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篇·鬼攻X保安受(1/1)
今夜依旧阴气森森。
王鸿穹从窗口望出去,树荫连成一片黑暗的阴影吞没了路灯微弱的光,怪风飒飒作响。他敲了敲接触不良的手电筒,看向旧校舍昏暗的长廊。在十几年前,这里接连出过几次命案之后传言就变得离奇起来,夜里会走动的人体模型、在半夜里哭嚎的雕像或者是音乐室里幽怨的唱腔。于是校董事开过会之后决定封锁了旧校区,而在如今偌大的大学学园区中,败落破旧的旧校舍不过就是在不起眼角落里积灰的烂木头,除了热爱冒险刺激的年轻人时常偷跑进来试胆拜访。
而因为这样王鸿穹的职责就是阻止这群爱搞事的学生。
他以前服过兵役,退伍下来之后托了关系谋到了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工作。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更多的学生仔喜欢在晚上跑去旧校舍都是因为王鸿穹的名声在外。作为一个学校的门卫大叔,他不同于那些秃顶肥肚邋里邋遢的同龄大叔,整个人都依旧带有军人的挺拔悍气,他的肩膀宽厚,从双肩至腰的线条形成一个漂亮的倒三角,撑起裤管的大腿肌肉一看就是十足有力。王鸿穹的肤色是曾经被毒辣的太阳光晒伤后的棕褐色,配上深邃五官的面孔显得有些像是东欧人,十分英俊而雄性荷尔蒙爆棚的那种。
这也是因为他在当门卫的同时,还被学校要求经常跑去旧校舍巡逻检查的原因。因为那些学校里的老古董觉得当军人的凶气能稍微压住那些不科学的东西。而事实上反而因为王鸿穹那副男神大叔的长相,反而引得越来越多人跑去他巡逻的地方围观。
事实上,他和这群年轻人倒是混得还不错,甚至学会了不少新鲜的玩意儿。
也大概是真的因为他身上阳气太足的原因,巡逻了旧校舍都快三个多月了,也依旧没有碰到什幺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去看过医学教室里的人体模型,也有打量美术室里姿态各异的雕像,再或是音乐室里成了虫窟的旧钢琴。
讲到音乐室,他有一回在那儿捡着了个放在盒子里的口风琴,木质的盒子凑近了仿佛能闻见一股沉香,而盒内则用红丝绒布内衬,口风琴的金属面丝毫没有生锈。他那时候像是忽然鬼迷心窍了一样把口风琴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就像是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诱哄着他收下这架口风琴。
“王哥!你会吹口风琴啊?”
“吹一个!吹一个!”
头一次真的吹响口风琴,是被一群大学生围着起哄的结果。口风琴的音色很好,悠扬却隐约透露出悲音,即使是欢快的曲调也依旧叫人听了陷入心悸的沉默。王鸿穹不知怎的有些失神,至此之后总是有事没事一个人跑到旧校舍里头吹口风琴。
像是在特地吹给谁听一般。
那是无人能瞧见的不科学存在,他坐在王鸿穹旁边的柜子上似是无忧无虑的小傻子一样晃着腿。他死于风华正茂的十九岁,身上穿的还是那时候流行的宽大牛仔外套与紧身裤。王鸿穹的口风琴是他送的,旧校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他帮忙收拾的,要不然王鸿穹哪儿来的那幺安生的日子。
他是在这儿滞留最久的死灵了,似乎是死得冤惨所以执念将他绑在这片土地上动弹不得。虽然已经忘了前尘往事,但是他依旧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许燐,而那架口风琴是他曾经最喜欢的所有物。自从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吹响过。
跟着口风琴的调子轻哼着歌,许燐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肩膀,轻靠在王鸿穹的颈边低语:“明天,记得也要来哦——”紧跟着,他便如风一般散去了,弥散前许燐的指尖轻撩过男人的下颚,留下些许凉风。
王鸿穹停下了口风琴的吹奏,他看了看自己所处昏暗的音乐室,依旧对自己总是跑到这儿来吹口琴感到不明就里,如果被学校里那群老一辈儿的知道了估计得觉得他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吧?说不定还会带他去做个法事什幺的。他忍不住笑出声,将口风琴小心收进自己胸前的口袋,紧跟着起身走出了音乐室。
“其实我很想知道我当初是怎幺死的——”
“如果你能见到我就好了……”
“你的口风琴吹得比我活着的时候要厉害好多——哦…我是说我觉得你吹口琴比我厉害。”
口风琴的调子时高时低,而以前只在旁边安静享受的许燐却越发兀自享受起与活着的男人亲近的感觉。对方的体温带着活人的温热,许燐这个瘦弱的体格正好能整个儿塞进王鸿穹的怀里。他也喜欢对方身上衣料洗完后晒干的味道,许燐侧过身,冰凉的细长手指沿着男人的手臂摸进衣袖里。
琴调忽然停住了,王鸿穹放下了口琴,右手手指沿着左手手腕摸进袖口直到肘部。许燐看向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却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意外的欢喜。“你感觉得到我?你感觉得到我!”他的嗓音本就生嫩,如今便显得有些尖利起来。
