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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虔州八境图》开启的“八景”时代(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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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元年二月,苏轼的抗洪事迹以及增筑木堤的建议获得朝廷的恩准。

朝廷下旨赐钱二千四百一拾万,组织民夫四千余人,苏轼又从常平仓里支取了六百三十四万钱,一千八百余斛米,再招募民夫三千余人,改筑了外小城,修建了木桩加固的堤岸四处,分别在天王堂之西、彭城楼之下、上洪门西北与大城的东南角,此前取土的十五个大坑悉数被填平。

没过多久,澶州灵平埽建成,大水已不再泛滥。

苏轼认为,黄河一般五六十年决堤一次,而徐州正处于汴河与泗水的最下游,州城前后二百余里都有高山的阻挡,一旦发水,水势深且极难消退。于是,就借着皇帝赐诏之际,将这些情况记录下来刻在石碑上,以告诫后世的徐州百姓。

做完这一切,时任北京(宋时大名府为北京)国子监教授的黄庭坚给苏轼寄来了自己的书法及古诗两首。

黄庭坚为洪州分宁(今江西省九江市修水县)人,幼年便聪颖过人,读书数遍就能背诵。他舅舅李公择到他家,取架上的书问他,他没有不知道的。舅舅非常奇怪,以为他乃千里之才。

苏轼第一次看到他的诗文,就以为他的诗文超凡绝尘,卓然独立于千万诗文之中,世上好久已没有这样的佳作。有了苏轼为之站台,他的名声开始震动四方。

有一次,苏轼作了一首《春菜》诗,其中有“明年投劾径须归,莫待齿摇并发脱。”之句,意思是说,自己家乡的春菜是那么的富足,明年不如弃官归乡去尽享美味,不要再等到齿摇发脱之时。

黄庭坚的和诗是这样说的,“公如端为苦笋归,明日青衫诚可脱”,苏轼得诗后大笑,对身边的亲朋说,我原本就不愿意做官,今天应该依照黄鲁直的建议以苦笋之美味硬差致仕了。

苏轼与黄庭坚一生唱和无数,而这是二人的首次诗词唱和。

这几天,传来了老朋友孔宗翰要罢京东路提刑改知陕州的消息,苏轼听说后,不免觉得要为他写点什么作为送别之辞。

突然,苏轼想起了他在离密之时,继任者孔宗翰就曾以《虔州八境图》向自己求诗,自己一直无暇为之,此时也该还上这一文债了。

虔州,此名今已不存。

绍兴二十三年,校书郎董德元以“虔”字为虎头,虔州号“虎头城”,绝非佳名,奏请朝廷改名,遂诏改虔州为赣州(取章、贡二水合流之义,且保留虔字的底部“文”,故称为赣),赣州之名始此。

虔州原辖南康、大余、上犹三县另置南安军,治所在大余。

宋仁宗嘉祐年间,孔子第四十六代孙——孔宗翰知虔州,鉴于“州城岁为水啮,东北尤易垫圮”,于是“伐石为址,冶铁锢基”,以阻挡水灾的侵扰,从而解决了全城百姓的后顾之忧。一日,孔宗翰登上楼台,放眼望去,只见一派大好河山,不由心旷神怡,创作的冲动油然而生,于是利用闲暇之余,创作了一幅壮丽的山水画卷《虔州八境图》。

之后,他又在龟角尾城墙上筑起了石楼,后称“八境台”。

八境台原为石楼,因郡守孔宗瀚筑台后绘制《虔州八境图》,并以图求诗于苏轼而得名,孔宗翰将图与诗都刻于石楼上,石楼因此而得名“八境台”。

熙宁十年,苏轼由密州改知徐州,孔宗翰接任密州,正值苏轼离别之前,孔宗翰便将自己之前绘成的《虔州八境图》出示,请苏轼按图题诗,以便寄回虔州,镌刻于石,以图永存。由于多种原因,老孔的这一愿望未能如愿。

直到今天,老孔就要出知陕州了,苏轼不得不打开这些画作,逐一观赏,只见此地确实风光旖旎,妙不可言,犹如人间仙境,于是欣然作诗八首并序,题于图上以志其景象。

至于孔宗翰所作的《八景图》,苏轼初看时仅见石楼,何谓八境?

不过这也难不倒苏轼,他把在石楼上看到的日头“其旦如盘、其中如珠、其夕如破璧”称为三境,再把石楼在寒暑、朝夕、雨旸、晦冥中的不同景象称为四境,还有观赏者在坐作、行立、哀乐、喜怒之时所见石楼的不同又称为四境,这样一算还远远不止“八境”。

这是苏轼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提出了“城市八景”的概念,形成一组旅游胜境,为后世模仿,如今天的燕山八景、泸城八景、西湖八景、台湾八景等,不失为中国旅游文化的一个里程碑。

八景图的诗题完后,孔宗翰着人将诗镌刻于虔州石楼,“虔州八景”及八境台由此名扬天下。

如今的八境台,位于赣州市城北章水和贡水合流处的赣州市北八境公园内,俨然成了赣州古城的象征。

不曾想,十七年后的绍圣元年,苏轼被贬至惠州。当他南迁过虔州时,得以遍览所谓八境者,觉得自己此前的八首诗未能道出“虔州八境”之万一。此时,孔宗翰已经故去,苏轼所作的诗文石刻也已经不在了,南康的士大夫们就又请苏轼重新作书,戴罪的苏轼不想违背了老朋友孔宗翰的意愿,只好重新书之。

这是后话。

苏轼在徐州任上时,除了担心来年的水患之外,总体上倒也清静无为,优哉游哉。大表哥文与可在苏轼看来身怀大才,但始终未获重用。

除了为大表哥抱不平外,苏轼安慰文与可说,你虽然暂时失去了在洋州做地方州官的快活,在京师还有着生活费用上的困扰,但不用再看上级派下来的使者的嘴脸了,这样一算,总体上还算有得有失。

