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大炮(1/1)
宋誉失声道:“让咱启儿去当南楚当质子?他才……才七岁啊?王二子刘明今年十一岁,为何不派他去,他母亲钱长使也是不得宠的后宫夫人。”
宋忌拳头一握,手背上青筋尽起,恨声道:“是阑封昨儿早朝上的表,欲要遣送质子入南楚,朝议议着议着就议到了咱启儿身上。尽是阑家那一帮子人!”
宋誉缓缓坐下,抬头看着自己兄长,道:“王家呢?”
宋忌微微摇头,道:“这三个月你被张冲伤了,都是在床榻上养伤,许多事情你不知晓。陛下欲要立储了,极有可能是王三子刘滕。阑家现在势头正旺,便是王家也不敢轻易去撩拨他了。”
顿了一顿,宋忌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声道:“阑家要崛起了,正如以前的王家,而王家现在正如以前的宁家。若是宫里头那位老人家一朝不在了,王家便如前时的宁家一般在这西都长安内销声匿迹。”
说罢,宋忌倏然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弟弟那张俊美的脸庞,一字一顿的道:“本是王家家奴的我们宋家,在这个当头,要如何自处?”
宋誉没有说话。
宋忌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你也应该要真正的长大了,现在你应知道,你今次没死,是多大的幸运了。”
……
……
已入夜,宋誉站在窗边,望着院落里在灯火隔远照耀下斑驳不一的各种景物默然不语,直至后面传来除女的娇柔呼唤,宋誉石雕一般的身型方才动了一动。
“三爷,您的洗脚水。”
“先放着吧,我自己来便成了。”
“水放着便凉了呢……”
宋誉回过头,在灯火里看着这丫头稚嫩俏美的脸庞,轻轻摇了一下头,知道自己若是站着,这丫头便也一直跟着自己站着,若是自己叫她放下再出去,这丫头便会一直在门外侯着。
从来不为难自己家的下人,这是宋誉欣赏“他”的不多的几点之一。
“徐家丫头,这是快入秋了吧。”
夜里清寒之气袭身,宋誉紧了紧衣领,回身坐到自己床榻上。徐女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为他脱去尖翘的木屐,再脱去里面的袜子。回声应道:“快了呢。”
宋誉不再说话,眼神虽是在看着徐女将自己脚放在木桶里面的情形,脑内却是不断浮现出种种。
来了三个月了,从最初的懵然到现在的坦然。
自己真的是穿越了。
只是这个时代即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这个时代在后世的历史课本上完全没有,熟悉是因为历史的分叉在秦末发生了一点变故。
当时秦失其鹿,群雄纷争,和历史上的一样,先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陈胜吴广把竿而起,继而群雄并起,最后演化为楚汉双雄,只是和历史不同的是,韩信在齐地背叛刘邦。
起始的时候,韩信平定齐国,并不采纳谋士蒯通的自立之谏,而是修书给刘邦,以齐国方定,需要王掌政来安抚人心为由,请求刘邦封他为假齐王,代理齐国政事。
刘邦当时被项羽困在荥阳,情况危急,根本无暇他顾,此时得到韩信拥兵自重的请王之信,自然是大为愤怒,本来不想答允,后来在张良和陈平的劝阻下,方才点头。并且给予韩信的并非是假齐王,而是真齐王,不过要求征调韩信的部队南下攻楚。
而历史就在此时开了一个玩笑。
韩信成为了齐王之后,拒绝刘邦的征召,而且前后恍若两人,采纳蒯通的意见,开始自立,与南楚、西汉三雄对立,封自己为北齐国主,与秦始皇一般,称皇帝而为大王,在三国中,率先称帝。
刘邦没有一统江山,项羽也没有成功伐汉灭齐,秦末之后,变成了三国。
宋誉穿越而来的时间,正是三国对持的百年之后。
宋誉想起自己穿越伊始,听着众人呼唤自己为三爷。自己在迷迷糊糊中逐一问清自己身份,得知自己竟是当今西都皇室外戚,是一个年方七岁的王四子的嫡亲舅舅时,张大着嘴巴在床榻之上不敢相信的摸样。不过随后纷至沓来的记忆碎片让他真实感知到自己是谁,自己成了谁。
以前的宋誉宋三儿,现在的宋誉宋三爷。
唯一不变的是宋大鸟儿。
宋家虽然是外戚,但是出身卑微,宋家阿爹阿母是王家家奴,在宋誉小的时候,便早早故去了。除了宋誉、宋忌、宋良人外,宋誉阿爹阿母生的其他几个孩子都夭折了,宋誉在其中按男丁排行为第三。因为宋家父母早亡,是长兄长姊拉扯他长大成人的。
长兄宋忌生得极是魁梧,现在是北军屯骑校尉,乃是西汉中央军的高层将领。脾气火爆,少时一边在王家为奴,一边到外面混社会,是泼皮中的霸主,整日里斗凶逞狠,却又天生神力,少有对手,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仪。他那身武艺数十个宋誉都无法近身。
长姊本是王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谁料后来时来运转,王家太后为了王家的昌盛,将自家的侄孙女王蓉,许配给汉帝为后,而作为王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宋誉的长姐也随之进宫,结果有夜为君王所幸,十月后为皇家诞下一子,受封为良人。自那后,宋家便脱了王家的奴籍,自立了门户。
只是机遇似乎也仅限于此了。
宋良人虽有一子,却不得宠,自被封为良人起,帝王恩泽不过十余数,近些年来更是一直被君王冷落在漪澜殿。宋家还没显贵便有了没落的趋势,好在有个皇子在,他日封王得邑,也能让宋家得以攀附而去。
但是现在王四子刘启要被遣送往南楚当质子,素有隔阂的阑家正显贵于汉廷。
无论是宋家以前为奴的王家,还是新贵阑家,宋誉在前世的历史上都从未听闻,甚至刘邦之后的第二任汉廷帝王都不是刘盈,而是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因为吕后早早死去了。
历史改变的不是一点两点,而是面目全非。
宋誉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穿越而来本无多大渴望,只想着有个优渥的靠山做做前世没有做过的京城纨绔子弟而已。不求横行市井,只求能有个斗鸡赛狗的乐趣,偶尔拿着小折扇调戏调戏美貌少女,再寻一二可人疼的娇媚人儿和谐和谐性生活。
只是目前看来,身处这样一个人命由得金口的时代,外戚子弟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宋誉头抚额,呼出一口长气。正在为宋誉按摩脚底的徐女睁着一双明媚大眼,自下望上来,略有些许惶恐道:“三爷,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么?”
宋誉苦笑,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