乔,眼神里闪烁着极度兴奋和期待的光。
乔的眼皮变得一片青黑,他猛地睁开眼,眼珠之中没有瞳孔,只有一团灰色的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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