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1/1）
“哎~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喜庆嘹亮的铃声让昏昏欲睡的郑老瞬间清醒，对着小夏和小冤做一个噤声的手指，接通电话说着秦地方言“喎，娃啊~我挺好，吃了，别买了，那东西我不喜欢吃，乱花钱，我挺好的，这部队的养老院都是老兄弟....”听着郑老强撑着中气十足，胡编乱造的模样，小夏再也没有采访的心思，从兜里摸出仅有的现金放在椅子上，冲小冤打了个眼神。两人从十六楼走下楼，一路上安静的有些格外压抑。小夏满脑子都在回荡这郑老那违和的手机铃声，恍惚到楼梯口才被小冤叫醒“还要去别的地方转转吗？”“啊？不用了，素材差不多了。”小夏回过神，有些局促的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别，不用给我做任何保证，这么多年我们已经习惯失望了，也不需要安慰，都挺好的。”小冤有些生硬的打断了小夏的话，脸上的笑容依旧乐观“你能关注到这件事儿，我们已经很高兴了，毕竟光是这座城市，就不下二三十个阑尾项目，我们早就过了试图依靠他人寻求帮助的时期，现在的我们，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只能等待好运降临了。”小夏哑口无言，因为她确实无话可说。小冤目送小夏开车离去，回到自己的家中，拿起床头那本已经翻烂了《地产法》。小夏回到家，连夜写下一篇万字新闻稿，第二天上交，在经过主编的修改后发布，果然引发了广泛关注，因此还获得了一笔奖金。郑老和小惨一家的故事，受到了很多人的怜悯，甚至有人为其发起捐款。但是小夏希望继续推动隆途小区事件的时候，却被主编叫停，告诉她，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是最好的，再深挖，就不礼貌了。小夏终于意识到，小冤当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种不算小的事件，已经五六年了也无人问津。不过小夏还是暗自收集材料，通过各种渠道最终找到隆途小区最大的受害者，一个买了整整两栋的大业主，是一位叫做小笨的富二代。当年隆途小区过于火爆，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但只有当时刚刚大学毕业的小笨上了套，用家里的零花钱，花了大价钱屯了隆途的房子，想要等以后升值赚一笔。但是没想到，运气不好踩雷了，当时事发的时候小笨也很愤怒，甚至发动家族关系去找罪魁祸首，但是最后得到一笔赔偿后就不了了之了。快六年过去，这笔失败的投资早就被小笨抛之脑后，等小夏找到他的时候，他让管家翻了十分钟的资料才想起来。年少的时候还干过这种蠢事儿。得知小夏希望自己帮忙一起维权，小笨打量着这个年轻漂亮脑子却不太灵光的记者，疑惑的问道“你觉得是我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问题？？”“？？？您这是什么话？我这是想要帮你挽回损失啊。”小夏怒道。“那我可得谢谢你。”小笨邪魅一笑“夏记者买房了吗？”小夏摇摇头，不知道对方问这个干什么。“你一个没买房的人，来帮我挽回损失，你说这事儿扯不扯。”小笨笑呵呵的说道。知道对方在戏弄自己，小夏按耐着脾气“我知道你有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算过，你的这次投资至少损失了七位数，难道你就不想挽回损失？”“损失？”小笨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真怀疑你的记者证件是不是买来的，或者说你连一点金融常识都没有？投资本身就是伴随着风险，我当时年少无知，选错了项目，这不叫损失，只能认栽就当交学费的了，如果我抓着这点失败的投资不放，继续追责甚至投入，那才叫投资，你知不知，房地产投资是长线，房价上涨是依靠整个楼盘的运营规划以及大趋势，一个阑尾项目暴雷就意味着楼盘死亡，除非你将整个楼盘接盘，那至少要花几十亿。和几十亿相比，几千万哪里算是损失啊，是止损才对啊。”小笨的话让小夏大为震惊，明明都是受害者，但是小笨与小冤，小惨，郑老的看法，态度甚至观念完全不一样，明明是最大的损失方，小笨却像是事不关己，甚至有些庆幸，看起来像是‘傻子’。而小冤等人的损失，加起来不足小笨的百分之一，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绑定着人生的绝望。