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命(1/1)
庄叔颐摇头。“我不会杀死你,但是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力气痛揍你,在你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时候,用这把枪……”
“榴榴。”扬波赶紧截住了她下半截的话语。这不是她该说的话。
整个世界,扬波希望唯有她不要坠入这黑暗之中,不要到这个他呆了半辈子,可能永远也爬不上来的地狱里来。
庄叔颐愤愤地住了口。她早就在乎那些东西了。那些什么也不能带给她,什么也带给不了世界的,可笑的底线。
如果能够现在开战,如果能叫她这样的女人也上战场去杀敌卫国,庄叔颐恨不能现在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不止是那时,就算是现在,庄叔颐也已经丧尽耐心。她已经对用口舌说服别人感到不耐烦了。如果暴力能够制止些什么,那就行使她的力量。
“我、我能把她这么样。她是我妹妹。”庄嘉楠被吓得腿软了,他靠在自家的门上,像多年前一样,脱力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悻悻然地回答。“我把她送回去了。”
“你把她送回去了!”庄叔颐愤怒地大喊道。
“不然呢,像你大姐一样,做个死人吗!”庄嘉楠凭着一股气,猛地站了起来。“你够了。你以为像你们这么出格的事情是她能够做的吗?她是个普通人,她不像你们一样。所以,算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把她拖下水了。”
“我把她拖下水?”庄叔颐尖叫起来。“她的三个孩子,她身上的那些伤。如果你肯睁眼去看看,用你的脑子去思考,你就该知道你是在推她去火坑。”
“火坑?不管是什么坑,她已经嫁人了。那么丈夫就该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所不能违抗的法律。如果她被打了,那就说明她做的还不够好。是她自己不对。”庄嘉楠用更大的声音反驳道。
“那她要是被打死了呢?”庄叔颐反问道。
“那就是她命不好。”庄嘉楠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是这个国家几百几千年来,女人不曾改变过的应有的命运。若是轻易认命的话,那便永远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庄叔颐再清楚不过了。
若是她乖巧地顺从这个命运,如今她就该是那个骗子的妻子,永远被困在自己厌恶的婚姻和人生里。从这一点上来说,庄叔颐不恨那郝博文,正是因为他的逼迫,她才会奋不顾身地打开这新世界的大门。
“做你的妹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庄叔颐泄气道。跟这样顽固不灵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也是我妹妹。”庄嘉楠理了理自己的衣着,推开门便要回房子里去。“还有兰姐儿已经怀孕了,你不要再去打扰她的人生了。她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
庄叔颐气得差点就走火了。
但是,有一点,庄嘉楠没有说错。对于兰姐儿来说,她们这样的人生,她是承受不了的。她就是个普通人。
庄叔颐挫败得向扬波依靠去。
扬波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他永远也不会叫她沦落到那样可怜又无奈的地步的。“榴榴,我们走吧。”
“怎么样了?”就在她们要灰溜溜地离开时,庄伯庸赶到了。秋兰已经累得说不了话,靠在庄伯庸背上大口喘息。
“大姐。”庄叔颐在看到她的时候,就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撒娇地叫起来。然后用了几句话,便将那庄嘉楠的恶行揭露。
庄伯庸听完,便上前拍门。“庄嘉楠,是我,出来。”她的声音不高,语调也不如庄叔颐尖锐,但是偏偏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叫门里面的庄嘉楠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就是面对长着犄角的怪物,也不想见庄伯庸。但是真要他忽视,不出来见她,庄嘉楠也没有那个胆子。
如果说庄叔颐是那个谁也不敢招惹的魔王,那这一位可以算是魔王中的大魔王。别说是招惹了,就是不听她的话,整个庄府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哪怕庄嘉楠比庄伯庸大,也是老老实实地在她的掌控下过了十几年,等他上了北平当了官,这才摆脱了她的阴影。
虽说庄仲轩才是庄府的继承人,但是说实话,这一辈的领头羊从来就只有庄伯庸一个。
庄嘉楠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伯庸,你怎么来了?”
“是啊,我还没死,所以来了。”庄伯庸平静地说着话,但是生来便带有不容人小觑的气势。“说说吧,你是怎么把嘉兰带走的。”
“我……我……”庄嘉楠那满肚子的道理,到了庄伯庸这里便是一句也派不上用场了。凭这一个问题,就够他喝上一壶。
庄叔颐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思维的误区。庄嘉兰确实是个普通女人,既不可能像她们那样破釜沉舟,突破世人眼光的活着,也没有如她们这样可以养活自己的特长。
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掩盖、歪曲一个事实。
庄嘉兰自己的意愿。
她不愿意回去,这就意味着,无论庄嘉楠有多少的道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私心强过其他的举动。
“我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你作为她的大哥,你都要为她撑腰。庄家的人,没有任由外人欺负的道理。”庄伯庸冷静地与他理论。
效果却比火爆的庄叔颐更好些。庄嘉楠也是理智地与她在辩论,而非是火药味十足地争吵。“可是,伯庸,何家的权势很大。兰姐儿在他家受些委屈也是正常的,何况她一个孩子也没养下来。”
“不要去想这种事情。”庄伯庸先是皱着眉宇呵斥,再是循循善诱道。
“你光想现在,不想想将来吗?如果是外头的女人替何家养下一个继承人,兰姐儿就算是何太太,你难道能得到什么好吗?如果兰姐儿有一个儿子,等他长大了。不管何家如何势大,你这个做娘舅的,难道还没有一个适宜的位置吗?”
庄伯庸的这一席话总算是叫那个木头脑袋开窍了。“对,对啊。”
庄叔颐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个头。到底是亲妹妹重要还是权力重要啊。这个利欲熏心的蠢货。
庄伯庸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才叫庄叔颐把那嫌弃的眼神收回去一些。
虽然是个蠢货,但是好歹也是庄嘉兰的亲哥。别人去给她撑腰都没有他去的名正言顺。庄嘉楠被庄伯庸设想的那个未来所打动,鼓足勇气,带了大批人马去庄嘉兰的夫家看望她。
当然其中也不乏许多和庄叔颐、庄伯庸交好的人。大抵是人来人往的多了,庄嘉兰身上那不断出现的新伤总算是抑制住了扩展的趋势。
几个月后,庄嘉兰总算是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儿子,也算是挺直了腰板过日子,敢发邀请函来请庄叔颐去喝满月酒了。
只是这宴席大抵太平不了。还没进门庄叔颐和二婶婶王佩芳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