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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女朋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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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里说得对,烈哥绝对是有女朋友了!他甚至还瞒着我们!”去升旗广场的路上,高腾坚定得十分悲愤。

姚弘毅低着头玩手机:“论坛里的你也信。”

“不是,你想啊,高一开学军训那会,每天早上往烈哥桌上送的早餐五花八门,都够开间早点食堂了――你什么时候见烈哥拿过一份?不全都给班里分了?”

“说不定那包子只是扶老奶奶过马路送的。”

“那他为什么都不让我尝尝?”

“……”

姚弘毅被烦得不轻,嫌弃斜他:“就算烈哥有女朋友,你伤心什么。”

“昨晚论坛里那帖子,我押的可是于茉茉!芭蕾小女神多漂亮啊?2分58秒的纪录也是她的,烈哥为什么会不喜欢她?”

“你又知道不是于茉茉了。”

“于茉茉送早餐的话,肯定是带蕾丝花边蝴蝶结的小点心盒!”

“……”

高腾说完半天,没听见回应,他扭头一看:“你这么看我干嘛。”

“意外,”姚弘毅感慨地抬手一拍,“我们腾宝竟然开始长智商了。”

被摁了下脑袋的高腾:“?”

“姚弘毅你撸狗呢,叫谁腾宝?你大爷的给我回来!”

“……”

新德中学每周一次升旗仪式,除非天气原因,否则从不延误,周一的早自习过半后,全校都得拉到升旗广场上列队观礼。

校领导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肃整校容,做上周的通报表扬或者批评。

姚弘毅和高腾来得晚,到的时候各班都基本站齐了。

旁边一路好几个班的女生悄然回着头,目送着他俩经过,又都在没看到第三道身影时失望地转回去。

两人显然已经习惯了。

高腾正眉飞色舞地做计划:“等明天体育课,我想法儿套一套烈哥的话,你就负责在场边盯着,看有没有给他送水――我操。”

“?”姚弘毅扭头。

“完了,”高腾从主席台方向转回来,“乔公公不在――肯定是巡班去了!让他碰见烈哥在教室里睡觉,那不得出事?”

姚弘毅脸色也不太好看。

乔公公是新德中学纪律主任乔旺发的外号,因为他说话细声细气的,对学生要求又严苛得变态,不知道从哪届缺大德的学生里传下来了这么一个外号。

每回只要是他负责巡查,铁定要揪出一堆逃升旗的,拎到主席台上点名批评。

无独有偶,他也是校领导里最不待见游烈的。

高腾扭头就准备回教室喊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往回走两步,他们就被旁边路过的年级主任喊住了:“姚弘毅,高腾!你俩又干什么呢?升旗就要开始了,归列。”

两人对视后,高腾悲壮地望了教学楼的方向一眼:“烈哥保重,兄弟救不了你了。”

“……”

十分钟后。

夏鸢蝶站在单独陪她在列外的老苗旁边,正默背着手里的小单词本,就忽听见了主席台下的一片低声的骚乱。

紧跟着,就是身旁老苗无奈的一声轻“嘿”。

“?”

夏鸢蝶不解地仰起脸。

正前方的主席台上,几个学生跟在一位男老师的身后,多数灰溜溜地耷拉着脑袋走上台。

――多数。

自然是因为有个例外。还例外得十分扎眼。

那头漆黑碎发睡得凌乱,像不适应晃眼的日光,那人上台前还抬膊遮了下眼。

等他放下修长松握的指骨,黑色圆石落回掌心,也一并抄进口袋。于是深灰色卫衣松垮撑起,裹出男生隐约而挺拔的肩腰线。卫衣下,长腿比例更优越得过分,明明是罚上主席台,被他走得堪比模特t台。

再配上他身上那股子漫不经心的松弛劲儿,也难怪此刻半场的女生目光都黏在他身上挪不开。

学生阵列里,兴奋的低声和窃窃私语,在夏鸢蝶听得见和听不见的范围里逐渐蔓延。

少女没表情地抬了抬眼镜。

身旁的老苗尴尬地过去台下等处理情况了。她低回头,继续翻了一页她的小单词本。

就在新单词背到第三个词意时,几句极轻的闲聊,从某个角落钻进她耳中。

“……女朋友?不可能吧?”

