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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鸿门宴(五)(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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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鸿门宴(五)

可是现在在涿州城这个衙署当中,却是郭药师的势力远远大过萧干!萧干和郭大郎还这样扯破脸,岂不是自寻死路?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物,到底应该怎么办?

萧干目光转了过来,投在郭药师脸上:“郭都管,事情好象真的是这样的罢?董小丑,似乎就是都管亲手交到某这里的…………却没想到,他儿子你也收了,某记得郭都管只有一个女儿…………的确是要一人继承家业。好盘算,好盘算!”

郭药师嘿嘿一笑:“比不得萧大王…………不知怎么,竟然联上了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大郎,你且说罢,你今日行事,到底要做什么?我们父子,没什么不可商量的。”

郭大郎也谦恭的一笑:“儿子不要什么,只是不愿意随父亲大人叛辽投宋而已。父亲大人抉择,做儿子的自然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求父亲大人将儿子生身父亲留下的三千遗部还给儿子,就已经感激不尽…………”

萧干也笑道:“当真是父慈子孝!郭都管,遮没不是你当真要叛辽投宋?当初可是某力保你为这常胜军押都管,你就这样回报于某?宋人给大石林牙于某压在雄州,离白沟河尚有百余里。大辽振旅北返,宋人拥十万之师,不敢追击一步…………某与大石林牙尚且未去,你就决定投宋,岂不是陷常胜军上下万人于死地?还请都管有以教我?”

郭药师只是仰天冷笑,并不多说。这个时候,也的确没必要多说什么了。

甄五臣抢前一步,大声厉喝:“萧干!你却是自寻死路!我家都管投宋,却干你鸟事!你且自己回燕京去和耶律大石抢这末世朝廷的权位去罢!辽国已经是气息奄奄,俺们大好男儿,谁鸟耐烦和你们陪葬!来人,将这辽狗拿下了!”

呛啷两声响亮,却是郭大郎将一长一短两柄直刀拔了出来。刀光如雪,映人眼目。他已经抢步遮在萧干身前:“谁敢动萧大王一下?”

郭药师停下冷笑,看看两人,只是一声暴喝:“老子就敢!动手!”

随着他一声大喝,刚才还鸦雀无声的庭院,顿时就变成战场!人群当中,萧干带来的十余名侍卫纷纷拔刀,郭大郎一系的将领也纷纷动手。郭药师一系将领更多,合身也扑了过来。这些将领带兵刃的极少,郭大郎的手下却有不少人藏了利刃在怀中!双方纠缠在一起,碗碟乱飞,惨叫声喝骂声顿时撞在一起!

不少人更向郭大郎扑过来,却被郭大郎砍翻。萧干也拔出腰间长刀,刚才脸上酒意,已经半点都不见了。萧干郭大郎他们的人马,以有备算无备,又多有兵刃,顿时就杀了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惨叫声连连,不知道有多少郭药师的心腹在这一刻浑身浴血的倒下!

那边甄五臣已经扯着郭药师退后,在他们身边,赵鹤寿也拔出一把短刃,一下刺进了身边同僚张令徽的颈项!庭院门口脚步声大响,却是郭药师的亲兵涌了进来,萧干大呼:“不用管某家,堵住门口!擒下郭药师!”

话音未落,郭大郎已经直扑过来,双刀雪雪,冷电一般的劈向郭药师!而甄五臣扯着郭药师朝后猛退。转眼之间,就已经退到庭院门口,甄五臣更是一扯冲进来的第一个亲兵,一下将他递到了郭大郎刀口之下,刀光闪出,那名亲兵还来不及惨叫就已经横尸当场。这个时候郭甄两人已经越过庭院大门,直退入了亲兵深处。郭大郎并不稍稍退让,合身直撞进涌来的亲兵当中,这个时候长刀用不上,他左手短刀连闪,没一出没,就在那些亲兵胸腹之间开好大一个血口。前面的人发一声喊,只是拼命的朝后退!

郭大郎只凭着两口刀,就生生的将这大门暂时堵住!

