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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上路(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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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还在继续……

直到夜半子时,超过八成的人喝醉后,才算是结束。

唐人的战斗力是强悍的,不仅仅体现在作战上,也体现在“吃”上面。

整整二百只羊,近两百斤肉干,还得加上数不清的面食,和差不多五百斤的白酒,被一扫而光。

就这样,当早饭开始的时候,仍然有九成的人起来,虽然一个个精神不佳,可喝起“小米粥”来,却是丝毫不见减少。

谢岩睁开眼,就感觉浑身难受,脑壳就象要裂开一样,他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心里忍不住骂冯宝:“你这哪是酒啊,整个不就是酒精加水吗。”

别管是哪样,喝都喝了,说什么都是白搭。

谢岩强忍着不适,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从水壶里倒杯水,结果一看,是空的,再打算洗脸,却发现盆倒了,水洒一地,他估计多半是昨晚回来后弄的。

谢岩郁闷得不行了,他觉得,自己是应该学学冯宝,找个“勤务兵”了。

找“勤务兵”是以后的事,现在他不得不自己忙活,等谢岩忙好个人事务,将屋子收拾下后,都过了快大半时辰了。

去冯宝房间,见他还在睡觉,就没叫他,让石子找点吃的给自己,边吃边匆匆赶往“议事房”。

谢岩记得,今天是“发钱”的日子。

向全军“发钱”,其实并不需要谢岩动手,可作为这支军队的长官,他必须在场。

军官和士兵们,早就准备好,就等谢岩来了。他一进“议事房”,立刻开始有人唱名,另一边就开始有人查账薄、准备发钱。

军中现钱,大约在一万贯左右,谢岩这次准备拿出八千先发出去,余下的大头,得去“洛阳”和“长安”两地支取。

这个时代,普通唐朝老百姓一年的收入也不超过二十贯,年成差点,可能就是几贯线,要是家里人多点,饭都没得吃。

“武平堡”众军,仅仅今天,拿到手的人均都在十贯钱以上,如果全部到手,普通军士,人均将超过四十贯,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款项,是以,人人喜气洋洋,面带笑容。

谢岩就跟菩萨似的坐在那,今天他什么也干不成,必须就在那坐着等钱发完,这是大唐军中惯例,没得通融。

每一领到钱的士兵,最后走的时候,都会和谢岩打声招呼,这也是军中惯例。

遇上熟悉的,多说两句,不熟悉的,就打个招呼,反正这大半天时间下来,他感觉脸上肌肉都笑得僵硬了不少。

好在终于有完结的时候。

等所有人都领过之后,谢岩叫过来两名士兵,吩咐道:“通知各队队正,今晚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开拔;再去通知辅兵营队正,让他带人把炼铁的炉子还有冯校尉的那些炉子都拆了。”

“遵命!”两士兵齐声应道,而后离开。

终于回家了!

命令一经下达,“武平堡”里又开始忙碌起来,打包的、装车的、收拾行囊的、拆炉子的……全都动了起来。

甚至连一向懒散的冯宝,都勤快起来,他让石子弄来一辆空的马车,把各种各样的吃的、喝的、用的一样不少装上车;一车装满,发现不够,又亲自跑去找了一辆,他准备把厨房里的锅铲,还有酿酒的大锅,全部带走。

直到谢岩告诉他:“这些东西,虽然唐朝没有,但是制作简单,不论去哪,做起来都不难。”他这才放弃,把找来的马车让给谢岩。

谢岩的东西可没冯宝多,除了书之外,也就是些个人物品,而且还极少,半辆车就足够。

冯宝见此倒是欢喜地紧,他马上搬来一些软垫之类的铺在车上,看样子,空余的那一半,他打算睡上面了。

今晚的“武平堡”尤其安静,除了少数值夜士兵外,其他人都早早睡下,这将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卯时,天色还未亮,众军已经集合完毕,在确定一个人不少之后,谢岩下令:“开拔!”

