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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新闻,说是今天晚上有一场小型流星雨,在夏南市各处各的空旷地都可以观看。
所以吃过饭,度假村的客人全都自发到走到后山的露天营地去等流星雨。
舒樱对于此事兴趣不大,相反地,她一想到有那么多人要挤在那片小小的草地上,更不愿意去了。
但所有的人兴致都很高,她不能做扫兴的那个。
她跟在人流后面,走得很慢。
沈律珩在前面等了一段时间,见她没跟上来,又折回去找她。
看到垂头丧气跟在人后的舒樱,沈律珩走过去忍不住问:“樱樱,怎么了?心情不好?”
舒樱扬起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云淡风轻地说:“没有阿。我很好呀,一会就要去看流星雨了嘛。”
“你不想去。”沈律珩替她说出了她的想法,他说得肯定且自信。
“呃……”舒樱有些犹豫,不想去是真的,但她不愿意因为这样而显得不合群,迟疑过后,她笑着说,“其实也不是,就是有点累了。”
沈律珩两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转过她的身子,面向度假村的方向,稍稍用力往前推:“那我们回度假村去休息吧。”
“可是……”
沈律珩止道:“没关系。既然是出来玩,当然要以开心为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们会理解的。走吧。樱樱,我希望你是开心的。”
这里除了沈律珩他们所在的度假村外,周围还有另外几个度假村和野营基地。
各个地方赶来观星的人有不少,他们不断地往山上涌。
沈律珩担心他们被人群冲散,于是拉着舒樱走到路边的一棵树下等待。
“等他们都走过去了,我们再下去。”
“嗯。”
舒樱低着头,娇娇地应了一声。
此刻,沈律珩正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夏风吹起他的衣角和他身上淡淡的寒松香气。
看到上山的人稀疏了一些,沈律珩这才带着她往下走。
舒樱刚迈出一步,忽然叫了一声。
她觉得树上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到自己的脖颈上了,痒痒的,而且还是正在爬动的。
沈律珩转过头,接着月光看清了她后衣领处正趴在一只巴掌大的蜘蛛。
舒樱缩着脖子,一动不敢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她结结巴巴地问:“陆、沈律珩……”
话音未落,只见沈律珩抬手抓起了蜘蛛的一脚,然后迅速将它从她身上拿走,甩到了一旁的地面上。
舒樱看到月光下,山间的石板路上,一只黑色的大蜘蛛飞似地窜进了一旁的密林。
刚才就是那个东西在自己身上?
想到蜘蛛骇人的模样,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沈律珩及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勾着她拉向自己:“樱樱?樱樱,你没事吧?”
等舒樱回过神来时,她正伏在沈律珩的背上。
沈律珩的肩膀宽而平直,他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舒樱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这种味道,有点像雨后阳光穿过枝叶的罅隙,是一种很干净,很安心的味道。
两人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物紧贴着,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温度,他的心跳。
沈律珩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低声问:“醒了?”
舒樱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嗯。”
她在他的背上,直起身子,准备下来。
可沈律珩的手仍背在身后,环着她的腿,“刚才不是说累了,那就在我背上睡一会吧。一会到度假村了,再放你下来。”
沈律珩又放慢了脚步,他走得很稳,身子微弯,为的是让她能够睡得舒服一些。
舒樱环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搂紧了一些,她的下颔抵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问:“沈律珩,我重吗?”
沈律珩轻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建议道:“你可以再多吃一些的。”
—
游客们现在都集中到了后山的空地上,白天还热热闹闹的度假村,在柔和月光的笼罩中更显静谧。
舒樱从他的背上跳下,路灯投下的光束拉长沈律珩的身影,舒樱故意躲在他的阴影里,一路踩着石板路的边缘线走回去。
走了一段路后,沈律珩忽然放缓了步伐。
舒樱抬头,她看到他的手扶着自己的后腰。
她这才想起,他的腰上还有手术刀口的缝合伤,她快走几步上前,“沈律珩,你怎么了?不会是伤口裂开了吧?”
舒樱懊恼不已,自己竟然忘记了他的腰上有伤,还让他背着自己走了那么久。
情况紧急,她没等沈律珩回答,伸手就要去撩他的衣服。
沈律珩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开她的手,轻声说:“没事。”
他伸手转而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中庭方向走:“今天夜色正好,陪我去亭子里坐一会吧。”
两人坐在中庭的一张石凳上。
在远离钢筋混泥土的远郊,没有了高楼大厦的阻碍,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天边皎洁的明月。
望着云雾环绕的月亮,和疏星点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舒樱忽然问道:“沈律珩,刚才看到那么大一只蜘蛛你都不怕的吗?”