庭院里头,惨烈的厮杀也转眼之间就告一段落。郭药师心腹将领们也纷纷反应过来,留在这里和他们拼命做什么?退出去要紧!只要大队亲兵涌进,还怕萧干他们不死?顿时就轰的一声四散,有的朝门口跑,有的爬墙上树,纷纷的朝外头跳去。萧干大声叱喝,他带来的十几个侍卫已经朝门口追去,赶及的就一刀砍倒。赶不及的也就不管了,只是冲到郭大郎身边!

这时大门口已经是一排长矛拼命的朝里头攒刺,郭大郎右手长刀也同样在拼命乱砍。每一起落,就是几只枪头落地。顺势还能用臂弯扭住断头长矛,发力大喝一声,就能将一个亲兵跌跌撞撞的扯进来!他左手短刀同样补得飞快,进来一个,就了账一个!这十来名萧干精选的侍卫赶过来,更是一时将庭院入口堵死,外面只敢用长矛拼命乱刺,却没一个人敢硬冲进来!

庭院之内,郭大郎的心腹将领只是到处乱追那些逃跑的人,稍微腿慢一点,就被格杀当场,血溅了满地。有的逃不及的,又不是郭药师的心腹,顿时就跪地乞命。

只是短短一瞬,刚才还热闹得笑语连天的郭药师衙署中庭,就变成到处都是尸骸,到处都是喷射状的血迹!满地都是血肉狼籍,站着的人同样杀得浑身是血,仿佛索命厉鬼。就连萧干手中长刀,都砍倒了两个郭药师的心腹将领!

郭药师已经退出了庭院,只是咬着牙齿心疼得满脸怨毒之色。谁也没有料到,萧干居然敢孤身犯险发难!刚才这一下,正不知道丧了多少他苦心养育的心腹将领的性命。就算砍了萧干和郭大郎,只怕也补偿不回来!

他只是红了眼睛,大声厉喝:“上树!上墙!调弓箭,射死萧干!射死那个董家的孽种!调盾牌来,硬撞进去!老子要拿了萧干的脑袋,送到大宋那里,看这脑袋,到底值个什么官位!”

院子里头,传来了萧干的长笑:“郭都管,你还真以为,留得住某家?”

郭药师毕竟是大豪,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冲上脑门的热血,转眼间就化成了满背的冷汗!

他一把抓住身边甄五臣,大声厉喝:“营中无人主持,当心董小丑余部起事!里应外合,扑我涿州!快,快调人去,将董小丑余部,全部…………”

他话音犹自未落,外面乱哄哄的亲兵不少已经转过头去,郭药师也不由自主的转头向南,就看见在南面天际拉出的那些长长烟迹。

时间几乎在这一刻凝固住,同时第一声呼喊,已经在涿州城内响起!

“郭药师叛辽!俺们随萧大王擒贼!”

庭院里头,萧干笑声如雷:“常胜军将士听好了,得郭药师者,官以常胜军副押都管,赏万贯!”

萧干声音,在一片喊杀惨叫声中仍然显得气定神闲,响亮中还带着一丝笑意。郭药师麾下数百亲兵,将中庭院落团团围住,四下杀得已经跟血肉磨坊也似。但是仿佛此刻,这涿州城的主人,是他萧干,而不是郭药师!

数百亲兵,有的仍然在大门口,列成一排排的长矛阵型,朝里面猛刺。亲兵都头正满脸青筋的大声下令,要调强弓和大盾牌过来。中庭墙上,噼里啪啦的不断有浑身是血的郭药师心腹将领朝外头翻,得脱劫难的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惊魂未定,发出自己都不知道意义的呼喊声音。那些脱险军官,只是朝矗立在那里的郭药师涌过来,有的指着里面,有的指着外面,乱纷纷的搅成一团,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涿州城中呼喊声音越来越响,更有火头燃起,冒起了一缕缕烟柱。各种各样的厮杀声音,争斗声音,呐喊声音,各处乱流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从小到大,从低到高,轰轰的混响在一处,一阵阵的传进郭药师衙署当中。

在这个时候,城外的呐喊冲杀声音也响了起来,虽然比起就在城中近在咫尺的变乱轰响要显得遥远飘渺许多。可是衙署当中,谁不是万军当中厮杀出来的,这不详的微弱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那种万马奔腾敲击地面低沉微弱的颤抖,那种大军冲阵每个人不由自主从丹田里头发出的低沉呼啸声音,怎么也无法被涿州城的喧嚣变乱掩盖住!

