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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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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时中紧绷着嘴角,没说话。

继祐刚反而勾起嘴角,双眼泛起不怀好意的精光,玩味道:「还是说,你们相隔太久没见面,要不要我帮你複习一下我舅舅的名字?」

余时中的表情犹如坏透的雨天,瞬间横霹一道巨大的闪电,他瞪大充满怖色的眼睛,哆哆嗦嗦道:「你、你说的,真的假的……?」

继祐刚摸了摸他的脸,便抽开手,改抱起双臂:「你的语气可听不像是在问我。」

「到底是不是真的!」

「党政主席的别院一聚,雀屏中选的幸运名单可不是人人都有。」继祐刚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杜孝之这次失算了。」

余时中当然听不懂,继祐刚换了一个问题:「你怎幺会在这里?」

余时中噎了一下,想了想才想起来:「我陪朋友来听歌剧。」

「歌剧?」继祐刚拔高了好几度,像是听到了什幺可笑至极的笑话,他似笑非笑,齿露讽意:「杜孝之这样跟你说的?你真是天真的可以。」

被这样东敲一下西啄一下,余时中不禁恼了,怒道:「你话可不可以说清楚!」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继祐刚冷哼:「不如先想想待会要是遇到楼市长,你要怎幺跟他打招呼,譬如说……」他笑了笑:「楼夫人最近身体还好吗?」

余时中当下甩头就要出去,在拉到门把前,突然蹦的好大一声,眼前窜出两条胳膊,狠狠拍在他的耳朵两侧,背后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低喘,继祐刚压住门板不让他打开,余时中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盛怒冲冠的俊颜。

「干嘛!」余时中被男人的阴影盖得结结实实,情急之下恼怒得回嘴。

「干嘛?你是不是被杜孝之玩傻了?你要出去送死啊?」继祐刚双手撑在余时中的两侧,居高临下得垄罩住这个爱招惹是非还不自觉的小东西。

「你知道他要杀了我?」余时中顺了口气,仰头问他:「你还知道什幺?」

「我知道楼青云一直不停向杜孝之施压,他如今日正当中,在党中央混得风生水起,据我所知他已经接下党内某个干部的位置,别说北都下届的选举势在必得,这个首都长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块小跳板,搞政治的野心大不可怕,可怕在于他势不可挡。」

继祐刚难得露出肃穆的颜色:「杜孝之再逞兇斗狠,再嚣张再无视国法,政治这一块是不可能斗赢楼青云这种一辈子都在官场打滚的老油条,你看这次杜孝之的候选人牟一响被搞到半残,连命都丢了一半,连最重要的那颗棋子都被搞废,杜孝之要拿什幺跟楼青云对弈?」

余时中脸色惨白,只抓到继祐刚的第一句话:「他、跟杜先生,他跟杜先生要我是吗?」

「哼,你也知道自己是只小狐狸精。」继祐刚冷笑一声:「所以我今天在这里看到你才会这幺惊讶,我以为杜孝之会把你锁得死死的。要不他有意让楼青云看到你,不然就是他没料到楼青云今天好死不死受邀出席这次活动。」

他勾勾唇角,坏腔坏调道:「我倒心甘情愿相信是后者。」

「物极必反,杜孝之在北都横行无阻这幺多年,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哈、他肯定没想到那个姓凌的女人一死,牟一响这步棋就算是彻底走废了。」

他又极尽鄙夷道:「笑死人了,牟一响向来小鼻小眼的,做事情比女人都要畏畏缩缩,屁大点事都能吓得他屁滚尿流,说白一点就是胆小如鼠,这是能够成大事的样子吗?要不是占着牟部长的姓氏,拜託还内政部秘书,我看他还能升官就要偷笑了……」

「哪个女人?」余时中打断继祐刚,厉声问道:「你说哪个女人?死了?谁死了?」

「哪个?当然就是牟一响的姘头,也真是便宜牟一响这种老头子(人家只是四十岁而已),都一把年纪了还在玩过气的小模特,连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亏他还是留过洋的博士,书都念到下半身去了吧,还好意思沾牟部长的光,我真的,无话可说。」他一副再多评价一个字都会侮辱到自己,摇摇头道:「不过,一条命换来两颗子弹和姓牟的仕途,怎幺算怎幺划算。」

继祐刚也不管余时中有没有在听,话匣子一旦破开,没有什幺话不敢说:「可笑的是,一位香消玉殒的美人,居然让檯面上整个局势大逆转,牟一响,不,别只说他,就是杜孝之都不会想到,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

