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1)
王哲沉声道:“战殁者,赐爵一级!”
天武营的秦军士卒齐声道:“诺!”
战鼓再次响起。秦军毫不犹豫地列阵向前,仿佛一块锋利的礁石迎向奔涌的潮水。
秦军的弩手发挥出巨大的杀伤力,在三百米外就穿透了罗马军团的长盾。
但面对潮水般的敌军,数百名弩手所造成的伤亡根本无法阻止对方的脚步。
逼近到七十米时,天武营正面的罗马第十二军团“掷闪电者“开始第一轮投掷。他们使用的标枪形状特异,枪锋长度接近全长的三分之一,纤细而锐利,顶端呈三角形,带有倒钩。击中目标时,倒钩将给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而投空的标枪,细长的枪锋会在地上弯曲,避免被敌军捡拾回掷。两千支标枪呼啸而至,几乎淹没了秦军的弩手。
紧接着是第二轮,这次的标枪更加沉重,也更加密集,几乎撕开秦军的方阵。
掷完两轮标枪之后,最前列的青年队向后退去,壮年队随即补上遗留的空缺。
这时双方已经短兵相接。
面对秦军如林的长矛,罗马战士毫无惧色。
他们同时弯下腰,将盾牌架在肩上,向上横起,裹着胫甲的左腿向前迈出,然后右脚跟上。
身体躲藏在盾牌下方,依靠肩背的力量撞开对手,同时短剑向右刺出,刺杀右侧的敌人。
天武营秦军的长矛轻易就粉碎了罗马军团的盾牌,而更多的长矛则被顶起。
前方扛矛的士卒随即拔出长剑,迎向攻来的罗马战士。
秦军使用的佩剑比罗马短剑更长,也更加锐利,每次劈刺都足以穿透桦木制成的盾牌。
但罗马战士只有一个动作:向右直刺!
罗马军团严禁劈砍,无数次血战使他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同样的力量下,直刺远比劈砍造成的伤害更大。
向右刺击是罗马军团独特而致命的攻击手段。
战斗中,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面敌人身上,往往忽略了来自右侧的攻击。
在高卢、在北非、在波斯……罗马军团的右刺消灭过无数强悍的对手。
他们以近乎机械的动作,右臂弯曲,握紧短剑,从下往上,猛刺对手右侧腹部。
这个部位往往缺少防护,也更为致命。
第一次面对这种近战格斗的天武营秦军遭受重创,阵型开始溃散,却始终没有一个人退却。
山丘上诸人注视着战场,蔺采泉神情自若,夙未央面无表情,商乐轩却露出冲动的神情,忽然他踏前一步,拱手道:“掌教!”
王哲淡淡道:“说。”
商乐轩一咬牙,“请掌教指定何人主掌龙池!”
那名美妇卓云君闻言大怒,“商师兄!军情如火,怎么还要逼掌教发话!”
商乐轩怒道:“此时不说,只怕就来不及了!”
“难道你认定我军要输吗!”
“孤军在外,既无粮草又无援军,以数千对数万,焉能不败!”
商乐轩与卓云君当众大吵,王哲脸上却毫无表情。
“看到了吗?”
程宗扬怔了一下,才发现王哲是在对自己说话,“哦?”
王哲道:“这里的亲兵都是我门下弟子,和他们一样,是太乙真宗的人。你是唯一一个外人。”
程宗扬干笑一声,“贵宗弟子果然都是豪杰。”
“豪杰?”
王哲淡淡道:“若是豪杰,怎会以我掌教之尊,登高一呼,数十万教中弟子,从军者不过寥寥数百人?若是豪杰,怎会大敌当前,还竞相争权夺利?生怕我死在战场中,没有指定他当掌教?”
商乐轩脸上一红,旋即大声道:“我商乐轩何德何能,敢觊觎掌教之位?”
