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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他:“陛下临行给我的命令,战后即回朝复命。”
肃帝是全然相信期思会胜的,却也不知会出现瑞楚的事情,可见人算永远比不过天算。
“你这次来,帮我许多,战场上功劳若论起来,亦是该封勋的。”期思的感谢十分真诚。
萧执摇摇头:“我也并不是为此。”
他们相视已久,许多话不必赘言,也都明白。
期思一拱手:“在燕国,你们照拂我多年,若有机会,总归不会负你们。”
萧执没有拒绝这一礼,这是替肃帝和江荀衍受下的:“我会转达陛下和江相。”
最后萧执告诉期思:“陛下说过,一定会再见面的,不论发生什么,昌煜城中,静云殿永远留给你,何时累了便何时回去。”
期思微笑,眼中一层薄泪,很快又化去:“明白。”
期思次日便和元酀、狄宥良带人启程返回江梁,兰阳犹豫着,被元酀拎着带着一起走了,说是可能需要他,兰阳自然是愿意跟在期思身边的。
陆应秋坐镇北境,处理善后。萧执回燕国复命。阿思古和燕伋思、江烜都被元酀留在了六王子身边,以防大王子留有后手,对他不利。
期思和陆应秋、元酀商议了,他们都是最了解瑞楚的人,遗体不过一具躯壳,瑞楚虽未战神,却生性再洒脱不过,期思绝不会带着他遗体回朝去闹,这并不体面。
期思此行秘密带着瑞楚的遗体,打算回到卢阳城与娘亲合葬,那江南芳菲缭绕的故乡,才是他要回去的归宿。
北疆,断雁关下,尸横遍野,战死无数,终于平定。
江梁城却依旧是升平盛世,大战的哀戚丝毫没有传到这里。
第128章云泥
期思一行马蹄飒沓,在卢阳城停留一日,将瑞楚与裴奉锦合葬。
芳华寺后山,期思留了空白石碑立着,祭拜一番,站在墓前什么也没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期思会回来,仔细将父母的名字光明正大刻在此处。
这一趟,有烈山北宗的人接应,卢阳城内,晋国朝中无人探到他们的举动。
期思看看元酀,上前轻轻拥抱他,靠在他肩头,短暂让自己释放了一丝疲惫:“要回朝了。”
元酀轻轻抚了抚他后背,声音低沉,却给他无限力量:“没有人能阻拦你。”
期思站好,与元酀对视,卢阳城烟水碧波,巷陌安宁,这一路踩过无数尸首鲜血,一身铠甲铮铮映着寒光。
“回朝。”
期思翻身上马,一马当先直向帝都江梁,不再回头,卢阳城和芳华寺落在身后。
从晋国北境大军与元酀麾下亲王大军合围逼降大凉军,这场由大王子一力主导的惨烈战争便定了局。
战场上,大王子大势已去,大凉朝中,元酀临行前地种种布置立即开始运作。
这短短几天内,元酀所做布置产生最大的效果,一是大凉王清醒悔悟,先后交谕令给阿思古和六王子,前来边境战场召回大王子,命他撤兵议和,挽回局面。
二是六王子接手王军一应事务后,大王子便被押回王都临潢。
大凉朝中众议如山海倒倾,大王子被废,六王子为储,大凉王被逼禅位!
在期思一行人到达江梁城的前一天,六王子已将整顿边疆军营的事务交予阿思古,回朝准备即位事宜。
谕令一下,大凉风云突变,大王子从云端跌至谷底,再不得翻身。
期思和元酀、狄宥良等一干人等抵达江梁城外,身上杀伐气息仿佛仍旧未散。
城守看过令牌立即放行,马蹄几乎未停,一路铮铮驰过帝都城中大街,路人皆瞩目于这一队铁骑。
他们玄甲佩剑,战马鞍辔深深洇着干涸的血色,所过之处带出一阵风来,几乎摧折了水乡富贵皇都的柔骨。
“淮王、大凉弘吉剌亲王觐见!——”
期思一身铁甲,大步一路进了宫,神情冰冷,随手卸去破离剑抛给殿外侍卫,跨过大殿门槛。
元酀未曾换正式礼服,暗蓝色箭袖锦袍,身姿俊美高贵,走在华美的江南宫殿间无一丝违和。
两人并肩进了大殿,逆着熹微的晨光,气息凛然,大束淡金色的阳光穿过殿门,在他们身周镀上一层浅光,若神袛降临。
殿内正是朝会,百官华服齐整站在殿内,分列两侧,此时齐齐侧目望向他们。
鸿嘉帝在大殿的另一端,坐在高高御座之上。
期思和元酀的脚步清晰可闻,身后狄宥良和数名将领跟随。
期思一步步踏过大殿过道,经过众臣,目不斜视,神情坚定漠然。元酀步履不紧不慢,毫不在意这里的其他人和事。
“陛下。”
期思和诸战将行了武将礼,元酀一手臂搭在胸口微微颔首。
期思没有称“父皇”,直起身,战甲衬得他身材修颀笔挺,谦谦君子,却是锋芒寒冽,令阶下侍立的宫人感到到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认不出这位温润的王爷。
鸿嘉帝一抬手:“此战能速决速断,折损之小已是奇迹,少不得军中众卿和淮王的功劳,也少不得弘吉剌亲王谋求大局,鼎力相助。”
鸿嘉帝显然对北境这一战感到满意,但心情并不那么愉快。
期思看了看元酀,元酀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一步,他气度斐然,微笑道:“我朝中已将大王子关押,兵权收回,我朝陛下也将议和权宜交予本王。”
鸿嘉帝自然早已得知大凉的变动,如今的新王是元酀母族亲缘的弟弟,他点点头:“战事方休,亲王助力平定此事,有功德于天下人,由你来谈,自是再好不过,详细事宜倒是不急,慢慢商量便好。”
鸿嘉帝又看向期思,神情有些复杂。
原本期思以淮王身份去北境,只是走个过场鼓舞军心,如今他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这个假王爷总不能封土赐爵,实在不好办。
何况鸿嘉帝心知肚明,这是瑞楚的儿子。
“淮王这回当真让孤出乎意料,原本以为是个温文尔雅的孩子,不料能有此等表现。”
期思微微低着头,隽秀的脸上神色看不清楚,平静道:“此战非我一人之功,万千将士浴血沙场,方有疆土安定。”
鸿嘉帝笑笑:“某要谦虚,众将士皆有赏赐,淮王亲身入险,功劳是大家看在眼里的,战报写得清清楚楚,就不必过谦。”
期思微微颔首,没说话。
鸿嘉帝俯视着期思,道:“说说,想要什么?”
殿内所有人都看着期思。
期思淡淡道:“不知能不能见见嘉王。”
嘉王前阵子因为牵涉刺杀期思和虞珂的事情,一直在禁足。众人听期思这么说,一阵嗡嗡议论。
鸿嘉帝默了默,问:“老七仍在禁足,你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