他惋惜得砸嘴:「居然就让原本靠钱靠关係处心积虑堆出来的朝政支持者,一夕之间全部变卦,尤其孙士缘一派不轻不重说了句一切依法,就完全判定了他的死刑,只能说牟一响太自不量力,没能力,又没胆量,没有了家族光环,没有了蔚叔,他就是个废物点心……」

余时中根本没空听他大放厥词批评这些听都没听过的人,脑袋乱轰轰得作响:「你说的女人,是、是指,凌小姐吗?」

「怎幺你也知道幺?」继祐刚玩笑道:「那女人前些年可是个性感豔星,不会刚好你还是粉丝啊?」

「不、不可能。」余时中一口否定他:「我前天问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你骗我……」他突然抬起头,眼神浮动他的心慌意乱:「是不是,杜先生……说要、杀了她?」

继祐刚从没看过青年露出这种表情,他们离得极近,青年因为身高的低势,仰头露出一大截白净的脖子,他本来想再嘲讽几句,不知道为什幺一对上那双灵滟的大眼睛,他连天生凌厉的声线都不自觉稀释了再稀释。

他用气音吹进青年得耳朵里:「你不可能不知道,杜七爷一句话,没有做不出来的事。」

余时中良久没有说话,继祐刚就维持两人亲密的站姿,安静得等候余时中的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青年才终于开了口:「我去问他。」

继祐刚瞬间垮脸:「为了个女人?你想那幺久就只想到问这个?你还真喜欢她啊?」

「才跟你没关。」余时中扭过头,继祐刚一虎口就把他抓回来,这次没再客气,直接钳住他的下巴,翻开他的下唇,手指头还得寸进尺得伸进去,余时中气得咬了他一口,谁想他皮粗肉厚,硬是被咬出一口牙印,也不肯鬆开他。

「你干嘛!」

「嘘,别闹,像只野猫一样。」继祐刚抓着他的脸颊,不如说在看他唇角延伸出来的嫩疤,他怜惜似的来回抚拭,好像觉得很可惜:「这怎幺弄上的?没想过把疤去掉吗?」

「没有!」

「没有?」继祐刚挑眉:「杜孝之没说过要帮你去掉?」

「没有。」

「为什幺?你这副皮囊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封锁了整个北都就为了藏你这只小狐狸,我就不信他忍心留着这点瑕疵在你可爱的小脸上。」

余时中被问得烦,不耐烦得打断他:「就说没有,他才不可能把疤去掉,这本来就是因为他造成的,他就是要留着,我能怎幺办,你放开我……」

「喔?果然是他弄的,真是噁心又变态的佔有慾。」继祐刚不齿:「怎幺没连你的名字也改了?嗯?不用冠夫姓?」

余时中垂着睫毛,继祐刚从上而下看不见他的眸色,只听见他轻声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因为要斩断过去比较轻鬆吗?」继祐刚呼出一口重气,语气缓和不少:「杀父抢母,也真的只有楼青云那种人面畜生做得出来。」

青年皱起眉头,继祐刚了然道:「这点我不得不佩服杜孝之真的把你锁得没有任何缝隙。」

「不过我身为楼市长为最亲爱的姪子,还怕无从查起吗,哼。不过为了查出你家那点事,我这里可是赔上了暗插快一年的暗桩,不过反正迟早得被揪出来,还挖出我那亲舅舅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赚了。」

「那你知道他为什幺在找我吗?」余时中抬头道:「他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杀?怎幺会这幺想,我倒不这样觉得……」继祐刚突然换了一种表情,贪婪得盯着他的脸:「你长得跟你父亲可真像,我看过你父亲以前的照片,更早的,大概是大学时期的照片吧,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这里。」他摁了摁余时中上挑的眼尾。

余时中警戒得看着他,回道:「很多人都这幺说。」

继祐刚徐徐道:「你父亲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开过好几次大型的心脏手术,无疑是病房的常客,偏偏你刚好也有先天性气喘,也常常去医院挂号。」他顿了一下,问道:「你们应该有同时住院过的经验吧。」

「有吧,」余时中不明白:「什幺意思?」

「这就……」就在此时,安静的房间突然铃声大响,继祐刚脸色一变,急忙掏出手机接起来,他神态自若得应个几声,便阖上电话,余时中分辨不出来对方是谁,继祐刚挂断电话就鬆开余时中,转开门把带他出去。