这个时候,郭药师身边满脸血污的将领已经聚了不少,乱纷纷的只是张开喉咙大呼。

“都管,先杀进去取了萧干和那叛徒的头颅!”

“都管,先平城中大乱!营中无人主持,董小丑余部暴起,要是不平乱,城防大开,奚人就杀进城来了!”

郭药师只是手足冰凉,知道大事已经不好。萧干有如此胆色,以身为饵,将常胜军将领全部吸引在这衙署当中。而之前张开声势,从南面以大军围城,又将他常胜军的嫡系主力调出了涿州逼城下寨。现在在涿州之内,他的嫡系军队,数量已经少于董小丑的余部,又是遇到有心算无心,这一下就成了燎原之势!

该怎么办?是怎么样也要冲杀进去先灭了萧干和郭大郎这个乱源。还是赶紧出去平乱?不杀萧干和郭大郎,后患无穷。但是他衙署房屋重叠,又有院墙,调来亲兵也难以施展得开,只怕有一阵纠缠。而涿州治所这个涿县城其实甚小,只怕不多一会儿,这乱军就要劫持四关,和萧干预备的扑城大军里应外合接上,并且冲到自己这个衙署里头!

他咬着牙齿,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耳边扰攘声音却是越来越高。这个时候就看见中庭大门口,两个萧干黑甲侍卫挥着长刀,硬冲硬砸,将逼来的长矛推向两边,而郭大郎已经一阵风也似的卷了出来,左右手一长一短两柄直刀闪动,就是好几个亲兵被劈得在人堆当中只是惨叫着朝下倒!

后面长矛发疯也似的越过前面亲兵人头攒刺过来,郭大郎转瞬之间肩头已经中了一矛,可他反应极快,右手长刀一翻,已经在长矛入肉不深的时候斩断矛头,身子也朝后面暴退,当真是来去如风!他脸上也没有半点负痛之意,只是意气昂扬的大笑:“都管大人,何来之迟?院落之中,连着萧大王,不过二十余人!”

甄五臣在郭药师身边一声厉喝,已经劈手抢过身边亲兵一柄长矛,咬着牙齿就要亲自上前。而郭药师猛的一把扯住甄五臣,大喝道:“只留百人,在此监视!六臣,你看着这里!其他人跟着某走,出去平乱!董小丑这些余孽,吃俺们喝俺们一年,难道这个时候就想反了天了?萧干和这逆子,如坛子里的王八,还能飞上天去?五臣,跟某出去平乱!”

他这一声大喝,震慑当场。甄五臣的兄弟甄六臣也逃了出来,半边身子鲜血淋漓。郭药师麾下几员大将,就是甄五臣,赵鹤寿,张令徽这样一路排下来。张令徽已经死在赵鹤寿手中,下面就是甄六臣了。他听到郭药师的命令,暴诺一声答应,一把扯掉半边染血的袍子,露出肌肉贲突的半截身子,红着眼睛大喊:“兄弟们,俺们可不能让那些兔崽子反压在俺们头上,这里俺替大家伙儿看着,出去杀光那些兔崽子!”

郭药师恢复了理智,底下将领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去抢兵刃,大呼着就要涌出去。院墙之内,萧干带笑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多谢郭都管手下留情!错过这个机会,某的人头,可就保住了…………却不知道从今而后,和郭都管在哪里相会?”

郭药师也哈哈大笑,举步而出:“萧大王,且等着某回来,亲手为你超度!”

两人隔着院墙对答一番,都是不肯屈了气度。院中郭药师军官呼哨连连,已经朝衙署外面涌出,郭药师也不再回顾,举步而出。直投入外面涿州城那纷乱的洪流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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