“你当然不敢。你虽然剑法超群,教中服你的能有几个?把掌教之位给你,只怕你活不到第二天日出。”
商乐轩脸上时红时白,王哲说得虽然尖刻,其实在场诸人中,他们两人关系最近,系出同门,商乐轩最初的剑法还是王哲代师传授的。
蔺采泉见商乐轩尴尬,在旁道:“请掌教息怒。”
王哲摇了摇头,“我不怒。我已经没有发怒的力气了。蔺老三,除了我,你是教内辈份最长的,这些年在龙池也作了不少事。十四弟是我们之中最小的,今年也有二十了吧。回去把真人的封号给他,也该让他设院授徒了。”
“是。谨尊掌教玉旨。”
望着战场中潮水般的罗马战士,王哲道:“兵危战凶,你们走吧。”
商乐轩还想说话,但被王哲锋利的目光一扫顿时泄了气。四人向王哲躬身施礼,然后离开山丘。
程宗扬本来想跟他们一起走,但人家四个大袖一挥,就掠出十几米,转眼就消失在山丘之后。
这会儿如果离开王哲,只怕没走到山下,月霜的剑就会把他永远地留在这里。
在两个罗马军团将近四倍军力的轮番攻击下,天武营的方阵越来越难以支撑。
文泽道:“师帅,天武营独力难支,请遣天策、天霁二营出战。”
王哲默然片刻,然后手一招。山丘上树起一面血红的旗帜。伴随着隆隆战鼓,大汉左武军第一军团天策营出现在战场左翼。
程宗扬心头狠狠一跳,险些惊叫起来。
天策营的装备与天武营秦军大相迳庭。
他们整齐地戴着头盔,身上的铠甲如同鱼鳞,胸前并列两块厚厚的护甲,手中不是长矛,而是刃长七尺的双锋长刀。
唐军!陌刀!
唐军标准配置有四种刀,仪刀、障刀、横刀和陌刀。
而在边疆野战的军队只用陌刀。
因为这种重型大刀杀伤力最为强劲,一旦列成战阵,几乎是无可匹敌。
怛逻斯一战,由于雇佣军背叛,数千唐军被十万阿拉伯联军围困。
大将李嗣业强行突围,唐军以陌刀开路,如墙而进,当者人马俱碎,所向披靡。
与此同时,罗马军团的左翼列出一条散兵线,他们穿着亚麻制成的长衣,每个人都背着一张巨大的长弓,弓身长度将近两米。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程宗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来自于中世纪的英格兰长弓手会在罗马军团侧翼出现。
那些长弓手将长弓一端扎在地上,然后架上箭枝。
长弓射出的箭矢越过四百米的距离,仍有着足够的杀伤力。
唐军标准装备是每人一弓,五人一弩,同时还配有车弩,车弩钩弦与车轮连接,可以边行边射,在冷兵器时代足以对敌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这支三千人的唐军并没有使用弓弩。因为更凶猛的远射武器来自右翼。
与天策营同时出现的是一支轻装部队。那支军队装备的铠甲与友军完全不同。
他们的铠甲上没有金属护甲片,甚至没有皮革,淡黄色的甲衣非铁非木,显得极为轻便。
只有一支军队用过这种甲──用木浆和绵絮反复捣练,叠加至一百层制成一块甲片,然后连缀,前线将领愿意用十套铁甲交换一套的轻甲──纸甲。
当看到那些穿着纸甲的士卒取出一种不足一米的小弩时,程宗扬知道,这场最优秀弓手间的巅峰对射,天霁营赢定了。
这是传说中最软弱的一支军队,历史上他们的战绩只有一连串的失败。
但就是这支军队,在万人以上的会战中胜绩超过七成,因为他们有神臂弓。
宋军第一利器。神臂弓。
程宗扬深深记得写论文时看过的古册,内中文字令他惊心动魄,神臂弓有记载的最大有效射程超过三百四十步(古代迈出一足为跬,迈出两足才称步,一步实际是现代两步)合五百余米,在这样的距离外,仍可穿透一掌厚的木板。
由于制作极为精巧,宋代军中曾有严令,神臂弓不许丢失一具,如果战败,所有的神臂弓必须砍碎损毁。
