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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赵郎君不是坏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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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驶过长庆楼。

透过车窗缝隙,赵朴看到大街上的行人车马,正在排队有序离开封锁街区。

邢秉懿从衣裙内衬撕下一块布条,紧紧缠住赵朴受伤右臂。

赵朴赤着上身,右臂伤口被汴河水泡得发白。

之前赵朴撕破身上衣衫,简单包扎,又被河水浸泡,血勉强止住,只是浑身又湿又脏,难免污染伤口。

一上车,邢秉懿主动帮他把布条拆下,重新包扎。

赵朴闭着眼,回想昨夜道宫里,最后关头跳花池,潜入沟渠顺水逃走。

也是他运气好,憋着气胡乱潜入一条水沟。

游了好一会,浮出水面换气时才发现,竟让他一口气逃到了道宫南门附近。

赵朴爬出水沟,钻过狗洞,又潜入水门,一路东躲西藏才逃出道宫。

此刻,赵朴倚靠车板,脑袋阵阵昏沉。

体力早已耗尽,全凭一口气在支撑。

邢秉懿小心翼翼在伤口处打结。

做完,她轻轻舒口气,额头鼻尖沁出些汗珠。

那道伤口从肩头延伸至上臂,足足有五六寸长。

伤口极深,皮肉外翻,发白冒血丝。

看着狰狞可怖,她第一次处理,难免紧张。

邢秉懿包扎完,赵朴扭头看了眼,咧嘴低笑:“多谢。

害你扯破衣裙,今后定当赔偿。”

邢秉懿上身褙子缺了好大一块,露出内里浅青色贴身裹衣。

天气渐热,东京妇孺的日常穿衣也渐渐轻薄。

邢秉懿赶紧捂住腰间外露的裹衣,面颊扑染红霜。

“若我真是昨晚景灵宫里的凶徒,你待如何?”赵朴轻笑道。

邢秉懿眼眸看着他,仿佛在思索,旋即又摇头道:“你不是!”

“为何?”

邢秉懿低声道:“禁军封街,只怕也不是为搜捕凶徒。

若果真有凶徒逃到长庆楼附近,除了出动禁军,金吾街仗使、军巡铺、坊丁各色官差都会参与缉捕。

现在,唯有禁军四处搜罗,其余衙门的官差无权插手。

不像是在搜捕凶徒,倒像是寻找什么重要人物。”

赵朴想了想,“有道理!刑娘子聪慧,见识也不凡!”

邢秉懿轻咬唇,小声道:“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赵朴笑道:“你觉得我像吗?”

邢秉懿扑闪眼眸,没有说话。

赵朴挪动了下身子:“你都不确定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敢跟上来,不怕有危险?”

邢秉懿低声道:“我知道,赵郎君不是坏人。”

赵朴笑了:“凭何这么说?”

邢秉懿摇摇头,没有回答。

连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道说这是她的直觉?

当时不知怎地,就是放心不下,糊里糊涂就跟着钻进那条脏臭窄巷。

邢秉懿在心里,把自己的反常行为,归结于还人情。

毕竟不久前,因为自己犯迷糊,撞上赵郎君的马车。

人家不仅没怪罪,还帮她送医治伤,又赔了一大笔钱给邢家。

邢秉懿自觉亏欠,想偿还这份人情。

她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赵朴斜靠车厢,看着她,忽地又道:“令尊可是开封府邢仪曹?”

邢秉懿怔了怔,轻轻颔首:“正是。”

赵朴咧咧嘴,还真是巧了。

不出意料的话,这位刑娘子,就是历史上赵构的原配王妃,死后追封为“宪节皇后”。

从谥号、史载可知,她是一位贞烈女子。

历史上,作为亲王妃,她和绝大多数皇室女眷一样,在东京城破后,难逃北迁宿命。

金国为了羞辱赵构,甚至剥夺她寻死的权力,册封她为“建炎宋国夫人”。

在她短暂的三十四年的生命里,有大半竟是在遥远的五国城渡过。

赵朴看着她,不禁有些感慨。

历史上,赵构对这位贤惠王妃颇有感情,甚至为她将中宫之位空置十余年。

不过现在,邢秉懿的命运似乎发生改变。

赵构母子悔婚刑氏,转头与王家暧昧不清。

数日前,听说老九私下里甚至和王璜约会,双方进展神速。

这么看来,邢秉懿应该没机会再做他的九嫂。

失去成为王妃的富贵,换来下半辈子的平安。

冥冥之中,这一切似乎全拜他赵十三所赐。

“老九命里注定的媳妇,现在和我坐在同一辆驴车里?

这事儿怎么越想越古怪?”

赵朴心里不禁犯嘀咕。

就在驴车即将驶过横一街,驶入税务街时,街道前方传来一声大喝:

“所有车驾停步!接受查验!”

一队殿前司禁军将行人车马分隔开。

车夫小声骂咧几句,跳下车辕收拢缰绳,准备接受禁军盘查。

赵朴心神瞬间紧绷,匕首紧紧握在手中。

邢秉懿俏脸发白,紧张不安地看着他手里匕首。

透过车窗缝隙,赵朴看见,郭俊中亲自带人把守街口。

他身后一队殿前司禁军里,刘光世也扮作兵士模样,混在其中。

这要是被他们搜到,只怕处境更加凶险。

赵朴咬牙浑身绷紧,暗暗思索应对之策。

便在这时,街后传来一声大喝:“郭正将!”

一队盔帽有红色缨络装饰,抱肚绣虎纹的兵士赶来。

领头之人高坐马背。

赵朴认出这是侍卫步军司麾下,虎翼军兵士。

“虎翼军左厢都指挥使刘锜,奉命传令郭正将,命你即刻解除封锁,诸色人等统统放行!

殿前司兵马带回营地!”

赵朴轻轻推开车窗,仔细打量那马背上,英姿勃发的年轻武官。

原来,他就是刘锜!

郭俊中似乎并不想领命,冷冷大喝:“敢问刘都使,你奉谁的命?”

刘锜高举一块金牌:“奉敕御字金牌在此!”

一众禁军单膝跪倒,郭俊中也不得不下马,不甘心地抱拳道:“末将遵命!”

在刘锜的监督下,郭俊中收拢殿前司兵马,解除街面封锁,整片街区恢复正常秩序。

赵朴看着禁军悉数撤离,长长松口气。

贼老天,终于让他走运一回......

刘锜直接掏出御字金牌,说明昨晚的事,已经惊动赵佶。

作为香喷喷的饵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看蔡京如何操作,顺势掀翻王黼。

赵朴突然想到,现在赶回蕃衍院,似乎也不能确保自身平安。

刘光世、王黼还在。

万一再上演一场行刺,以他现在孱弱之躯,根本无力反抗。

不如再躲一阵子,静待朝局变化再说。

“车夫,不去后门桥头,调头去小纸坊巷口。”赵朴突然喊道。

“得嘞,您说去哪就去哪!”

车夫吆喝着,驾驶驴车拐过街口,往南驶去。

赵朴低声道:“去到小纸坊,劳烦刑娘子帮我租一处民宅,要清静些、偏僻些,再为我准备一些药材、食物......”

邢秉懿点点头。

驴车安静地行驶一会,邢秉懿突然感觉肩头一沉。

原来是赵朴靠着她,昏昏沉沉睡着。

邢秉懿轻声呼唤,却怎么也叫不醒。

没过一会,赵朴浑身发抖,豆大的汗珠打湿她的肩头。

邢秉懿急忙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只觉滚烫无比。

“车夫,先到济慈堂,走快些!”

邢秉懿急得双眸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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