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兵车行!(1/1)
杜预站在阿房宫前,慨然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杜预才情如同江河奔腾,源源不绝。
弄玉美眸一亮:“杜预诗词深邃且富有创意,总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让人拍案叫绝、赞叹不已。”
秦皇、秦臣们眼前,出现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壮观情形。
在重兵集结的校场上,兵车辚辚,战马萧萧,出征士兵弓箭各自佩在腰,好一副沙场秋点兵、出征之前肃杀场面。
秦皇胸怀壮阔、豁然而起、击节赞叹道:“壮哉,好一副壮阔兵车行!”
他最爱宏大叙事,最喜开边拓地,自然乐见这等场面。
秦臣们也纷纷称赞,以为杜预要拍秦皇马屁。
杜预却话锋一转:“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弄玉调弦品竹,吹叶嚼蕊,弄竹弹丝,弄管调弦,笙也随之哀怨、低沉下去。
在诗词与乐曲中,大秦众人眼前出现另一幅令人心碎场面——爹娘妻子儿女奔跑来相送,奔跑时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以致看不见咸阳桥。
咸阳桥,就是横桥,咸阳横跨南北最大的桥梁。
秦帝笑容有些干涩,但依旧咳嗽道:“将士出征,妻子相送,也是应有之义。”
只可惜,杜预根本不打算给他解释的机会,伴随着弄玉凤箫龙管、吹竹弹丝,已经吟诵出:“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秦皇,彻底笑不出来了。
空中,出现秦国出征时的一大名场面——出征士兵的父母妻子,拦在路上牵着士兵衣服顿脚哭,哭声直上天空冲入云霄。
那生死离别的痛苦场面,令人动容、闻之落泪。
弄玉的凤箫鸾管、吹花嚼蕊,转而如泣如诉、肝肠寸断、哀怨至极。
杜预才气已然镇国。
整个大秦,到处都能看到天空中【兵车行】的场面,听到弄玉笙曲如怨如慕弹奏、诗词与乐曲双重演绎,乃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双重盛宴。
在严重缺乏娱乐的圣元大陆,这无异于一场3dmax电影+音乐会,百年不遇、双厨狂喜那种。
诗仙杜预+乐府四大家弄玉,以镇国诗+笙乐,联手给严肃有余、活泼不足的大秦,上演了一出史诗级梦幻诗词音乐会。
秦人纷纷愕然,侧目,仰头看。
“这,这一幕,分明是?”
“呜呜,我记得清楚,这分明就是去年啊!”
“去年秦皇大开边,蒙恬帅兵三十万,北击匈奴那次?”
“官吏为凑数,在街上公开抓捕、到处抓壮丁。我爹就是那一次,出去打醋被抓走的。”
“惨,实在惨不忍睹!”
杜预叹息道:“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路旁经过的人询问行人怎么回事,行人只说官府征兵实在太频繁。有的人十五岁到黄河以北去戍守,便是四十岁还要被派到河西去营田。
秦人,泪流满面。
扎心了,老秦!
杜预这话,实在说到了秦人的心坎上。
“呜呜,最近几年,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战争太多,征发太多,劳役太多。”
“我家那位,新婚第二天就被抓走了,据说是去修长城,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生死。”
“我家父亲、兄弟,足有四个人被抓壮丁,不是去当兵打仗,就是给秦皇修陵墓、修长城,还有运军粮,连一封书信也没有。”
“我们秦国老百姓,太苦了!”
秦皇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他脸色憋得通红。
显然,杜预这是蓄谋已久,再次以民/意逼他放弃对外征伐——如果秦国真的不能再战,当下最佳策略反而是与大唐痛快结盟,免得再受其害。
杜预沉痛道:“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从军出征时尚未成丁,还要里长替裹头巾,回来时已经满头白发,却仍要去戍守边疆。
杜预声音激昂起来:“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边疆战士血流成河,皇上开拓边疆的念头却还没停止!
秦皇面色黑如锅底。
杜预就差当面指着鼻子骂了。
老百姓骨肉分离、劳燕分飞的惨状,都要归功在秦皇对土地的渴望、对武功的渴求,还有对千秋一帝霸业的追寻上!
杜预猛然站起来,向秦皇慨然道:“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您没听说汉家华山以东两百州,千村万寨,野草丛生,田地荒芜?
秦皇冷汗直流,急忙摆手道:“啊,这?”