这样严格的保密措施,以至于宋代以后神臂弓的制作技艺就失传了。
随着汉军主力的出现,罗马第六、第十军团也开始投入战场。
以唐军为主体的天策营占据左翼,身着明光铠的军士们稳步向前,成排的陌刀犹如一堵雪亮的刀墙,压向对面的罗马军团。
右翼的天霁营则依丘而立,托起纤小的神臂弓。
天武营秦军弩手使用的是蹶张弩,必须用脚踏住弩背,依靠腰腹的力量才能拉开。
而神臂弓则有一套精巧的受力系统,通过复杂的齿轮结构,士卒仅靠臂力就能拉开,威力却是秦弩的三倍以上。
“绷“战场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那是神臂弓丝制弓弦震动空气时发出的特殊响声。那声音平淡中蕴藏着浓浓的杀机,即使隔着数百米的隔离,程宗扬仍禁不住心头震颤。
一片密集的雨点蓦然从天霁营的阵列上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弧线,越过顶点后加速滑落,刹那间覆盖了对面的长弓手。
神臂弓的箭矢极为细小,全长不过数寸,只有一手长短。
就是这样细小的箭矢,将在往后的岁月中,成为罗马军团最可怖的梦魇。
四百米的距离内,没有任何铠甲可以抵挡神臂弓的射击。
即使波斯人的战车也被轻易洞穿。
仅仅一轮齐射,对面的阵地上再没有一名站立的长弓手。天霁营的弩手重新装上箭矢,这次他们的目标,是五百米外的罗马第五军团,云雀。
目睹了神臂弓的威力之后,第五军团立刻以百人队为中心收拢阵型。
第一排单膝跪地,把盾牌竖在身前,第二排把盾牌叠在上面,然后一层层鱼鳞状叠起,不留一丝空隙。
天霁营从容瞄准目标,随着指挥官的号令,箭矢带着死神般的尖啸洒向罗马军团。
绘着军团标志的羊皮盾牌上一瞬间多了无数细小的黑点,整座由盾牌结成的坚阵微微一晃,接着鲜血从盾牌下方蜿蜒流出,染红了青绿的草原。
程宗扬整个人都看傻了,就算有一挺机枪,也干不过这几千张神臂弓。
忽然他右侧的太阳穴一热,刚穿越时所遭受的疼痛再一次降临。
接着程宗扬意识到这次痛楚的不同。
那些针扎般的痛感一进入太阳穴,就被丹田旋转的气旋吸收。
他发现,相似的感觉一直在持续,只不过此前的痛楚都很微小,而这一次天霁营宋军的齐射,同时夺走数以百计的生命,才让他感到疼痛。
疑惑中,对面身披金甲的阿伽门侬与周围的亲随交谈片刻,然后手一挥,身边数十名全副金黄色甲胄的骑士立刻驰出。
他们手中拿着巨大的长矛,面部完全被金属的头盔覆盖,只有两个长方形的孔洞露出眼睛。
骑士们越过战场,从天武营方阵结合处穿过,迳直冲上山丘。
作为预备队的帅帐亲卫同时起立,举矛朝他们的战马刺去。
这些来自黄金骑士团的骑士凶猛过人,他们倚仗精湛的骑术在长矛组成的丛林中驰骋,仿佛一柄快刀切开帅帐亲卫组成的防线。
韩庚还没有动作,月霜已经疾风般掠下山丘,人在半空,她手中的利剑已经化为一道长虹,将一名骑士的长矛劈成两段,然后“叮”的一声,长剑切开他金黄色的甲胄,将他斩为两截。
韩庚露出奇怪的表情,忍不住看了王哲一眼,“师帅!”
王哲紧紧盯着月霜,心头仿佛掀起滔天巨浪。
月霜受困于体内的寒毒,这十余年来可以说九死一生。
虽然是练功的上等资质,却只能发挥出一半实力,这样的能耐在一般作战中还能自保,但遇到强敌,要不了几招就会被打回原形。
但此刻月霜一剑斩杀敌军的黄金骑士,非但显示出应有实力,甚至还有进步,比“应有“更强上一筹的力量。
这样的战果显然也出乎月霜的意料,她越战越勇,凌厉的剑光四处翻飞,将并肩而来的两名骑士步步后退。
忽然,一名浑身黑衣的骑手幽灵般出现在战场中,从腋下拔出一柄诡异的弯刀,先斩杀手边一名亲卫,然后一刀劈在月霜剑上。
月霜长剑略微颤抖了一下,剑上那层耀眼的光芒迅速退去。
“不好!”
