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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码头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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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却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道:“好冷,好困,我回去了。”转身就走。

下面那黑衣人一怔,万没想到沈放一路追来,突然说走就走,如何肯放,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屋前,飞身上房,但见四下一片死寂,只有乌黑的屋顶,哪里还有沈放的影子。

黑衣人又气又怒,四下看看,突然朝一边飞掠过去,看下面巷子中,果然似有人躲在暗处,黑衣人落下去一看,却不过是半截木桩,奔了几条巷子,此际夜色正浓,家家户户都在安睡,巷子里莫说是人,就连狗也没有一条。黑衣人仍不死心,上了房顶,朝来路追去,一直追到客栈,看半扇破门还横在原地,一个伙计正自骂骂咧咧,道:“哪个不吃好草料的货,半夜来拱门!”牲口才吃草料,这话分明是骂他牲口。黑衣人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回空地之处,刚到大屋之上,便见下面空地上坐着一人,却不是沈放是谁。

黑衣人飞身而下,两步到了沈放身前,怒道:“你在这作甚!”

沈放笑道:“老丈半夜跑进屋来,想请我吃板刀面,在下自然要问个明白。”

黑衣人微微一怔,一摸脸上,蒙面的黑巾已经拉了下来,原来适才回来之时,这黑巾毕竟不甚透气,呼出的水汽也是难受,他随手便扯了下来,此刻已露出面貌,是个五六十岁的老翁,面上无须,一双细眼,既然已经破相,索性也不再遮掩,道:“你还是做个糊涂鬼的好。”

沈放突然跃起,一拳打出,道:“且慢!”

黑衣老者见他出手,正要还招,又听他喊“且慢”,自然而然一慢,沈放拳头已经当面打到,心中大怒,暗骂,好个狡猾的臭小子。伸手去叼他手腕,沈放翻腕反切老者“手三里”,老者手肘一沉,掌背打沈放面颊,沈放左手握拳放在耳前,中指骨节隆起,对准他手背“中渚穴”。此时天色漆黑,但两人目光如电,一招一式都看的清楚,沈放使“寻梅手”,以抓、点穴位为主,老者使一套少林的“小擒拿手”,锁拿关节,两人见招拆招,双手齐上,都是在方寸之间变化,越打越快,只见掌影翻飞,十指乱舞。老者见沈放拳法精妙,显是下过苦功,一时倒是拿他不下,心中不耐,突然双手一分,左手虎爪“黑虎掏心”,右手鹤掌“白鹤舒翅”,一拳一掌,一刚一柔,分打沈放前胸后脑。

相传东汉末年神医华佗在庄子“二禽戏”的基础上创编了“五禽戏”,将“熊经鸟伸”扩展为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后人争相效仿,一时武林中的形意拳法大为盛行,宋时以少林五形拳最为有名,此刻老者所使便是少林五形拳。少林五形拳为龙、虎、豹、蛇、鹤。有虎形练骨、豹形练力、蛇形炼气、鹤形练精、龙形练神之说。

老者变招之下,沈放果然连退几步,一路“寻梅手”已经招架不住。老者虎走刚猛,招招进逼,鹤走轻柔,堵他退路,数招一过,已是大占上风。沈放突然退后半步,也换了一套掌法,招数迅猛,却又飘逸潇洒,圆转自如。老者连看数招,见他拳法刚猛中又带飘忽之意,轻灵中却又显厚重,端地是一门极上乘的武功,但他居然一招不识,他自问走南闯北,眼界极为开阔,却是不识这路拳法,有心看个究竟,手下不禁慢了几分。沈放见他手上放缓,突然飞身而起,空中手抓足踢,若飞龙在天,矫健飞腾,更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老者见他身在空中,气势逼人,掌影飘忽,竟不知他要打向何处,惊他招数精妙,怕被他虚招所晃,不敢招架,连连后退。忍不住问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拳法。”

沈放道:“你猜。”跟进又是二招递出。那老者见他新招层出不穷,更是一招比一招精彩,心中更是好奇,又拆了几招,皱眉道:“你是江南龙啸天的徒弟?”