按照事先的计划,“武平堡”众军应该北上,先去“营州都督府”交换行军文书,然后等拿到士兵功勋确认文书后,再折返南下,经“幽州”返回国内。

然而出乎意料地是,北上仅仅一天,却遇上一队“营州都督府”的亲兵,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随后居然还有一队传达“圣旨”的禁兵。

这下事大了,“圣旨”来到,无论如何也得迎接啊。

谢岩、冯宝、林运三人,各自找出官服,穿戴齐整之后,北上十里,迎接“圣旨”。

自从林运从“都督府”回来时带上谢岩和冯宝官服,他们两个人一次也没有穿过,今天穿在身上,感觉那个别扭啊,连路都不会走,生怕弄脏、弄坏了。

看他们一路小心的样子,“都督府”的亲兵们,都觉得好笑,只是不好意思笑出来罢了。

说是十里地,其实走出不过五里,迎面遇上一队装束明显好过其他士兵的军队,不用猜,谢岩也知道那是大唐的禁兵,也就是后世称呼为“禁军”的部队。

双方都停下来之后,林运(上次升了两级,官职品级均在谢岩他们之上)率先而行,谢岩、冯宝紧随其后。

最后三个人一起跪在一名手捧黄色卷轴年青宦官面前,齐道:“恭迎圣旨。”

“圣旨”是朝廷的正式文书,自然写的是花团锦簇,但就是这种文体,谢岩和冯宝是一句也没听懂,两个人耐着性子听宦官细声细气地念完,最后跟在林运后面一起道:“臣,接旨。”

本以为听完了之后,就没他们俩什么事了,谁知道,林运却对他们说:“天使将跟随我们一同回长安。”

谢岩惊呆了,冯宝听傻了,两个相互瞅瞅,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请问,哪一位是谢岩,谢校尉啊?”宦官特有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边响起。

谢岩赶紧转过来,对着宦官行礼道:“下官谢岩,见过公公。”

“那你就是冯宝,冯校尉了?”宦官又看着冯宝问。

“正是下官。”冯宝再不情愿,也得用相对正式的官场语言来回答。

“咱家王福来,两位校尉日后直呼即可。”宦官年纪也不太大,约三十多些,说话自然也不那么做作。

“这怎么可以?王公公英武不凡,一见之下,令人如沐春风,理当多多尊敬才是。”冯宝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加上他从小就懂得,说话要捡好听的说,说的是对是错,反而不重要。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能想出来的“好词”给说了出来。

果然,王福来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笑盈盈地对两人道:“怎么称呼,就随两位吧,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了呢?”

“是该走了,公公请。”冯宝笑着作了“请”的手势。

谢岩前跨一步,也作了一个同样的动作

王福来不禁暗暗点首,心说:“他们是有点与众不同。”

宦官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由于生理缺陷,导致他们中绝大多数心理上同样有问题,他们要比平常人更敏感,更在意别人的态度。

谢岩、冯宝在后世见过、听过太多各式各样的人,宦官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特殊人群中的一种而已,没什么特别奇怪,所以,他们可以拿出平常心来对待,恰恰这份平常心,对宦官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是获得尊重的一种重要体现。

上路不久,谢岩即问道:“王公公千里迢迢来此,实在辛苦了,就不知道,圣旨里说了什么啊?”

冯宝一经提醒,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连忙接过道:“是啊公公,圣旨太——写得太好了,我们听不懂啊。”

王福来很是诧异地看了一下他们两个,转念一想又有些明白了。

“军中嘛,还是不识字的人多啊。”一想到这,王福来不禁干笑一声,然后说道:“陛下说了,‘武平堡’众军功在社稷,理当重赏。”

“重赏?有多重?”冯宝来了兴致,急问。

王福来白了他一眼,道:“官员再进一级,诸军加赏两百匹绢,不过,你们两个,还是‘返京叙功再议’。”

“好事啊,终于可以不管事了。”冯宝全无不升官的不悦。

谢岩同样如此,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林运,道:“以后军中事就让他去操心好了。”

“想得美!”王福来一句打断两人的想法,只听他说;“陛下还说了,由你们两位校尉,督率众军,无旨不得缴令。”

这句话,谢岩和冯宝都听懂了,那就是说,如果皇帝不下命令,他俩就得一直把这个校尉给干下去。

两人立刻变成一幅“苦瓜”脸,尤其是冯宝,他就是个不喜欢作事的人。

王福来看他俩先后表情,不由得十分奇怪,好像身边的这两人,对升官没兴趣,反而对“不作事”更感兴趣,这和多数官员几乎是反过来的,这太特别了!