韩庚看出那名黑衣骑手实力还在月霜之上,即使在左武军中,拥有这等修为的将领也不超过十人,月霜虽然奇迹般地显示出超越水准的实力,仍逊了不只一筹,黑衣人一刀就迫住她的真气,如果几刀连劈下来,月霜只怕要当场败亡。
韩庚刚要跃起,月霜周围十余名亲卫同时放开对手,舍命挡住那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黄褐色的眼睛。
他弯刀尖啸着,洒下一片刀光,最前面的四名亲卫喉、颈、胸、腹同时中刀,随即溅血倒地。
黑衣人刀光一旋,磕飞几支射来的劲弩,逼开剩余的亲卫,然后欺身抢到月霜面前,弯刀由下而上,划出一条诡异的弧线,斩向月霜腰间。
就在月霜真气已竭,无力防守的时刻,忽然喀的一声脆响,那名黑衣人动作猛然一顿,弯刀在离月霜身体不到寸许的地方停住。
一支小小令旗刺在黑衣人后脑中,他身体晃了晃,接着喷出一股血箭。
月霜长剑光芒退去,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那名黑衣人弯刀中蕴藏着一股怪异的力道,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稳固的真元,被他一记重击顿受重挫,经络中残留不多的寒毒再次发作,畅流不息的真气顿时一滞。
韩庚飞身过来,袍袖一卷,托起月霜返回帅帐。
程宗扬一手捂着太阳穴,一边看着王哲。
这老家伙真是牛大了,那黑衣人已经够猛了,从阵前一直杀到阵后,连月霜也挡不住他一刀,却被王哲用一面小小的令旗射杀。
“韩庚!”
韩庚放开月霜,大步上前道:“师帅!”
王哲一指令旗,“将敌酋的首级取来!”
“诺!”
韩庚跃上战车,大袖一挥,战车疾驰而下。掠过那名黑衣人尸首时,他卷起带血的令旗,手一按,硬生生插在木制的车辕上。
天武营仅存的秦军方阵固守丘上,右翼天霁营的宋军已经全歼了对面的长弓手,以他们为中心,四百米半径内伏尸无数。
而左翼天策营的唐军已经逼近罗马第六军团,以防守着称的钢铁之壁。
阿伽门侬面容冷峻,一手提着缰绳,指关节握得发白。
征服波斯之后,帝国的疆域已经扩张到中亚。从波斯人口中,阿伽门侬第一次得知东方最强悍的帝国,大汉。
罗马二百年的扩张史中,摧毁过无数强大的敌人,阿伽门侬并没有把这个陌生的对手放在心上。
正他寻觅东征的借口时,被汉军驱逐的兽蛮人向帝国寻求庇护。
听到兽蛮人对汉军的描述,阿伽门侬谨慎地布置了一个局。利用兽蛮人,将汉军诱到草原深处,然后调集大军与汉军决战。
与兽蛮人送来的情报相同,这次追击的汉军只有左武军第一军团一万余人。
为了万无一失,阿伽门侬调集了五个主力罗马军团,一个独立军团,以及大量辅兵部队。阿伽门侬决意,要将这片草原变成汉军的白骨之野。
全歼大汉左武第一军团的荣耀,将使东方所有的属国更加忠实于罗马,同时将使他成为元老院最有权力的重臣。
当罗马被授予奥古斯都称号的终身执政官凯撒去世后,他,凯撒的长子,将是最有力的继承者。
然而现在,他却遇到了意料不到的阻力。
那些汉军的战斗力远远超出阿伽门侬的估计。
天武营六个不足五百人的方阵,面对两个六千人的主力军团居然死战不退。
号称钢铁之壁的第六军团,刚刚投入战场就在天策营的刀墙前遭受重创。