原来受害者也有参差吗。即便大受震撼，小夏依旧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方案，晓之以理不行，那就动之以情，讲述小冤，小惨，郑老等人因为阑尾项目这些所经受到的苦难与伤害，希望引发小笨的同情。小夏自己讲的声情并茂，小笨也听得十分感触，最后红着眼说道“确实挺惨的，我很同情，不过投资就是这样，哪有一本万利，都是有输有赢，输了就只能是运气不好。”“可他们不是投资啊，跟您不一样，这房子是他们家族的寄托和希望。”小夏辩解道。“怎么不是投资？你说的那个小冤，农村孩子打拼想要留在大城市，确实很励志，但留下就要有户口，就要买房子，这怎么不是投资呢？如果这个项目没有阑尾，那他的孩子就是城市人，可以享受到不同的教育，医疗甚至就业优惠，难道不是投资吗？那个小惨夫妻也是，掏空了两家继续买婚房，也是在投资家庭的未来，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至于那位郑老，只能说为子孙所累，以为牺牲自己一人可以福泽后裔，但很可惜，运气不好。”小笨理智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小夏再次受到了震撼，甚至有一瞬间被说服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两码事，你们大家都是项目的受害者，难道受害者维权不应该吗？更何况，这是人祸唉。”“你都知道是人祸，那自然谁都知道，可为什么五六年了无人问津呢？小记者，伸张正义的心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小笨笑容玩味的劝说道。临别时，小笨发出了暧昧的信号“小记者，正事儿谈完了，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不如交个朋友？”带着满腹委屈和茫然的小夏离开小笨的豪宅，但是却找到了新的思路，于是她再次联系到小冤，两个人花了很长时间去研究，阑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希望能够找到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途径。在过程中，霸总小笨也经常去骚扰小夏，时而也给他们指出一些新的思路，久而久之三人竟然成了朋友。期间小夏提出了很多，能够帮助隆途小区住户改善生活条件的方法，比如集资供水供电，因为隆途小区楼房建设基本完成，剩下的只有供电供水等最后程序，但这最后供需也至少需要几百万的资金。这对于小冤小惨这些已经被房代掏空的家庭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谭，即便一栋楼的四十户人家全部出资，每家至少也要十几万，更何况还有一些人根本不愿意继续投入。而且隆途小区有二十几号楼，愿意掏钱的业主也都分部在不同的楼。小夏的诸多计划，在霸总小笨的嘲笑下流产了，但是折腾这么长时间，小夏对阑尾项目的认识却越发的深刻，同时也在网上联系了许多城市的受害者，最后甚至在网上组织起了几次热搜，引起了不少路人网友的关注与声援。舆论正义是一个梦幻且理想的乌托邦，它看似毫无力量，但有时候会有意外惊喜，不然也不会有‘众志成城’这个词。小夏等人在互联网上掀起的风波，引起了大人物的注意，最终一通电话打到了隆途小区老板的手机上。正在ktv纸醉金迷的大老板老蠢接到电话以后，酒都吓醒了，但敷衍过后并未当回事儿，因为作为开发商，公司已经破产，项目无限期搁置，受到的钱也都被他转走了，即便是追究，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在同一时空下，老蠢在灯火辉煌的高端ktv一掷千金，为自己的女儿小蠢庆祝生日，礼物是一辆价值百万的豪车。城市另一边，小夏和小冤等人在破败不堪的阑尾小区广场，为小惨的女儿庆祝生日，礼物是大家省吃俭用的小玩意，加起来没有一百块钱。“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你勤劳生活美~你健康春常在~你一生的忙碌为了笑逐颜开~~~~”魔幻荒诞的画面对比，伴随着小夏充满朝气的手机铃声《好运来》。小夏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望向不远处倚着豪车装比的小笨，疑惑的接通吐槽道“你有毛病啊，大点声说话我就能听到，非要浪费话费显得你笨公子有钱？”