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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联手蔡家,再坑王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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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家老宅。

望山厅。

“晚辈拜见老太师......”赵朴揖礼。

不等他话说完,蔡京挥手打断道:“郡王来的正好,二位娘子正在点茶,不妨一同观赏!”

“老太师,今日晚辈前来,有要事相商......”

赵朴忙道,他哪有闲情逸致观赏茶艺?

虽说端坐厅中的两位茶伎,长得清丽绝伦,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前日在崇明门内大街撞到的那位刑娘子。

美得那般淳朴、自然。

不似这二位,再怎么装清秀,也难掩身上流露出的风尘气。

蔡京在府里豢养如此美人,自然不会只为观赏茶艺,偶尔也会吃吃茶......

蔡京今日兴致颇高,招招手:“郡王过来,坐老夫身旁,有什么事,看完二位娘子精彩表演再说!”

赵朴无奈,只能客随主便,揖礼后走到蔡京身边坐下。

“奴家邱巧巧、奴家翟喜儿,献丑了!”

两位娘子福身屈礼,一个声音娇滴滴,勾魂夺魄。

一个柔怯怯,惹人怜爱。

蔡京捋捋白须,示意二人可以开始表演。

点茶是东京娱乐消费的一大特色,各大正店、茶坊、瓦肆,都有自家的镇店茶伎和绝活。

连寻常脚店、街边茶铺、茶楼,也经常以斗茶为名,表演点茶。

市井百姓也喜欢看个热闹。

路边点茶赵朴见过不少,像邱巧巧、翟喜儿这种,用美人献技当作噱头的茶艺表演却没见过。

能在蔡家老宅,为蔡京献技的茶伎,技术自然过硬。

一套点茶功夫使得行云流水。

最后,邱巧巧献上茶汤,表面茶末形成一个“福”字。

翟喜儿则点出一个“寿”字。

“请老太师、郡王品鉴!”二位娘子盈盈拜倒。

蔡京捻着白须,笑呵呵地道:“赏心悦目,令人叹为观止!

今日这场,你二人还是不分高下!

同赏!”

“奴家拜谢太师!”二女伏地叩首。

蔡京转而问道:“郡王,你看如何?”

赵朴干笑两声,“人美,活也好,该赏!”

“奴家拜谢郡王!”二女又拜倒。

翟喜儿胆子大些,还偷偷向赵朴递媚眼。

赵朴两眼上翻,假装没看见。

蔡京笑道:“二位娘子是老夫府上供养茶伎,每人月俸一百五十贯。

若是郡王喜欢,老夫忍痛割爱,赠你一位!

不知郡王钟意谁?”

话罢,二女含羞带怯地看着赵朴。

翟喜儿挺了挺胸脯,连抛媚眼。

赵朴心中直呼好家伙!

月俸一百五十贯?

这可是武官团练使以上、文官金紫光禄大夫以上官阶者,才有资格享受的俸钱!

蔡家两个茶伎,工资水平堪比正四品官!

咱可养不起!

养得起也不要!

和你蔡老头同吃一杯茶,想想心里就膈应!

“老太师心意,晚辈心领了。

只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二位娘子是老太师掌中珍宝,晚辈岂敢横夺?”

赵朴拱拱手,义正辞严。

蔡京莞尔一笑:“当真不要?

只要郡王喜欢,便是都带走也无妨!

她们今后俸钱,就由蔡府承担。”

二女大羞,垂着头惴惴不安。

虽说她们在蔡府,并未签订什么雇佣契约,法理上讲,她们还是良籍自由身。

可蔡家要将她们转卖,或是赠予谁,她们不敢不从。

赵朴又看了二女一眼,咽咽唾沫。

蔡老头这是想干嘛?

试探他?考验他?诱惑他?

反正不可能平白无故,送他两个美人。

赵朴起身长揖:“按理说长者赐,不敢辞!

可晚辈无功不受禄,万万不敢愧领!

请老太师莫要为难!”

蔡京哈哈一笑,大袖一挥:“看来你二人没福分侍奉郡王,退下吧!”

二女明显露出失望之色,特别是翟喜儿,咬着丰唇,双眸水光涟涟,当真是我见犹怜!

赵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中默念:女色于我如浮云......

待二女退下,赵朴端起“福”字茶碗喝了口。

略浓的茶汤细腻滑口,可味道却一言难尽。

蔡京端起“寿”字茶碗,喝得津津有味。

赵朴暗叹,他的口味与地道宋人相比,还是不尽相同。

“郡王登门造访,想是遇到麻烦?”

