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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闻声则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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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闻声则喜

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张纪达避开封喉利爪,强忍心中悲痛,提剑直刺,贯穿面前一头饕兽的咽喉。

滚热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张纪达眼前视野,那头饕兽被长剑钉在地上,犹自挣扎不断,双臂挥动,将他衣物撕扯得处处裂痕,划伤脸颊。

张纪达咬着牙握剑横切,剑气一发,几乎削断饕兽半条脖颈,连带着地面也被划出一条沟壑。

饕兽鲜血迅速将沟壑填满,张纪达先是脱力般向后坐倒,然后猛地扑向那头气绝丧命的饕兽,泪水混杂着血水,不断滴落。

看着儿子那张仍然保留着生前疯狂且痛苦的扭曲面孔,张纪达恨极怒极,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朝四面大喝:“是谁害了我的孩儿?!是谁!有种的给我滚出来!!”

此时的姑苏听雨楼已经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处处厮杀声、尖叫声、碰撞声,无人理会张纪达的悲痛嘶吼。

片刻之前,一群足生羊蹄、头顶劣角的饕兽毫无征兆地出现,逢人便杀,而且动辄以利爪开膛破肚,生嚼五脏六腑,转眼间便让听雨楼满地血腥。

张纪达环顾四周,仿佛身处噩梦之中,他根本不清楚这些半人半妖的饕兽从何而来,只记得不久前看着浑身是伤的儿子匆匆赶来,说是附近田庄出现一群妖物,自己寡不敌众,前来求援。

可紧接着,张纪达便眼睁睁看着儿子全身血肉由内而外撕裂扭曲,变成那同样贪残狂暴的饕兽,直接在听雨楼内横冲直撞、大开杀戒。

这些饕兽虽然矫健敏捷、力大如牛,但是与张纪达相比,也谈不上多高明,奈何对上自家儿子,张纪达几次三番不忍心下手,还因此负伤。

眼看儿子实在无可挽救,张纪达不得已,只能咬牙出剑,此刻抱着儿子尸体又哭又骂,全然没有往常风度。

“哟,张楼主,你怎么哭了?搞得如此狼狈。”

一旁传来轻松话声,与周围惨烈厮杀格格不入,仿佛是赏玩山水风光的文人雅士。

张纪达抬眼望去,就见来者一身湖青色锦绣襕袍,腰悬环首横刀,雄阔奇伟,脸上似乎一直在笑,只是显得有些虚伪。

“昭阳君?”张纪达嘴巴打颤,带着哭腔膝行靠近:“昭阳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妖怪从何而来?!”

“唉,我正是一路追踪这些妖怪来到此处,可惜来迟一步。”饕餮摇头叹息,装出一副无奈模样:“我猜测这些妖怪应该是逆党以邪法操控,然而他们来去如风,难以剿灭。”

“可不止如此啊!”张纪达痛哭流涕,指着身后饕兽尸体:“那是小人的儿子,他在我面前活生生变成了妖怪啊!”

看着张纪达以手捶胸顿地,嚎啕大哭,饕餮心中大喜,只觉得张纪达这番状况比那些青楼妓院庸脂俗粉要美丽得多、动听得多!

“楼主!不好了!”此时院外一名听雨楼弟子匆匆赶来,身上也带着大片血迹,慌乱叫喊道:“我们看见有妖怪冲进了北院,夫人他们怕是……”

“快、快去救人!”张纪达强撑着起身,朝饕餮言道:“昭阳君,小人求您出手相助,救救听雨楼!”

饕餮忍着笑意点头:“唉,你也是不容易,那我就帮你这一回。”

二人往北赶去,就见几头饕兽在一片庭院中四处游荡,已经有人遭其杀害,胸腹被剖开,饕兽正大口啃食其中腑脏。

张纪达见状惨叫一声,地上死尸显然又是他的亲近之人,看他奋身挥剑,使出一通狠辣杀招,几下便将饕兽砍翻。

但最后一招用劲太过,长剑卡进关节缝隙,一时间抽拔不出,未等张纪达试图脱身,屋中又有饕兽破窗冲出,身上还披着破烂不堪的女子衣物,朝着张纪达扑来。

“伱们——”

张纪达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妻妾,她们竟然也化为妖怪,不顾剑法招路,当即发了疯般乱挥乱砍。

