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1)
黑暗再次降临。
桥野龙一立刻命令宪兵打开手电准备射击,光柱撕开夜空,桥野龙一瞪大眼,但屋顶已经空无一人。
偷袭者带着欧阳功名借助夜色,从刘家后院的屋顶沿相邻屋顶连续跳跃奔跑,大约过了两个街区,这才从房顶跳下。偷袭者学了几声猫叫,附近也传来猫叫,偷袭者拉着欧阳功名走过去,黑暗中问道:“弟兄们吃亏没有?”
“没有,小鬼子在夜里就是个睁眼瞎。”暗中有人回答。
偷袭者推过一辆自行车,拍了拍座子,“老兄,趁小鬼子还迷糊,赶紧走吧,救人的事情交给我们。”
旁边有人插话:“路上小心,附近许多路灯已被我们打碎。”
欧阳功名心头一热,压低嗓门,“兄台尊姓?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姓杨。老兄不必客气,同为华夏子孙,理所应当。”
欧阳功名接过自行车,飞快朝川岛芳子家蹬去。他从偷袭者的招式上看出此人与寺庙那个偷听的是同一人,凭经验,断定这些人不是胡子也不是国军杂牌武装,而是中共。他相信中共的实力,对方若出言相救,比他更有把握,只是,他不明白,中共为什么要救妹妹和刘文津。
来到川岛芳子家附近,欧阳功名老远就看见别墅内外亮着灯,大门前还停着好几辆军用卡车。隐隐约约传来日语的吵骂,尖嗓子的像是川岛芳子。
“怎么回事?”欧阳功名一头雾水,把自行车扔进一条小河,迅速靠近别墅,在一个黑暗的墙角站定,果然,他听见也看见了川岛芳子在对西木秀村破口大骂,更令他差异是大约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满洲国护国军与几个宪兵相互对峙。
“……你是什么东西,敢搜查我的家,你们梅津司令官都没有这个胆……”
“我再说一遍,我是奉桥野龙一大佐命令前来找人,不是搜查。”
“呸,是你亲口说的桥野大佐已经死了,还敢拿死鬼吓唬我。”
“大佐没死,他还活着。”
“那就让他亲自来,否则谁也别想进我的……”
突然,远处传来汽车马达声,接着一道明晃晃的车灯划开夜空,向这里靠近。
西木秀村看了看,转过头,冷冷道:“大佐来了,他可不像我那么好说话。”说完走到一边,不理川岛芳子。
欧阳功名已然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不明白川岛芳子为什么要罩着自己,按说她应该知道自己不在房内。他顾不上许多,现在只要能抢在敌人上楼前回到房间,他还是平乡太一郎。
夜,不再安静,也不再黑暗,枪声惊醒了这座城市,空中光柱乱舞,警笛四处鸣响。
欧阳功名豁出去了,百米冲刺般向别墅后街跑去,他在和时间赛跑,也是在和死神赛跑,他相信西木秀村所指那辆车就是桥野龙一,以桥野龙一的行为方式,绝不会缺席这么重要的场面。欧阳功名还清楚一点,川岛芳子根本拦不住桥野龙一,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一辆警车鸣笛老远从后街驶来,雪亮的大灯把街面照得一清二楚,欧阳功名躲在墙角处,一动不动。此时,他听到别墅大门口传来汽车的急刹车声,接着便是一阵骚动,看来是桥野龙一到了。
欧阳功名心“怦怦”急跳,虽然别墅近在咫尺,但是,他基本算输了。
等警车一过,他整个人腾空而起,不,是飞了起来,平常需二十多步的距离现在只用了十四五步,铁栅栏被他一跃而过。
欧阳功名来到别墅后墙,仰头正要去抓浴巾拧成的绳子,突然,人像是掉进冰窟窿。
墙上哪有什么绳子。
他顿时傻了眼。别墅虽说只有两层,但俄式建筑讲究高大,两层相当于普通三层,不借助工具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攀上。
“跑。”这是他第一想法。
忽然,他感觉头顶传来声响,忙抬头,差点没叫出声,打结的浴巾从天而降。他已经没有任何时间考虑进退,上边便是龙潭虎穴他也横下心去闯。他嘴衔两枚飞镖,双腿略弯,猛地拔地而起,抓住浴巾如猿猴般攀上。
桥野龙一刚下车,西木秀村立刻向他汇报川岛芳子阻止进屋,还叫来护国军。
桥野龙一冷冷打量着四周,川岛芳子披着一件大衣,叼着烟倚靠在大门内,台阶前站立两排约一个小队的满洲国护国军。他没有发作,也没有搭理川岛芳子,缓步走到护国军军官跟前,边摘下眼镜擦着,边淡淡下令:“让你手下后退。”语气平缓,擦完顺手戴上。
军官有些彷徨,对他发号施令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桥野龙一,可川岛芳子命令同样不可违,一时不知应该听谁的命令,他回头望向川岛芳子。
“桥野大佐,你没死啊,听了西木君的报丧,我还为你难过呢,咦,你怎么这套打扮?”
桥野龙一也是黑色紧身打扮。他皱了皱眉,不是因对方的话,而是川岛芳子满身的酒气。他没有理会川岛芳子,突然间手如闪电般伸出,掐住军官的脖子,一字一顿道:“你,只有三秒钟活命。”
军官魂飞魄散,扯着变调的嗓子喊叫着,“快后退。”
士兵们立刻让开大门。
桥野龙一放开军官,要西木秀村马上包围这所房子,自己带着两个宪兵就要进别墅。
川岛芳子连忙挡住,刚要开口,桥野龙一未容她说话,胳膊轻轻一撩,一股大力把川岛芳子撞向门边,他看也不看,大步闯进,几个看热闹的仆人看到凶神恶煞的桥野龙一吓得直哆嗦,正要跑回屋,桥野龙一抓住一个,厉声问川岛芳子的客人住哪儿,佣人心惊胆颤指了指二楼,桥野龙一手一挥,一马当先冲了上去。
门大敞,床上凌乱不堪,房间没人。
桥野龙一哼了一声,扭过头正要质问随后跟上的川岛芳子,进房搜查的宪兵叫起来,说是卫生间有人。他几大步赶过去,还没看见人就被一股难闻的味道熏得恶心想吐,忙捂着鼻子进了卫生间。
欧阳功名趴在坐便器上酣睡,身上还穿着晚礼服,礼服前襟、坐便器内到处都是呕吐物,污秽至极。看得出他是喝多了,还没来得及更衣就睡着了。
桥野龙一上前拍打着欧阳功名,“平乡君,醒醒。”
欧阳功名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皱着眉,醉眼迷离地望着桥野龙一,突然,他像是受了惊吓,瞪着眼,指着桥野龙一,“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