一碗浓茶汤见底,蔡京这才问道。

赵朴笑道:“对晚辈而言是麻烦,对老太师而言,却是契机!”

“哦?”蔡京捻须一笑,“是何契机?”

赵朴道:“王黼罢相,老太师复相之契机!”

蔡京白眉微挑,似笑非笑:“此话怎讲?”

“老太师或许有所不知,刘延庆、刘光世父子,已于数日前潜回东京!

且尾随我多日,意图不轨!”

赵朴把连日来,追查到的情况如实告知。

得知刘氏父子潜回东京,蔡京白眉一皱。

显然也没料到,刘氏父子竟如此胆大妄为!

赵朴道:“刘氏父子不顾朝廷禁令,于贬黜途中返京。

老太师试想,若非处境不妙,他父子岂敢如此?

如今,王黼与老太师明争暗斗,处处落于下风,颓势明显。

朝野看在眼里,谁人不说,王黼罢相近在咫尺!

王黼是想用我的命,来拖延时间,谋求奋力一搏!

刘氏父子,不过是他手中刀!”

蔡京捻着须,已从最初的惊讶中冷静下来,一张褶皱满布的清瘦面庞无悲无喜。

以他半生为相的官僚生涯,王黼和刘氏父子那点伎俩,自然一眼看穿。

蔡京浑浊老眼微眯:“却不知方才郡王所说‘契机’,指的是?”

赵朴笑道:“暗中召回受贬黜武臣,图谋行刺皇子,哪一项都是难以辩驳的谋反罪名!

王黼兵行险招,我们将计就计,最后再让他引火烧身,自食其果!”

蔡京老眼深处,精芒一闪而过:“让刘延庆父子坐实行刺罪名,再顺藤摸瓜咬出王黼?”

赵朴一拍巴掌:“正是此意!”

蔡京沉吟不语,眯着眼,像是在思索此计策可行性。

良久,蔡京沉声道:“做成此事,需要一个诱饵......”

赵朴拍着胸脯:“上好的饵料,便在此处!”

蔡京盯着他,“此事凶险,郡王当真不怕?”

赵朴笑道:“自然是怕的!

只是,若让王黼继续担任太宰,我的日子更加难过!

刘氏父子如芒在背,也让我寝食难安!”

蔡京微微一笑:“助老夫复相,对你有何好处?”

赵朴想了想,无奈摇摇头:“对我个人而言,好处暂时不多。

不过,相较于王黼,我相信老太师对当下大宋处境,有更深了解!

如何收拾烂摊子,老太师也比王黼更有经验。”

蔡京微不可觉的点点头。

像是认可赵朴说的话,又像是接受了这番解释。

蔡京忽地一笑,“若是今日,郡王要了那二女,此事,老夫决计不会参与!”

赵朴愣了愣,蔡老头此刻笑得像只千年老狐狸。

“为何?”赵朴不解。

蔡京捻须大笑:“从你踏入这望山厅起,老夫就一直暗中观察。

看得出,美色对你并非毫无吸引力,只是你更善于克制、权衡!

克制欲念、权衡利弊!

郡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性,令老夫惊叹!

因此老夫相信,郡王所图之事,必定能成!”

赵朴肃然拱手:“晚辈必定不负老太师重望!”

蔡京话锋一转,忽地长叹一声:“老夫看得出,郡王志向高远!

不论郡王志在何处,老夫与蔡家,都愿与郡王结下一份善缘!

只希望他日,蔡家落难之际,郡王能够施以援手!”

赵朴怔了怔,这番话里暮气深重。

“蔡家有老太师主掌,何来落难一说?”赵朴感叹。

蔡京捋捋白须,浑浊老眼远望厅外,喃喃道:“老夫,终究是老了......”

赵朴看着他,突然间明白了。

蔡京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今日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蔡京与王黼的争斗,已经稳居上风,犯不着犯险冒进,与他联手再坑王黼一次。

只需要耐心等候,不出一年,王黼必定罢相。

可为了与赵朴结下一份善缘,蔡京愿意冒险,与他联手做成此事。

赵朴张了张嘴,很想问,是什么让蔡京预感到,今后蔡家会落难?

