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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行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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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忠义目光如电一扫而过,旋即双手后分,将方才就脱在腰间的中衣抽出,轻轻一甩,真气将其撑开,如一面布伞,旋转落在秦青崖狼狈裸露出的大片肌肤上。

他偏开视线,抱拳道:“秦姑娘恕罪,在下冒犯。方才我出手略重了些,若不将真气泄到旁侧带开,恐怕姑娘要么伤筋断骨,要么身受内伤。这要紧当口,我只得从权。还请姑娘见谅。”

秦青崖在地上咬牙撑了撑肘,总算哆哆嗦嗦抬起半个身子。

她是拔云寨二当家秦岳的次女,从小兄姊疼爱爹娘宠,拜师学艺还沾了出嫁姐姐的光,直入天岑,总被师父夸奖资质优秀……

她左手扶着酸软无力的右臂,只觉方才一招之间,她毕生所学的武艺,都失去了意义。

当啷一声,秦青崖身上别的一支峨嵋刺,因衣衫崩坏掉落在地。

她被这声音惊醒了似的一颤,忙拉扯抹胸遮掩裸乳,含泪甩开盖着她的衣裳,双足蹬地往后挪了数尺,心中空空荡荡,硬是提不起半点怒火。

只剩下恐惧。

柳焽脚踩着本想偷看的仵作,望向神情微妙的单溪,带着几分快意道:“单女侠,你还要考校么?”

单溪颇为勉强地扯扯唇角,先转头去木柜中取了一条斗篷,披在瑟瑟发抖的师姐身上,才走近袁忠义,轻声道:“我功夫还不如师姐,师姐非你一合之敌,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她妙目一凝,星眸微抬,诚恳道:“袁少侠的奇遇当真厉害,方才那一掌,怕是一甲子功力的宗师,也难打得出来。”

袁忠义微笑道:“实不相瞒,我机缘巧合灭掉蛊宗,那一趟着实搜刮了不少蛮子的武学密宝。我孑然一身,不需要照应什么同门,便独个享用了。身法招式我兴许不如天岑派的诸位高手,但只论内息……这么说吧,柳钟隐能从那么多高手的围攻中轻轻松松全身而退,他跟我换的那一掌,仍八成是我占了便宜。”

说到此处,他喟然长叹,惋惜道:“此人武功阴邪诡异,我江湖经验不足,若不趁着他内伤未愈……将来他对我多有提防,怕是再难有上次一样的好机会了。”

单溪面色凝重,道:“那淫贼的武功当真如此深不可测?”

袁忠义点头道:“他应当是练过什么采补邪术,在江南诸地隐忍低调祸害了诸多女子之后,内功积累早已超过绝大多数一流高手。否则,在下全力一掌打在他身上,断然不能让他脱逃。二位是郡主的贴身护卫,郡主千金之躯,又是此地的主心骨,万万不能有事。还请二位女侠,莫要小觑那个淫贼。”

单溪不知想到什么,沉吟片刻,道:“柳将军,武功已经不需考校,能否让我跟袁少侠去旁边屋子,私下考校些别的?”

柳焽低头看着面色苍白的仵作,道:“请便。”

丁小妖有些担心,道:“我们也不能跟着?”

单溪微微一笑,“丁姑娘莫慌,说两句我便回来。我在同门之中算是喜欢打探消息的,保不准我考校的事情,袁少侠也有兴趣。”

袁忠义略一点头,跟着单溪到了隔壁房间。门外验身的女亲兵早已跟着郡主去了操练场,自是畅通无阻。

等袁忠义进去,单溪却踩着门槛,半身在外,留意着周遭动静,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莫要离得太远。

他只得离开椅子,走回门边,无奈道:“单女侠究竟要说什么?”

单溪双眼晶亮,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在仍袒露的精壮胸膛上流连片刻,仰头和他对视,小声道:“若我没记错,袁少侠在西南,曾帮过起兵的逆贼吧?”

袁忠义坦然道:“是。没想到,边陲之地几分薄名,还能入了天岑派高徒贵耳。”

单溪面现疑惑,又道:“当初你既然相助叛逆,还得了飞仙门的传承,应当与朝廷不是一路。那……你为何又要千里迢迢,特地来帮郡主?”