“小记者，你的好运要来了。”小笨轻笑着说了一句后挂断电话，转身上车，开车奔赴另一场宴会。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小笨有些触动，越发接触这些真正‘底层’，他越发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艰辛，原本自己冰冷理智的态度也被小夏的天真和大家的苦难所打动。本来自己眼中不值一提的零花钱，真的能够要了一些同龄人全家的性命，原来真正的绝望是可以嗅到的，原来钱不是数字，商业也不是手段。这都是息息相关与人生的命运。小笨赶到隆途小公主小蠢的生日派对，利用自己的身份和颜值勾搭了小蠢，并且告诉她关于隆途小区的一切。刚刚留学回国还未进入社会的小蠢大为震撼，而且不相信平日里自己尊敬仰慕的父亲竟然是这样坑人的老赖，在宴会结束后，借着酒劲质问父亲，结果被父亲痛斥一顿。但是小蠢却间接的得知，小笨说的是真的，自己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这受害者的血泪。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公主充满了单纯的善良与正义，主动联系了小笨，希望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件事情。得知小笨找到隆途小公主的消息后，小夏大为震撼，而且心存感激，因为她知道，如果有这样一位‘认证’在，那事情或许真的还有转机。热心小夏和苦逼小冤，与小公主小蠢进行了深刻谈话之后，小蠢的三观再次受到了冲击，尤其是到达现场后，看到小冤这些受害者住在都不如她家狗窝舒服的破败的样板房中，更是内疚的梨花带雨。小蠢的善良甚至还触动了小冤的荷尔蒙，看着舔狗一样安慰小蠢的小冤，小夏满脸鄙夷。但可能是小公主真的过于天真善良，为了表现自己的愧疚之情，对其他业主坦露身份，并且保证给他们一个交代。但是其他业主可不是小冤小惨这些通情达理的人，得知这个漂亮小姑娘就是坑害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女，瞬间就点燃了所有的愤怒。怒骂声鼎沸，愤怒冲昏了这些已经被压抑到极限的苦难人们仅有的理智，小冤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护送被吓破胆的小蠢逃离小区。一天时间经历大起大落的小蠢惊魂未定，虽然差点被打，但是却激发了她的善良，她找到父亲老蠢对峙，希望父亲能够给这些受害者一个交代。但是老蠢却恼羞成怒的呵斥小蠢不知好歹，竟然帮着外人对付亲爹，甚至还第一次动怒打了小蠢，并且关了她禁闭。小蠢连续两天失联引起了小夏等人的担忧，其他人都担心小蠢回去之后反悔或被老蠢说服，而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冤却担心小蠢的安慰以及受到的惊吓。舔狗行为再次遭受到所有人的鄙夷。不过最后大家还是决定一探究竟，还是由霸总小笨担任斥候，多方打探后得知小蠢被关禁闭，然后制定计划，一系列通俗电影桥段把小蠢公主从王宫里救了出来。然后小蠢站出来，以人证的身份，举报了亲爹老蠢。一瞬间，就成为了热门新闻，受到更大的关注与热点，已经是压不住的程度，甚至还引起多地静坐示威，被亲生女儿背刺的老蠢被多方调查，最终商讨出一个解决方案。退还所有业主的首付金额。这个解决方案，听起来很合理，但实际上，这六年以来，小冤这些业主已经还了很多利息了，加起来有大几万块，想到与这五六年不但吃尽人间苦难，最终不但没有买到房子，还白费的青春与金钱。这不能说是血亏了，甚至可以说是被抢了，但即便是这种明显不合理的方案，却让所有业主感动的痛哭流涕，在得到消息的这个晚上，整个隆途小区哭声震天。但是这件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老蠢决定赔偿业主的方案，并不是他个人的事情，而是会影响到整个‘行业’的大事件。一旦开了先河，那么全国上下几百个项目，就都有了说法。这是许多人不允许的。于是，一个神秘的年轻女子召见了已经被关押的老蠢，在咸阳最高层的摩天大楼，俯视着脚下，被月色笼罩整个城市。老蠢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神秘女子，浑身冷汗，心惊胆战。