沈放摇头道:“不是。”二个字说完,手脚齐上,又攻了三招,老者见他越打越快,已来不及思索,道:“不错,有点像‘断龙掌’,可却精妙多了。”

沈放嘴里不说,却也佩服他眼力过人。燕长安当年凭一手“断龙掌”威名远播,这套拳法出自江南龙啸天,到他手上已是大大不同,但燕长安自创的这套武学走的是纯刚猛的路子,没有深厚内力,威力便大打折扣。这些年,顾敬亭又将自己的“乾坤一气生,裂星破云三分掌。”融入其中,“断龙掌”至刚,“三分掌”至柔,两者截长补短,居然相得益彰,顾敬亭给这套拳起名“断龙问天掌”,沈放出谷,还是第一次使出对敌,江湖中自然无人可识。

老者知沈放拳法厉害,若再相让,让他打发了兴,更难对付,当下出拳反攻,他先前“虎鹤双形”已经逼的沈放变招,此际又将“蛇缠”“猴灵”一并使出。五形拳虎走刚猛、练筋骨劲力,鹤讲轻巧、明角度攻守,蛇主飘缠、气沉连绵,猴则手眼明快、迅速灵敏,龙写神意、化刚为柔。沈放的“断龙问天掌”龙形写意,远超这五形拳,老者索性不使,只将虎、鹤、蛇、猴的精要发挥出来,虎若下山扑食、鹤如利喙拾芥、蛇似草行急步、猴若枝上偷桃。老者在这套拳法上浸淫多年,深得精要,但又打了二十多招,明明已经大占上风,却始终攻不进沈放守御的圈子。老者心中明了,对手这套拳法实是精妙,对自己克制厉害,但自己所学,已无比五形拳更厉害的拳法,暗自摇头,手上倾注内力,两人手臂一交,沈放如被重锤所击,手臂荡开,隐隐发麻,胸前门户大开。

老者却不乘势进逼,等沈放站定,才道:“你使兵器吧。”

沈放知对方既用内力,拳脚上绝占不了便宜,也不客套,反手抽拿,又是一件奇门兵器,长约二尺,手柄如鞭柄短小粗壮,身如四棱锏,一侧有逆鳞,顶端有一张开的鹰爪,三趾在前,一趾在后,鹰爪之中伸出一截铁笔,倒与奇门兵器“毕燕挝”类似。

老者奇道:“囚龙棒么?也不太像,你这小子倒真多古怪。”

沈放进步横扫,鹰爪中铁笔戳点老者“太阳穴”,使的竟是雷公轰的招数,这雷公轰与雷公钻雷公锤相似,却难了很多,会者极少,当下武林明面上只青城派还有人习练。雷公轰为一对,一为锤,一为凿,但多作钉形,兼锤法和判官笔透骨打穴功夫为一体,也是极刚猛的功夫,甚是难练。老者侧身让过,沈放棍稍鹰爪反抓,又是实实在在的鹰爪门功夫,老者见那铁爪分作几节,想是可以开合,便如人手一般,却不躲避,飞踢沈放手腕。沈放挥棒砸向老者小腿,这一招“投鞭断流”又是锏法中的杀招。老者见他兵刃也是得心应手,不敢大意,双手一分,一对峨眉刺在手,反点沈放胸前“神藏穴”。沈放见他一对短兵器,俯低身形,想抢到自己身前来,当下退了一步,挥棒横扫,不叫他欺近。