更可怕的是那支被称为天霁营的弩弓部队,超过六百米的杀伤距离,几乎覆盖了整个战场。
看到这样强悍的汉军,阿伽门侬第一次对自己的军团失去了信心。假如不是还有幼弟亚历山大提供的独立军团,他已经要下令退出战斗。
兽蛮人的武士反常地沉默着,阿伽门侬发现,面对汉军的矛林、刀墙和神臂弓,他们在恐惧。
那是一支能让野兽也为之恐惧的军队。
阿伽门侬想道,下次战斗,他应该调来波斯的黑衣骑兵进行冲锋。
大流士一定很乐意接受这个命令。
战场中,天武营主将韩庚已经冲入敌军。
几乎所有的标枪都对准这辆悍不畏死的战车,短短数十米内,他身边的两名护卫都已被标枪射杀。
驭手也被持着短剑的罗马战士围住刺死。
韩庚一手挽起长戈,转腕一挥,击碎了三面罗马盾牌,然后大鸟般飞起,朝阿伽门侬冲去。
最后面一支由老兵组成的百人队同时站起,将长矛投向空中。韩庚挥戈荡开长矛,一个起落,已经掠到阵后。
阿伽门侬身边簇拥着数十名骑士,其中一名策马奔出,他左手拉住缰绳,座骑嘶鸣着人立而起,右臂夹住四米长的长矛,直刺韩庚的腰腹。
戟矛相交,戟上的月牙削断矛杆,同时也被震得偏开。
趁着这个微小的空隙,那名骑士从背后拔出一柄巨大的宽刃剑,然后“叮”
的砍在戟上,生生砍断了戟侧的小枝。韩庚去势被阻,身子一翻,落在地上。
骑士两手握剑,平举过胸,“罗马第三军团奥古斯塔,剑术教官查理。”
韩庚单手侧举长戟,身体微斜,整个就如同他手中锋利的长戟,“大汉左武军第一军团,韩庚。”
剑戟相交,发出一连串雷击般的密集爆响。
浓发虬髯的查理大开大合,完全是进手攻击,巨大的宽刃剑带着凌厉的风声不断劈在戟上。
韩庚长戟翻飞,用得却是细腻的招术,戟影绵绵密密,将查理的攻势尽数化开。
望着面前孤身陷阵的天武营主将,阿伽门侬冷冷伸出手,拇指向下,作了个手势。
韩庚,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但正如他的老师亚里士多德说过的──只有倒下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阿伽门侬身边的骑士纷纷驰出。
韩庚长戟一旋,然后扬手掷出,长戟闪电般从查理座骑的胸前刺入,戟首穿透马鞍,深深没入查理腹中。
座骑轰然倒地,马上的骑手却连人带刀被长戟穿透,仍保持着骑乘的姿势。
查理握住淌血的戟首,用力将宽刃剑朝韩庚抛去。
韩庚一把握住剑身,手上鲜血迸涌。
作为王哲最出色的弟子,韩庚出类拔萃的实力足以让他纵横沙场,斩将夺旗。
但他没想到,这个罗马酋领身边,竟然也有如此多的高手。
“嗤”的一声,一柄重剑劈在韩庚肩上,由肩至肘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韩庚恍若未觉,吸了口气,然后身体一弹,背脊犹如一堵铁墙,将后面的骑士连人带马撞倒在地。
韩庚缓缓站直身体,望着周围的敌军,淌血的手臂突然亮起,仿佛一道刺眼的阳光从体内射出,延着经络四处奔涌。
接着光芒凝聚起来,亮度不住攀升,在他体内旋转着聚成三个光球。
阿伽门侬身边一个黑巾蒙面的骑手惊呼起来,“是太阳!毁灭一切的太阳之火!”
阿伽门侬还没有开口,座骑已经不安地嘶鸣起来,蹶蹄向后退去。
战场另一方,文泽也变了脸色,“师帅!韩庚修为不足,妄用神功,只怕经脉尽裂,成为废人!”