看着满地饕兽尸骸,断肢碎肉、横流鲜血,张纪达彷徨呆立,他想不明白,为何突然会有这无妄之灾,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

“张楼主武功不错嘛,也不用我出手。”饕餮在旁鼓掌。

“我、我……”张纪达欲哭无泪,抬眼四望间,忽然看到一头饕兽爬到屋顶,猛然朝着那位昭阳君扑落。

“小心!”张纪达本能惊呼。

饕餮动也不动,那头饕兽稳稳落到他一旁,不再发作,而是像小猫小狗般蹲坐,如果不看那凶恶狰狞的面容,可称得上模样乖巧。

“嗯,真听话。”

饕餮抬手拍拍眷属的脑袋,随后这只饕兽眷属好似吹皮球般,身形迅速壮大,毛皮之下发出连串咔咔闷响,内中血肉筋骨似在迅速撕裂、重组,转眼长成一丈多高,两条手臂筋肉虬张,比男子腰还粗,仿佛随便一抡就能把人打成肉泥。

“你、你……”

张纪达吓得腿软跌坐,连连撑着身子后退,嗓音尖破:“为什么……怎么会……”

“别怕嘛。”

饕餮挥挥手,那头巨大饕兽原地一蹦,朝着远处继续杀戮为害,轻而易举撞碎了一幢屋宅,激起无数瓦片到处乱飞,自然也免不了有许多尖叫惨嚎此起彼伏。

“嗯,不错、不错,习武之人中气足,叫起来比凡夫俗子更有劲。”饕餮好似精通音律一般,连连颔首,同时脚踏鲜血,一步步靠近张纪达。

“你不是昭阳君,你到底是谁?”张纪达已经彻底被吓破胆,两手抓着剑,试图赶走对方。

“差别有这么大吗?”饕餮一撇嘴,张纪达手中长剑自行断成七八节,四处乱飞,其中一截碎片直接射入张纪达左眼,迸出血花和惨叫。

饕餮一抬手,捂脸打滚的张纪达被隔空摄起,五指按在小腹丹田,丝丝气机被强行抽出。

张纪达惨叫声越发凄厉,他这回彻底领教到何谓真正的“抽骨吸髓”,一身生机精气、武学功体,尽数为对方吞噬。

仅仅过去十余息,张纪达的身体便肉眼可见地枯瘦下去,他的口中再也听不到惨叫声,只有破风箱一般的细微出气。

轻轻弹指,张纪达残躯落地,尽管尚有一线生机,但那副灰败形容与死尸相比也没多大差别了。

“嗯?有趣。”

饕餮将张纪达功体生机吞噬干净,随即察觉一丝异样,甩手催逼,一股三阳真气从手上散逸而出,化为肉眼可见地火焰,那是程三五先前度入张纪达体内的真气。

感受着火焰焚灼,饕餮笑而不语,手上皮肉刚一烧伤又转瞬恢复如初,直到真气彻底散逸不存。

“程三五啊程三五,如果你只有这点伎俩,那我可就要伤心了。”饕餮摇头而笑,随后闭上双眼,抬脚踏地。

无形震波向外扩散,听雨楼方圆万物随之映射于识海之中,饕餮有所感应,纵身飞掠,来到一处湖池岸边。

“就是这了。”

眼前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园林湖池,虽说是听雨楼几代人营建而成,但充其量是老树垂荫、石板苔绿,谈不上有多精美。

就见饕餮朝一旁抬手虚摄,老树受无形之力摧折蹂躏,一块树心木料被隔空剥出。

木屑纷飞,最终只剩一根短木桩落入掌中。饕餮抬手虚引,天上竟有紫电轰落指端,凝一点雷火之威,如毫笔染墨,在木桩四面写下符篆。

雷火书符,如烙如炙,神乎其技的手段,放眼世间也无几人可比。

书符完毕,饕餮看着满布玄奥符篆的短木桩,很是满意地点头,夸赞道:“安屈提的确有能耐,罗天网地、森罗万象,当初要是让他成功了,未来怕是不可限量。”

说完这番话,饕餮一垂手,短木桩自然落入水中,却没有引起半点涟漪,仿佛没入一片虚空之中,直贯而下,去往不知名的深处。

做完这一切,饕餮笑着转身离开,临走之前像是记起某事,再次来到张纪达身旁。

这位听雨楼之主此刻已经奄奄一息,随便来个人踢一脚就能断气,饕餮言道:“你可不能死,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

