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蛊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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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比昨夜变得更强了！
它们拥有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气，比得上一个肌肉结实的壮年男子！利刃划破影子怪坚韧的皮肤，却只留下一条不轻不重的伤口，无法重伤怪物。
唯一能杀死怪物的方法就是砍断它们的脖子！
小猫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瘦弱的背影对着商钰，手臂脆弱得像一折就断的竹竿。他的身体正在轻微的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
只有小猫自己知道，他在战栗，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战栗。
黑夜中，他的眼睛宛如猫一样又圆又亮，释放着惊人的光彩。
他要像商钰证明，他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他也可以战斗！他是有用的！
当影子怪扭曲着向他奔跑来，小猫深吸一口气，两手握着匕首，就像握着一把战刀般冲了上去！
杀！
杀死眼前的怪物！
“撕拉！”小猫的匕首割破影子怪的皮肤，影子怪却不痛不痒，甚至速度都没有变慢，用弯折在后背的手臂抓住小猫，将小猫提至半空，扔向地面。
“咳咳！”小猫感觉浑身像要散架，手中的匕首也飞了出去。
小猫如同一块进了怪物堆的活肉，一时间无数的影子怪围成一个大圈将小猫包裹在其中。
小猫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然而他的身体太弱了！太过不堪一击！先天的不足让小猫早早停止了生长，如果不是这样，小猫不会已经十八岁了还是一副比小孩子还要不如的身体！
小猫紧紧咬住嘴唇，直到满口都是腥甜味仍不松口。深入骨髓的恨意模糊了小猫的眼眸。
他恨他自己！
事实证明他始终是一个走两步路都要喘气的废物！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如果他能得到强大的力量，要是能得到那种力量，不管要他做出什么事情他都愿意！
满眼的不甘与怨恨中，小猫看见了商钰的身影。
商钰的手指尖夹着两颗发着柔和光芒的眼球，宛如在玩着两颗发光玻璃珠。他的眉眼在光芒下显得柔和又清晰，线条锋利的眉与微微下垂的眼尾形成极为矛盾的组合，既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又有着高高在上的悲悯。
像神殿走出的神明。
商钰俯身，将指尖夹着的眼珠放入小猫的手中，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小猫的脑袋。
“够了，你做得很好。”
成群的影子怪在丧失掉攻击目标之后，瞬间锁定了商钰。十几个肢体扭曲的影子怪同时向着商钰探出手来，细长的脖颈如同一条黑蛇向着商钰同时伸过来。
商钰的眼神瞬间变冷。
他出手迅捷如电，抓住一个影子怪的手臂将其扯过来。影子怪乍然被扯过来，一条手臂被控制住，脑袋疯狂朝着商钰的脸探过来，嘴巴长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商钰只是面无表情地一用力，将怪物弯折在后背的手臂“咔嚓”一下掰正，膝盖顺势顶在影子怪的腹部，用极大的力量将影子怪反制在地面。
商钰利落出手，毫不留情！
影子怪用刀也无法轻易砍断的脖颈被商钰掐住，仿佛被掰断的一根嫩笋般，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之后，软软地垂落下来。
紧接着商钰扣出了影子怪的眼睛。
商钰得到眼睛之后，从影子怪中走出，径直走到迷雾中。
小猫一瘸一拐地跟在商钰身后。
商钰像昨夜一样丢下眼球走进了迷雾中，小猫倔强无比地也跟了进去，打定主意要跟着商钰。
当商钰的身影被迷雾完全包裹，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商钰眼前。
无声凝重的气氛在广场蔓延，昨夜的投票似乎已有结果。
穿着高贵典雅的票决人摆了摆手。士兵开始押送着广场中被绑住的奴隶往山上走去。一座用大理石建造的白色神庙矗立在山顶，显得庄严圣洁。
成百上千的奴隶被押送到山顶的广场上。众人围绕着广场上的一块两米长的石祭台。
奴隶们似乎已经放弃挣扎。
一个赤足的奴隶走向祭台，主动躺在了祭台之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洁白的天空。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宿命，眼中却没有害怕，有的只是解脱的释然，和一种未知的期翼。
士兵割断他绑在手上的绳子，对他郑重地点头。
而后一柄弯曲的匕首刺进了奴隶的胸膛。
当这场盛大的献祭结束，浓稠艳丽的鲜血几乎流遍了整片大地，唯有神庙依旧庄严地矗立在此地，宛如血池中绽放的洁白之花。
这是一场长达三日的活祭。
当活祭结束后，城邦的所有人恭敬地站在祭台周围，用虔诚的目光望着祭台中心。一个人正在众人的注视下尝试着生火。
然而当他试过了所有生火的办法，都无法使火焰燃起。
被盗走的火焰没有回来。
奴隶们的牺牲如同一场无声的戏剧。
迷雾中的场景如同一场以极快速度放映的录像，迷雾记录了这座城邦的过往。
当迷雾消散，商钰似乎还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
这一刻商钰心中的猜想成为确定。