一顿无声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份印有‘遗书’二字的合同上。第三天，重磅新闻，老蠢跳楼而亡，网上关于赔偿的信息偃旗息鼓，转而是铺天盖地明星艺人的娱乐八卦。小夏站在九月艳阳下，手里捧着报纸，遍体生寒。“小记者，看来运气也帮不了你。”小笨站在小夏身后，点燃香烟。“凭什么？”小夏转头，双眸因为愤怒红的像是索命厉鬼。“规矩，合理，合...”小笨吐了个烟圈，语气悠然。同样双目红的像是炭火的小冤从楼梯口走了出来，跨上自己唯一的流动资产，二八大杠自行车。“你干嘛去？”小夏紧张的问道。“去看看小蠢。”小冤闷声道。“额，这个时候不合适吧。”小笨眨了眨眼，以为小冤是去要账。“她父亲意外去世，现在一定需要人安慰。”小冤闷声道。“？？？”小夏和小笨闻言满头问号。好家伙，恋爱脑是吧？！再说人家继承亿万身价遗产的小公主需要你安慰？“额，我以为你是去要账的。”小笨讪笑道。“她是无辜的，这世间受冤枉的人已经够多了，善良的人不应该再受伤害。”小冤沉声道，颓废沧桑的脸上闪烁着人性光辉。“一直以为圣母都是母的，今天见到公的了，大受震撼。”望着艳阳烈日下闷头骑车的小冤，小夏有感而发。“这小子是个好人，至少是个好癞蛤蟆。”小笨满脸敬佩。因为老蠢的意外身亡，原本赔偿应该是笔烂账不了了之。但是单纯善良的小公主小蠢，依旧披麻戴孝，坚强的捧着父亲留下的遗嘱，按照当初的承诺，变卖家产赔付了所有人的首付。拿到‘赔偿’的业主们又哭又笑，甚至有几位当对着小蠢磕头道谢，仿佛不久前要生撕小蠢的业主换了一批人，所有人都感恩戴德。小夏在一边看的是心情复杂异常，事情虽然算是解决了，但是她却越来越看不懂了。几百户退款，小蠢，小冤，小惨等人忙了一天才忙完，但是最后还剩下一份，是属于郑老的。众人以为郑老是不方便下楼，决定送上去，一群年轻人气喘吁吁的爬上楼，却发现郑老穿着老式的黄绿军服，衣装笔挺的端坐在屋内。一股莫名的气氛在屋子里飘荡着。小冤捧着厚厚的现金，半跪在郑老身侧“郑老，这是赔偿款。”“收下这笔钱，这房子的就算与我们没有关系了是吧。”郑老瞥了眼那包厚厚的现金，轻笑道。小冤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花一堆纸买一个水泥笼子，然后受了几年莫名其妙的冤屈，然后再换回一堆纸，呵，这世道变得真有意思啊。”郑老接过布包，摩裟着厚厚的现金，语气欢快。却听得所有人心情复杂。“郑老，我是小蠢...我代我父亲...”小蠢红着眼开口。“我知道你，你是个好孩子。”郑老出声打断，却没有转头看小蠢“你父亲虽然不是好人，但他应该是个好父亲，毕竟做父母的，一生所为大抵都是为了孩子。”郑老对于一个毁了自己家庭的罪魁祸首有如此中肯的评价，顺便安抚了一个丧服的小女孩，确实出乎所有人预料。毕竟郑老向来对人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你们这些年轻人，有这么一遭也不知道是好事儿好事好事儿，都说吃亏是福，我老头子觉得这话不对，凭什么我们这些老实人就要吃亏呢？所以你们以后一定要长记性，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也千万不要为了一个不能把握的东西，压上自己的一生，量力而行。”郑老和声细语的教诲，却让人有一种说不上的不安感。“好了，钱我收下了，等会儿我儿子就来接我了，我在看看这个住了好几年的‘家’，以前怎么看都不顺眼，这下真的要走，还有些舍不得了，人啊，真是贱骨头，你们都去忙吧，不用陪我这个老头子了。”郑老笑呵呵的挥挥手，依旧没有转头。小冤与众人对视一眼，纷纷与郑老告别，在走安全通道时候，小惨的女儿突然开口。“爸爸，郑爷爷的房子好干净啊，像是个...水泥盒子。”话音落，所有人的心口莫名一沉。小冤眉头紧锁，准备转身上去看看，突然楼道里传来熟悉刺耳的手机铃声。‘您的家人给您来电,,,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哎~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走吧。”小惨拍了怕好兄弟肩膀。一行人走到楼梯口时，下意识的回头，想要再看一看，这个梦开始与幻灭的地方。但是画面却陡然一黑，紧接着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又像是西瓜砸在地上的声音，以及男女老少的惊呼尖叫声响起。电影正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