袁忠义皱眉道:“在下方才不是说得很明白了?我一路追击淫贼柳钟隐,只是觉得他有可能对郡主感兴趣,才会设法到此。若我早来几日,那仵作也没隐瞒实情,这会儿我应当已经在获郡郡城之中,忙着找那淫贼的蛛丝马迹。”

单溪眸子微动,轻声道:“袁少侠,那淫贼武功如此高强,你放着不管,等郡主被袭击后再来出面,岂不是一举两得?”

袁忠义哈哈一笑,跟着面色一冷,沉声道:“单姑娘,在下得了奇遇,才有如今。我那时便已发誓,此生行走江湖,必不负此天命。武林中人以侠自称,以姑娘之见,应当如何?”

单溪略一沉吟,道:“快意恩仇,行侠仗义。”

“不错。正是行侠仗义。”

袁忠义慨然道,“西南边陲被蛮军进犯,民不聊生。州郡官府昏庸无能,屡战屡败。如此苍生浩劫,习武之人岂能坐视不理?我冒险入南荒,灭蛊宗,你难道觉得,是为了助义军起事,在将来新朝廷中混个差事么?”

单溪凝望着他的神情,双目一眨不眨。

“我此次北上,首要便是追杀恶贯满盈的柳钟隐,其次是想探寻,昔年在北防殚精竭虑的独孤王爷,是否还有幸存后人。铁壁王一生戎马,保百姓平安,这样的忠义之士,保他一点血脉,不是行侠者的本分么?”

袁忠义望向远方,缓缓道,“至于郡主,她阻敌在外,令中原腹地免受铁蹄践踏。若柳钟隐没盯上她,等我办完手中之事,也会来此相助。鬼狄残暴,人人得而诛之。”

单溪沉默片刻,轻声道:“袁少侠,果然还是对当今朝廷,有诸多不满吧。”

袁忠义不答,而是反问道:“单女侠,你觉得所谓江山,到底是不能没有这天下诸多百姓,还是不能没有龙椅上那个昏庸无道的狗皇帝?”

单溪脸色一白,有些慌张道:“袁少侠,谨言慎行。这是光汉军中,莫要妄言。好歹……也记得你名字里还有个忠呢。”

袁忠义淡淡道:“在下只对祸乱苍生之辈不满。不管那是朝廷,还是义军。柳副将的部下杀良冒功,被我撞见,我一个也没放过。鬼狄骑兵烧杀劫掠,若是被我碰到,我一样不会放过。”

单溪蹙眉思忖,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说了。袁少侠,此事我并未告知他人。郡主多疑,你也莫要提起。大家共抗外敌,不宜多生嫌隙。至于这天下大局……”她抚鬓苦笑,“我不懂,也想不明白。我相信同门前辈的决定。希望将来,不会有和袁少侠你敌对的一天吧。”

“若不幸有那一天呢?”

她眼眸一转,笑道:“那我弃暗投明,来追随袁少侠的忠义之道。你可莫要觉得我是墙头草才好。”

袁忠义淡淡道:“弃暗投明改邪归正,皆乃顺应天理。如你所言,此时此地,还是应当共抗外敌。”

“那,考校之事,我自会向郡主禀报。希望今后能和袁兄齐心协力,共抗外敌。走,咱们回去吧。我还要安抚一下我那师姐。”

袁忠义点点头,迈出门槛,扫一眼她脚下步伐,忽道:“单姑娘,你的武功,应当比你师姐好不少吧?”

内家高手的一切都立足于真气多寡与心法质量之上。心法越好,层次越高,真气越充沛,所有息息相关之处都会对应增强。

这之中,自然也包括眼力。

单溪略一顿足,扭头莞尔,道:“袁兄莫要见怪。马副掌门对夫人极其宠爱,而夫人又最疼这个亲妹子。秦师姐入内宫较晚,外宫的功夫又没学到家。无奈,她先前在外宫受了不少吹捧,性子已成,我们师姐师妹,大都愿意让着她些。再说,她天资着实不错,兴许过上两年,我就真不是她对手了。”

