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言破阳谋(1/1)
大明测字天师第三百四十五章一言破阳谋红极一时的百花楼烟消云散,京城从百姓到官员,都觉得这有点像一场梦一样。
那可是东厂的产业,严家的后台啊!这也太快了吧!
从立起FLAG要和春燕楼打擂台,到烟消云散,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创下了萧、严之争分胜负的最快纪录!
谈新仁好歹还坚持了好几个月呢!史珍湘到现在还在垂死挣扎呢!怎么百花楼这看似最不可能失败的一环,就这么崩了呢?
这个结局张远不能接受,他的摇钱树没了!他的老婆也没了呀!他还在嘉靖面前丢尽了脸面!
柳台也同样不能接受,萧风把他一次又一次的当猴耍,这次更狠,相当于让他亲手砍下了花奴的半个脑袋。
哪怕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没变,他也必须跑到严府,激烈的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要求严党出手,共同抗击萧风!
第二天,由严嵩向嘉靖申请的朝会如期举行了。所有严党官员,加上张远,都摩拳擦掌,准备和萧风决一生死!
昨天你搞公审大会,绑架全京城的舆论,我们没法当众抗法。可今天在这朝会之上,只有官员,没有百姓,就看谁的官场力量强大了!
萧风走进西苑时,看到群臣已经自觉地分成了三堆儿。最大的一堆儿当然是严嵩为首的严党,大概占了六成还多!
中间的一堆儿大概占了三成,以徐阶为首,包括高拱、吏部尚书夏邦贤等人,这些是中立派的,张居正也被他老师抓着手腕,牢牢控制在自己身边。
户部尚书潘璜也在中立派里站着,身边只有左侍郎谈同。右侍郎刘彤没来,因为萧风让刘夫人把他软禁在家里了。
刘夫人虽然想让丈夫在朝堂上也帮萧风说说话,但萧风一句话就让萧夫人认可了他的主意。
“岳丈大人和我关系特殊,在堂上很难开口相助。何况他拙于言辞,在府里吵架都没赢过,面对气势汹汹的严党,实在于事无补。”
老丈人,你水平不行,去了也是给我添乱,我还得分心照顾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告病吧。
刘彤很不服气,认为萧风看扁了自己,吵吵嚷嚷地闹绝食要上朝,但夫人软硬兼施,又讲了一番大道理,把刘彤控制住了。
最后的一堆儿只有两个人,看着实在是很可怜,就是兵部尚书丁汝夔,带着他一手提拔的右侍郎。
对,连兵部左侍郎都站在了中立的群里,不敢跟他掺和。
萧风心微微一笑,冲着丁汝夔点点头,丁汝夔坚定的回了他一个眼神:放心,兄弟挺你!
其实萧风在朝堂中的势力倒也不至于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惨,不过这种朝会,只有一定级别以上的才能上,很多支持萧风的中层官员没机会出现。
而且像许辉、张居正这样站在中立群里的,其实也是支持萧风的,不过他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像丁汝夔这样明显的表达倾向性。
丁汝夔其实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为了不替严嵩背锅丢命,从高粱案开始,到京城保卫战,一直都是和萧风穿的一条裤子。
所以他站在哪边根本没意义,就算他站在严嵩屁股后面,也没人相信他是严党派,连中立派都不用考虑。
嘉靖终于打开了精舍的门,放大家进屋了,严世藩使了个眼色,柳台咬咬牙,第一个冲锋陷阵。
“万岁,臣要弹劾江南总督萧风,擅调法司,滥用职权,为谋私利,不顾大局。
伤损朝廷体面,悍然插手商界,侮辱斯文,祸乱朝堂!”
柳台昨天确实是受尽了委屈,今天打头一炮,声音洪亮,情绪饱满,带着哭音,脸颊还流下了两道泪水,效果奇佳。
不等嘉靖说话,张远也从旁边闪出来,他的情绪更饱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万岁,奴才无能,东厂在奴才管理之下,威望无存,锦衣卫、大理寺、顺天府,都视东厂如无物。
先是为了抢功,在城外群殴东厂抓捕细作的队伍,又以多欺少,在百花楼羞辱东厂。
万岁,东厂历来为万岁臂膀,奴才无能受辱事小,辱没万岁天威事大,奴才罪该万死!”
