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古老的仪式——风暴誓约（1/1）

深青之光弥漫的长剑，在与银白大剑相隔几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对超凡者来说不过须臾的距离，却是两者间再也无法相交的道路。
　　在长剑与大剑即将碰撞的前夕，兰洛伊斯骑士，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它的生机、灵魂乃至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最初的原点。
　　李奥的眼中，满是错愕。
　　明明前一刻，兰洛伊斯骑士还生猛无比，在战斗过程中将他死死压制。
　　而现在，却在斩出这惊天一剑的过程中，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长剑之上，深青之光消散。
　　李奥解除了“日辉”状态。
　　日辉，是他目前为止所有剑技中，唯一一个威力不曾随着他魂火亮度提升而衰减的剑技。
　　它是以自身的灵魂为燃料，令魂火之火熊熊燃烧。
　　所以，哪怕进入这个状态的时间仅仅只有一两秒便解除，但李奥还是感到极深的疲惫感，自大脑深处涌出，令他脚步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
　　“呼……”
　　深吸了几口气，稍稍缓和过来一些的李奥站定身体，看向身前的兰洛伊斯骑士，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未持剑的左手的动作。
　　刚刚兰洛伊斯骑士骑士斩出的那一剑，威势太过骇人，吸引了所有的注意，使得他没发现兰洛伊斯骑士其他的动作。
　　在李奥前方，失去生机的兰洛伊斯骑士右手单手持剑，令银白大剑横亘于身前，而它的左手，则是握拳抵于胸前。
　　稍稍拉开一些距离，便会发现，兰洛伊斯骑士的动作，好似某种古老的礼仪。
　　废墟之上，血月之下，持剑的银白骑士握拳于胸。
　　恍惚间，李奥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模糊的场景。
　　那是一名浑身浴血的战士，从尸山血海中挣扎而出，而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名威武雄壮的银白铠甲骑士。
　　骑士微微低头，左手抬起抵与胸前，同时右手持剑，大剑横亘于前。
　　那是古老的礼仪，亦是精神的传承。
　　其名，风暴誓约。
　　那是兰洛伊斯骑士团代代相传的古老传统，每一名成为正式兰洛伊斯骑士的成员，都会得到的前代的赐福。
　　吸收风暴剑术魂灰时被李奥忽略并抛入大脑角落处的东西，此刻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镜，清晰浮现脑中。
　　风暴誓约，除了象征前代兰洛伊斯骑士对新生代兰洛伊斯骑士的祝福外，还有着另外一层含义。
　　那便是，兰洛伊斯骑士，对自己恩人的感念。
　　在自知时日无多之际，将仅剩的所有生机、灵魂、魔力等等等等，全部凝结在一起，完成独属于兰洛伊斯骑士的古老仪式——风暴誓约！
　　被“祈神术——永恒天堂”封禁了十几年的兰洛伊斯骑士，肉身、精神乃至灵魂，都已经支撑不住了。
　　虽然通过取巧的手段，苟延残喘至今，但当封印解锁的那一刻，便是它生命倒计时的开始。
　　即便李奥不与他发生战斗，兰洛伊斯骑士，也活不了几分钟了。
　　所以，在感受到将自己从无尽的幽暗中解救出来的恩人的眼中，那炙热滚烫的战意，兰洛伊斯骑士头盔下僵硬了十几年的脸上，再一次露出笑容。
　　比起在某个孤冷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身为骑士，身为整片大陆，都闻名遐迩的兰洛伊斯骑士团的一员，他，选择以另外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还有什么，比战斗，更适合的呢？
　　他这一生，都在战斗，在战斗中癫狂，在战斗中喜悦，在战斗中悲伤……
　　也理应，在战斗中走向人生的落幕。
　　恰巧的是，他的恩人，同样也是风属性魔力的超凡者。
　　这就，更让兰洛伊斯骑士感到兴奋了啊。
　　大剑横扫，一招一式间，原本因十数年被封印而变得有些僵缓的身躯，渐渐活络开来。
　　力量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剑招也越来越凌厉、无匹。