袁忠义颔首微笑,不再多问。

他此次北上之前,龙飞详细叮嘱过他需要留意的诸多事宜。

其中需要他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免得败露底细的门派势力,不过两个。

一个是武林人人尊敬的神剑山庄,另一个,便是有了朝廷支持后如虎添翼的天岑派。

神剑山庄已隐世多年,要不是神龙道的密探查出止战盟的成立很可能是神剑山庄谢家人牵头,袁忠义都不知道,原来以他当下惊世骇俗的武功,仍有单打独斗需要避开躲着的对手。

龙飞送行前和他切磋的那次,特地提了四个名字,让他记得,若无绝好机会,一定不要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出手。

那四人两男两女,却有三个姓谢。

而除去谢东来、谢凌波、谢卓丁三个谢家后人,剩下那位需要他提防忌惮的,便是天岑派内宫宫主,掌门马衣霓。

诚然,江湖之大,奇人异士层出不穷,这四人之外,袁忠义也不敢自认天下无敌。

但以龙飞的谨慎聪慧,特地点出这四人给他,他就必定得万分小心。

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此话,袁忠义时刻铭记在心。

他们并未耽搁太久,回去的时候,秦青崖刚刚换好一身新衣裳,而柳焽,仍在盘问面如土色的仵作。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捕头领着衙役打不了仗,将军对着仵作,自然也问不好案。

不知如何下手,恐怕也是方才郡主勃然大怒的原因之一。

幸好,还有江湖经验姑且可称丰富的丁小妖在旁。

依照仵作的交代,郡城内外这段时间共有六具女尸身上被刻了柳字,但是不是只有这六具,他也说不清。

获郡是北防重镇,虽说连年大动兵戈,领内百姓早已逃得七七八八,但发配来的犯人,不舍得离开故土的居民,与驻扎在各处的官兵,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

况且鬼狄大军还不曾打下过郡城这枚大钉子,高墙之内,住户并不算少。

城内共有仵作三人,稳婆两个。

女尸通常会由稳婆勘验,但屋中这个仵作乃是郡城里的行老,死掉的女尸又都年轻秀气,便被下头发现尸体的差役“孝敬”给了他。

这仵作被柳焽一吓,什么都交代得干干净净,连六具女尸被他猥亵过、其中四个还受了他的阳气一事,都不敢有半点隐瞒。

那两个稳婆清晨都已在城中审问过。

可惜她们对验尸的事并不上心,经手的女尸大都只是查验下体,确认是否奸杀,便画押上报,不曾留意过哪个死人身上有柳字。

有据可查的,仍只有这仵作“亲身”勘验过的六具。

最近的一具带“柳”女尸死于两日前。

她丈夫是北边村落的屯田尉,年末缴租后随军出征,死于沙场。

她领了抚恤,连着积蓄一起,在郡城内购置了一个小门户,为邻里做些针线活儿维生。

有传言说她私下也做暗娼,不过时局如此,比比皆是,倒也不值一提。

她死于自家卧房之中,双手反剪背后,用她自己的腰带绑着,内外裤扒到膝盖,按尸体发现时的姿态,淫贼应当是从背后将她制服,蹂躏一番后,用拔下的长发将其勒毙。

女尸的阴户内部多处出血,谷道开裂,两只绣花鞋都被塞进嘴里,用骑马汗巾勒住,那双赤脚足心被打肿,血淋林的“柳”字,则刻在肩背中央。

柳焽蹙眉,盯着那仵作道:“被折磨成如此模样的女尸,你也下得了手?”

那仵作双目失神,已到了昏昏沉沉问什么说什么的境地,喃喃道:“我浑家死了好些年,我又续不上弦。去嫖,婊子都不爱接我这晦气客。我又不是劁了卵子的猪,那……那人虽死了……总还是个娘们呀……”

单溪和秦青崖早已远远躲开,不知在低声嘀咕什么。看秦青崖时不时投来的目光,袁忠义暗忖,应该是和他有关。

眼下天岑派的事不必着急,袁忠义先做出关切之色,沉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放过了两个?”

仵作身子一颤,脸上血色又少了几分,哆嗦好一会儿,才道:“那俩……我实在找不到地方……可用。”

等详细问完那两具女尸的情形,宋青儿已经忍不住捂住嘴,恶心得阵阵干呕。

就连上惯了沙场的柳焽,面色都显出几分难看。

丁小妖更是禁不住愤愤道:“这哪是什么淫贼!这分明是……分明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好端端的女子……怎么能,怎么能这样糟蹋!”

