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勘破(求收藏,求追读,求票)(1/1)
祁连今晚又加班等人。
滋滋作响的猪油膏烧起来不如牛油好闻,猪油更容易氧化,点燃有一股酸化变质的怪味,不同于牛油点燃也会焦,但是更接近一种肉香味。
更苦逼的是他今天下午本来就够忙了,也是祁连自己活该,眼看一下午也走不了多远,于是干脆集会改演武,边看演武时,汲带着他那一群十几个小孩不知道从营地哪个犄角旮旯掏了十来个细长、壳脆的蛇蛋出来。
然后祁连就该死的又心血来潮,想着他的营帐里似乎有一口从火石岗出门开始就没开过伙的薄陶锅。
然后就没然后了,想当然的祁连被狠狠教育了一顿,为什么从铁锅发明开始,炒这个烹饪技法才能发扬光大,那陶锅的蓄温性能太好,导热性太差,适合煮根本不适合炒,祁连忙活了半个下午,半煎半煮,才做出了三十份蛋炒饭,对外说是二十份,因为开头十份全喂进了南宫肚子试毒。
本来这些都还好,祁连觉得这一天天早上睁眼准备砍人,中午正式砍人、下午看别人摔角射箭兼砍人、傍晚休息试验试验新菜,也过得挺朴实无华且枯燥的嘛。
直到黄昏时轮值今夜防务的竹竭赶回来报告,说狄梁、狄育在外围探查警戒时,与疑似赤狄装束的探子遭遇,育、梁一方人多,对面人少却精锐,尤善射箭,互有死伤,但是谁都没奈何谁,最后各自收拾伤员和尸体回营。
这个危险的信号让祁连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就亲自提审了除那两个赤狄贵族之外的其余六个畴骑俘虏。
在连续用水刑多快好省地闷得两个拒不配合的硬骨头奄奄一息后,剩余四个就不仅痛快地交代了他们还有一支十多骑和五十多徒卒混编的余部,还道出了原来不止黄鱼部,更远的漳水东泽氏也通赤狄的事。
并且黄鱼部还是先搭上了东泽氏的线,公开表态干了自家多年亲戚兼邻居鹿柴部一顿,纳了投名状,才引来了本来就在半个月前被东泽氏帮助偷渡到漳水流域的一个百户的赤狄甲氏部队急派骑兵支援。
只不过哪几个小卒子不清楚自己被派到东泽部的目的,但他们隐约感觉既然是自家族长甲氏左千帐“他毒”最看重的儿子亲自领头,至少是得远道而来和东泽氏商量什么大计划。
而此刻占据了太行山东麓,实控南抵黄河北至邢都,全占卫国故地的赤狄族甲氏这一支,也可以称得上区域强权了。
那个甲南风的地位换算一下,也至少是邢卫这样的大国的上卿之子,按照诸夏的规矩,出生就授个下大夫不为过。
而且包括临时加审的黄鱼部奴隶,所有招供的俘虏的信息综合出了一个让祁连头皮发麻的结论。
那个甲南风这么积极地代替东泽氏,响应黄鱼部的投靠,似乎是有意在沿途勘探另一条能经大陆泽使大队骑队能穿行到漳水流域的道路,而他们这支赤狄之前能到漳水附近,全靠东泽氏派人派船从南边的黄河一线接过去。
显然那条路掐在东泽氏手里,汛期全程都只能在船上过,不能让甲氏满意。
“甲氏所谋甚大!如果我这样假设的话…那么卫国,和邢都以北和他们共分邢国之地的白狄则只能…”
祁连完全入迷似的,伏在案前,在一张刨平木板上用毛笔不断写画涂改着山水和交错的势力名字进行推演,直到侍立的南宫咳嗽了一声,祁连才抬起头,发现了站在帐外的人群。
“进来吧!芳一,下次不要带这个坏头,有急事即刻通报一声,不要因为一些表面工夫误了大事。”祁连笑骂道。
而领着除了在巡查轮值的竹竭之外的所有祁连亲近人进帐的芳一,也有心情开玩笑道,“主上好不公道!只准自己留下立在柳大夫帐外赠灯的美名,展示君主的气度,收柳大夫的心,却不准臣有样学样,也向主上展示展示臣节。”
“哈哈哈!真是好个佞臣胚子,专挑好话讲,小心柳子知道你拿他取笑,一剑斩了你的头呀!”祁连知道芳一这是补上对于昨晚祁连和柳鞅那件事没表的立场和忠心,当即领会地轻笑调侃道。
而知趣的芳一眼见目的达到,也就闪到一边,让出身后的青犬,以及在青犬身后的“黄假”。
不过祁连倒是不急地先问狄梁、狄育道,“营中轮值情况、寨墙周侧明哨暗哨、奴隶看守、遇袭预案安排得如何?”
“禀主上,按照您的命令,巡队加了双岗,各巡视查验点都设置了各队签到暗号,竹大夫今夜亲自坐镇,每半个时辰梳理清点一次,防止奸细作乱摸哨。”
狄梁答完退下,狄育接口继续道。
“寨墙内设置了警犬,四周设置了双份暗哨,暗哨规矩也传下去了,都是这几日精挑细选的警醒兵卒,营中健妇队也召集了起来轮班,加强奴隶看管,一旦骚动,旁侧营帐内的轮休兵卒也会即刻镇压。”
“等下下去再重申一下,警犬只是辅助,暗哨才更重要,叮嘱好,不是自己的事一律不准暴露位置,如今敌暗我明、攻守易形,会不会像我们掏别人一样,晚上被人掏了,就看那些暗哨了。”
祁连不厌其烦地重申了自己这几天定下的扎营规矩,防止自己的营寨像当初筛子般的黄鱼部和赤狄营寨一样,一捅就破。
“唯!”
