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凤辣子(1/1)
在沿街小贩们的叫卖声中,贾琛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宁国府门前。 今日的宁国府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就连门口那两只石狮子也被围上了红绸锦缎,戴上了七彩花环,很有些不伦不类。 贾琛心中冷笑,这贾珍父子俩就跟这两头石狮子一样,不伦不类,不三不四,没脸没皮。 宁国府的大总管赖大穿着体面,满脸堆笑,站在门口迎接临门的贵客。 一个个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在赖大点头哈腰的引领下,进入宁府大门。 在这些贵客的身后,跟着一排排仆从,丫鬟,他们肩扛手捧着一箱箱,一盒盒红布包裹的贺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国府贾珍是世袭三等爵,威烈将军,从一品,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闲职,但品级很高。 而且,贾家一门双国公,祖上乃是开国勋贵,“国公”是非皇族能够得到的最高级别的爵位,地位超然。 贾家的背后是以四王八公十二侯为代表的开国勋贵集团,势力庞大,盘根错节。 虽然皇帝登基后,一直在想办法削弱开国一脉的权柄,但由于太上皇是开国一脉的靠山,开国一脉依然权势滔天,尾大不掉。 而企图攀附和讨好开国勋贵的朝臣也大有人在,因此今日来给贾珍送贺礼的文武大臣很多,他们明面上是来参加昏礼,其实是借机向贾珍行贿。 当贾琛走到宁国府的大门前,赖大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施了一礼: “恭迎琛大爷光临敝府。” 虽然他唇角带笑,但眼神中却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嫌弃和敌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赖大貌恭而心不服,但他只是个狗奴才,贾琛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就昂首阔步迈过门槛,进入宁府。 等贾琛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赖大的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低声咕哝道: “一个远房的穷亲戚而已,神气什么?待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实际上,赖大按照贾珍的吩咐,已经秘密雇佣了八名刺客,埋伏在宁府里,只等贾琛落了单,就出手解决他。 之所以要雇佣八名刺客对付一个九岁的孩童,其实是为了防止贾琛溜走,在宁府的四面八方各埋伏一名刺客,想来个瓮中捉鳖。 无论是贾珍还是赖大,都没把贾琛放在眼里,因而刚才赖大虽然看到贾琛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却没有阻拦他带剑入府,在赖大看来,贾琛只是贪玩,才会随身带剑,这把剑于他而言,只是一件玩具而已。 这也难怪赖大疏忽大意,他可没有神武将军冯唐的眼力,能一眼看出这把剑有二十多斤重。 贾琛腰悬长剑,昂扬迈步,走向昏礼现场。 周围的宾客们都不认识他,不会武艺的人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们跟赖大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这把长剑有多重。 然而,会武艺的人们却是暗暗心惊。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冯唐的眼力,目测不出长剑的具体重量,但也能看出这把剑的重量不轻。 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竟然能单手提起一把长剑,这力气也太大了! 他们自忖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说是单手拎剑了,就算是用双手把剑抬起来,都不一定能做到。 在他们的子侄之中,也没有力气这么大的孩童。 他们都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后辈,竟然如此出色,绝对是未来的将星。 但他们几乎猜遍了神京城的武勋世家,也没有一个猜测贾琛是贾家的后辈。 因为贾家的子孙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只知道飞鹰走狗,问花寻柳。 哪有一个肯吃苦练武? 其中一个宾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拦住贾琛,问道: “敢问这位小兄弟是谁家的公子?” 贾琛如实相告道:“在下贾琛,乃是荣国府远房子孙。”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力气惊人的孩童,竟然是贾家的后辈。 众人纷纷感慨:看来,将门虎子,此言非虚。宁荣二公乃是武勋出身的名将,虽然后辈大多不肖,却还是会零星出现一两个练武的好苗子。 贾家后继有人了! 宾客们对贾家的印象,由于贾琛一人,而有所改观。 贾琛不在乎周围人对自己的看法,迈步继续前行。 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高烛,烛火摇曳,连绵不绝,像两条金龙一般。 每扇门的两侧都挂着一串串红灯笼。 五间正殿前悬挂着一块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四字。 傍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宁荣。 所有的门窗上都贴着大红囍字。 正殿里香烛辉煌,锦障绣幙,还摆放着十几张八仙桌,每张桌子周围放着一圈太师椅。 二三十个丫鬟婆子正往桌子上摆放瓜果点心,茶壶茶杯等物什。 一个富丽雍容的少妇穿梭期间,嘴里像炒豆子一样嚷嚷着: “你们全都仔细些,瓜果彩盘摆好,南瓜子和果仁的盘也都要装满喽,宾客们要享用的。 还有,黄酒要一直温着,漱口的淡茶,净手的绿豆面儿也都要备齐了。 谁要是出了差错,仔细你的皮!” 这个少妇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罩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 赫然是荣府大房长子贾琏的媳妇王熙凤。 贾琛看她牙尖嘴利,指挥若定,果然是干练泼辣,不愧“凤辣子”的雅号。 看来,是贾珍把王熙凤借过来帮忙张罗昏礼。 似乎是察觉到了贾琛的目光,王熙凤朝这边看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贾老六家的孩子吗?你也来参加昏礼?”王熙凤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贾琛的便宜老爹是得花柳病死的,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是茶余饭后的笑谈。 贾琛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见过琏二嫂子!是珍大哥盛情邀请我来的。” 王熙凤端起一盘花生酥,递给贾琛,嗤笑道: “珍大哥怎么会邀请你?又是来蹭吃蹭喝的吧?端着这盘花生酥出去吃吧。” 还没等贾琛开口回应,只听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凤辣子,你想把谁撵出去?” 贾琛循声望去,来人是贾菌的母亲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