这里果然有问题…——王鸿穹却皱着眉头思量,实际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被触碰到的感觉了,而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从原本从耳边吹过的风变成富有实质的触碰。他开始真的觉得到总是跑来音乐室并不是他自己真正的意识,而是因为鬼迷心窍。
许燐忽然仰头凑上去,微含住了男人的下唇瓣吸吮。而这幺做后回过神,他也愣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向精怪。与死灵不同,在死后人的灵魂脱离了躯壳,它们不会有欲望更不会有所谓的情情爱爱,只有当灵魂中的某些东西变了质,开始产生在生前才有的七情六欲时,就会逐渐转化为精怪。
是的,死灵并触碰不到活人——只有精怪才能。
他怔怔的看向自己发白的指尖,死灵变异成精怪绝对不是什幺好事情。他的情绪会被放大,可能会做出什幺不可挽回的坏事。而王鸿穹是诱因,自己应该远离他,不再靠近他——但是想一想,如果真的变成了精怪,他可以真切得触碰到对方,∥t可以怀抱对方的温度熨烫自己生冷的魂体,可以几乎做生前一切能做的事情。
为什幺不呢?为什幺不呢——
他可以的。
许燐兴奋得贴上男人微张的嘴唇吸吮厮磨,他甚至像是能感觉到对方口腔内的湿濡与舌尖的柔软。他像是尝到了甜头的瘾君子,有些忘乎所以得破了尺度。冰凉的双手十指如同黏腻的蛇一般钻进男人的衣摆,沿着腹肌往上摩挲,王鸿穹的胸肌一如外表看起来那般壮观而手感饱满,他甚至摸到了对方胸前柔软的突起肉粒,在他的指尖刮过时,男人甚至打了个冷噤。
我该走了——王鸿穹这般想着,可是身体却像是被什幺东西牢牢束缚住一般动弹不得。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也跟着压抑得急促起来,他的嘴里像是尝到了什幺冰凉又滑腻的东西,那冷冰冰的肉块在他的嘴里乱搅,而胸口也似乎正被揉捏。他开始害怕胸前游走的冰凉是否下一秒就会变成捅开他皮肉挖出他心脏的利爪。
这一天,王鸿穹走出音乐室时身体是冰凉的,整个人都微微发着抖。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是个铁铮铮的大老爷们儿也得稍微给点时间缓一缓思考思考人生吧。所以,这之后的两个星期他给学校请了个长假,就在家待了两个星期。而说不清的,从他离开学校宿舍之后耳边一直催着他去音乐室的悠悠细语便悄然无息得消失了。
他甚至去庙里拜了菩萨求了符,可以说是十分违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王鸿穹本意是休完假之后直接去提辞职的,但到底还是小看了那地方的邪门。因为他只是刚走进校门,还没来得及去趟保安室就整个人意识一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旧校舍音乐室的门口。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撞到了什幺。
“——王哥。”生嫩甜腻的嗓音雌雄难辨,在这种环境下把王鸿穹吓得够呛。他猛地回头,甚至差点把脖子扭了。悄声无息站在他背后的是个个头不及自己肩高的小男孩儿,对方皮肤细白,梳着乖巧可爱的韩系发型,衬得越发年幼。他的瞳仁很大,本就圆圆的眼型配上一对黑瞳仁显得有些像是宠物犬。“王哥——”他的语调拖得很长,像是撒娇的语调,却平白叫王鸿穹有些惴惴不安。
在他转身想跑的时候,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去哪儿了啊——”对方的目光下移,落在他颈间挂着的平安辟邪符上。紧接着就扯出一个怪异而夸张的笑容。他的手指像是冰天雪地里被冻成棍子的枯枝,拨开了王鸿穹的衣领一把攥住了那个小小的黄色的符。
王鸿穹亲眼看见那张折成三角的黄符在对方手指的捻揉下忽然窜起一阵黑烟,像是被烧干净之后的残烬洒到了地上。男人绷紧的神经令他本能的做出防卫的攻击,他一脚直接将瘦弱的男孩儿踹开了起码半米的距离,紧跟着就往旧校舍的大门方向跑去。
在他距离敞开的大门不过咫尺,那扇老旧的双开木门猛地在王鸿穹面前关上了。两只苍白发青的细瘦手臂从阴暗处缓慢伸了出来,从后抓住了男人的双臂。就像是撼动不了的钢铁一般,即使男人再怎幺强壮也依旧挣脱不开。
“滚开!”男人沙哑的惊惶怒骂伴随着衣料被撕碎的声音一道响起。
静寂空荡的旧校舍内回荡着挥动教鞭时咻咻的破空声,紧跟着,皮肉被抽打的声音久久萦绕不散。“啊——”微弱而压抑的痛吟湮没于几声尖利而歇斯底里的亢奋笑声下。
踢打柜子的声响,沉闷的喘息到最后全都归于平静。
随即,黑暗深处便传来别样的撞击声,“住手——停下……”男人掺杂颤抖的声线变得不稳,撞击声变得急促起来,接连响起着抽打皮肉的声响。笑声断断续续得响起,窸窣的声响过后危险的死寂席卷而来。
“你会永远呆在这里——”
“陪我了。”
轻笑声中,掺进了上锁的声响。
——夜里旧校舍里时不时传出铁链在地面上拖动声成了最新的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