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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救母(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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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举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夜晚,漆黑,混乱,是他和母亲穆桂英,妻子万红玉三个人的一生最痛苦回忆的源头。

虽然他们早就想到这一去异常凶险,但还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情况突变,营救变成了杀戮,几乎所有的南唐兵都在向他们进攻。

混乱中,他们三个人被乱兵冲散了。

杨文举很担心他的母亲和夫人,很想折回去找她们,但他已不认识来时的路了。

被大雨冲刷的黑夜,他只能看到眼前七八步左右的距离。

他已经迷路,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在崎岖的山路上不停挥着乌龙戟砍杀挡在面前的敌人,眼前都是穷凶恶极的陌生脸孔和血糊糊的尸体。

他最后一眼看到母亲和夫人的时候,她们已经被数不清的南唐兵包围。

那时他在距离她们百步远的一个不知名的山冈上,和一个被称为无敌将的人缠斗。

她们两个人几乎要被人海淹没了,只能看到她们头上高高竖起的色彩斑斓的雉鸡翎。

他很想去帮她们,但眼前的这个无敌将洪雷实在太厉害了,他根本无法摆脱他的纠缠。

然后杨文举中了一箭。

他不知道这一箭是谁射的,因为周围的流箭实在太多了,根本无法分辨。

雕翎箭锋利的箭镞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左肋,让他一下子失去了斗志。

杨文举回头看到后面的人海越聚越多,已经看不到母帅和夫人了,只好硬着头皮拨马往山下跑去,无数人也跟着追了上来。

他已经不能再打了,带着钩子的箭镞不停地在他身体里制造剧痛,使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快要昏过去了。

穆桂英的武功远在杨文举之上,红玉也和他不相上下。

因此杨文举一点也不担心她们的处境,只要她们不要碰到死对头洪飞,杀出困龙山应该没什么问题。

杨文举不知道这个洪飞是什么来头,大家都把他传得神乎其神,连一向从不把任何敌将放在眼里的母帅也对他颇有忌讳。

杨文举埋着头不停地向前冲,好几次差点被绊倒。

迎面扑来的雨水让他窒息,让他呼吸的时候可以将大把冰凉的水吸进胸腔里。

地面上一片泥泞,都是血水和泥浆的混合,他不时地可以看到散落在路边的残肢。

前面有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抬头望去,前路被大雨糊住了,什么也看不清,但能凭着蹄声判断,这绝对不是一般普通的战马。

这也说明,骑在马上的那名战将,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一般的士兵,不可能给他配备如此良驹。

这让杨文举心里惊慌起来,在这困龙山中,除了已经和他背道而驰的母帅和万红玉,已经没有其他宋军上将。

那么来将应该是南唐豪王麾下的。

杨文举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乌龙戟。看来,今天要战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那个人渐渐在雨中显露出面目,五十多岁,须发灰白,顶九龙抱日盔,穿七星龙鳞甲,手握九耳八环大刀,跨一匹日月啸霜马,显得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除了穆桂英和萧元帅,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望而生畏的人。

那个人也见到了他,驻马在原地打量着。

他的一双虎目像长在他脸上的两枚太阳,煜煜生辉,看得杨文举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心里寻思,反正大不了也就一死,怕他干吗呢?

于是他壮了壮胆,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那名老将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马上,像一尊雕像,面无表情地说:“我乃宋将!”

杨文举吃了一惊,在这个里三层外三层被唐军包围的困龙山里,竟然还有其他宋将!

杨文举怀疑对方是在坑骗他,因为他投奔母帅也已经一年多了,军中有哪些战将一清二楚,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老头。

按照他的面相,武功应该不弱,以他现在的境况,他没有必要坑骗,完全有能力将杨文举斩杀马下。

杨文举抱定了必死的打算,脱口而出:“我乃是穆桂英的儿子,杨文广的弟弟,杨文举!”

老将明显吃了一惊:“原来你就是少令公?你的母亲呢?”

杨文举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实话实说:“不知道,走散了。你,你到底是谁?”

老将挺了挺胸脯,凛然说:“我乃大宋平西王狄青!”

狄青?

