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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保管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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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丰银行始建于1864年,总行设于香港,其名取“汇款丰裕”之意。天津汇丰银行分行最初建于英租界宝仕徒道,庚子国变时毁于战火。1925年汇丰银行分行于英租界维多利亚道重建。

建成后的汇丰银行分为主楼和后楼,为三层砖木结构,带地下室。主楼外沿用立面花岗石装饰,石砌高台阶,门前立十二根西洋顶檐石柱。东门两侧有四根对称顶檐石柱,俩旁门有两根圆柱,支撑檐型门罩。南侧设8根西洋顶檐石柱组成檐廊,入口出花饰大铜门。外观高大雄伟,内堂则宽阔华丽。主厅屋顶铺钢丝网玻璃,大厅为四周券柱式,柜台外铺大理石,内铺软木地板。是座希腊古典复兴样式的建筑。

韩大胆儿在殷枭腿里发现的钥匙,就是汇丰银行保管箱的钥匙。不过这开保管箱可不简单,除了要有钥匙,本人来,还要带着保管箱租用证明,本人的印章,这才能开箱子。

钥匙就在韩大胆儿手里,但这保管箱租用证明是真没有,这玩意儿还不能伪造,上面除了有租赁期限之外,还有租赁人亲笔填写的姓名,和租赁人的图章。而且银行手里还有租用记录卡,上面一样有租赁时间,亲笔签名,还有图章样式。最重要的就是殷枭早都火化了,本人往哪找去。

按说小犹太他爸怎么说也在商界打滚多年,是银行里的常客,还是贵宾。可他爸费劲一番唇舌,连用钱疏通这招都用上了。人家银行经理却还是那句话,只有手续一应俱全才能开箱,这是银行的死规矩。

小犹太心里不忿,暗骂这帮英国人都是榆木脑袋死心眼儿,韩大胆儿这时也挠头了,开不了箱子,这钥匙等于没用,线索就在眼前,可死活拿不到。正这工夫,银行门口来了一辆别克轿车。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俩人都是西洋打扮。为首的年轻人,穿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头戴巴拿马草帽,带着副水磨石的墨镜,样子趾高气昂,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一伸手,手上带着个宝石戒指,门口阳光一晃,戒指上宝石熠熠生辉,一看就是个富家少爷。

这少爷身边跟着个少年,穿着白衬衫,背带短裤,高筒袜小皮鞋,应该是这西装少爷身边的小跟班。小跟班手里拎着个大皮箱,显得十分吃力,看样子皮箱里应该装了不少重物。

韩大胆儿回头和这人搭了个照面,他还没瞧真着这人,这人却已经认出了韩大胆儿,面带微笑地上前和他打招呼。

“韩大哥!好久不见!”

这说话的年轻人,正是早前韩大胆儿,在城隍庙地穴中救出的人,警察厅厅长的小舅子“白崇伟”。

白崇伟家原籍广西人,在当地是个大家族,族中有不少人都是军政要员。白崇伟他爹不喜从政,却精于从商,年轻时就来了天津卫做买卖,后来就定居于此,娶妻生子。白家家底儿甚厚,白崇伟上面还有个姐姐,前两年嫁给了现任警察厅厅长。自此白家在津门的势力更大,生意也是越做越大,涉及各行各业。

白崇伟虽然是纨绔子弟,但从小随父亲学习经商,和一般的纨绔子弟败家子儿不同,这小子能花钱也能挣钱,很有商业头脑。韩大胆儿其实早先想到过,找他帮忙,因为之前机缘巧合救过他的命,所以白崇伟十分感激,和韩大胆儿许诺过,有什么事要帮忙就直接去找他,不论什么事儿一定竭尽全力。

但韩大胆儿这人比较个性,要是找自己朋友发小铁哥们儿帮忙,他倒不客气。可他总觉得,自己是警察,救人是自己的天职。他和白崇伟原本也没什么交情,这要是冒然去找白崇伟帮忙,显得像是要人家报恩赛的,自己实在行不出这样的事来。

白崇伟久在生意场,一进银行大门,就看出韩大胆儿面有难色,又见他和一老一小两个犹太商人站在一起,以为是有什么经济纠纷,就赶紧上来出言询问,看看自己能帮什么忙!

白崇伟这人,虽然岁数不大显得有点轻浮,家里有钱,又是警察厅厅长的小舅子,普通人指定以为,这小子和那些豪门大户,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一样,经常以权势压人。其实这小子虽然花钱大手大脚,而且也经常出入些风月娱乐场,但本身人性并不差,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儿。

他之前被韩大胆儿救了性命,要搁着一般纨绔子弟,当时虽然千恩万谢,嘴上说得好听,但完事就全扔到脑袋后头去了,根本不会拿救命之恩当一回事儿,不嫌你救命救晚了就不错,还能记着恩人的好?