话到了嘴边又咽下,直觉告诉他,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等到王黼倒台,朝中大敌消失,赵朴很乐意与老态龙钟的蔡太师,来一场坦诚相对地深入交流。

~~~

两日后,榆林巷民房。

“启禀少将军,小人已经探明,赵朴连日来都住在景灵东宫。”

负责盯梢的一名刘氏私兵回来禀报。

刘光世取出东京舆图,在桌子上铺平,找到景灵东宫位置。

就在宣德楼东南侧,相隔宫城护龙河。

刘延庆指着舆图上的标记:“赵朴小儿到景灵东宫作何?”

“据小人探听得知,好像是说,上巳节后,有拜真武大帝的习俗。

赵朴在景灵东宫斋戒五日,为真武大帝祝寿,为官家和乔贵妃祈福。”

刘光世听得一头雾水,他对道教传统和节日丝毫不了解。

刘延庆拧紧眉头:“据说,真武大帝的诞辰是三月三,已过去近半月,哪里来的什么习俗?”

“小人也不知,只听说是乔贵妃娘家,亳州那边的传统......”

刘延庆沉吟不语,总觉得这里面透露古怪。

刘光世道:“爹,景灵东宫乃是天子道场,每三年才向民间开放一次,人少清静,岂不正是动手的好地方?”

刘延庆先是吃了一惊,作为天子道场,景灵东宫可是皇家宫观。

在里面动手,乍一想风险太大。

可再一想,刘光世所言不无道理。

皇家禁地,只能隔绝普通百姓和中下级官僚,对于真正的权贵显赫之人来说,却是一处难得的清静地。

刘光世道:“景灵东宫只有金吾卫街仗使派遣一二百人守卫,偌大一座道宫,几百人分散其间,对于我们而言,相当于完全不设防。

只要想办法,悄无声息混入其中,得手之后从容撤离,任谁也无从察觉。”

刘延庆踱了几步,刘光世又劝道:“王黼已派人催促,让我们三日后,不论得手与否,都要离开东京。

爹,这或许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刘延庆猛一咬牙,低喝道:“也罢!就在景灵东宫动手!

死在天子道场,也好叫那赵朴小儿,早日超度投胎!”

打定主意,刘延庆招来几个亲随叮嘱一番,让他们各自下去准备。

同时派人联络王黼,让其想办法,助他们掩蔽身份进入道宫。

~~~

三月二十一。

景灵东宫,真武大殿。

赵朴披头散发,穿一件宽大道袍,手挽拂尘,盘腿坐在蒲团上,耷拉眼皮,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凑近一听,原来是睡着了嘀咕梦话。

今日,已是他入道宫,为真武大帝祝寿,为官家和乔贵妃祈福的第四日。

大殿门吱呀一声推开,王保闪身入内。

“大王,刘记室让奴婢禀报,说是刘延庆父子已经乔装打扮,混进道宫,估摸着今天夜里就会动手,让您千万小心!”

王保附耳低语,声音有些打颤。

毕竟是第一次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

赵朴猛地睁眼,心里一紧,又很快放松下来。

“两条老鲵终于上钩了!

他们是如何混进来的?”

王保道:“刘氏父子带了一帮人,扮作做法事的道人,凭着度牒找上门,说是借用西边的奉天殿开法会。”

赵朴起身走到门窗旁,轻轻推开窗,果然见到西边大殿亮起灯火。

王保骂咧道:“寻常道人,绝不可能拿着度牒就能进入景灵宫!

这道宫里,一定有他们的人!

这帮吃闲饭的臭牛鼻子,当真该杀!”

在徽宗朝当道士,算得上一份待遇好、地位高的体面职业。

家里没点门路、财赀,根本不可能买到度牒。

这群庞大的道士、僧人,户口单列为寺观户。

不缴田税、不纳身丁钱、不担夫役,白白圈占土地,却不为国家做出任何贡献。

在徽宗朝,这群寺观户毫无疑问是一群国家蠹虫。

有钱有权的人家,才能买到度牒,成为寺观户。

相反,成为寺观户又能为自家免除赋税徭役。

就连王保这个小太监,也打心眼里鄙夷这群祸害。

赵朴闭拢窗户,仰头望着大殿穹顶。

那华美的藻井图案、绚丽的色彩,工艺之精妙,令人发自内心地赞叹!

“可惜,今晚过后,真武大殿将化为灰烬......

纵火焚毁天子道场,这个罪名,想必王黼也扛不起......”

赵朴咧嘴笑得很灿烂。

一想到赵佶气急败坏又肉疼的样子,他就没来由地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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