这两人一起头,严党官员顿时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列举萧风罪行,为了烘托出最震撼人心的气氛,他们还特意排练过节奏。
当前一个人话音刚落时,马上下一个人站出来,大声道:“臣弹劾萧风,插手商业,不当获利……”然后慢慢的加速。
到后来,上一个人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下一个人站出来喊:“臣弹劾萧风,不按时上值,游荡嬉戏……”
烘托出一种前赴后继,不屈战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氛围,更显得萧风的罪行罄竹难书,人神共愤,万岁你干掉他绝对是替天行道。
嘉靖微闭着眼睛,也是十分头疼。上一次有这种气势的朝堂,那还是在弹劾夏言的时候,萧风如果不能有所解释,自己硬护着他也是相当费劲啊。
萧风静静的听着,看着,东张西望的,好像别人正在弹劾的压根不是他一样,恨得严嵩牙根都痒痒。
等这场群情激愤的大戏终于落幕后,嘉靖才淡淡的开口:“萧风,群臣弹劾,你有何辩解?”
萧风向嘉靖行礼后,平淡地问道:“刚才各位大人说得口吐白沫,义愤填膺,臣却是越听越糊涂。
皆因人多口杂之故,臣家里也这样,一群女人,一点小事就七嘴八舌,颠来倒去地说个没完,明明很清楚简单的事儿也说不明白了。”
严嵩冷哼一声,终于轮到老夫出场了,前面大家都说的时候,我要是也跟着说,显得没身份了,你这番话正好给了我教训你的机会。
“万岁,萧风嬉皮笑脸,毫无悔意。竟当堂以家中女子比拟朝廷重臣,实属无礼之极。
显然是心中慌乱,不敢正面对答,这才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萧风奇怪的看着严嵩:“首辅大人此言差矣,并非下官不愿意正面对答,实在是没听明白,各位大人弹劾了半天,到底弹劾的是什么罪状?”
严嵩冷冷道:“萧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各位大人都说得很清楚了,万岁也已听到了,你推三阻四,装聋作哑,有用吗?”
萧风苦恼地看着严嵩,语气充满了求知欲:“首辅大人既然如此说,那就请帮忙总结一下,各位大人弹劾在下,是对应大明律上的哪条罪状?”
这个……严嵩一愣,脑子迅速地回忆之前大家的话,确实发现虽然声音很大,气势很盛,但具体的罪状却都有点虚无缥缈啊。
严嵩求助地把目光看向身边的严世藩,严世藩心领神会,上前一步,直面萧风。
“萧大人,柳侍郎弹劾你擅调法司,滥用职权!这是大明律上有的!”
“严少卿,万岁有过旨意,因郭鋆郭大人年迈多病,让我暂代顺天府尹之责,我调动顺天府捕快,谈何擅调?”
“你虽有权调动顺天府捕快,但你同时还调动了大理寺和锦衣卫!”
“万岁虽下旨让我就任江南总督,但就任之前,我大理寺左少卿之位并未撤销,以此身份,我调不得大理寺吗?”
“那锦衣卫呢?又怎么说?锦衣卫是万岁私属,你贸然擅调,岂非有谋反之嫌?”
“万岁有过旨意,牵涉白莲教和倭寇等叛逆之事,我有权让锦衣卫协同办理!”
“可此次你并非抓捕白莲教,而是清查百花楼,就连人命案都是现场发现的!
你为了对付区区一个百花楼,竟然动用锦衣卫,还敢说不是擅调?”
“我去百花楼,就是抓捕白莲教!白莲教在京城卖药的使者,于前日夜间落网伏诛!
有人曾见过他频繁出入百花楼,我合理怀疑百花楼内有其内应,彻底清查,有何不妥?”
“胡说八道,那人还曾频繁出入过春燕楼呢!你为何只查百花楼,不查春燕楼,分明是你假公济私!
你为了打击百花楼,不惜编造理由,以莫须有的罪名调动锦衣卫,你罪责难逃!”
两人目光如刀剑一般相交,口中语速越来越快,几乎都是脱口而出,毫不迟疑。
周围百官暗自叹服,也只有这两人才能这般棋逢对手,换了别人,其中一方不管有理无理,在气势上首先就输了。
就在此时,萧风忽然提高了声音,戏谑地看着严世藩,放慢了语速,语气却更加凌厉凶狠。
“严少卿!你又何以知道那人曾频繁出入过春燕楼呢?你既然知道此人踪迹,又因何不报?说!”