杨文举懵了。

他听说狄家和杨家有些过节,好像狄青的二个儿子狄龙狄虎还对他母帅做过一些不敬的事情。

至于做过哪些“不敬”的事情,军中人无不讳莫如深,更或者完全不知情。

在他的印象中,狄家都是大宋的奸臣,没有一个好人。

可他不是应该在鄯善国征战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正要冲过去,狄青把刀拦在面前,说:“少令公,后面追你的都是些什么人?”

杨文举瞪了他一眼:“南唐的兵将!”

狄青手搭凉棚,挡住风雨,朝他身后看了看,又对他招招手,说:“少令公,请随我来!”

事到如今,杨文举也没有其他办法。

虽然他对狄家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但总比死在乱军中要好一些吧。

于是他跟着狄青绕开大路,走上了一条小道。

他果然深谙行军,很快就帮他甩掉了后面的追兵,来到一个山洞前。

他指着这个狭窄的洞口,说:“少令公,这个山洞直通山外。你可顺着他逃生。”

杨文举将信将疑:“真的?”

狄青虎目一瞪,对他的怀疑有点恼火:“本王就是从这个山洞进来的。”

杨文举看了看这个山洞,高不足七尺,幽深无尽,只能勉强容得下一个人站立通过。

他从马上跳下来,忍着箭伤的疼痛,牵起他的那匹爱驹,跟着平西王狄青走进了山洞。

洞里弯弯曲曲,到处都是凸出的怪石,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怪物。

刚走了几步,听到洞口人声鼎沸,南唐兵也追到了洞口。

但他们都徘徊在洞口没有进来,应该是害怕洞里有埋伏吧。

杨文举一直悬着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开始担心起他的母帅和夫人。

她们身陷险境,不知道现在脱险了没有?

在地势如此错综复杂的困龙山里,她们能不能像他这么幸运,找到出去的路呢?

狄青点燃了一束火把,微弱的光亮总算使一片漆黑的山洞有了些能见度,让他们可以勉强前进的时候不至于被那些怪石撞到额头。

这个山洞实在太长了,蜿蜒曲折,像钻在人的肠子里。

杨文举把乌龙戟挂在得胜钩上,一手牵着马,一手捂着肋下的伤口,跌跌撞撞地蹒跚而行。

他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当终于把山洞走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置身在一片和进来差不多的山间丛林里。

只是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杨文举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死里逃生,彷如再世为人。

狄王爷站在一个高冈上,重新跨上他的日月啸霜宝马,指着远方说:“你看!”

杨文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距离我们一个巨大的峡谷那边,是层层叠叠的困龙山工事。

看来,他们已经摆脱了追兵,无数南唐的大寨已经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天际还是一片灰蒙蒙的阴霾,分不清是早晨还是中午。

杨文举终于渡过了人生中最险恶的一个晚上。

但他心里还在担忧他的母帅和夫人,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何地。

狄青安慰了他一番。

杨文举忽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王爷产生了一些好感,他并非像军中许多人流传地那么坏。

杨文举想,这或许来自我们杨家对狄家的偏见,因为狄青的两个儿子竟冒犯了杨家上下都尊如神明的母帅,他们都为此感到愤怒。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腾,杨文举再也走不动了。

狄青找了个安全的隐蔽处,为他拔剪疗伤。

过了四五天,杨文举的伤势逐渐好转,可以赶路了。

他们绕开南唐的工事和扎驻的大营,寻到了大道,向宋军大营返回。

他们马不停蹄,快到黄昏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旌旗蔽日的寿州城墙。

刚刚进了城门,出来迎接的是八贤王和老太君。

杨文举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衣服忧心忡忡的样子。

但当他们看到狄王爷的时候,都有些诧异。

尤其是八贤王,当即举起王命金锏就要打他:“你这个孽畜,狄龙狄虎犯下如此大罪,还敢到这里来见我!”