柳焽叹了口气,道:“看来,果真是他。今早找回来的那具尸身,有些伤……也不像是饥民所为。”

袁忠义沉吟片刻,道:“柳钟隐既然藏身在郡城之中,柳将军,在下还是不在此处叨扰,去那边追查线索的好。”

单溪在旁道:“哎,此言差矣。袁兄,先前的案子都发生在郡城内外,你那时过去,还算是赶了正着。现如今,那武功高绝的淫贼已然到了汊口镇外,说不准就在哪儿躲着,对郡主虎视眈眈。你若走了,单靠我们师姐妹二人,怕是防不胜防啊。”

袁忠义略一思忖,道:“此人留尸军营之内,不怕他人发觉,还没对小妹这个活口穷追不舍,依在下之见,他应当还有别的什么阴谋诡计。否则……他昨晚审问出郡主住处,直接对郡主下手,才是他一贯的手段。”

丁小妖苦思冥想,跟着眼前一亮,叫道:“我知道了!”

单溪一瞥,微笑道:“丁女侠请讲。”

“那淫贼不是不想来抓郡主,他是不敢!”

“不敢?”

“他故弄玄虚在外围害死这么多人,是因为他知道郡主身边必定有高手保护。他被袁大哥打出来的内伤,一定是还没痊愈。所以他不敢冒险,只能……想办法把这里的高手引走。”

袁忠义挑眉道:“引走?”

“对。他在郡城里犯案,就是想让人知道来了武功高强的淫贼。到时候郡内差役捕快解决不了,人心惶惶,能向谁求助?是不是只有郡主?”

丁小妖越说越顺,飞快道,“到时候郡主体恤百姓,将身边高手派去郡城搜查,他才能趁虚而入。只可惜他没想到,郡城有个如此恶劣的仵作,淫亵女尸,知情不报。所以,最后不得不铤而走险,来军营肆意妄为。”

袁忠义做出恍然之色,缓缓点头,“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

秦青崖立刻道:“那便更不能让袁……袁少侠离开!”

她语调拔高,显得颇为尖亢,好似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之中平复。她看向袁忠义的眼神还是十分慌乱,但已能发现其中不由自主的敬畏。

也不知道,单溪咬耳朵的时候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袁忠义微微一笑,道:“那咱们岂不是可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柳焽一脚踢昏哆哆嗦嗦的仵作,偏头问道,“愿闻其详。”

袁忠义招招手,让众人围拢过来,低声道:“不论如何天神下凡的武功高手,也难在万千大军的包围之下全身而退。这里强弓劲弩不知多少,精兵悍将数不胜数,那淫贼不敢直取中军大营,与其说是顾虑郡主身边的高手护卫,不如说是担心惊动大军,到时候就算侥幸冲杀出去,只要受了外伤,就再难逃过正道之士的追杀。那何不让他以为,调虎离山之计顺利成功,给他一个冒险来对郡主下手的契机呢?”

秦青崖一怔,马上道:“郡主千金之躯,岂能犯险做饵?”

袁忠义微笑摇头,道:“郡主身居高位,戎马征战,除非那淫贼有本事混进大营之中,否则……他怎么有机会认得郡主卸甲之后的模样?”

单溪沉吟道:“袁兄说得有理,这么看……只要有人充当郡主,便能设伏。”

袁忠义又道:“柳钟隐既决意调虎离山,定会在往郡城的必经之路上设法观望……不对,那样太容易暴露,兴许,他就躲在郡城之中,等着看有没有武林高手来追查他。”

柳焽目中寒光闪动,道:“世事不可能尽在掌握,推测到了这个地步,已是该行动的时候。袁少侠,往郡城追查淫贼的事,你来张罗。军营中的埋伏,我来负责。我这便调动近卫,为郡主安排新的住处。”

秦青崖蹙眉道:“师妹,那咱们两个……”

单溪眸子一转,拉她走开两步,道:“在军营安全些,去郡城,便可能要跟袁兄一起,与那淫贼恶斗。天岑派最重大义,郡主不得不护,淫贼也不能不除。咱们两个,不妨兵分两路。我功夫不如师姐,具体怎么分头行动,师姐你来定夺吧。”

秦青崖抿唇蹙眉,斜眸看向袁忠义。

单溪微微一笑,道:“是我思虑不周,师姐跟袁兄一道行动,怕是会觉得不自在吧。那……”

她还没说完,秦青崖便低声打断道:“师妹,你对我说句实话,你觉得,袁忠义的武功和我姐夫比起来,哪个更强?”