　　——[真是，可惜啊……]
　　——[如果，我能以全盛的姿态，来与您交手，该是多么令人喜悦的幸事！]
　　——[对不起，我的恩人，让你看到了如今这个苟延残喘的我……我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就让我用这一招，作为临别的践礼吧……]
　　那一剑斩出，魔力随着剑迹勾勒天地。
　　那是，剑术与风之魔力的完美融合。
　　其名，魔力剑术，亦可称之为，超凡剑术！
　　……
　　碎石与残壁堆积而成的废墟上，执行着古老礼仪的银白骑士，身躯从脚开始，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
　　跟畸变怪物化作飞灰的消散方式不同，兰洛伊斯骑士的消散，是因为身体最细微结构的崩毁所致。
　　伴随着身躯的消散，一枚古朴的青色铭文，自兰洛伊斯骑士的心脏处浮现。
　　它散发着蒙蒙的微光，好似黑夜中初绽的黎明。
　　当身体的最后一点部分化作光点消失，青色铭文上的光芒，达到了极限，并向着李奥所在的位置缓缓飘来。
　　李奥伸出手，让这枚青色符文在他掌心中停滞。
　　——
　　【风暴誓约铭文：古老的仪式，精神的传承，这是走向末路的兰洛伊斯骑士，倾尽所有构建而出的铭文。】
　　【使用方法：将其融于金属武器或者铠甲，可赋予其专属附魔——[风暴誓约]】
　　【吾始于风，亦逝于风，以此，敬礼！】
　　——
　　兰洛伊斯骑士死后，没有留下任何灵魂与魂灰，因为，他仅剩的一切，都成为了缔造这枚风暴誓约铭文的养分。
　　注视着掌心中这枚散发着蒙蒙青光的符文，李奥眼中满是复杂。
　　他选择破坏马莉姆第九教堂“祈神术——永恒天堂”的封印，释放出兰洛伊斯骑士，全是为了一己私心。
　　除了想收割完整的灵魂外，便是为了击杀敌人后掉落的各种战利品。
　　但现在，看着手中这份比灵魂和魂灰还要“沉甸甸”的战利品，李奥的心中，却无一丝喜悦。
　　——我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生命变得如此漠视，对生命的消逝变得如此麻木？
　　是因为畸变的影响吗？还是因为从降临梦境世界开始他所遇到的所有生物都是嗜血疯狂的怪物呢？
　　也许，都有的。
　　但李奥知道，这些都并非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心，乱了。
　　畏惧于死亡，畏惧于畸变，开始不顾一切的想要提升自己，以此战胜怪物，以此，来获得抵御畸变的资本。
　　但是啊，这个世界，并非所有生物，都是失去神志的畸变怪物。
　　还有着许多正常的生灵，他们，有着各自的感情、信念、执着……
　　他们与他，并无差别。
　　都是值得尊重的，生命。
　　站在兰洛伊斯骑士身躯消散的位置之前，李奥默然无语，隐约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名身着银甲的骑士，对他挥手道别。
　　“……”
　　李奥低头看着手中的铭文，而后，他看向了腰间的长剑。
　　——【逐光】
　　这柄从他降临梦境世界初期，就一直陪同他至今的武器，随着他晋升超凡者，对他起到的帮助越来越小了。
　　即便是在最强的黎明与黄昏时刻，对他的加持，也微乎其微。
　　除了专属附魔【夜与火】外，逐光的另外两个附魔【坚固】和【锋锐】，对着李奥遇到的敌人越来越强，也渐渐不够看了。
　　像之前击杀[融合骑士]掉落的【血肉融合大剑】，就拥有【坚固】的上级附魔，【高等坚固】。
　　时至如今，原本森冷如霜的逐光剑身，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肉眼不可见的细微裂纹。
　　这个陪伴了他许久时光的老伙计，慢慢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而【风暴誓约铭文】，能很好的解决这一问题。
　　虽然暂时不清楚专属附魔——[风暴誓约]的具体效果，但这可是一位在超凡者之路上，比李奥走得更远的存在，倾尽所有留下的东西啊。
　　绝对能让逐光的品质，有质的飞越！
　　夜风吹动衣角，与此同时，久违的眩晕感自脑海中浮现。
　　——该回归现实世界了。
　　李奥轻吐口气，说不上是释然，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他转过身，远离了已成废墟的马莉姆教堂，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黑夜深处。