狄青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倒是深明大义的老太君把八贤王给拦住了,好生劝说了一番才罢休。

在后来的谈话中,杨文举渐渐听明白了狄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当初狄龙狄虎对穆桂英行了一些过分的事后,落荒逃到了鄯善国。

朝廷派出呼家将前去捉拿,与正在征战鄯善的狄青相遇。

狄青深知二子罪孽深重,下令将狄龙狄虎绑了,送到呼家元帅萧赛红的帐下。

萧赛红见狄王爷忠心耿耿,也没有杀了狄龙狄虎,只是将二人押送东京,听候天子发落。

这时,南唐战事吃紧,萧赛红听说后,向天子表明,率呼家大军赶赴南唐协助穆桂英。

狄青在平定鄯善国后,本来也打算回京向天子请罪。

可行到半路,转念一想,二子虽捆缚京城,但狄杨两家积怨颇深,要化解仇扣,唯有自己亲赴南唐,向穆桂英负荆请罪,再助她平灭南唐。

于是他也向天子具表,独自赶来南唐。

来到困龙山的时候,正赶上穆桂英进山营救萧赛红。

狄青在当地人的指领下,寻到了一条进山的密道,碰到了正在亡命的杨文举……

接下来,大伙又询问了他们进山后的情况,杨文举把穆桂英进山遇到埋伏,双方血战荷叶岭,他侥幸被狄王爷所救,穆桂英和万红玉下落不明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陈述,众人变得愈发忧心忡忡,十余万大军两名元帅,一名陷入敌手,一名生死未卜,一下子群龙无首,号令不知所出。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直到梅雨季过去了,江南的天气开始炎热起来,穆桂英和万红玉还是没有回来。

杨文举能从每位战将的脸上看到绝望的神情,军中也开始谣言四起,他们都认为穆桂英已经凶多吉少了。

现在军中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有八贤王和老太君打理,才勉强没有发生像兵变这样可怕的事情。

杨文广和吴金定也从朱茶关赶来寿州坐镇。

杨文举发现哥哥听到母帅的事情后,神情有些怪异,有时他们一起在谈论母帅的处境时,他也会不时地走神。

宋军派出了无数细作打探困龙山的消息,但始终没有结果。

本来杨文举打算从那天他和狄王爷逃生的那个山洞重新进去打探里面的消息。

可南唐好像也发现了这个密道,等宋军的探子走到山洞尽头的时候,一大堆砾石已经把洞口堵死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虽然没有更坏的消息,但没有消息比坏消息来得还要让人不安。

穆桂英和万红玉生还的希望也一天天地渺茫下去。

已经快一个月了,困龙山里几乎没有自己人,就算没有被南唐抓住,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也能被活活饿死。

忠孝王呼延庆急得每天在自己的屋里打转,恨不得立刻提起他的双鞭去攻打困龙山。

杨文举觉得他们呼家将应该比杨家还要难受,毕竟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萧元帅还没性命之忧,可已经落入敌手。

这么长的时间,怎么样的可怕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而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

绝望的阴云笼罩在整个寿州城上空,军心涣散,士气低落。

宋军被动地和南唐对峙着,感到忧心似焚。

这个时候,南唐本可以高枕无忧地把他们拖垮,然后再趁机出击,宋军只有一溃千里的份。

但谁知他们率先沉不住气了,率兵到寿州城下挑战。

八贤王、老太君和所有大宋的战将赶到城头观望。

来犯的南唐人数并不多,只有数千人,应该是来试探虚实的。

为首的是一个黑盔黑甲,手持一柄黑铁巨枪的南唐战将。

杨文举对他有点印象,在荷叶岭血战中,他和他交过手。

但当时情况极其混乱,杨文举和他打了几回合后,就被蜂拥而至的乱兵冲散了。

杨文举依稀还记得他叫做洪海,是无敌将洪雷的弟弟,人称神枪将。

呼延庆对八贤王和老太君禀报道:“八王爷,请准许本王出战,取他首级!”

八贤王知道他早已按捺不住,就点头答应了。

杨文举跟着他下了城楼,跨上战马,说:“呼王爷,我替你掠阵!”