「继先生……!」余时中莫名所以得被拖着走,紧张得喊住扯着他胳膊的男人。

「紧张什幺?我在你前面。」

「你、你不是要带我去找……」

继祐刚瞇起眼睛,用他那张骗人的正直皮相扬起一道很是邪气的微笑:「如果我说是,你要怎幺阻止我嗯?」

余时中狠狠瞪他一眼,扭着脚跟就要跑,但手被狼爪按着,当然一把就被拽回去,继祐刚笑道:「怎幺,这次不揍我了?手不能动,也可以用嘴巴咬啊。不然这样好了,你亲亲哥哥几个,我要觉得够可口,就把你带回家养,怎幺样?我保证我家比杜七那要舒服很多,尤其是主卧房的床,你上次没参观到吧。」

余时中还真想冲上去给他两下,但他这些日子实在削瘦太多,跟吨位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继祐刚要是真想把他敲晕扛走,他也只能晕着被他扛走。

「你快带我回去。」

「回去那儿呢?你是不是忘记我跟杜孝之好像不是什幺朋友嘛,我这个人特别爱记仇,别说你忘记上次他是怎幺回报我的?」他压低声音,语不过六耳:「你可能不知道我舅舅开给我什幺条件要你,小狐狸嗯?」

余时中冷着一张脸,一字一句道:「你就是把我交出去,他们也别想带我离开这里一步,杜先生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幺相信他?果然是正受宠的宝贝才会说这幺天真的话。我不相信你没听过他的事,有丁香在前面作前辈,你就不担心步上他的后尘?要知道男人对玩腻的东西向来是最无情的。」

余时中心头一痛,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你不会真他妈认準他了吧?你要知道杜孝之的喜好全世界没有人不晓得,他一律只看脸皮挑人,最终的结论就是像你这样大眼睛,瓜子脸,皮肤雪白,年纪大约十几二十岁上下的男孩,我也送过几次,但最后全被退件,那标準可真够严格的。」说完还哼一声。

「杜先生、收过很多人吗?你说的那种长相,像我……这样的……」长得像丁香的模样。

继祐刚露出鄙夷的表情,不悦道:「这关我什幺事?他那种人格缺陷的变态有什幺异于常人的嗜好可不是我这种正统好男人可以理解的,把丁香搞上后又踹开,真他妈暴殄天物,我倒真想看看他朝思暮的人是怎样的天仙再世,不是有句话说,专情的人最无情……」

「什幺意思?」余时中困惑得问他:「什幺朝思暮想的人?」

继祐刚没忍住骂声:「还问我?当我他妈媒婆啊?」他粗声道:「到底亲不亲?不亲就把脖子洗乾净,我正好去舅舅那讨杯茶解渴。」

弯过一个转角,继祐刚一把拉过戒备的余时中带他走到一处隐密的电梯。

「真费劲,要不是牟部长要回来,我堂堂继家少爷用得着乾吞这口气,」他啐了一口:「走了,你现在可以当我是杜孝之的朋友,特别利益的那种,瞧你这会消失这幺久,他可得急疯了,我怎幺能错过,让他给小爷我再等久一点。」

余时中按照继祐刚的指示坐进电梯,虽然五楼有两座大包厢,但两边包厢是不互通的,他们搭着直达电梯回到刚刚杜孝之订下的包厢。

电梯一打开,两旁保镳尽责得冲上前拦住他,一看清他的容貌,也没来得及通报,余时中就错过他们笔直朝包厢大门走。

他隔着繁重的布幔就看到杜孝之正走出包厢大门,修长又矫健的身架子撑着一身黑色礼服,穿出男人成熟而俊悍的魅力,这时在余时中眼中犹如一颗耀眼的救星,他想也没也就加快错乱的脚步,恨不得立刻走到他身边。

杜孝之也是随即辨认出他的脚步声,他立刻停止嘴边的话,专注得看着他跑过来的身影。

就在他越走越近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电梯开门的提醒,隔着偌大的中庭,回声穷荡,也不知道是这边还是对面包厢的电梯,余时中几乎是同时间扑进杜孝之怀里。

「杜先生!」余时中被紧紧箍进强大的怀抱里,立刻揪住杜孝之的衣襟,也不管有没有揉乱他的衣服,小小声得低呼他的名字。i

杜孝之牢牢扣住他的腰,双臂结实得栓紧他,给予怀里的青年最直接的保护和安全感:「我在这,抱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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