最后的一个“说”字如舌绽春雷,轰得严世藩一个踉跄,顿时汗如雨下,严嵩也惊慌地看着儿子。
啥情况啊?儿子你聪明绝顶,怎么不知不觉的又上了萧风的当了呢?
这其实真怨不得严世藩,萧风一上来就有意加快了语速,激起了严世藩的好胜之心。尤其是在这朝堂之上,众目睽睽,岂能认怂?
就算抛开天才的人设不提,严党众人好不容易排练半天取得的群情激奋的舞台效果,总不能被萧风压下去吧?
所以严世藩被迫应战,两人语速越来越快之下,他只顾寻找萧风辩解中的漏洞,却忽略了萧风不知不觉给他挖的大坑。
这句话一出来,嘉靖的眼睛也微微睁开了,十分古怪地看着严世藩,等着他的解释。
严世藩汗流浃背,知道此时是性命交关的时刻,推说口误固然是不妥的,以他刚才自然而然的语气,嘉靖未必会信。
说是和萧风赌气故意瞎说的,也不行。他可是在指责萧风私调锦衣卫,有叛逆之嫌!
如果说是赌气胡说,那等于是承认了为了诬陷萧风宁可做伪证!
他是严党的骨干,他如果承认了这一行为,嘉靖势必认为严党为了对付萧风已经毫无底线,搞不好还会联想到萧风家遇袭,会不会也是你小子干的事儿?
严世藩不愧是聪明绝顶之人,转瞬之间判断了形势,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毫不迟疑,扑通跪倒在地。
“万岁,臣罪该万死!臣生性好色,家中妻妾甚多,难免有时力不从心。所以臣之前经人介绍,从那人手中买过丹药。
但自从朝廷下旨禁药后,臣和此人再也没有过交往,臣也不知此人是白莲教妖人。
直到后来见到满大街的悬赏画像和流行游戏,才知道他是白莲教的。臣内心惶恐,但确实不知他的踪迹,也就不敢轻易开口。
臣之前听那人说他去过春燕楼,故此刚才和萧风激辩之时,一时义愤,脱口而出,还请万岁治臣妄言之罪!”
嘉靖脸色回复平静,眼睛也恢复了原样,不悦地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严世藩的解释。
“身为朝廷重臣,如此好色无度,成何体统?起来吧。罚俸一年,当年考评记为末等。”
罚俸一年对严世藩不算屁事,但考评记末等确实有点严重。因为朝廷有个规矩,要想升迁,除非万岁特旨,否则吏部年终考评必须连续三年是优等。
就算吏部有心照顾,也至少不能有差等才行,更别说末等了,这就是一票否决项!
这也意味着,从今年起,三年之内,严世藩别想升官了,严嵩想帮忙都不行,除非嘉靖改了主意,降下特旨。
本来萧风走了,严嵩和严世藩已经商量好,想办法运作让严世藩从大理寺右少卿变成左少卿,以严嵩的实力,这件事本来也不难办的。
这也是这次把萧风捧上去的目的之一。因为萧风在江南总督任上背完锅之后,肯定是要获罪丢官的。到时就算嘉靖照顾他,想让他官复原职,位置也已经被严世藩占据了。
所以萧风要么挪窝去别的部门,要么就在严世藩下面当右少卿。要么嘉靖就得给严世藩升官,否则没有无缘无故地让严世藩降官给别人腾窝的道理。
这三个结局不管是哪一个,对严党都是极好的,堪称无解阴谋。想不到现在被萧风一句话就给弄没了!
严世藩衣衫湿透,气势也被萧风这一闷棍打得跌落到了谷底,他咬着牙站起来,瞪着萧风。
老子跪也跪了,解释也解释了,现在该轮到你解释了,你凭什么只查百花楼,不查春燕楼?你说!
萧风无辜地看着严世藩喷火的眼神,委屈的看向嘉靖。
“万岁,我不知道啊!我又没跟白莲教的人买过药,我又没跟他聊过天,我怎么能知道他去过春燕楼呢?
至于他去过百花楼的事儿,是井御医告诉我的呀!
是他看过了告示之后,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这个人他见过,在百花楼里见过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