单溪笑容一滞,眼眸转动,“这……”

“我晓得了。”

秦青崖转回目光,道,“师妹,你心思机敏,应变灵活,郡主这边,就交给你了。既然淫贼那边可能会有一场恶斗,就让我跟袁少侠走这一趟。”

“诶?”单溪一怔,“师姐你……要去?”

秦青崖纤长手指在腰侧藏着峨嵋刺的地方缓缓抚摸,道:“惩奸除恶,本就是吾辈之责。我身为师姐,岂能因为这点挫折便退缩不前。”

说罢,她转身回到柳焽面前,将决定告知,竟不再给单溪商讨的机会。

单溪只得一抱拳,朗声道:“天岑派领了郡主护卫之责,自当留下一位以防万一。淫贼可能在郡城埋伏,这边就由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师妹留下,还请柳将军海涵。”

柳焽点点头,开门叫来几个亲兵,拖着昏迷的仵作离开。

袁忠义得了柳焽手令,扭头问道:“丁姑娘,宋姑娘,你们两个作何打算?依我看,这军营中并不安全,大战一起,人人自顾不暇,你们不如还去镇上住下,小心藏匿,等我回来。”

丁小妖满脸惋惜,正要勉强点头同意,宋清儿却在旁悄悄拽了她一下,阻止了她的话头。

宋清儿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秦青崖——这女人进去换衣之后,竟还补了妆面,唇朱眉黛,这模样与其说是去捉淫贼,不如说是去钓淫贼。

她心思敏感,不若丁小妖,当即开口道:“袁大哥,淫贼到底身在何方还未可知,我武功低微,不跟在你身边,实在无法安心。再说,我和姐姐……还能为你出出主意,对吧?”

袁忠义也不罗嗦,出门道:“柳将军手令,请为我们备四匹快马,一顿干粮。”

约莫一刻之后,四匹轻骑离开汊口镇,向着远方获郡主城绝尘而去。

为防鬼狄偷袭,官道水路均已封禁,重重设卡,严阵以待。

袁忠义一行三名女子都有利器傍身,走得匆忙,又忘了要一份通关文书。

于是为省麻烦,他们便由秦青崖领着,绕行南侧远路。

战事在即,好马都要留在营中,他们四个坐骑脚程不快,还得走走歇歇,等到了郡城南门,凭柳将军手令带着武器入内,天色都已将近黄昏。

丁小妖左右张望,惊讶道:“竟这么大,这……要找一个人,该从何找起啊?”

宋清儿轻声道:“所以先前我才让袁大哥也戴上斗笠,那淫贼说到底,仅认得袁大哥一个。只要袁大哥不被他认出来,咱们就有办法。”

秦青崖一路上与她们闲谈不少,关系亲近了许多,此刻凑近两步,低声道:“清儿,你莫非想的也是设下陷阱,用香饵把那淫贼钓出水面?”

宋清儿嗯了一声,抬手抚发,寻找勇气般偷偷瞄了袁忠义的背影一眼,道:“我没什么本事,只有这副皮囊还算过得去眼。等商量好法子,我略作梳洗打扮,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转转,应当……能引来那淫贼的注意。”

丁小妖拉住她手,眉心紧锁,“这事儿也太危险了。还不如让我来,我虽比你丑些老些,但胜在不要脸。等我去这边娼馆窑子偷身下作衣裳,花枝招展出来一晃,也能成。”

秦青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默不作声。

样貌连同身段一起算,此地无疑数她最为出挑,面纱斗笠一掀,附近男人不管是不是淫贼,都得忍不住瞧她几眼。

而且她武功比丁小妖强出不少,若做诱饵,自然是她最合适。

但她偏偏不出这个声,全没了此前管不住嘴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模样。

袁忠义对她略起兴趣,转身微笑道:“先不忙想那么多,咱们去找住处,吃饱喝足,再商量该如何行动。”

兵荒马乱,还在经营的客栈极其难找。

秦青崖带着金叶子,但兜了一大圈,也没找到能兑成散银的地方。

足足折腾到邻近宵禁,他们才在坊市附近找到一家半旧酒楼。

店家厨子逃难跑了,生意做不下去,索性腾出空房,分隔门户,做起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旅店买卖。