王哲眼底掠过一抹痛意。
韩庚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年仅三十,九阳神功便达到六阳的境界,较他当年也不遑多让。
没想到这一颗六朝武林的未来之星,还未绽放出属于他自己的光彩,就要殒落在这片大草原中。
韩庚体内的光球越聚越多,先是胸腹间的三个,然后左右双肩与左肋再出现三个,一共六只光球在经络间游走滚动,光芒越来越盛。
最后,一颗光球从他颈后出现,沿着颈椎缓缓向下,这颗光球比前面六颗相比,形状小了许多,亮度却毫不逊色。
文泽惊愕地张大嘴巴,然后猛然回过身,叫道:“师帅!”
阿伽门侬身边的游侠英豪、黄金骑士与精锐卫兵已经将韩庚重重围困,周围还有几支百人队拼命赶来。
王哲深吸一口气,然后高声道:“男儿战死疆场,方为大丈夫!庚儿!你能聚成七阳,也不枉我传你神功!”
王哲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战场,韩庚长笑道:“多谢师尊!”
韩庚两手虚握,七颗光球同时绽放光芒,那名黑巾蒙面的骑手尖声道:“挡住他!”
说着当先冲出。
阿伽门侬身边的亲卫队立刻抢上前来,盾牌层层叠叠架起,遮住主帅,一边朝韩庚投出标枪。
韩庚身周激荡起无数气旋,投来的标枪略一碰触,就仿佛狂风中的稻草般飞开。
在蒙面骑手带领下,十余名游侠英豪与黄金骑士并肩冲来,马匹嘶鸣着,翻飞的铁蹄溅起片片泥土。
短短两个呼吸间,韩庚的功力已经发挥到极致,七颗光球仿佛汇成一颗,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投来的标枪不再弹开,而是仿佛投入一只熔炉,雪亮的枪法以眼肉可见的速度熔化,化为金属的汁液。
木质的枪柄燃烧走来,一瞬间就焚为灰烬。
狂奔而来的骑士都露出恐惧的表情,那名蒙面骑手的黑巾在烈焰下化为飞舞的黑蝴蝶,露出一张雪白的面孔。
这名骑手居然是名女子,她眼睛有着湛蓝的颜色,金黄的头发犹如迷人的花蕊,眼窝深陷,艳丽的五官仿佛冰雪雕成,红唇紧紧抿着,露出决绝的神情。
韩庚暴喝一声,双掌霍然翻开,周身火光大盛,在体内游走的硕大光球猛然一亮,带着尖啸的狂飙脱体而出。
一道雪亮的光芒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战场,几乎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向光芒亮起的地方。
刺眼的白光中,冲在前面的十余名骑士像被一道巨浪击中,座骑嘶鸣着翻滚跌倒,撞成一团,口鼻中喷出鲜血。
他们身后的盾墙被狂猛的气劲一击,瞬时显出一层裂纹,接着破碎开来。
卫士竖起盾墙的同时,阿伽门侬已经打马奔离战场,他骑乘的波斯马极为神骏,几个起落已经驰出十余米。
忽然背后一股炙热的气劲涌来,座骑四蹄一软,卧倒在地,坐在四角马鞍上的阿伽门侬被震得向前飞出,纵使他常年征战,修为不凡,也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韩庚慢慢坐倒,他这一招至少击杀了阿伽门侬身边半数的游侠与黄金骑士,自己体内的真气也尽数耗竭,拼尽全力凝聚出七阳的经络更是寸寸碎裂,形同废人。
刺眼的光明中,那名黑衣女子鬼魅般闪到韩庚身旁。
她身下的座骑也被烈焰击倒,蜷曲着倒毙在地。
她左手张开斗篷,硬生生挡住韩庚七阳齐出的暴击,右手伸到肋下,拔出一柄月牙般的弯刀。
韩庚冷漠的看着她,口中涌出一股鲜血。那女子湛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然后举起弯刀,一刀斩下他的头颅。
金发女子一手拿着滴血的弯刀,一手提起韩庚的头颅,然后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