　　孤凉的废墟之上，钟声悠然响起，血月下，一道黑袍上沾满灰尘的身影，推动着钟杵，一下又一下的敲动铜钟，宛若永恒。
　　……
　　压制着脑中的眩晕感，一路疾行，很快，李奥就回到了约尔城南城区的那栋塔楼的房间内。
　　靠躺在微凉的墙壁上，李奥看着自镂空窗户玻璃上投射而下的淡红月光，有了短暂的失神。
　　片刻后，回过神来的他，张开手掌，露出了其中散发着青光的铭文。
　　李奥将腰间的逐光连剑身带剑鞘，放在地上，而后，将手中青色铭文缓缓贴近逐光。
　　就在风暴誓约铭文与逐光接触的一瞬间，字符面板的提示浮现眼前。
　　——
　　【该武器与[风暴誓约铭文]的匹配度为98%，适合进行融合？】
　　——
　　没有犹豫，李奥选择了“是”！
　　这个匹配度，比他想象中高出了太多。原本他以为，能达到60%的及格线，就很不错了。
　　没想到，【风暴誓约铭文】与【逐光】的匹配度竟然超乎寻常的高。
　　随着青光铭文被李奥完全推入逐光长剑，另一道提示出现在眼前。
　　——
　　【融合中，剩余时间23小时后59分59秒……】
　　——
　　【逐光】与【风暴誓约铭文】的融合，需要一天，也就是24个小时的时间。
　　好在马上就要返回现实世界了，倒是不用担心武器的问题。
　　接下来的一天内，基本不可能有用到这把剑的地方。
　　就让它，好好的进行融合吧。
　　伸出手，握着散发着青光与金红之色的长剑，李奥放松身体，闭上了眼，同时，也放弃了抵抗脑中的眩晕感。
　　被压抑许久的眩晕感，在李奥放松的那一刻，便骤然爆发，顷刻间吞没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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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雾翻腾的世界里，无声，且静谧。
　　血月红沙，披洒在几成空城的约尔城之上。
　　在李奥离开梦境世界的几分钟后，天穹之上，灰雾之云海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翻腾。
　　仿佛，有一尊无比庞大的存在，在其后翻转。
　　下一刻，翻腾的灰雾云海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静止在了天空上。
　　不止是灰雾云海，以约尔城为中心，方圆不止多少千米的世界，都陷入了停滞状态。
　　而后，血红圆月，睁开了。
　　圆月边缘，裂开了无数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空间裂缝，这些空间裂缝纵横交错，在圆月外围形成了类似两段偏细的椭圆形状。
　　乍一看，高天之上的血红圆月，竟真变成了一只眼睛。
　　下一秒，“眼睛”，睁开了。
　　祂看向了下方的约尔城。
　　与此同时，约尔城的最深处，血湖之上静静燃烧，一点一滴净化着畸变环境的篝火火种，无声无息间，熄灭了。
　　在熄灭的篝火旁，插着的两把大剑与一本祈咒书的边上，无数雾气一般的黑烟，悄然浮现。
　　它形成漩涡状的门户。
　　一双比月色还要白皙的双手，从漆黑的门户中伸出，轻轻依次拂过祈咒书的封面、两柄大剑的剑柄，最终，停滞在半空。
　　在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有一道身影存在的。
　　可如今，却空空如也。
　　不知何时，高天之上的血月颜色发生了变化。
　　从猩红，转变为暗蓝。
　　……
　　晕晕沉沉的意识，如同风暴中起伏的孤帆。
　　好在，暴风雨终会过去，海面上恢复了风平浪静而独行的小船，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细密而温暖的阳光，照落在身上、乃至眼皮上。
　　李奥慢慢睁开了眼。
　　他呆呆的看着还有些昏暗的熟悉天花板，一时间，竟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次的梦境世界之行，他遇到了太多太多。
　　吞噬的骑士、王者的落幕、飞龙的哀泣、以及风暴的挽歌……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已有了某种他自己都未曾查明的变化。
　　这是一颗悄然种下的种子。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生根、发芽，乃至成为参天大树，就要看李奥自己，今后的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