杜预声音越来越高亢,轰然雷动:“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因为没有男丁劳作,即使有健壮妇女辛苦地手把锄头、步犁操劳农务,田土里的庄稼也得不到许多粮食。
弄玉眼眶湿润了。
因天空中/出现了一副场面——在秦国满地野草、荆棘丛生的荒地中,一个干瘦的女人,带着一个骨瘦嶙峋、满脸倦色的孩童,背上还背着一个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正在吃力地弯着腰,以孱弱的臂膀挥动锄头,给坚硬如石头的田地松土。
她才不到二十岁,满头青丝却早已操劳过度变成灰白、本该吹弹可破的皮肤,苍老地布满皱纹,她的柔薏上张满了老茧,血不断从磨破的手掌中流下。
她美丽的瞳孔中,只有绝望和疲劳。
看到这一幕,秦帝和群臣都陷入了沉默。
显然,这一幕他们从来看不到,底下人也不会让他们知道,开边所需的几十万大军,钱粮、壮丁、补给从何而来。
秦国百姓,哭声震天。
秦国作为圣元大陆强国,每一次强势出征,背后都是无数家庭破碎、无数平凡人心酸血泪。
时代一颗尘,落在普通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杜预沉声道:“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更何况关中的士兵能顽强苦战,像鸡狗一样被赶上战场卖命。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尽管长者询问,征人哪里敢诉说心中的冤屈愤恨?那些凶恶的官吏,就在后面虎视眈眈盯着啊。
秦国百姓,看着自己的父兄子弟,有些白发苍苍、有些稚气未脱,却要源源不断、开赴战场,奔赴那变幻莫测、不知吉凶的战争,涕泪横流,哀哀欲绝。
“停下吧。不要再打了。”
“我大秦,真的不能再打了。”
“我们太累了,打不动了。”
“吾皇,求与民休息吧。休息数年再打。”
杜预【兵车行】,最感人之处,在于他站在升斗小民角度,描绘了整个大秦帝国宏大叙事之下的百姓痛苦。
民怨,沸腾,黑气,冲天。
秦皇站在高高的凤台上,凝望阿房宫外升腾而起的黑气,知道这是民怨,叹息一声。
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生民不可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陈胜吴广起义的阴霾,再次笼他的心中。
杜预动情道:“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就像今年冬天,一方面还没有停止征调函谷关以西的士兵。另一方面,官府却还紧急地催逼百姓交租税,租税从哪里出?
只见天空海市蜃楼中,一幕幕惨绝人寰的场面,在秦国发生。
秦国八十一州,各地县令带着捕快、衙役、穷凶极恶,闯入了各户穷苦人家中。
这些人家,大部分壮丁早被拉走,只剩下老弱妇孺。
县令却二话不说,上来就要租税。
穷困潦倒、家徒四壁的家庭,哪里出得起租税?老者跪下哀求,妇女们哭泣,孩子们惊恐逃散。
县令却铁青着脸,大声呵斥,下令将房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拿走。
耕牛,被拉走。
猪崽,被抓走。
连家里最后一点过冬的余粮,也被野蛮如虎狼的衙役夺走。
老者绝望之下,上去抢夺,被衙役一脚踢死。
只剩下孤儿寡母,在寒风中绝望惨叫。
杜预的诗词声,回荡在云霄之上。
秦国百姓,麻木地看着天空中的情形,目光渐渐充满了仇恨。
他们之所以会被杜预【兵车行】,深深打动,因为他们见过无数这种人间惨剧。
在大秦,这根本不是什么新闻,而是实实在在,正在无数州县发生的现实。
民怨,更加沸腾。
如果说之前民怨是一缕缕黑烟,如今都百川入海、汇聚成河,奔腾咆哮,形成了一条盘踞在咸阳上空的黑龙!
哪怕不懂望气之术,占卜之法,只凭着肉眼看,秦帝也能看出民怨之沸腾,犹如堆积如山的柴火山,只要一个火星,便可熊熊而起,点燃燎原大火。
杜预叹息道:“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秦帝、秦臣们伸长脖子,面面相觑。
这年头,重男轻女,谁家不盼着生男孩?
唯有生男孩,才能继承家业,才能读书做官,才能光耀门楣。
但杜预竟然说,秦国百姓,更喜欢生女孩?一反常态,不喜欢男孩,为什么呢?
杜预沉痛道:“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百姓相信生男孩是坏事情,反而不如生女孩好。
生下女孩还能够嫁给近邻,爹娘还能时常见到,生下男孩只能战死沙场埋没在荒草间。
“啊这?”
秦皇再次惨遭一万吨暴击,瞠目结舌,脸皮抽搐。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
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
阅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