在徐州水患之时,苏轼曾前往本州的乾明寺,去求助于真寂大师的灵位,十日后洪水果然退去。

苏轼就上书朝廷,请求朝廷将真寂大师追赠为灵慧大师法号,追赐其塔为灵慧之塔。

所以,在唐朝就已坐化的真寂大师,越过了五代十国,于宋时在苏轼的举荐下又被赐以新的法号。

某日,苏轼与京东东路的将官梁交到傅裼家喝酒,傅裼官国子博士,时任徐州通判,傅裼这个人来头也不小,是原龙图阁学士、礼部侍郎燕肃之外曾孙。

当时,燕肃以能够创制奇巧器物而名闻天下,他曾经制作过一个莲华刻漏(中国古代的计时器。漏是指带孔的壶,刻是指附有刻度的浮箭),世人都叹服它的精巧。凡是燕肃所任职过的州郡,都要造上一个这样的莲华漏。人们只敢使用此物,但无人敢去改造它。

当时的徐州府,用的是盲人卫朴研制的刻漏,盲人看不见,所以卫朴所制的刻漏就没有漏箭。这在当时是个奇葩,使用时需要让守漏之人待水满之后,将水放掉重新加注,所以人们都说这种刻漏太内个啥了。

正好,通判傅裼对其先燕肃的制造刻漏之法较为了解,于是就改造了徐州府衙里的刻漏。刻漏改造完成后,傅裼顺势请苏轼给此漏写一篇铭文。

所以说,一顿酒引发出来了一篇铭文。

苏轼在铭文中,无非是将漏箭比作是官吏们仕途的沉浮之状,告诫那些当官者要像水中的浮箭一样,永远保持平衡。降职时不要感到耻辱,而升职时也不要感到骄傲。

京东西路提刑长沙(今属湖南)人孙颀(字景修,号拙翁),前几天因为有公事巡部自应天府来徐州,这段时间,苏轼本想前往拜访孙颀的,但由于正在陪同到访的老朋友李公择,所以没有前往。

正好这次孙颀前来,苏轼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还想邀请孙颀同提点刑狱商讨一些事情。

对于徐州的水患,苏轼听说上游的决口处始终无法彻底堵住,就趁给大表哥文同写信的机会,向他又倾诉了这一苦恼。

虞部员外郎王正路之次子王迥,世传此人曾与仙人周瑶英一起游过芙蓉城。此时,王迥的两个族弟正在师从于苏轼,所以得以与苏轼认识。

苏轼就询问了这件事,待此人讲完了他与仙人游览仙界的故事后,就连苏轼也对此深信不疑,于是作了一首《芙蓉城》诗。

王迥,字子高,本为赵州人,因娶江阴巨室之女,遂占藉江阴(今江苏无锡代管县级市,简称澄,因地处“长江之阴”而得名)。也正是由于苏轼的这首《芙蓉城并叙》,历代的文人骚客才把当今“天下第一村”华西村所在的江阴市称作“芙蓉城”。

到了春日,为害的水患刚退,大旱又至。

苏轼祷雨于徐州城东二十里的石潭,当地父老皆云,此石潭底下与泗水相通,所以潭水与泗水的清浊变化一模一样,并且还常见潭水中有河鱼出现。

逢此大旱,依照唐朝刘禹锡的说法,每逢大旱之年,将一虎头置于龙潭之中,这样一来,潭中将会龙虎相击,其势必斗,则可以兴风雨。刘禹锡曾信誓旦旦地说,以前每遇岁旱,多尝试此法,屡屡应验。

于是,苏轼就援引此法,并郑重地作下青词,到石潭祷雨。

结果还真的应验了,苏轼作了《起伏龙行并叙》诗以记。

“旋抹红妆看使君,三三五五棘篱门。相排踏破蒨罗裙。老幼扶携收麦社,乌鸢翔舞赛神村。道逢醉叟卧黄昏。”正式到石潭谢雨之时,苏轼依然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还作了这首《浣溪沙》词。

工部尚书陈希亮之子陈慥,家住龙丘(即今湖北武汉新洲区三店街),此人狂放不羁,傲视世间,视荣华富贵为粪土,尽管是官宦之后,不坐车,不载官帽,和我们今天爱摆架子,摆谱的人不一样。隐居龙丘。当地人不知道他的来历,就叫他“方山子”。元丰三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到黄州任团练副使,不期遇上陈慥,两人成为了好友。

陈慥,字季常,号方山子,别号龙丘居士,四川眉山人,北宋隐士。其父陈希亮陈公弼曾是苏轼在凤翔府的上司,成语“河东狮吼”的典故即出自陈季常和其妻子柳月娥的事迹。

苏轼在凤翔作签书判官时,遂与季常相识。后陈氏移家洛阳,苏轼被贬黄州后,小陈还数从之游。陈季常藏有《朱陈村嫁娶图》,苏轼曾在此画上题过诗。如今,由于苏轼要到徐州下辖的萧县去劝农,正好又来到这个朱陈村与临近的杏花村。

朱陈村全村仅朱、陈二姓,世为婚姻,唐时的白居易也曾有诗咏过其事。

因为该村离县署较远,因此官事极少,另外处于深山,民风极为淳朴。由于民安其土,加之并无羁旅行役之苦,所以此地的山民亦多长寿。

见到了朱陈村,又想起了老朋友陈季常,睹物思人,抚今追昔,可令苏轼感慨的是那种悠远的淳朴之风已被打破,“而今风物那堪画,县吏催租夜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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