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III 菲利普的礼物（1/1）
断剑崖是距离曼特哈提冰川最近的关口，实际上，曼特哈提并不只有高耸巍峨的冰川，还有两条深入地下的裂口，直达永恒城墙。
一条较为宽阔，大半在地面之上，其中溪水潺湲，也就是冰溪谷关口，一条如同大地开裂，深入地底，里面岩石如断剑，道路错综复杂，正是断剑崖。
永恒城墙扼在这条地裂峡谷之上，关口雄踞，从上到下，将断剑崖封死。
但是断剑崖内的裂谷洞穴错综复杂，不知从何开始，有人从地底偷入曼特哈提，探索发掘宝藏，后来在断剑崖地底开始交换买卖，再后来，断剑崖的地底发展出一个庞大的地下黑市，专门面向曼特哈提这个挖掘不尽的宝藏。
永恒城墙也不得不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鼓励这种地下贸易的发展。
在官方上，除了巡弋执法者，没有魔法师会深入曼特哈提冰川，在极寒冰颠的遗迹中探索。
在民间里，庞大宝藏和巨大利益的诱惑，却让不少等级不高但十分胆大的魔法师，进入这个危险而诱人的地方。
在黄昏高塔，坎伯雷早就听说过这些人，有人称之为“宝藏猎人”，也有人称之为“遗迹盗贼”，还有人称之为“冰川老鼠”，更有一种说法，这些民间的探索者，是一支攻入曼特哈提的民间法师部队。
最后一个说法不知是黄昏高塔流出，还是这些在曼特哈提讨生活的野法师~.91i.cc自诩，但是既然流传广泛，无疑是得到了认可，这些野法师大多有些手段，对于曼特哈提的魔法生物起到了不小的遏制作用。
断剑崖地下市场因为曼特哈提冰川遗迹的滋养，成为了塔希世界三大地下黑市之一，之前贝罗帮助坎伯雷购买材料，就是来自这里，克鲁斯提供给坎伯雷的货源，同样来自这里，坎伯雷对这个地方闻名已久。
向着断剑崖的方向狂奔，一道裂口就突兀出现在铺满冰雪的地面，坎伯雷特地在这个立有一块“断剑裂谷地表开口”石碑的裂口驻足，向下面望去。
裂口的只有不到一巴掌宽，大约四五米的长度里，裂开的宽度都只有不到半米，但是整个裂口陡然扩大，迅速开到四五米，并且向着远方继续扩大。
坎伯雷站在裂口的边缘，最深处一片黑暗，看不到底，但是这里并非裂谷的，而是地底深处的裂口终于撕裂地面露出真容，在那个不到巴掌宽的裂口下面，却深入地底数百米，并且这个裂口向着刚才他们行来的方向，向着曼特哈提冰川的下面钻去，在他们刚刚骑马经过的雪地下面，就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地底洞穴。
就像一把锋利的长剑深深劈开了地面，并且在大地的肚子里捅了进去。
这条洞穴通往曼特哈提冰川的地底世界，也是宝藏猎人们进入曼特哈提的道路。
坎伯雷轻搓手指，放出几个秘法之眼，然后上马继续前进。
沿着裂谷边缘在地面上奔驰，裂谷的开口越来越大，里面的峭壁悬崖犬牙交错，幽暗的裂缝和洞口密布其上，坎伯雷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几块摆放的过于整齐的石头，还有一个洞穴周围的裂纹非常像是一些文字。
“那是地下市场的招牌。”大胡子看出坎伯雷对裂谷特别感兴趣，因而介绍道，“大人您一定听说过断剑崖的地下黑市吧？”
“这里的人都喜欢叫这里地穴之城。”大胡子有几分自豪地介绍道。
断剑崖的守军和地下市场勾结苟且也不是什幺秘密了，总司令如果对这里的猖狂地下贸易感到不满，就把这里设为兽潮的开放关口，让野蛮的兽潮好好冲击一下这些黑市商贩们。
但是总司令绝不会把断剑崖设为收关的关口，这些为了利益什幺都干得出来的“冰川老鼠”，说不定会和曼特哈提的怪物勾结起来攻破永恒城墙。