袁忠义手上还有不少碎银,便包了两大一小的二楼客房,签押入住。

宋清儿和丁小妖形影不离,自然共住一间,秦青崖一间,袁忠义自己,则拎着行李住到最靠边的小屋,说是方便警戒。

这边没有亲兵伺候,烧壶热水都要十文,秦青崖满面不悦,但知道行走江湖这种环境已经算是舒服,便不多言,只是默默收拾好行李铺盖。

店家没有厨子,说是可以借用伙房。他们收拾停当,便得趁着宵禁未始,在外面坊市买些可以下锅的东西。

等到城厢封禁,往来需得搜身盘查,再出门去寻商贩,有银子照样买不到东西。

如此时节,坊市自然谈不上热闹。

最大的那座青楼早已歇业不知多久,花灯垂落,门房破败,阶下躺着衣衫褴褛的乞丐,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寻常果蔬大都被征入行伍,他们兜了一圈,能买到的不过是些陈年谷粟,与不知从何处挖来的野菜。

有个摊子上倒是摆着指头长短的小河鱼,但腥臭扑鼻,刺多肉少,谁也提不起食欲。

便是这种陈粟烂鱼,要价也都不便宜。他们习武之人吃的本就较多,等买够一顿,在旅店兑开的小块碎银,便只剩下不到十个铜板。

回到店门,他们正要进去,旁边忽然冒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驼背姑娘,挎着一个篮子,上头盖着布,抬眼道:“大哥大姐,要买些吃的么?”

秦青崖侧目一看,见她满面疮痍嘴歪眼斜,心头一阵恶心,摆摆手便先一步走了进去。

宋清儿吓了一跳,退开半步又觉得不妥,忙回到原处,柔声道:“对不住,我们已经买了吃食。”

丁小妖叹了口气,摸出荷包,道:“妹子,你卖的是什么啊?”

那女子咧嘴一笑,掀起盖布,道:“看着吓人,可吃着可香咧。”

丁小妖低头一望,倒抽一口凉气,“这也能吃的么?”

篮子里,竟放满了已经烤熟的虫子。

宋清儿满脸苍白,赶紧转开视线,道:“不敢不敢,这个我绝不敢吃。”

“真的能吃,香香脆脆,还有肉味哩。”那女子面露哀求之色,“好心的大哥大姐,买一捧尝尝咯?”

袁忠义微微一笑,拿出怀中装着散碎铜钱的小布包,打开摸索一阵,递到那女子手中,柔声道:“喏,你看这些能买多少?”

那女子抬起布包打开口往里看了一会儿,嘿嘿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抄了两把干虫,折叠包好,“哥,好吃的话,下次多买些,也叫姐姐们尝尝。”

“那是自然。”袁忠义接过纸包,随口答道,带着另外二人一起进了旅店。

那卖虫女子收好铜钱,攥着装钱布包,挎着篮子摇摇晃晃离开。

她没走多远,拐进一条陋巷,迈出几步,忽然一跃而起,翻过旁边院墙,落在内侧。

她挺直驼背,双目精光闪动,借着夕阳血色暮光,将布包内侧向外一翻,定睛看去。

布包内侧,刻着两道指痕,内息运转极为精妙,破而不透。

看上去,那就像是写了两个“一”字。

卖虫女子咧嘴一笑,提气纵身一跃,倩影如乌电一般,转眼便几个起落,到了远远另一座破败小院之中。

她从提篮里摸出一把虫子,放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走进屋内。

不久,门内走出来的,已是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的妖娆美人。

她肌肤微黑,五官明艳,眉眼之间有股异域风情,正是曾为蛊宗下属,身负蜜螺名器的南蛮少女,藤花。

她外穿衫裙,内套劲装,头面黑巾揣在怀中,抬起纤细腕子,将手镯银铃轻轻一晃,旁边墙洞中哧溜一声,钻出一只火神鼬,乖乖蹲在她脚边。

“小昂娅,走,跟我去办事咯。今晚,至少得再玩死一个才行。”

藤花弯腰摸摸火神鼬的头,嫣然一笑,打开院门,径直走远。

火神鼬跳上院墙,钻入暗影,转眼就和它的主人一起,消失在即将冷寂下来的街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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