梁、育两人领命后站到一边,因为祁连找他们来还另有要事。
终于,祁连看向了青犬背后的那个眼熟的矮汉,“黄假”说道。
“你就是‘河卵石’?之前倒是见过面了,不过倒不知道你还有这种钻营的本事,从黄鱼部到投靠鹿、柴二人,你的眼光稍微差了点,不过你办事倒是挺利落的,前日夜里青犬才来告诉朕你想通了,昨日白天助朕转移鹿、柴两人的赃物,昨夜怂恿鹿、柴两人酗酒,今夜就又立下了新功,给朕一个你自己满意的价位,你想要什么?”
立在原地拱手行礼的,五峰山派出混进黄鱼部的谍人,‘河卵石黄假’,没有直接接祁连话头,而是反问祁连一句道,“贵人您那份送给五峰山的竹简真能换回我的儿子吗?”
“怎么?你难道以为朕让青犬给你看的竹简是假的?还是你认为五峰山会觉得一个甲氏赤狄的本部百户,不值你的儿子和青犬的女儿的价?那么再加上那个叫甲南风后呢?”祁连笑着回应道。
像是亲口听到祁连确认才终于放下心的黄假,下拜行大礼后才道,“鹿、柴二獠从一开始就不是公子的对手,某不过顺水而推舟,最多有些苦劳罢了,至于今夜能够建功,主要是公子帮某化的脸妆实在惊艳,某才能那么短的时间内取得那两个赤狄子的信任,某不敢居功!”
说罢,抬起头直视祁连的黄假黢黑的脸上,哪还有什么纵横的伤口,外翻的恶心血肉。
那都是祁连用猪油膏和着定型的菽粉,也就是豆粉,再加上一些新鲜的鱼血,调的上辈子学的“万圣节”丧尸仿妆,然后在抹了些上次见五峰山那个少女璃月就用过的腐烂臭肉酱
也就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在化丑妆这方面太实诚了,一片空白,才让祁连以假乱真。
不过谨慎的祁连还是询问一旁的青犬道,“给他卸妆之前,伤口位置和大致形状都拓印记下来了吧?”
“奴婢都记下了!请主上放心,做谍人最重要的就是仔细,假和奴婢都不会在这种地方出错的。”青犬作揖答道。
“如此甚好!黄假,再次找你来,是想让你再汇报一遍你探听的消息给这几个朕的心腹听听,现在开始吧…”祁连摆手示意黄假开始道。
“诺!当时那两个赤狄子是这样…”
黄假绘声绘色地开始了他的述说,没有听过的芳一等人专注地听着,而已经听过一遍的祁连,却示意一旁的汲,把他刚才帮祁连整理标号的这几日由狄育、狄两人带领的斥候队早中晚描绘的周围六十多里的地势图案的木板图册拿过来。
然后,祁连把这些杂乱图册整理缩小好比例,并且转化成等高线地形图,拓印在案上一张鞣制好的战利品野羊内皮上,接着再一次在皮子上写写画画,不过这一次祁连做画做的更有章法,比如以简易绳笔做的四十里为半径画的同心圆,山川走势和可能的行军线路等等。
“老师!您最后打叉的这三个地方是不是敌人可能的营地位置呀?”入迷深思间微微点头、心中已有定计的祁连突然被一旁的汲打断道。
“哦?你能看懂为师这画的是什么?”祁连转眼看着一旁盯着羊皮画的汲,疑惑道,毕竟自己从来还没教过汲这些,这种类后世军用画法的地图也并不直观。
而祁连会看图制图,也是托上辈子颠沛流离、时不时为了省点车费钱,自己骑着自行车上山下乡、钻山沟沟,又机缘巧合有退伍老兵传授指点的原因。
于是起了考校之心的祁连板下脸严肃地问道,“汲,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是为师第一次向你传道时就告诫过的,你若真看懂了这图,先指出来我等今日、昨日、前日的营地位置在何处?否则,人前卖弄可是违了训条第十诫,要罚竹条打手心的。”
被祁连吓了一下的汲,不自觉地缩了缩手,想起了被竹条支配的恐惧,但是咽了咽口水后,还是慢慢地依次指出了三个点。
全对!
祁连又考了汲几个难度稍大的问题,可汲却好似把图上的山水都看在眼里一般,又是全对。
等祁连再想考一考时,芳一的声音打断了祁连,祁连抬头,身份敏感的黄假已经被青犬带了下去,帐中只剩芳一等亲近人了。
“主上!我等已尽知敌军阴谋,明日之夜袭如何应对?”
“明夜?呵呵!不入流的小把戏,明晚但去安睡,后天清晨再杀那些尾巴一个措手不及!”祁连说完后看了一眼疑惑的芳一,没有解释,直接转向一旁手里拿起了木板的汲道,“汲,你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明日日出,命今夜轮休的左屯第一什、第二什,四个伍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