又斗了十余招,老者见他一根短棍同使钢鞭、铁锏、雷公轰、龙头棍、鹰爪功、判官笔、棍法、挝招,虽每样都不过几招,显是不成套路,但配合他手中奇门兵器,竟是自称一路,变化多端,攻守兼备,自己一时竟抢不进去。他那峨眉刺不过一尺长,短小精悍,但不能及远,只能对沈放攻过来的手脚下手,自然占不到便宜。冷哼一声,将双刺收起一根,单掌去抓棍子,沈放长棍中间无锋无刺,他也不惧。沈放见他伸手抓来,不去躲,反将棍送上前去,老者心知古怪,电光火石之间,见棍身一侧的逆鳞已经竖起,看鳞片锋利,急忙变抓为指,曲指一弹,正中棍中,沈放手上一震,老者这一弹之力包含内劲,如铁弹子一般。那老者更是吓了一跳,他先前已经看见这兵器带着逆鳞,逆鳞可以锁人兵器,倒也算常见,待见逆鳞翻起,却是大骇,猛地想起,传闻江湖中有一样盘龙棍,也是身带逆鳞,其中一些鳞片更可以脱棒而出,变暗器打人,若是沈放手中的兵器也有此招,那真是防不胜防,当下更是存了小心。

老者心有忌惮,距离反被拉的更开,眼见沈放棒子也递不到身前,一招落空,突然棒端鹰爪猛地弹出,身后一条黑索,原来那日伤了楚江开的飞爪百炼索便是藏在这棒中。老者呵呵一笑,这招却在他意料之中,伸手已经抓住绳索,立刻在手上卷了两卷,用劲一扯。沈放顺势一送,棒子飞出,打老者额头。老者顺手抓过,这一下变化陡生,老者轻易夺了这奇门兵器在手,心中大喜,握住棒柄,一手抓住黑索,见黑索分作两股,一提其中一根,索头鹰爪立刻合拢,变作流星锤模样。老者见居然还有变化,更是欢喜,挥鞭打向沈放。

沈放已经抽了怪剑在手,抢到身前,一剑刺出。老者挥棒荡开,只觉轻重适手,端地是一件好兵器,当下收了判官笔,他所学虽不如沈放之杂,雷公轰这样的招法不会,但棒法、鞭法却是都懂,便是流星锤也能使上两招。偷空看了两眼,见手柄处似可转动,试着一转,黑索顿时缩回,心中暗赞当真是做工精巧。

忽然一声鸡鸣,眼看天色将亮。老者再不迟疑,进前一步,挥棒砸下,却见沈放嘴角诡异一笑,不明所以,心头不由一紧,眼看鹰爪中所抓铁笔已到沈放头顶,突然那鹰爪竟脱落下来。

那老者使足了力气,怎想棒头突然脱落,力道立刻岔了,收势不急,棒稍已反弹上来,险些打中自己额头。原来沈放这棒子另有机巧,黑索收回,需得再转一圈,鹰爪才能锁实,那老者如何知道,误打误撞收回黑索,随手打出,全没想到鹰爪竟会脱落。

沈放却是知道的清楚,猜到棒头必然脱落,当下也不躲闪,挥剑钩向老者后脑。这一招“相见时难”是江湖怪侠“离恨叟”的单钩绝技,从耳后钩打,视线不及,最是难防,眼看那老者就要中招。老者突然大吼一声,沈放只觉耳内一阵轰鸣,竟是有些头晕目眩,手中怪剑顿时失了准头。老者弃了棒子,单掌推出。

老者突施“狮子吼”功夫,这功夫他练的也不怎样,远远不到一声长啸,声闻十里的境界。但两人相距太近,沈放猝不及防,也被震的一阵晕眩,知道不好,却已不及防备,眼看一掌打来,这一掌老者使足了内力,若是打中,不死也是重伤。

注:关于轿子,早些时候,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坐轿,唐朝规定,士庶不得坐轿,只有当朝一品宰相、仆射在身患疾病时才可以坐轿;其余朝官,不论品位高卑,不许坐轿;即使朝廷命官出差途中患病,也必须陈清中书门下及御史台,经批准后才能乘轿。宋初,只有个别朝廷重臣经皇帝特许后才能乘轿,而到了南宋,大臣已可以随意坐轿。皆因临安气候温湿,石板容易打滑,马匹经常摔倒,宋高宗赵构才特许破了此例。明清之后,阶级壁垒森严,轿子又成为特权之物,什么人能坐什么样的轿子都有严格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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