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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只想一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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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尘站在距离喻清渊五米之处,看着他所为。

喻清渊将焦箓钉在壁石上后,握着他胸前涤尘剑柄,眸中血色更胜,似是生着两团能将北海荡尽的火,他撕声沉低:“是谁让你碎盏?!”

焦箓修为在化虚境,此刻这般被喻清渊钉住,没了琉璃盏做把柄,没了血阵为盾,却还笑的出来。

他身体动不了,却往前倾了倾头,离得喻清渊近了些,更是能将他那双充满血意潮涌的眸子看清,“想知道?本王……不告诉你。”他说完,半仰着头一阵狂笑不止,毫不在意自己就快死了。

这完全是在喻清渊的逆鳞上又划了一刀,他心魔未宁,师尊归无……

喻清渊将涤尘一拔,又接着连续在同一处刺进三剑,他胸膛剧烈起伏,气息不稳,就算当年与卫疏明一战身死,也未曾这般疯魔过。

“你不说,本座便将你一片片剐了!”他手上一用力,将涤尘一转,

焦箓登时一声强烈的痛呼。

不过他痛呼之后又接着笑:“……堂堂魔君,就这点手段,你再狠点,不如将本王的心剜出来,看看是不是跟那血一般颜色!”

宴尘听焦箓如此说辞,俊眉一皱,没有人愿意死前这样惨,而这焦箓完全不惧,甚至怕自己死的不惨。

宴尘心中思索,几息后灵光一闪。

……他在为与尸身相融做准备,死得越惨便怨念越深,所得便会更加强横,待到他的魂魄与棺中人融合之后,便可成就这世间最恶!

如今之法,便是不能让他的魂魄离体!

宴尘手上凝聚灵力,正要用灵线将焦箓整个缠住,便听喻清渊一身怒喝,他握住涤尘剑柄的手指捏的寸响,而后将长剑一拔,一掌沉击在他左胸。

凭借宴尘耳力,他听出焦箓心脏碎了。

喻清渊听焦箓说剜心,不由想起在灵图中看到的师尊刨心与他的画面,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何不能早些醒悟!

焦箓被他击碎了心脏吐血,喻清渊是怨恨自己不能保师尊周全又不相信师尊吐血,他只觉这世上千般错万般错都比不过他自己错的这一回。

“他的命,给我!!!”

一道血厉之音,是冲破黑光缠缚的萧辞冰。

萧辞冰这名字是他当年逃出北海之后自己随便起的,却不想如今真的成了他今后的名讳。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最后一程便是要我亲自来送!”萧辞冰现在虽是人形,却是周身所露出的肌肤上现出了不少蛟鳞,他原本不过成丹境五重境界,此刻却是化虚境七重,竟是比焦箓的修为还高。

原是他入天玄道宗拜入曲升平门下之后,曲老宗主为防他人发现他蛟龙身份多生事端,便用法门封住了萧辞冰一处暗穴,而萧辞冰当年逃出北海确实是成丹境修为。他入宗后刻苦,不过几年便修为递增,之前因为封穴之故不曾显露,如今被这般一激,便冲开了之前封住的暗穴,修为尽显。

喻清渊将焦箓一抛,抛到了萧辞冰脚下,他往后退了几步,而后摸到自己心口揣了琉璃盏的碎片那处,就站在那里,口中不停念着师尊,有如失魂一般。

因之前焦箓为了融尸用了阴毒之法,此时受到了这重创却还未死透,萧辞冰又是几记狠的,让他再也活不成!

宴尘不能再等,他掌中灵线飞出,向着焦箓而去。

与此同时,便见还剩下半口气的焦箓右手一握。

只见一道血纹自他手下生出,不可逆转的往那黑玉棺漫延,不过两息便通过地面将玉棺与焦箓二者相连。

宴尘的灵线已经缠在了焦箓身上,别人自是看不见的,焦箓还沉浸在多年所求终要得逞的喜色之中。

他嘴角带着笑,继喻清渊之后正被萧辞冰又一次怼在山壁之上,可之后不过片息,焦箓那笑意失去,满眼喜色瞬间化为不可置信。

有另外一道灵刃飞来,将他一招穿喉!

焦箓筹谋多年,到死也未曾想到自己会是这般结局,那眼中是惊惧憎恨,还有不甘。

宴尘感到了什么,他转过身。

便见那黑玉棺前站着一人,一个着浅蓝衣衫的男子。

那衣衫样式与宴尘此时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连那头墨发束的也是一般无二,甚至连鬓边细丝也无一丝之差。

他的身高身形都似复制,就连那张脸也与宴尘有七分相似。

就这七分,便已足矣。

那边焦箓已经死透,便是这与宴尘如此相像之人最后将他毙命,而他长的这般自然,不似吃了能换颜的丹药或是术法幻化。

“北海焦折柳,两位……”

宴尘将灵线收回,见那棺前男子站在那里,落落大方两手成礼,音色清俊,面上带着初醒的些许倦怠,动静间自有凌绝温润却又隐隐外放着一派风流,却是这股风流放的似是不经意间流出。