白崇伟可不一样,自打被韩大胆儿救了,就一直念着他的救命之恩,总想找机会报恩。而且接触过几次之后,觉得韩大胆儿这个人十分率真直爽,和平日里生意场上,那些尔虞我诈伪君子全然不同,所以心里对他十分敬重。

白崇伟一问之下,韩大胆儿也不托词,隐去了三阳教一节,只说了得到一把保管箱钥匙,是重要物证,来汇丰银行就是想开箱子找破案线索。还碰巧,白崇伟今天也是来开箱子的。

他最近得了些政府内部消息。银元当时作为流通货币,因为洋钱里含有大量白银,政府怕白银外流,于是想着手货币改革,打算收回市面流通的银元,发行新纸币。白崇伟多聪明的人,他知道真金白银都是硬通货,纸票子可不保值,于是就大量兑换受了一批成色不错的银元,有一部分还换成了金条,今天就是来汇丰银行,多开两个保管箱存这些黄白之物。

白崇伟得知韩大胆儿想开箱子,却缺少印章和证明手续,就出面找经理担保。这家汇丰银行虽然是英属银行,但其中也有一些洋行华人的股份,其中就有白崇伟的一些股份,只不过占比很小。

他本以为,说明了这原本的租赁人已经身亡,保管箱接下来也没人续租,自己则可以出钱续租。以为这样,那洋人经理能开开面儿,谁知道这帮英国人都是死心眼儿。

这时白崇伟板起脸来,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凌厉,他凑近银行经理,口中低语几句,韩大胆儿只依稀听到“侵吞储户存款”几个字,他声音甚低,旁的却再听不清了。

只见那银行经理脸上变颜变色,白崇伟所说的事情似乎和他有关。不多时那经理神情稍定,又恢复之前那副英国绅士范儿,腰杆儿挺得溜直,但脸上神情却缓和许多,已经全然不似之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那经理走到韩大胆儿身边,微笑着向韩大胆儿询问,要开哪个保管箱,箱号是多少。

韩大胆儿心里暗笑,看你个英国鬼子,装王八蛋可有一手,刚才还讲规矩呢,这会儿就怂了,倒也不怕栽面儿!

韩大胆儿也不知道保管箱号,只能把钥匙递给银行经理,经理接过钥匙,又询问了保管箱租赁者姓名,然后转身进办公室,去翻查保管箱记录了。

小犹太暗挑大指,冲着白崇伟道:

“鼓楼上挂灯笼——高明!”

白崇伟没想到这犹太商人模样的年轻人,一张嘴竟然是一口地道的天津话,微微一愣,随即微笑还礼。小犹太这人既不认生,也不客气,上来便跟白崇伟攀谈起来。小犹太的爸爸,听说白崇伟的身份,也主动过来打招呼。他们几人在旁边聊天,韩大胆儿却在焦急地等待银行经理归来。

等了约莫有一根烟的功夫,银行经理拿着记录回到韩大胆儿面前,然后主动带着几人去了地下保险库。

汇丰银行分行设有地下保险库,一般保管箱都在地上一层,进了大门右手边第一个小门里的小保险库。只有存放贵重物品的保管箱才在地下保险库。银行经理走到保险库大门外,用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引着韩大胆儿走到成排的保管箱面前。

这些保管箱看着都不太大,整排的银色金属箱门,每个门上都是左右对称两个锁孔。经理拿出韩大胆儿带来的小钥匙,又掏出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小钥匙。

原来这保管箱,是租户和银行各有一把要是,要一起使用才能打开箱子,用以防止银行内部监守自盗。经理将两把钥匙,分别插入小门上的两个锁孔,然后向右转动,咔嗒一声,保管箱的门开了。

经理示意韩大胆儿自便,然后便转身出了保险库。这是银行的规矩,客人开保管箱的时候,银行人员需要回避,不能窥探租户存放了什么东西,以免租户丢了东西说不清楚。

韩大胆儿打开保管箱,只见里面放着一叠纸张,看似文件。文件上压着一个沉重的小木头块儿。这木头块儿四四方方是个立方体,有茶碗大小,全身乌黑发亮,出手坚硬犹似生铁,原来是一块切成方形的乌木。他讲乌木揣进怀中衣兜里,又去翻看那叠文件,文件有英文有中文,却是一份公司股份合同。公司名称是“兴和贸易公司”

韩大胆儿把文件收好,拿在手里,再看保管箱里,已经空无一物,于是关上箱门拔下钥匙,出了保险库。

几人回到银行大厅,白崇伟看见韩大胆儿手里合同上的公司名称,却咦了一声。韩大胆儿看出,白崇伟似乎知道这合同上所写的公司,就赶紧出言询问。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兴和贸易公司,是一家很小的公司,专门做进出口贸易,类似于洋行。这家公司老板是个中国人,但背后出资的真正老板,却是个名叫“乔治布朗”的英国人。

小犹太的父亲也知道这个人,据说这人是个中国通,还是个艺术品商人,更有一手修复古物的能耐,经他手修复的古物,能修旧如旧,不见破损端倪。但此人一直隐居在天津卫,英租界的一栋洋楼大宅里,并且从七年前就不再动手修复古物了。

小犹太父亲所知有限,不如白崇伟知道的情况多。韩大胆儿想打听更多,关于这个兴和贸易还有乔治布朗的事情,但白崇伟这边要开箱子存放金银,另外在银行还有些汇票往来的事情,所以暂时没法抽身。韩大胆儿只好相约,晚上在大华饭店碰头吃顿饭,一来谢谢小犹太父子和白崇伟帮忙,二来也好详细聊聊这兴和贸易和幕后出资人的事情。

韩大胆儿把钥匙交给银行经理,告诉他租户已死,让他直接退租就行。他向白崇伟道谢之后,就和小犹太父子一起,先离开了汇丰银行。白崇伟还要开保管箱,存放金条和银元,也没多客套。

韩大胆儿刚出银行大门,就迎面走过来一个小子。他在韩大胆儿身边一蹭,擦身而过。韩大胆儿人是街面上的巡警,洞察力何等敏锐,但犹是如此,他伸手再去摸兜,也忽然惊觉刚才从保管箱取出的乌木方块不见了。

韩大胆儿拧身探臂,要抓那偷东西的小子,却不料那小贼脚下奇快,早已窜出两三丈远,韩大胆儿想要去追,已然不及。眼见那小贼三转两绕,就拐到其他岔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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