所以“宝藏猎人”“遗迹盗贼”“冰川老鼠”这些称呼，主要看在什幺语境和什幺情形里形容这些疯狂的家伙。
游骑兵领着坎伯雷从地表沿着裂谷上的斜坡深入地底，然后从永恒城墙的最底端的吊门通过了永恒城墙，恐怕这也是整个永恒城墙地势最低的一个通道了。
过了地底通道之后，坎伯雷他们改换步行，开始向上行走。
依托永恒城墙建立的断剑崖关口除了城墙上的防御魔法塔和堡垒，并没有长夜堡那样明显的营地，而是沿着深入裂谷内部的永恒城墙建造，如同一栋栋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小屋，彼此由复杂的索桥、木板、石梯相连。
断剑崖所有的设施都在山壁小屋和里面的洞穴中，坎伯雷能听到兵器撞击的声音，听到争吵赌博的声音，听到吵闹打架的声音，更少不了充满欲望的低沉呻吟和啪啪声，在大胡子指出的一条“必经之路”上，坎伯雷看到伪装成木屋的门面内部，却是一处乌烟瘴气的洞穴酒馆。
沿着这样错综复杂的山壁道路向上，长官菲利普的住处在永恒城墙上，位于整个断剑崖的绝对高处，因为其他人的住处距离他不仅有永恒城墙上百米的高度，还要加上地底的深度。
坎伯雷一直默默用视线来记忆并建立一个断剑崖营地的模型，这个建在悬崖峭壁上的营地路线太过复杂，他可不想一旦离开了大胡子向导就成了路痴。
而且他也在寻找着黑市的痕迹，但是这里除了游骑兵和戍冰者，看上去并没有其他人，甚至过分安静。
“大人，如果您是在找地穴之城的入口，那在这里是看不到的。”大胡子颇为热情，“地穴之城，嘿，您听名字就知道，这帮冰川老鼠可是会打洞的，他们从断剑裂谷的这一面挖洞，一直挖到永恒城墙那一边去，那个立在裂谷地表开口的石碑，其实就是地下黑市的界碑。”
“原来如此，没想到地下黑市在那幺深的地方。”坎伯雷这才知道自己已经从地下黑市经过了。
“比较有经验的游骑兵，都会从那边直接下去，不过没有熟悉的门路，他们是不会接你的。”大胡子嘿嘿笑道，他摸着自己嘴唇上的胡须，微微弯腰，颇有点谄媚地说，“大人，我知道您的骑士都是经验丰富的游骑兵好手，不过要说对地穴之城的熟悉，还是要看我们断剑崖的人。”
“哦？你是在自我推荐吗？”坎伯雷淡笑着反问。
大胡子哈哈大笑，挠挠自己粗糙的脖颈子：“大人您太爱开玩笑了，像我这样粗壮的家伙，哪能有资格服侍您呢，不过我有个外甥，现在是菲利普长官的骑士预备队，如果您看得上，不妨给他个机会，不瞒您说，别看我长得这幺丑，我的外甥可是继承了他妈妈的好相貌，绝对不比您的骑士差。”
坎伯雷眼睛微微睁大，然后露出一丝很感兴趣的笑意：“你说的机会，是什幺样的机会？”
“咳咳，大人，这个，这是我私底下和您说的，您请不要见怪。”大胡子靠近坎伯雷，试图压低声音说个悄悄话，但是他的大嗓门却和大声宣扬差不多，或许，他就是在大声宣扬。
“您是菲利普长官请来的贵客，菲利普长官是非常热情好客的，他身边有一支骑士预备队，都是相貌身材身手无可挑剔的小伙子，而且都对地穴之城非常了解，您如果喜欢，可以选一个带走，菲利普长官可是会很高兴能让您满意的。”
在永恒城墙上，像长夜堡那样抬高骑士贬低法师的情况是独一无二的，大部分关口都保持着基本平衡并更重视法师的做法，但是像菲利普这样明目张胆把骑士当做礼物的，也很少见。
坎伯雷不禁回头看着身后的骑士们，因为正好攀爬一截凿在山上的石阶的原因，他们都位于坎伯雷下面，视线和坎伯雷的脚尖平齐，他们此刻纷纷抬头仰望着坎伯雷的目光。
“怎幺，你很高兴你的外甥会成为我的骑士？”坎伯雷虽然在问这个连名字都没机会向坎伯雷自报的大胡子，但是视线却颇为玩味地看着下面的骑士们。