“真的,好些人亲眼所见,烈哥拎着份早餐进的教室,一班的人说现在还在他课桌上摆着呢。”

“那也不能说是女朋友啊?”

“好像有人在学校外面看见了,说是个女孩塞给他的。”

“啊?难道真是丁怀晴?”

“那就不知道了,大家也在猜呢。”

“……”

无言的震惊里,单词本被夏鸢蝶木着脸捏紧。

――女、朋、友?

早知道会有这么离谱的谣言传出来,她宁可背负良心的拷问,也绝不会在那个时候搞什么两清的早餐偿还的。

可惜悔之已晚。

夏鸢蝶只能一面在心底安慰自己没关系、没人会想到是她送的,一面重新仰起脸,朝主席台上望过去。

也是巧了。这会刚好轮到某人上前挨训。

纪律主任乔旺发站在台上滔滔不绝,但抬头的学生基本都在看他身旁的游烈。

夏鸢蝶也没有例外。

游烈好像多数时候都是这样一副眼皮也懒抬,一视同仁地孤立所有人的状态,却又藏不住那张再冷淡也过分瞩目的脸,随意一支便挺拔清冽的身架,像金子戳沙里,孤高的鹤立鸡群。

有些人天赋如此,很难不注意。

乔旺发大概也发现了,脸很黑地结束了他的长篇教育:“游烈,逃升旗仪式也就算了,你校服呢?为什么不穿?”

“……”

插着兜的游烈终于在这一秒掀抬了漆黑冷淡的眼。

他像是没睡醒,长眸懒狭起,跟着这句问话,本能驱使他下意识将眼神隔空逡巡过高二一班队列,最后在某个扎着长辫格外显眼的少女身上一驻。

四目相对,夏鸢蝶心里不安隐隐。

乔旺发没等到任何回应,更沉了脸:“我问你,校服呢?上台反省都这个态度,你是不是想被记过?”

台下的学生意识到什么,顺着游烈的目光就要往高二一班的方向看。

夏鸢蝶眼角一跳,正要挪开。

台上,游烈先她一步,懒洋洋地垂回了眼。大概是刚醒,男生低哑声线听起来情绪松散又厌倦。

“忘了。随便吧。”

说话时他大概发现睡得口干,虚着眸焦点,无意识舔了下薄抿的唇。

侧颜冷漠得有点性感。

台下一顿,然后有男生起哄的流氓哨吹成了片――

“吁!”

“烈哥帅!”

“……”

不知是那一秒里台上那人垂下的额发掠过的光影,还是那句将她藏起的倦怠散漫的回答,或者他与她眼神交擦过的瞬间,夏鸢蝶只是忽然觉着,好像有什么飞鸟似的东西从她空空的胸口里掠过去。

她听见不知名的羽翼扇动风起。

而遮蔽天空的阴翳过后,悄然勾出一道清隽挺拔的模糊长影。

-

在新学校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一切基本都算得上顺利。

嗯,基本。

夏鸢蝶低回头,假装不察觉走过自己课桌前,两个学生带点讥笑地瞥过她那只开了线头的笔袋的眼神。

她从里面取出笔来,望向教室黑板一角写着的今日课表。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了,上物理。

乔春树趁课间去接水前和她说过,一班的物理老师姓孟,是个三十出头文质彬彬的男老师,脾气多数时候都很好。因为他是高二上才换的物理老师,带他们也刚两周,所以其他方面还存疑待定。

物理是夏鸢蝶除了数学外最喜欢的科目。

准确说,她喜欢一切能用逻辑定理归纳和解决问题,不需要大篇背诵的学科。

――在她和乔春树说了这句原话后,乔春树只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留下两个沉重的字。

变态。

夏鸢蝶觉得自己很无辜。

不期然地,她还想起了不久前刚用疑问句的同一个词“问候”了她的某人。

“……”

夏鸢蝶翻开本子的手停顿,眉心轻蹙。

怎么又想起他了。

“哎?我没走错班级吧?”

