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同(1/1)
这被钰自立为王的父王当做眼线的年轻妖狐,自打一切开始,就一直在这个部族之中了。这个部族的兴衰历史他是亲眼见证。但是,他却没有他本该有的那样留恋这部族。
很久之前,他作为一个无主遗孤被收留进这个部族,在其全盛的时候,亲眼一步步认知这个势力,几乎没有谁教他什么。那个时候他亲眼见证了势力凶残却要人理解的处事。那个时候他虽然对于如此凶残不抱好感,但对于救他命的氏族,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其势力遭遇背刺,极盛转衰的时候,和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那一批妖狐们一起留下来,他甚至立刻就开始留恋起过去。
他怀念强大的势力。由奢入俭难,谁不怀念呢。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有一个额外的不切实际的梦想。在与这些投降派们交流的时候,他一度觉得,这家族的再次出头之日,这钰珏二位情同手足,关心同族,常常以各种方法化险为夷,身上看不到一点滥杀无辜的苗头的二位,若是当上了该势力的领头代表,也许可以扭转思想,改变这个势力。虽然那个时候这二位还完全不是什么足够突出的存在,看起来什么都做不到,但对他们两个,他还是极力支持。
但随着这二位的成长,他逐渐发现,他们和过去的那些代表们越来越像了。
这里的越来越像不是说谁变成了谁。这身后正一只手放在他背上的钰一直都没变,他一直都是那个满身看不到一点凶残嗜血的他。但是,从他们的变化中,他看到了一些令他不禁停下自己过去无限坚定的意志的规律。
就像进化总会对需求产生一个最优解,从而产生趋同进化,让截然不同的种族进化出极其类似的形态结构一般,权利的短暂路途让他更快速地发现了一些规律。
进化论是个很老的东西,它早已被否决,但演化本身从未被否决,演化的理论只不过被完善之后不再叫进化论。实际上,内核从未发生改变。他也看到了。
他发现,不可战胜的力量从来不是最可怕的敌人。最可怕的敌人一直都在每个人身边左右着每个人。
最优解。
曾经在某种特定环境下,很多截然不同演化支,在现在看来简直没有任何一点相似的物种,不约而同地都演化成了刃齿虎的模样。虽然优劣依旧分明,但演化的内卷确实干过这种荒唐事。
不卷怎么活。在环境的限制下,有时候道路完全是唯一的。世上选择如此之多,但并没有谁有权力规定必须有一个正确答案。
在限定了难以动摇的既存权利结构之后,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妖族的寿命实在太长了。长到仿佛一切都是不朽的。不死和不朽是两回事,但是如果不死过于长久,那和不朽差别也不是很大。
即使是早已腐朽的一切,活着也代表着很多东西。寿命反而成了演化的枷锁。
他早已放弃了希望,直到钰他们那拥有颠覆势力平衡的力量的父亲带着另一套完全没有见过的权利结构回来。
钰从小认识他,这只手搭在他背上既是威胁,也是给他机会。钰并不想杀他,他从来没有变成嗜血的疯子。他只想这个他父王的眼线不要坏他的事。
只是他不清楚他父王对这个和他们整个势力没有一点血缘的老朋友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钰的认知里,他的这个老朋友如此积极当他父王的眼线,不过是一种追逐地位。他这个和整个势力没有一点血缘的,一切都靠自己的老朋友,干这种事没什么奇怪的。他完全理解。
但他理解个锤子。他只理解自己想过什么。
那妖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只是微微低下了头。钰看他这个样子,戒心稍降,但丝毫没有放弃继续观察他的意思。
虽然钰不知道半中间可能会出什么幺蛾子,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必须想办法让这个老朋友什么都做不了。不然这种连没用的无人见证的口头约定都算不上的东西,根本什么都保证不了。
这边二人笑里藏刀,各有自己的计划,相互准备开始挤压选择空间。看起来是一场博弈,但他们的博弈不论如何进行,档次都不免上不去。
毕竟,直到现在,他们还处在靠运气保证实施,认知范围过于有限的情况下,无论他们如何博弈,都不过是看天吃饭。
真正在他们的胜负上起决定性因素的战斗,因为时间场的原因直到现在还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笙和隐即使是有他们曾经顶梁柱留下的入场券,在与彻底不再留手的那王作战之中也再占不到一点便宜。
毕竟隐不是笙,隐虽然拿到了力量的入场券,本身却丝毫不擅长战斗,即使带上了之前那老妖狐战斗经验的认知协助,他还是差太远了。
笙与这王能打几个来回,主要是因为其本身的战术就非常合适。这么多年来,她受过的伤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对手本来想打出的致命伤。
那王完全对得起他的力量,和靠力量偷袭很猛,但真正打起来很拉胯的隐完全不一样。只一个照面,隐就已经完全被压制得有劲使不出,被那玉支持的一个尚有人形的,丝毫没有腐坏痕迹的僵尸制服,甚至那王就站在他攻击范围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被自己一爪拍掉的胳膊往回装。
这个力量他是真的想直接给他姐用,但是这份力量实际上他都不知道哪来的,现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
他刚刚就像玩具被瞬间砸倒在地上,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前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的动作还没他的感知快,就算再怎么没有经验,他也知道,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太清醒了。那应该指引他动作的认知效果大幅下降了。
现在他只能被压制在地上,看着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不直接上的王和不知道为什么敢直接对峙的笙在那里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