呼延庆重重地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这时,他知道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就是设法从南唐战将的口里套出一些他们母亲的消息。

因为实在过去太久,如果还没有她们的消息,全军将士都会急疯的。

寿州那座沉重的吊桥放了下来,两个人策马出城。

当马蹄踏在吊桥上发出笃笃笃的沉闷声音时,他们丝毫没有守城方的优越感,好像此行是要冒着枪林箭雨去攻城拔寨。

杨文举终于看清了洪海,这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身材几乎是他的两倍,浑身上下的肌肉像岩石一样坚硬,好像顺手就可以把一个人轻松地撕成两半。

不仅他的身子比普通人要大一号,连他手里的那把枪也要比一般兵器大,那是一把通体乌黑的巨大的长枪,看上去有点像关刀。

他带着马在原地打转,还不忘了用手中的那把黑铁巨枪指着他们:“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呼延庆拔出虎尾金鞭,朗声说:“我乃大宋忠孝王呼延庆是也!”

按照战场上的规矩,洪海这时也应报出他的姓名,然后两人开始厮杀。谁知他哈哈大笑起来:“呼延庆?你就是萧赛红的儿子?”

看到呼延庆点头,他又把并不锋利的枪尖指向杨文举:“小子,我见过你。那天你和穆桂英一起到荷叶岭来的吧?你叫……杨文举,穆桂英的第二个儿子,是吧!”

他的个子虽然是杨文举的两倍,但从两人交手的经验来看,他的武功并不比杨文举高,所以他并不怕他。

于是杨文举抬起头,傲然说:“不错,正是你家二爷!”

洪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像肚子也笑痛了。

杨文举和呼延庆楞住了,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收起笑容,说:“原来,你们一个是穆桂英的儿子,一个是萧赛红的儿子,哈哈!正巧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两个母亲,在我们豪王陛下的行宫里,被我们脱光衣服,轮流玩弄呢!我来这里之前还操了她们两边呢,哈哈!她们前后两个小穴可紧了,爽死我了!哦,对了!呼延庆,你娘的乳头上挂上铜铃,玩起来真带劲!还有,穆桂英的奶子里竟还能喷出奶水。哈哈,真是两个贱货……”

“住嘴!”呼延庆的一张黑脸变得铁青,怒斥道,“休得污辱我母帅!”

洪海完全不为所动:“哟!不相信?哈哈,真该让你们亲眼瞧瞧,你们的母帅是怎样一副淫荡样子!”

听到他侮辱母帅的话,杨文举的脑海里忽然呈现出这样一副奇异的画面。

他的母帅被脱得精光,但看上去还是英武冷峻的模样。

体形巨大的洪海把她捏在手里,像揉一张宣纸一样将她轻易蹂躏着。

把她外表的光辉完全揉尽,只剩下一副弱不禁风的躯壳。

杨文举不敢再多想,提着乌龙戟就要往前冲。

呼延庆神色怪异地把他拦住,说:“我来!”

他此时的神色,和杨文广听到母帅被困山中时的神色一模一样。

杨文举想此时倒影在他脑海里的画面应该和他也差不多。

呼延庆策马上前,和洪海交起手来。

在整个征南大军中,甚至整个大宋王朝,除了穆桂英和萧元帅,恐怕武功就要数呼王爷了。

两个人来来回回打了几个回合,呼延庆大喝一声,觑了一个破绽,把虎尾金鞭砸在洪海的天灵盖上。

洪海的黑铁盔和脑袋一起,像个核桃一样碎成两半。他连叫都没来及叫一声,就滚落马下,死了。

当时杨文举并不知道,呼延庆这一下,打死的是玷污他母亲身体清白的罪魁祸首之一。

这也算是为了杨文举的母亲,也为了呼延庆的母亲报了深仇大恨。

但同时他们也不知道,这无形之中加重了身在敌营的穆桂英和萧元帅所遭受的罪刑。

因为洪海死了,他的哥哥洪雷为了报仇,会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杨文举和呼延庆的母亲身上。

打退了南唐,他们回到城里。

八贤王问他们有没有从那名唐将的身上问出些消息。

两人沉默不语。

因为他们不能把自己母亲正在遭受敌人凌辱的丑事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讲出来,就算能讲,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毕竟是有辱门楣的事情。

呼延庆沉默了片刻,良久才说了句“我们要尽快把萧元帅和浑天侯救出来”。

众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从呼延庆的话中,他们已经听出母帅和萧元帅一样,也已被南唐活捉了,而且正在遭受某种不幸。

如果去得晚了,不仅有性命之忧,还能发生某些可怕的事情。

这时,杨文举看到哥哥杨文广的神色变得更加怪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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