一个意外又陌生的男声忽地勾回夏鸢蝶飘走的神,她仰头看向教室门方向。

抱着教案的年轻男老师倒退回去,望了眼班级铭牌,他才迷惑地歪回头来看向坐在第一排第二列首桌的夏鸢蝶。

几秒后,男老师反应过来:“你们班来新生了?”

“是啊,孟老师,您是不是又没看老苗发的群消息啊?”班里中排有女生笑嘻嘻地搭话,“您不会是把老苗屏蔽了吧?”

“嘘,这可不行胡说。”

孟德良夹着教案进来,笑眯眯地上了讲台。

和其他老师提前上课的习惯不太一样,进了教室后他就做自己的事,全当底下吵吵闹闹的学生们不存在。

直到上课前三分钟的预备铃拉响。

在教室的一班学生们自觉开始回位,班级里也渐渐安静下来。孟德良这才从整理好的教案材料里抬头,仍是笑眯眯地提了眼夏鸢蝶。

“这小姑娘看着像南方人呀,哪里转来的?”

夏鸢蝶属实有点意外,刚抬起头。

后排不知道哪个角落,有个男生怪声怪气地藏着脑袋来了句――

“村里来的!”

“……”

一句过后,不论有意无意,教室里顿时没憋住成片的笑声。

夏鸢蝶张开的唇轻抿了抿。

借着扶眼镜的手势,她一声未吭地低回头去。

台上,孟德良显然愣了下。

然后便是许久的、近乎漫长的,他一个人的安静。

直到教室里最后一丝笑声都尴尬停下,几个带头哄笑的学生开始有些不安,偷眼去瞧讲台上那个仍旧笑眯眯的,带着金丝眼镜却一个字都不再开口地望着他们的男老师。

有晚了一步回来的学生――譬如换了个楼层才打到热水的乔春树――进教室后,察觉这诡异气氛,他们大气都不敢喘地回了位置。

乔春树扭头,无声小心地给夏鸢蝶做口型:

‘这是怎么了?小孟老师发火啦?’

‘看他也不像啊。’

夏鸢蝶轻摇了摇头。

就在这一秒,上课铃正式打响。

铃声后,更加死寂的教室里,孟德良终于淡去了笑,他仰头看向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儿有个平日里就最爱捣乱出风头的男生,这会正把脑袋压得低低的,死都不肯抬头的架势。

“这第一节课自我介绍那时候,忘了和你们说,我小时候也是农村孩子,”孟德良拿食指轻托了下眼镜,“要是村里来的就比你们低一等,那要不我下去,坐着听,你们谁觉得自己出生在城市里就高人一等,谁上来讲这堂课,行不行?”

“……”

讲台上的年轻男老师确实文质彬彬,说话都斯斯文文的,透着点安静。

但愣是唬得偌大教室都没了动静。

死寂般的几秒过后。

忽地。

“啪,啪,啪――”

散漫而清凌的鼓掌声,从教室后面某个方向响起。

继而蔓延,成群,最后连起整个教室,无论其中是否还有一点点的不服气或是异议,全被逐渐响彻的鼓掌声盖了过去。

掌声里,夏鸢蝶微微抬头,她朝讲台上温柔地笑望着她的、只见过一面的陌生男老师轻轻颔首。

这是她想做的第一件事。

而她想做的第二件……

夏鸢蝶攥了攥指尖,直到掌声结束,所有人回归上课状态,她才慢慢松开――

她忍住了。

少女没有回头。

――

最后一排,在高腾歪着头的目瞪口呆的神情前。

游烈懒洋洋垂下了手。

“不是,烈哥,”高腾挠头,声音压得再低都藏不住他的不可置信,“您这是,几个意思啊?”

“没睡醒。”

游烈依旧是那副倦怠冷淡的眉眼,他蜷起腰腹,趴回桌前,声音低低地又阖回去眼:

“…梦游,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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