这些仿佛阴影凝结成的影子怪曾经也是人类，他们是殉道者，他们是追逐火种的人。
天边的晨曦穿透黑夜的封锁照进大地，光明终于来到。这些殉道者同时停下动作，他们细长的脖子弯曲朝向光芒洒落的方向，同昨夜一样化作凝固的黑色雕像，随后化作一粒粒黑色的尘埃。
第二夜过去。除了商钰与小猫，所有人身上都带了伤，但无人死亡。
无人死亡也就意味着无人献祭。
昨天失踪的陆谦文和二人组中的男人都没有回来，极大可能是遭遇不测。显然这个世界除了黑夜以外还有别的危险。
孙德坐立难安。
小猫有商钰护着，乖崽是文心翠的儿子，剩下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孙德一下成为几人中最弱的存在。加上自己还受了伤，孙德害怕这些人会逼着自己去当这个祭品。
他硬着头皮道：“我去找陆谦文。”
找到陆谦文和那个男人的尸体献祭就可以得到两条提示。
文心翠立马接话道：“我也去找找，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乖崽摸了摸肚子，悄悄咽了咽口水。
商钰没说话表示默认。这两人的失踪的确蹊跷，但在商钰看来这两人的失踪更像是人为。
很简单，如果游戏中的BOSS已经到了可以随时杀人的地步，就不需要通过夜晚和铁律这些手段杀人了。
如果是人为，重伤濒死的陆谦文绝不可能是二人组中的男人的对手，男人的失踪就显得疑点重重起来。再看二人组中另外一个男人，在发现自己的同伴不见之后，显得格外沉默冷静，甚至没有向文心翠这边多看上一眼。
一般人在察觉到自己同伴失踪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文心翠这边来。
男人这样的反应只有一个可能——他知道同伴失踪的原因。
商钰朝男人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孙德呵斥着小猫：“臭不要脸的狗东西，一天跟在别人后面，还真以为别人会要你？”
小猫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孙德还在说：“你也别怪我之前要卖掉你，我毕竟看在你妈的份上还养了你两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孙德似乎是心怀愧疚，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在他看来，他在这末世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可也坏得不算彻底，在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一点人性。
他一直背对着小猫，没有看到身后小猫盯着他的眼神。
那是一种麻木的眼神，麻木到没有一丝情感，盯着孙德，就像是盯着一具行走的尸体。
孙德拨开前面的草丛，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间孙德发出一声大叫。小猫听到这声音立马往前走去，想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陆谦文的尸体就倒在前面的草丛中。他的脸上残留着惊讶的神色，瞳孔保持在紧缩的状态，脑袋偏向一边。
在他脖颈上有一个巨大的伤痕，像是被野兽撕咬，以至于整个头颅都要被从脖颈上咬断似的。除却脖颈的伤口之外，陆谦文胸口的白袍被扒拉开来，胸膛同样一片撕咬的痕迹，血肉模糊，甚至能看见白色的胸骨。
孙德倒退两步：“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猫的耳朵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一种直觉似的危机感让小猫警惕地不断往后退。
孙德还在震惊之中：“这是什么怪物撕咬的？”
前方的草丛忽然被人一把拨开，王刀冷沉的脸一下出现在孙德的视线中。王刀沉默着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孙德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抓起小猫挡在自己前面，然而警觉的小猫在草丛发出异动时就已经跑掉了。孙德惨叫一声拼命往外面跑去。
一边跑一边大叫：“快来人！来人！救我！”
王刀一路跟在后面，手中的弯刀反射着光，逐渐与孙德的距离越来越近。王刀两三步追上孙德，牵住了孙德的披风猛地一扯。
孙德像条泥鳅一样从披风里钻了出来，一路往城邦跑去。
王刀丢掉披风，大步追去，再次追上了孙德。这次王刀逮住了孙德衣袍。孙德还想故技重施，王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手猛力地一扯将孙德扯得倒退回来。
同时王刀将刀尖对准了孙德的后腰处，孙德就这么径直撞上了刀尖处。
“啊！”孙德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商钰在森林中搜寻着失踪的两人，突然间听到森林另一边传来的动静。
他立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前方有慌乱的脚步声传来，商钰加快步伐，就见到小猫从草丛中跑了出来。似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商钰，小猫黑黝黝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眼里闪过一丝雀跃。
“前面怎么了？”商钰问他。
小猫只是摇了摇头，大大的眼里浮现出惊恐之色。他扯住商钰的衣袍，不让商钰过去。
商钰回头看向小猫，扬了扬一边眉毛。
小猫还在喘着气，用力摇头，挤出几个字来：“前面有危险。”