突然,他想到了!他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给派到这来,难道就是因为他们的特别和奇怪吗?

王福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对,不禁多看了他们几眼,感觉挺顺眼的。

很快抵达“武平堡”众军营地。

林运先是将圣旨内容当众叙说一遍,最后还不忘告诉众军:“谢校尉与冯校尉依然是本军长官,诸军务必听命行事。”

“圣旨”传达完后,谢岩、冯宝陪同王福来走进军中大帐,三人随意聊了一会儿后,很快有士兵前来问道:“校尉,今日午饭需要送进大帐?还是按老规矩?”

“没看见有贵客吗?告诉他们,以后都送大帐。”冯宝很随意地说道。

谢岩则加了一句道:“顺便去通知马老头,让他找人把禁兵的也给送过去。”

“午饭?”王福来很诧异的念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失声地问;“难道现在吃饭不成?”

“是啊,我们这里,一天吃三顿饭。”冯宝仍是很随意地说。

谢岩于一旁道:“王公公有所不知,‘武平堡’操练十分辛苦,是以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天天如此?”王福来的声音更加尖细了。

“正是,一日三餐,天天如此。”谢岩认真地回答。

“那、那咱家可不可以去看看?”王福来还是有些不信,打算亲自去验证一下。

“当然可以”谢岩说着起身,口中道:“公公请。”

王福来也不客气,一马当先地走出大帐。

不用他找,就看见一群一群的士兵拿着碗,排着队往后营方向去。等他跟到后营的时候,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出现了,士兵们竟然一个一个排队打饭,然后一个一个再按队列的形式坐下来吃饭,如此整齐,如此有序,令王福来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扭过头看看禁兵那个方向,同样是吃饭,整个就是乱哄哄的一片,三三两两的人聚一起,两相一比较之下,王福来觉得,怎么看都是“武平堡”军更像是皇帝的亲军。

王福来管不了那帮禁兵,更不会去多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往大帐方向走去。

刚进大帐,就看见有士兵在三人的案几上布菜,王福来回到自己案几后,坐好,低头一看,忍不住吃了一惊,问:“你们这里,天天都吃这些?”

谢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面前,一碗半稀半干的粥,一盘肉干,两块油炸饼,一小盏腌制的野菜,好像没什么特别啊。

冯宝却是大咧咧地道:“这是最普通的啦,王公公别介意啊,今天太过突然,没有准备,晚上弄顿好的。”

“就这?还是最普通的?”王福来吃惊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想想自己一路来时吃的那些“猪食”,他要哭的心思都有。

谢岩以为王福来不满意,不好意思地说道:“军中的饭食确实差了点,大家得将就将就,不是得同甘共苦嘛。”

“是得同甘共苦。”王福来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想:“这要是也算同甘共苦?那不如天天这么得了。”

这顿饭,对王福来而言,吃得那叫一个“饱”啊,印象中自从离开长安,他就没吃饱过。

“肉干,咬一口尝尝,好象是牛肉?油炸饼,咬一口,怎么这么香呢?咸菜,尝一下,脆脆的,十分可口;最普通的粥,喝了一下,好像也和别的粥不一样,仔细品尝,似乎加了什么油脂在其中。”王福来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美味的饭食,居然在面前两个校尉眼中是“最普通”的,他就不明白了,难道在军中还能有更好的吗?

午饭后,林运过来告诉谢岩:“‘都督府’让亲兵将行军文书和众军的功勋文书送了过来,已经作了签收。”

谢岩不是太懂军中的这些规矩,只能问道:“那是不是说,我们不用去‘营州’?”

林运道:“确实如此,我们只需要在此地改道向西,大约一天时间可以走上去‘幽州’的官道。”

“那倒是省事,就这么走好了。”谢岩立即作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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