言罢抬手一指,张纪达枯瘦残躯疯狂抖动抽搐,骨肉异变,一头瘦弱饕兽降临世间。

“去吧,自己找东西吃。”饕餮摆了摆手,完全就像是对待自家圈栏里的牲畜。瘦弱饕兽听懂了,迈着迟缓步伐远去。

做完这一切,饕餮心满意足地离开听雨楼,沿着沟渠河道缓缓漫步,一路欣赏两岸嫩叶初吐的垂柳,缓缓往苏州治所吴县而去。

然而此刻的吴县早已陷入混乱,远远可见城内焰光冲天、黑烟翻滚,成百上千的流民、役夫、水贼,疯狂涌入城中,四处杀人放火、打造抢掠。

江南承平多年,本地官民不识兵戈已久,宵禁松弛、关防懈怠,守城兵士见此情形,早已吓得逃窜四散,甚至无人主动去关上城门,使得城内乱象越发激烈。

“说是逆党举事,然而真到了实处,不过就是一群流民贼寇抢掠府库、恣意逞凶罢了。”

饕餮一路面带笑容,身影在人潮中穿梭,如同鱼群中一条不起眼的鱼,发现他的人若是稍不留心,转眼就会失去他的踪影。

任意漫步,饕餮来到城内一家上等酒肆,不见店家堂倌。二楼临街雅间中有一桌酒席,余温尚存,想必是原来的顾客见到城内乱象,未及下筷便匆匆离去。

饕餮哈哈一笑,干脆落座自斟,望着外面混乱景象,十分开胃。

用餐半途,忽然有人来到二楼,饕餮扭头看去,是一名容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普通到移开目光便足以忘记其相貌。

中年男子径直来到雅间门外,拱手问:“在下孔一方,不知是否有幸与阁下同席对饮?”

饕餮眉头一挑,哈哈笑道:“请坐!反正这桌酒席我也没花钱。”

孔一方脸色平淡坐到饕餮对面,瞧了瞧外界乱象,不远处有一大帮人成群结队经过,声势浩大,嘴里喊着:“圣王下降,重开新天!”

“这是要造反啊。”饕餮呵呵笑道:“就不知这位圣王是什么人物,又是否能重开新天?”

“恐怕不能。”孔一方冷笑说:“此次江淮大乱,幕后策划之人是内侍省在江南东道的监察总管张肃。所谓‘圣王’,乃是张肃暗中收养的废殇帝之子,这番谶语也不过是摆弄口舌罢了。”

“哦?孔兄台倒是对此十分熟悉。”饕餮微露讶色。

“惭愧,我有一名手下,就是在张肃身边办事,因此消息灵通一些。”孔一方举杯道:“可惜最近这位手下突然断了消息,让我不得不亲自来跑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何事。不曾想在此处遇见阁下。”

饕餮很是意外:“厉害啊,你的人甚至能够安插到内侍省里,亏这帮家伙还成天自夸,仿佛耳目遍地、爪牙无数。结果跟你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阁下谬赞了。”孔一方仰头喝酒。

饕餮给他斟了一杯:“你知道吗?原本有人以为,这次江淮叛乱是你搞出来的。”

“我如果要做,就不会是这种手笔。”孔一方直截了当道:“张肃空有志向,但对天下局势欠缺理解,以为靠着暗中行事、阴谋算计便能改变大局,我只能说,他白活这么些年岁了。”

饕餮不禁放声大笑:“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了,定然是暴跳如雷,说不定直接当场气死。”

“那阁下呢?”孔一方问:“我倒是很好奇,阁下今番重现世间,又有什么宏图大略?”

“宏图大略?我没那种东西。”饕餮毫不在意:“人嘛,何必活得那么辛苦?该吃吃、该喝喝,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为何偏把自己困在樊笼之中?”

“人?”孔一方首露猜疑之色。

“不然呢?”饕餮示意自己:“我现在就是活脱脱的人啊,你们拂世锋本领大,居然真能把我变成人,不仅彻底陶形易质,连心智都变成常人一般。真的,我确实佩服你们。”

“阁下知晓我的来历?”孔一方问。

“怎么?在我面前,还想继续装下去?”饕餮放下杯子,肃杀气氛笼罩四周:“怀清掌令……不,我该称呼你——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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