就在两人交谈时，孙德与王刀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商钰眼前。王刀扯住孙德的衣角，将孙德扯了回来，手中的弯刀正好刺进孙德的后腰。孙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商钰，挣扎着向商钰伸出手来。
商钰一下看到王刀的脸。
在杀人时，王刀的眼神依旧保持着冷静，没有丝毫的波动，简直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这种状态不对！
商钰一下反应过来昨天的失踪案与王刀有关。他迅速赶上前，利落的一个飞踢，正好踢中王刀拿着弯刀的手腕。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王刀的手腕竟然直接弯折过去，整个手骨都被商钰踢碎，手中的弯刀也被踢飞出去。
这还是在商钰控制力道之下的结果。
商钰现在的这具身体不论是力量还是爆发力，都属于人类最顶尖的水平，猛然爆发出的力量甚至能够将一颗树踢断。
而这还只是初期。随着对身体潜能的不断开发，商钰的力量在未来将会出现爆发式的增长。
尽管王刀的身手已经领先绝大多数人，但他在商钰手里却没坚持过两招，三两下被商钰控制住，被商钰用脚踩住后背摁在了地面上。
就算被商钰控制住，王刀依然还在费力挣扎。
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掉落在地上的弯刀，相信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冲过去拾起地上的弯刀，杀掉这里的所有人。
文心翠在这时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见到王刀此时一心杀人的状态吃了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道：“这不对劲！”
商钰沉着吩咐道：“给我准备一些布条。”
文心翠立马用匕首裁出几条结实的布条来。商钰接过布条将王刀捆得严严实实，黑发从商钰的后脑散落下来，挡住商钰的眼睫，让商钰多了种散漫不羁的意味。
商钰与文心翠将王刀与孙德带回城邦。
孙德伤得很重，但还没死，一路脸色发白，不断冒着虚汗。
王刀被捆住之后表现得一直很沉默。
商钰将王刀关进了一间石屋之中，文心翠也将孙德放进另一间石屋做短暂的修养。还剩下草丛中的陆谦文的尸体没有处理，商钰和文心翠又回去搬运陆谦文的尸体。
小猫选择主动留下来照顾他的继父。
文心翠温柔笑道：“真是一个好孩子。”
她伸出手想要摸小猫的头顶，小猫却后退两步避开了文心翠的手。文心翠也没说什么，笑着收回了手。
商钰和文心翠将陆谦文的尸体搬到了山顶的祭台上。
路上，文心翠有些害怕道：“看样子，陆谦文和另一个男人都是被他杀的了。”
商钰抬起眼皮看了文心翠一眼，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是么？我并不这么认为。他的武器是弯刀，陆谦文死亡的原因却是脖子上被撕咬出一个大洞。”
文心翠露出惊讶的神色，转移了话题：“这么说来，陆谦文是遇上了什么野兽。那男人的状况不太对，有点像……”
文心翠想着形容词。
商钰道：“像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了，对么？”
文心翠点头：“对，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两人终于走到祭台，将陆谦文的尸体放了上去。
陆谦文的尸体被放上去后，身上的各个伤口如同放血一般流出了大量的血迹，打湿了底下的祭台。
那只半人高的黑色老鹰再一次降临，巨大翅膀扇起的风扑打在人的脸上。老鹰用钢爪几下抓开陆谦文的胸膛，熟练地用黄色的鹰嘴叼出陆谦文的内脏吃掉。
跟在文心翠身后的乖崽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感到害怕，相反紧紧包着嘴，喉结吞咽了两下。
黑色老鹰享用完祭品，满意地发出一声鹰啼。
它身上黑色的羽毛似乎比昨日更加有光泽了，一片一片宛如黑金打造。这一次黑色老鹰打算飞走时，它看了商钰一眼，却正好对上商钰带笑的眼神。
一种直觉的预警让餍足的黑色老鹰心中铃声大作。
在这个男人身上，它竟然感受到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这是一种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战栗，直接让黑色老鹰迷惑了。
因为不管它怎么看，这个男人始终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却能够带给他如此巨大的威胁感。
这种感觉让黑色老鹰害怕且厌恶，因此它调转目标，放弃蛊惑商钰，转而看向女人和女人身后跟着的瘦长的畸形人，对两人下达了暗中潜伏，找准机会杀掉商钰的暗示。
目前黑色老鹰只能蛊惑住一个人，但当它享用完两个祭品之后，它的能力得到了加强，它现在能够同时蛊惑住两个人。
在与黑色老鹰对视之后，文心翠与乖崽的眼睛蓦地暗沉下来，很快又恢复如常。
文心翠上前把陆谦文的尸体推了下去，露出祭台上血红色的文字。
地中海男人的尸体还堆在祭台下面，陆谦文的尸体被推下去后还撞在了地中海男人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又滚落到一旁。
两个开膛破肚的尸体并排着，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天空，像是死不瞑目。
商钰静静注视着祭台上的文字。
由浓稠血液组成的文字呈现出让人厌恶的观感，上面的文字更是让人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上面写着一句话——
神明正注视着你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