“怕。”沈律珩回答得干脆,没有犹豫。
舒樱侧过头,微微一愣。
随即他笑着说:“但身体作出的本能反应比心理上的害怕要快。看到它在你身上,我不得不这么做。”
舒樱呼了一口气,脸颊微红地又仰起头,心不在焉地继续看月亮。
沈律珩抬手指着擦过夜空的一道长尾白光,“看,那是不是流星?”
他转过头,看到舒樱双手合十地抵在下颔,她闭着眼睛,嘴唇嚅嗫,很认真地许愿。
沈律珩等她再次抬起头时,问道:“许了什么愿?”
舒樱食指压在唇上,“嘘。说出来就不灵啦。”
她仰着头,暗笑那些挤到后山去的人:“明明这里也可以看到嘛,怎么都跑到后山去看。”
两人又坐了一会,陆续有游客从小道走下山。
舒樱赶在其他人回来前,问了一个她今天一直想问,却没有机会问的问题。
“沈律珩,今天是你们的同学聚会,为什么要带我来呢?”
沈律珩偏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医学这个专业?”
“啊?明明是我先问你的嘛……”舒樱嘴里嘟囔,却还是郑重地答道,“因为小时候看到你抢救那个老奶奶的认真,还有问诊时的温和,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很帅。”
沈律珩低头,叹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会发脾气,会有抱怨的时候。因为我知道,你把我当作榜样,所以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或者说,我当医生的方式也许不适合你。不过还好,我有很多同学现在已经是各个科室里能够独当一面的医生了。今天带你来,是希望你能多认识一些人,能看到他们是怎么对待医生这个职业,和病人又是怎么相处的。”
舒樱摇头,打断他:“沈律珩,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你是我见过的医生里最温柔最有耐心的。”
“你才见过几个医生呀。”沈律珩轻笑一声,眼眸忽然暗了几分,语调也变得严肃郑重,“可是我过得并不开心。”
他的手覆上舒樱的脑袋,“樱樱。和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比起来,我更希望你过得开心。”
舒樱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眼睛转了几转,思考片刻后问:“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也会让我很开心呀。”
沈律珩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柔声说:“以后你会懂的。但是你不用担心,因为我会帮你的。”
晚上,舒樱躺在床上,脑袋里还在思考今晚沈律珩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和她同一件房的敷着面膜,钻进被窝,她一边照着小镜子,一边说:“今天沈律珩来参加同学聚会,我还真是挺意外的。”
“为什么这么说?”
放下镜子,长叹一口气,“你应该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医疗案吧?就是他救人反被家属告的那一次。”
“嗯。”
“因为这个官司,他后来都休学准备出国了。一年后,他虽然又回到医大,但没有和我们一个班了。这些年,我们都在新南医院,可他很少参加同学聚会。”
“那个案子对他还是有影响的吧。”又叹了一声,随即改口道,“也是,怎么可能没影响。现在想想,如果是我遇到这件事,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想碰医学了。”
两手按在面膜两侧,转过头,忽然严肃地对她说:“作为学姐,免费送你一个建议。如果只把医生看做一个职业,你就会轻松一些,也会过得开心一点。”
舒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叩叩’
敲门声打断她们的谈话。
在她们问话前,门外的沈律珩先问道:“,你睡了吗?”
“沈律珩?”喃喃了一句,起身去开门。
她站门口站了一会,便关门又走回床边。
舒樱看到她回来时,手上多了两个香囊。
抬手,晃了晃那两个香囊:“他拿来的。说是防蚊虫的。”
“他说你不喜欢艾草的味道,所以这个薄荷的给你吧。”俯身,将香囊放到舒樱的枕边。
她钻回被窝之后,看了一眼床边的香囊,嘟哝:“今天怎么变得这么细心了。之前去露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来送呢。”
敷完面膜,起身暗灭床头灯:“很晚啦,明天都还得回医院上班,睡吧。”
舒樱轻声回应了一句:“晚安。”
可她在翻了几翻,都没睡着。
一来是因为她不习惯陌生的环境和床单,二来是沈律珩今晚没头没尾的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舒樱伸手抓过那个香囊,拿在手里把玩。
她发现香囊下方似乎有一排小字,她举高手,借着月光看清了那行字——
‘樱樱。晚安。好梦。’