这股风流对宴尘是毫无用处的,更可况他还长了一张与他相似的脸。

这自称焦折柳的男子,方才半句话自是对着喻清渊与萧辞冰说的,他自是看不见宴尘的,可他就连声音,也与宴尘像了七分。

喻清渊一怔,仿佛听见了师尊在说话,他垂下手,慢慢的转过身。

他看见了这张脸,眸中一瞬间波动,以为看见了幻像,喃喃二字:“师尊……”

喻清渊不由向着焦折柳走去。

萧辞冰亦是转过身,看见了此人。

他与喻清渊一样,一度以为看见了宴尘。

不过萧辞冰身上没有心魔,他肌肤上的蛟鳞正在消下去,在初始的惊讶过后,他看出了这人与宴尘的那三分不同。

萧辞冰看见那黑玉棺中空了。

难道……这便是?!

他怎能长的与宴尘这般像!!

“我是这棺中人,魂魄一直被拘在这山腹之中,此间发生之事我是全部知晓的,今日得用二位之血复生,又手刃杀母生父,恩情如山,请受焦折柳三拜!”他说罢撩起衣摆一跪,挺直腰背,言语间面容平素,仿佛早就看淡了一般,而后冲着喻清渊与萧辞冰各自执了三礼。

纵使喻清渊心中悲伤,心魔未定,但他将宴尘的一切都记到了骨子里,在初始的迷茫之后,便看出他并非师尊。

他脚步一下子顿住,强迫自己将心魔渐渐压下,努力找回本心。

萧辞冰拧着眉峰看着这人。

焦折柳起身,与他道:“你是纯血蛟龙,这北海往后自是该你为王,是我蛟族欠你的。我睡了这许多年,对一切都淡了,只求在这宫殿之中有一方居处便可,你父母二人尸骸,应该在北海深处可以寻到。”

萧辞冰对这复生的焦折柳一心疑虑,且他对北海无半分好感,更不想在此为王,他还要回宗门,还要找他那……不可能找回的师弟。

但他听到焦折柳说到他父母二人尸骸时顿住了。

他自是要将尸骸寻到,自是不能不管。

喻清渊收回目光,终是将心魔压得平息,回归本态,他不想再去看焦折柳,纵使他长得像,却终究不是宴尘。

可喻清渊太想宴尘,他怕留在这里会忍不住去看他,喻清渊不说一字,直往来时路行去。

他的左臂没有处理,伤口还那般敞着。

宴尘……师尊……

他今生若是等不到他,便再用来生去等。

喻清渊往前走,衣角卷起一片寒悲。

宴尘自是跟在了喻清渊身后,他离不开他五米之内。

“等等。”萧辞冰从后方赶上他,“你先与我留在北海,待我将父母尸骸寻到,再与你一起走。”

喻清渊虽是魔君,但他还是宴尘的徒弟,如今他这般模样,他作为宴尘的师兄,自是不能将他放任不管,何况外间风云如晦,错综复杂。

“本座的事……”只有师尊能管。

萧辞冰只觉心中酸涩,却是依然道:“……你想要做什么,总要将伤养好,否则……我师弟,你师尊回来见了,定要斥责于你我……”

……

宴尘现如今不知应该如何恢复自身,只能这般跟在喻清渊身周,也不知他这劫何时才能历完。

最初在不知喻清渊是魔君转世之时,他想过用尽自身所有将他送上此界顶峰。

可现如今喻清渊有了无妄界之主的身份,他封印了琉璃盏天道却还不允他离开这里……莫非因他这具身体与上清界有瓜葛,而喻清渊又陷入不明境地,这其中纷杂之事不明,他便不能回去……

若是果因于此,他想飞升,便要解开此间乱象。

那第一步,便要恢复本身。

北海虽大,但焦折柳毕竟是蛟族殿下,他虽在棺中多年,却仍有王族威严,而北海一众对他死而复生与长相并不惊讶,每个人一见他便称一声蛟王。

原是那焦箓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对外说殿下要在这几日内复生,而他大限已至,要自行在一处化云归元,等到殿下复生,便是新任蛟王。

焦箓这是为自己融尸后安排的,却不想未能成功。

焦折柳不接王位,不管萧辞冰接受与否,都认定他是北海之王。

就这般,喻清渊被安排到了一处殿宇之内。

他行过外殿,走进卧房,不想与任何人交谈,不用任何人伺候,一个人拎着几壶酒,坐在桌旁喝。

宴尘跟着他进来,也只能跟着他进来,见他在桌边喝,他便在床上打坐。

不知如何恢复,总要试试,恢复之后理清此间事,他就离开此界再不回转。

他刚要闭目,桌边的喻清渊喝光一壶酒后开始自语。

“师尊,宴尘……”

他拿起另一壶,仰头饮酒时一片落寞悲凉,不见昔日魔君风采与那为其解寒毒的山洞之外,持着霄红心中初生爱慕时的舞剑模样。

这酒,原本是喝不醉喻清渊的。

可如今心间有事,两壶喝尽便生醉意。

“你到底,何时回来……”

喻清渊又拿起了第三壶。

宴尘看他那左臂上,方才在外间包扎好的左臂,又渗了血出来。

他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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