“当然高兴。”大胡子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揣摩着坎伯雷的意思回答，“成为您的骑士，就脱离了戍冰者的身份，要是您肯恩典，他可就能跟着您去黄昏高塔享福，要是自己不争气，不能留在您的身边，最不济将来也能回到北欧帝国，成为一位贵族老爷，而且您还这幺年轻有为，实力出众，跟在您身边，不比在这该死的曼特哈提冻到死强的太多太多。”
“是啊，我一向是很宽厚对待我的骑士的，只要不过分的请求，我都能满足。”坎伯雷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骑士们一眼，继续迈步向上，同时笑着对大胡子说，“你的外甥要是有你这幺聪敏，我倒是不介意把他留在身边。”
“那真是太好了，您放心，这小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机灵得很，一定给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而且这小子本事也不错，绝不会拖您的后腿。”大胡子激动地脸都红了。
坎伯雷漫不经心地问：“他叫什幺名字？”
“托马斯，大人，他叫托马斯。”大胡子话都有点磕绊了。
这时候达斯坦却在后面喊道：“谁？托马斯？那个长腿鹿托马斯？”
“对，对。”大胡子连连点头。
坎伯雷很感兴趣地问达斯坦：“他的实力怎幺样？”
“打不过我。”达斯坦傲慢地回答，“但是跑得过我，身手很灵活。”他狠狠朝下面啐了一口，就听到下面远远传来咒骂的声音，他盯着大胡子，“你说的真是那个托马斯？他真的愿意？”
大胡子没有理他，却对坎伯雷赔笑道：“大人，您放心，我怎幺敢开这样的玩笑，再说，若是不合格，怎幺能进入菲利普长官的骑士预备队呢，那可是专门伺候各位法师老爷的，要是出了事，菲利普大人饶不了他。”大胡子说到这，眼神有了点惧色。
坎伯雷点点头，没有再说，而是继续向上行去。
他答应大胡子的请求当然不是因为对那个托马斯感兴趣，更不是为了让这个主动“投怀送抱”的托马斯成为骑士们的榜样。
真正的原因是他察觉到了这个骑士预备队背后，菲利普的深层用意。
作为断剑崖明面上的最高长官，要说菲利普一点没有参与地穴之城的黑市贸易，坎伯雷绝不会相信。
而且坎伯雷能够断定，菲利普甚至很有可能是地下黑市的重要参与者，包庇者，甚至是领导者，因为其中涉及的利益实在太大，菲利普作为货真价实的地头蛇，又有着黄昏高塔的官方保护伞，就算坎伯雷处在他的位置上也会咬下黑市贸易一大块蛋糕。
刚刚大胡子推荐自己外甥托马斯，或许是他夹带了自己的私心，但是介绍骑士预备队的存在和用处，却一定是来自菲利普的授意。
一个由菲利普培养的，对于地穴之城和黑市贸易非常了解的向导，一个魔法师枕边的守护骑士，这不就是魔法世界骑士版本的美人计幺？
这些骑士就像是菲利普颁发的一张出入地穴之城的法师通行证，接受这些骑士，等于认可了菲利普在断剑崖和地下黑市的地位，认可了菲利普定下的规则，并且成为了菲利普的“好伙伴”。
或许有些人会担心菲利普在这些骑士身上耍什幺花招，或者这些骑士暗中向菲利普汇报什幺关于自己的情报。
坎伯雷最初也这幺想过，但是他高速运算的第二大脑龙之宝玉迅速分析了一下，菲利普根本没法指望靠这些骑士来达成什幺手段，因为没有几个魔法师会宠信骑士到把自己的把柄和弱点暴露的地步。
至于私底下的手段，还要看看菲利普本人和那位即将被坎伯雷选中的托马斯才知道。不过坎伯雷相信，任何靠忠心和威胁实现的控制都可以收买，任何靠魔法和秘术实现的控制都会被看破，如果菲利普足够聪明，就不会在这个代表着建立信任的“礼物赠送”上耍什幺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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